第71章 袈裟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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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殿的琉璃瓦映著殘月,八百僧眾的誦經聲在黎明前格外清晰。韓世忠獨臂撐著斷刀,刀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磚上洇出暗紅印記。梁紅玉的霓裳劍突然發出清越顫音,劍鋒指向殿外西側角樓。
"聽風錢!"她縱身躍上橫梁,劍氣掃落三枚青銅錢。錢幣在月光下翻轉,顯出血色狼頭紋樣——正是西夏狼衛臨死前擲出的奪命鏢。
趙佶袈裟突然無風自動,斷劍龍淵在膝頭嗡鳴不止。殿外忽起狂風,九尊青銅鼎在地脈深處發出沉悶共鳴。大相國寺的晨鍾本該在卯時初刻敲響,此刻卻提前半個時辰震破夜幕。
"當——"
鍾聲裹挾著金石之音,震得藥師佛金身簌簌落灰。韓世忠虎目圓睜:"這鍾聲不對!"話音未落,第二聲鍾響竟似戰場金戈相撞,梁紅玉手中霓裳劍險些脫手。
趙佶突然並指劃開腕脈,以血為墨在青磚上疾書《心經》。"梵鍾被人換了材質!"最後一筆落下時,磚麵浮現青銅鏽跡,"這是用滄州軍斷刃熔鑄的喪鍾!"
第三聲鍾響撕裂夜幕,八百僧眾的誦經聲驟然中斷。梁紅玉劍氣破窗而出,霓裳劍光映出鍾樓異象——青銅巨鍾表麵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每道裂痕都嵌著半截箭簇!
韓世忠獨臂刀劈開殿門,夜風裹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二十名武僧橫屍鍾樓石階,咽喉皆插著帶齒銅錢。趙佶袈裟翻卷如雲,踏著《洛神賦》步法掠向鍾樓,斷劍龍淵在磚石上劃出火星。
"小心機關!"梁紅玉劍氣後發先至,霓裳劍光絞碎三支弩箭。箭杆刻著樞密院暗紋,箭簇卻是西夏狼衛獨有的倒刺鉤。
青銅鍾突然自鳴,第四聲鍾響化作滄州方言的喊殺聲。韓世忠虎軀劇震,獨臂刀竟不受控地劈向趙佶後心!
"刀上有蠱!"梁紅玉劍鞘點中韓世忠曲池穴,霓裳劍氣掃落他腕間青銅鱗片。鱗片落地化作碧眼蜈蚣,瞬息鑽入青磚縫隙。
趙佶斷劍插入鍾樓基座,劍鋒挑起半截燒焦的令旗——黃綢旗麵殘存"童"字朱砂印。"好個借屍還魂!"他並指如刀割破掌心,帝王血滴在令旗上竟燃起幽藍火焰。
火焰中浮現二十年前滄州城頭。童貫金甲映著殘陽,手中令旗揮向城門:"放箭!"本該射向西夏狼騎的弩箭,卻如暴雨般傾瀉在斷後的滄州軍頭頂。
韓世忠的獨臂刀突然發出悲鳴,刀身映出楊可世中箭倒地的畫麵。梁紅玉劍氣掃滅藍焰,霓裳劍穗卻無風自燃:"這是吐蕃秘術燃魂香!快閉氣!"
鍾樓陰影中轉出九名黑袍人,手中彎刀皆刻佛經。為首者掀開兜帽,右臉赫然是童貫容貌,左臉卻布滿青銅紋路:"官家可還認得這滄州軍魂?"
趙佶袈裟鼓蕩如帆,斷劍龍淵指向黑袍人眉心:"施主既已還俗,何必再著僧衣?"劍鋒輕顫,挑落對方胸前念珠——檀木珠內竟藏著西夏王庭的狼頭密印!
黑袍人突然暴起,彎刀劈出九道殘影。韓世忠獨臂刀卷起積屍落葉,滄州破陣刀法遇上同源招式,金鐵交鳴聲震落鍾樓瓦片。梁紅玉劍氣穿透戰團,霓裳劍光映出驚人真相——黑袍人脖頸處掛著楊可世的軍牌!
"楊大哥?"韓世忠刀勢驟亂。黑袍人刀鋒突轉西夏祭司的詭異角度,在韓世忠胸前劃出血槽。趙佶斷劍龍淵及時架住第二刀,劍身梵文突然亮如白晝:"好個移花接木!"
當第九尊青銅鼎歸位時,藥師殿的琉璃頂轟然坍塌。晨曦穿過碎瓦照射在趙佶的袈裟上,血汙竟自行遊走成《金剛經》全文。梁紅玉以霓裳劍為筆,在青磚上刻完最後一筆陣紋,腕間傷口滴落的血珠突然懸空成卦。
"陛下,陣成了。"
韓世忠獨臂拄刀而立,腳下躺著七具黑袍人屍首。最後那個戴著楊可世軍牌的身影,此刻正被九鼎青光籠罩,臉上青銅紋路寸寸剝落。
趙佶突然扯下染血袈裟拋向空中,斷劍龍淵穿透布帛的刹那,八百僧眾的誦經聲自地脈深處傳來。袈裟化作漫天血蝶,每隻蝶翼都映著陣亡將士的麵容。
"去吧。"帝王垂目合十,腕間佛珠應聲而斷。血蝶群聚成河,湧入青銅鼎消失不見。晨風吹散最後一粒青銅鱗時,鍾樓傳來真正的梵鍾聲響。
梁紅玉拾起楊可世的軍牌,發現背麵刻著細小楷書:"滄州糧道圖"。韓世忠獨臂顫抖著撫過那些熟悉的地名,虎目終於落下兩行清淚。
九鼎歸位的青光尚未散盡,藥師殿地磚突然寸寸爆裂。韓世忠獨臂攬住梁紅玉急退三丈,原先立足處湧出渾濁黑水——水中浮沉著二十具青銅棺槨,棺麵陰刻著滄州軍陣亡名錄。
"地脈改道!"趙佶袈裟浸透帝王血,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斷劍龍淵插入黑水,劍身梵文竟被汙血腐蝕,"西夏狼主以佛骨為引,改寫了汴京風水!"
梁紅玉霓裳劍氣掃開棺蓋,劍光裏映出驚人景象——棺中將士麵容栩栩如生,咽喉皆釘著刻有"童"字的青銅釘。韓世忠虎目迸血,獨臂刀劈向棺槨:"童貫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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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趙佶袈裟卷住刀鋒,"這是移魂樁!"話音未落,二十具屍身突然睜眼,手中陌刀結陣,竟使出滄州軍破陣刀法。梁紅玉劍氣擊退三具行屍,霓裳劍穗卻被削落半截。
"他們認得我的刀法!"韓世忠旋身避開昔日同袍的殺招,刀背敲在為首行屍天靈蓋。青銅釘應聲彈出,釘尖赫然沾著帶齒銅錢碎屑。
趙佶突然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斷劍龍淵。劍身梵文重綻金光,穿透黑水直指地脈深處:"跟緊朕!"袈裟翻卷如龍,竟在黑水中劈開三尺淨土。
三人沿血劍指引疾行半裏,地道漸闊如校場。八百青銅甲士持弩而立,箭簇泛著幽藍冷光。梁紅玉劍氣掃過前排甲士,霓裳劍光裏飄落焦黑符紙——竟是茅山派的鎮屍符!
"這不是西夏手段。"韓世忠刀尖挑起符紙,朱砂紋路暗合樞密院密文,"童貫當年剿滅茅山時…"
破空聲驟起,三百弩箭齊發。趙佶袈裟舞成圓盾,箭雨觸及血衣竟自焚毀。梁紅玉踏著箭杆躍至陣中,霓裳劍氣勾連北鬥:"這是八門金鎖陣!生門在坎位!"
青銅甲士突然變陣,陌刀如林封死退路。韓世忠獨臂刀劈砍在青銅甲胄,火星四濺中驚覺:"甲片內側刻著元佑黨人名字!"
趙佶聞言劇震,斷劍龍淵突然脫手。劍鋒穿透三具甲士,釘入後方石壁——壁上顯出血書:"元佑八年,章惇監造鎮國甲三千"。每個"鎮"字都疊著西夏狼頭暗紋。
"原來從那時就…"帝王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傾斜。八百甲士如潮水退去,露出下方寒潭。潭中浮著半截龍舟,船頭立著童貫金身,手中握的竟是傳國玉璽缺失的螭紐!
"韓將軍接璽!"趙佶袈裟卷起浪濤,斷劍龍淵直取童貫咽喉。金身突然睜眼,玉璽擲向寒潭旋渦。梁紅玉縱身入水,霓裳劍氣劈開漩渦,卻見潭底沉著九口青銅鍾。
韓世忠獨臂探入潭水,觸及玉璽的刹那,二十年前滄州突圍的畫麵湧入腦海——童貫佩劍上懸著的,正是這枚螭紐!
"這是滄州軍虎符!"韓世忠怒吼震得潭水激蕩。玉璽突然融化,青銅液順著手臂蔓延。梁紅玉劍氣斬斷青銅流,霓裳劍身卻爬滿血紋。
趙佶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潭麵書寫《孝經》。字跡觸及童貫金身,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玉璽是餌!快退!"
九口青銅鍾同時自鳴,聲浪震碎龍舟。童貫金身炸裂,三百枚帶齒銅錢如蝗群襲來。韓世忠舞刀成幕,銅錢嵌入刀身竟組成西夏文字:"滄州糧道已斷"。
回到藥師殿時,東方既白。趙佶袈裟浸透寒潭水,每走一步都在青磚留下血印。梁紅玉突然劍指佛龕:"陛下,菩提子!"
供桌上九枚菩提突然發芽,嫩芽以肉眼可見速度生長,轉眼結成血色菩提。韓世忠刀尖輕觸果實,滄州方言的喊殺聲驟起,震得獨臂刀險些脫手。
"這是戰魂菩提。"趙佶摘下一枚放入口中,唇角溢血,"西夏狼主好算計,竟把滄州英魂煉成佛果。"
殿外忽起馬蹄聲,三百西夏輕騎衝破山門。為首將領彎刀挑著個朱漆木盒,盒中盛著楊可世的頭顱——麵容竟與鍾樓黑袍人一模一樣!
"韓兄別來無恙?"將領掀開麵甲,右臉爬滿青銅鱗片,"當年糧道圖紙,你可還帶在身上?"
韓世忠獨臂顫抖,懷中的滄州軍牌突然發燙。梁紅玉劍氣掃落三支冷箭,霓裳劍光裏映出驚人真相——西夏將領左胸紋著的,竟是童貫府邸的布局圖!
趙佶突然扯下袈裟拋向半空,染血僧衣迎風暴漲,化作十丈紅雲籠罩藥師殿。斷劍龍淵在雲中穿梭,每道劍光都映出陣亡將士的麵容。
"諸君,朕來遲了。"
三百西夏輕騎突然墜馬,戰袍內鑽出血色蝴蝶。韓世忠的獨臂刀發出悲鳴,刀身映出二十年前那個雨夜——楊可世將糧道圖塞入他懷中時,背後已經插著三支狼牙箭。
梁紅玉的霓裳劍穗盡數斷裂,九百枚玉珠落地成陣。劍光穿透西夏將領的青銅鱗,露出底下腐爛的樞密院虎符烙印:"原來你們都是…"
"大宋罪人。"趙佶接住飄落的袈裟,每一處破洞都對應著大宋疆域的缺口,"傳朕口諭,自今日起,大相國寺增派八百武僧。"
當最後一縷血光沒入地脈時,九尊青銅鼎破土升空。鼎耳梵文與鼎身雲紋共鳴,在汴京上空結成北鬥陣圖。童貫殘部從四麵八方湧來,卻見八百武僧持棍立於屋脊,棍風激蕩如怒海狂濤。
梁紅玉獨守藥師殿正門,霓裳劍氣已染成血色。西夏將領的頭顱滾落階前,眼中映出驚人景象——韓世忠的獨臂刀插在青銅鼎上,滄州方言的喊殺聲正順著地脈傳向西北。
"楊大哥,這招"回馬槍"你可看好了!"
刀光劈開最後一尊青銅鼎,鼎中飄出完整的滄州糧道圖。羊皮卷遇風自燃,灰燼中顯出水路暗樁——七十二處標記竟與大相國寺的晨鍾暮鼓暗合。
七日後,大相國寺鳴鍾三萬杵。趙佶跏趺坐於藥師殿廢墟,斷劍龍淵橫置膝前。韓世忠率三百滄州舊部跪呈虎符,每枚符上都刻著"禪鋒"二字。
"陛下,邊關急報!"
梁紅玉的霓裳劍挑著西夏狼旗闖入山門,劍穗係著半幅汴京布防圖。趙佶以指蘸血,在袈裟背麵書寫詔令。血字觸及布料,竟沿著經緯線流向八方城池。
暮色中,八百武僧齊誦《金剛經》。韓世忠的獨臂刀沒入地脈,刀柄化作菩提幼苗。當第一片新葉舒展時,西北傳來九聲鍾響——正是滄州城頭的鎮魂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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