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的狂風裹著砂石，砸在城牆箭垛上錚錚作響。趙佶裹著貂裘立在烽火台，手中龍鱗正對關外黑壓壓的群山。月光照在鱗片邊緣的螺旋紋路上，竟在地麵投出蜿蜒的山川脈絡——其中一道血線直指關前亂葬崗。
    "官家，戍卒在崗下挖出九具青銅棺。"韓世忠鐵甲上結著冰碴，刀柄纏著的布條滲出血跡，"每具棺內都塞滿齒輪零件，拚起來像是..."
    "人骨機關。"趙佶突然打斷他，指尖劃過龍鱗上的凹痕，"墨家以活人為樞，鑄鐵為骨。當年楊業將軍在此殉國，三千忠骨..."
    話音未落，關外突然傳來淒厲的號角聲。十八麵狼頭旗破開夜色，金軍陣前赫然立著九架青銅巨弩。更駭人的是弩機後方跪著數百宋民，每人後頸都插著螺旋銅釘！
    "完顏宗望送來戰書。"副將顫抖著呈上羊皮卷，卷軸末端粘著半截指骨，"說要借官家心頭血，澆灌他們國師的尋龍盤。"
    趙佶攥緊龍鱗，邊緣割破掌心。血珠滴在烽火台青磚上，竟順著磚縫遊出蛇形軌跡。韓世忠突然拔刀劈向地麵，磚下竄出的青銅鎖鏈纏住刀身，鏈頭赫然是枚滴血狼牙！
    亂葬崗下的地窟陰冷刺骨，九具青銅棺呈北鬥狀排列。趙佶舉著火折細看棺內機關，忽然發現某具棺蓋內壁刻著首小詩——竟是當年自己題在艮嶽石上的瘦金體！
    "官家小心！"韓世忠揮刀斬斷襲來的青銅鏈，刀刃卻被棺中伸出的骨爪扣住。那爪子五指關節處裝著微型齒輪，掌心螺旋紋與龍鱗完全契合。
    棺槨轟然炸裂，漫天銅屑中躍出個戴青銅儺麵的怪人。他四肢關節反向扭曲，脊骨上串著九枚血菩提："趙官家可知，這些齒輪是用什麽淬火的？"儺麵下傳出金鐵摩擦般的笑聲，"是楊延昭將軍的骨灰啊！"
    趙佶瞳孔驟縮，禪鋒劍碎片在袖中嗡嗡震顫。怪人突然扯開胸甲，露出裏麵跳動的機關心——青銅心室上嵌著半塊虎符，與童貫那枚嚴絲合縫！
    "完顏宗望在等什麽？"韓世忠突然冷笑，刀鋒故意擦過儺麵，"等你這半人半鐵的怪物誦完悼詞？"
    儺麵人暴怒，脊骨上的血菩提突然爆開。猩紅煙霧中飛出無數帶倒刺的銅錢鏢，每枚鏢身都刻著"靖康通寶"！趙佶揮袖卷起棺蓋格擋，木屑紛飛間瞥見鏢身反光——那根本不是銅錢，而是縮小的青銅顱骨！
    關城地窖內，二十七個墨家匠人正在組裝守城弩。領頭的老匠人獨眼用銅片遮著，手中銼刀在弩臂刻下螺旋紋："這是當年守太原的破金弩，可惜..."
    "可惜什麽？"趙佶突然現身，手中龍鱗映出弩機核心處缺失的部件。
    老匠人渾身一顫，獨眼銅片突然崩飛，露出裏麵轉動的齒輪："可惜需要活人做弩心！"說著猛然扯開衣襟，胸腔內竟裝著精密的青銅機括，"就像二十年前，他們把我兒子..."
    韓世忠的刀已架在他頸間："說清楚！"
    "金人擄走墨家子弟，在其心脈植入"七星樞"。"老匠人機械地轉動眼珠，"當七百二十個七星樞同時跳動，雁門地脈就會..."他突然僵住，耳中鑽出條青銅蜈蚣，"他們來了..."
    地窖牆壁轟然倒塌，九個戴青銅儺麵的孩童魚貫而入。他們手腕腳踝都拴著鐵鏈，鏈頭沒入心髒位置。最前麵的女童舉起手中撥浪鼓，鼓麵竟是用人皮繃的："爹爹，國師說你的心最合弩機。"
    趙佶突然揮出龍鱗，碎片在空中拚成短暫的光網。女童們突然抱頭慘叫，皮下浮現遊走的齒輪輪廓。老匠人趁機撲向弩機，扯出自己心脈間的青銅樞："官家快走！這是針對帝星的殺..."
    話音未落，他胸腔內的機關轟然炸開，破金弩在血霧中自動上弦。女童們的鐵鏈突然繃直，將韓世忠死死纏在弩機之上！
    關外懸崖，完顏宗望望著被吊在旗杆上的宋民，指尖撚著串青銅佛珠。國師完顏希尹手持尋龍盤，盤中血水正聚成漩渦："星墜雁門，地龍翻身。隻要趙佶的血..."
    突然山體震動，九道紫光從關內衝天而起。完顏希尹狂喜："七星樞啟動了！"話音未落，旗杆上的宋民突然眼冒紅光，竟自行掙斷繩索撲向金軍！
    趙佶立在城牆缺口處，腳下躺著七具儺麵女童屍體。韓世忠渾身是血地操控破金弩，每發弩箭都精準穿透宋民心口的青銅樞："官家，這些百姓...救不回來了！"
    禪鋒劍碎片突然淩空飛起，在趙佶掌心拚成殘缺的劍形。他縱身躍下城牆，劍鋒劃過關前石碑——當年楊業將軍的絕命詩突然泛起血光，碑文溝壑中湧出汩汩黑水！
    完顏希尹的尋龍盤突然炸裂，盤中血水化作九條赤蛇鑽入地縫。那些失控的宋民突然調轉方向，瘋狂撕咬金軍鐵浮屠。懸崖開始崩塌，露出裏麵層層疊疊的青銅骸骨——全是這些年被鑄成機關樞的墨家子弟！
    地窟最深處，趙佶望著壁上巨大的青銅輪盤。輪軸由數百根人骨拚接而成，每個骨節都嵌著帶血的齒輪。韓世忠用刀尖挑起個青銅麵具："是完顏希尹的儺麵，他逃了。"
    趙佶將最後一片龍鱗嵌入輪盤中心，整個機關突然逆向轉動。骨節劈啪斷裂聲中，浮現出幅用血紋勾勒的山河圖——圖中汴梁城的位置，赫然標著個滴血的菩提印。
    "原來如此..."趙佶撫過圖中螺旋紋路，"金人要的不是龍脈，是借龍脈血氣滋養血菩提。"他突然咳嗽，掌心沾著藍瑩瑩的血絲，"展雲翔當年被種下的，根本不是墨家機關..."
    地麵突然裂開，九具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上的螺旋紋與龍鱗完全契合，其中一具棺內傳出熟悉的咳嗽聲。韓世忠劈開棺蓋，隻見展雲翔心口的龍鱗已與青銅棺長在一起："快走...這是逆龍陣..."
    話未說完，整個地窟開始塌陷。趙佶最後瞥見山河圖中浮現的小楷批注——"帝星隕落處，正是菩提生"。禪鋒劍碎片突然發燙，帶著他們衝向頭頂的月光裂隙。而在他們腳下，無數青銅手臂正破土而出，指骨間纏繞著帶血的菩提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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