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水元素的試煉9(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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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浩瀚無垠的海麵上尋找兩個落難者有多困難?
    對普通人來說,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對灰鯊族而言,卻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哨聲在深海中傳遞時會產生獨特的波紋軌跡,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雖然微弱,卻能為追蹤者指明大致方向。
    但真正關鍵的,是那些被留下護衛的鯊魚群。
    二十頭灰鯊雖然潛入水下躲避風暴,卻始終忠實地徘徊在筏子下方。
    它們遊動時產生的生物電流,在灰鯊族眼中就像黑夜裏的燈塔般醒目。
    “找到了!”石破天突然加速。
    樊海濤的瞳孔在深水中擴張,灰鯊族特有的熱感應視覺讓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個畫麵……
    二十道熟悉的生物電場,正環繞著兩個微弱的熱源緩緩遊動。
    當樊海濤破浪而至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鯊瞳驟然收縮——
    沈安半張臉浸在海水中,睫毛結著細小的鹽晶,整個人像具蒼白的雕塑般一動不動地趴在殘破的木板上。
    “沈安!”
    樊海濤的利爪扣住木板邊緣,灰鯊族特有的恒溫體質讓周圍海水微微升溫。
    但這點溫度對兩個瀕臨凍死的人類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他快不行了!”石破天檢查完苗艮的情況,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慌亂。
    苗艮的脈搏已經微弱到幾乎摸不到,嘴唇呈現出可怕的青紫色。
    樊海濤伸手去抱沈安,卻在觸碰的瞬間僵住,人類的身體冷得像海底的礁石,連呼出的白氣都稀薄得幾乎看不見。
    灰鯊族雖然能調節自身體溫,卻無法將這份溫暖傳遞給懷中的愛人。
    “喂他們喝血。”樊海濤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千米之下的海溝回響。
    石破天猛地抬頭:“你瘋了?就算用血吊著也撐不到族地!”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等等……你是說……”
    “去霧隱島。”
    灰鯊族的血液中含有特殊活性酶,能暫時激活人類的心脈。
    樊海濤毫不猶豫地用利齒撕開手腕,深紅色的血珠瞬間在海水中暈開。
    他托起沈安的下巴,將傷口抵在那冰涼的唇瓣上。
    “咽下去……”樊海濤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
    昏迷中的沈安喉結微弱滾動,本能地吞咽著帶著鐵鏽味的溫熱液體。
    另一邊,石破天也劃破手腕,將自己的血喂給苗艮。
    數秒後,沈安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但這種回光返照般的反應反而讓樊海濤更加焦躁,他們最多隻有六個小時。
    “走!”
    樊海濤扯斷捆紮筏子的布條,用特製的海藻繩將沈安牢牢固定在最強壯的護衛鯊背上。
    二十頭灰鯊立即組成箭矢隊形,朝著東北方向全速遊去。
    破曉時分的海麵泛起鐵灰色的光,沈安的體溫正在緩慢而不可逆地下降。
    每隔一小時,樊海濤就不得不再次割開傷口喂血。
    隨著失血量增加,連灰鯊族強悍的恢複力都開始捉襟見肘,他的唇色逐漸變得和沈安一樣蒼白。
    三小時過去,當晨光徹底撕開夜幕時,遠方的海平線上終於浮現出模糊的輪廓。
    那座孤島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如同海市蜃樓般不真實。
    嶙峋的黑色礁石犬牙交錯地環繞著海岸線,而最致命的是,整座島嶼被一層層狂暴的暗流屏障包圍著。
    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水下漩渦,足以將最強大的海洋生物撕成碎片。
    樊海濤收緊手臂,沈安冰冷的額頭貼在他的頸動脈處。
    微弱的心跳透過相貼的皮膚傳來,輕得像是風中搖曳的蛛絲,隨時都會斷裂。
    “跟緊我。”
    隨著一聲令下,二十頭灰鯊分成兩列,如同敢死隊般衝向第一道暗流屏障。
    最前方的幾頭灰鯊剛接觸漩渦邊緣,銀灰色的表皮立刻被撕開長長的血口,但它們仍義無反顧地繼續前進,用身體為後來者開辟出一條稍顯安全的通道。
    海水很快被染成淡紅色。
    樊海濤將沈安的頭護在胸前。
    他能感覺到暗流如同無形的利齒,正在啃噬著他的身體。
    石破天的情況同樣糟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橫貫他的腰腹,但他仍死死抱著苗艮不放。
    當兩人終於衝破最後一道漩渦時,沙灘近在咫尺。
    樊海濤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沈安托上海岸,自己卻因失血過多重重跪倒在淺灘中。
    鹹澀的海水衝刷著傷口,帶來鑽心的疼痛,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石破天踉蹌著爬上岸,懷裏的苗艮像片枯葉般輕飄飄的。
    他顫抖的手指探向苗艮的鼻息,在感受到那一絲微弱的氣流時,這個鐵塔般的灰鯊戰士竟紅了眼眶。
    “還活著……”石破天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樊海濤艱難地挪到沈安身邊,將耳朵貼在那冰冷的胸膛上。
    在漫長的兩秒寂靜後,他終於捕捉到那個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心跳聲。
    樊海濤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我們……還不能倒下。”
    他試圖站起來,可雙腿剛撐起一半,就再次重重跪倒。
    石破天同樣無法起身,他的腹部傷口仍在流血,染紅了身下的沙灘。
    淚水不知何時流了下來。
    樊海濤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又看向懷中毫無反應的沈安:“對不起……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石破天沉默地靠在苗艮身旁,他的血已經流了太多,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們……”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擠出一個字,“……走……”
    樊海濤沒有再開口。
    他隻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沈安摟得更緊,傷痕累累的手臂如同最堅固的鎖鏈,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分給對方。
    漲潮的海水漸漸漫過他們交纏的身體,冰冷的海浪衝刷著樊海濤皮開肉綻的傷口,可他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隻剩下遙遠的海浪聲。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聽見沈安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記憶深處響起:
    “我愛你。”
    黑暗徹底降臨。
    當意識沉入虛無的瞬間,樊海濤以為這就是永恒的終結。
    然而——
    刺目的白光突然撕裂黑暗。
    當樊海濤再度睜眼時,鹹澀的海風、劇痛的傷口全都消失了。
    他們正站在熟悉的齒輪廣場上,身邊是完好無損的沈安,不遠處石破天正扶著同樣茫然的苗艮。
    翁柏鬆雪白的胡子在晨光中微微顫動,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歡迎回來,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