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臉色驟變。
    作為關內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不過二十歲已是六品境界，她自詡便是遇到不死鳳凰李清擾都不遜色。
    可眼前模樣還算俊俏的四品男子，隻是隨意一劍，就破掉了自己的逐浪三疊，還震碎自己的馬鞭。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吃了暗虧。
    兩名護花男子看到師妹被欺負，“哪裏來的小子，報上名來！”
    年輕人笑道：“路過之人，無名之輩！”
    傲慢又無禮，這讓年輕氣盛的兩人怎麽受得了，當場就拔劍出鞘。
    白衣女子卻攔住了他們，“文師兄，武師兄，算了，還有要事在身！”
    兩名男子冷笑，“要不是還要趕去參加白馬之會，定讓你嚐嚐，是你的燒火棍厲害，還是我們白馬雙俠的劍鋒利！”
    白馬雙俠？
    年輕人仔細搜羅可憐的江湖常識，隻是五品六品的人太多，自己根本記不住。
    三人策馬而去。
    眾人也都意識到年輕人不好惹，先前大放厥詞的兩個俠客，也主動靠後，不敢胡言亂語。
    ……
    年輕人正是蕭蕭。
    同行之人是名都薩滿和範閻王的兒子薩奇。
    徐搬山南下之後沒多久，蕭蕭就帶著大薩滿和小薩奇北上了，這一趟大概半年，目的地則是北方狼族的聖山——不周山。
    按照計劃，大約在大雪封山之時候能抵達北疆，明年初春便可以趕回來。
    逍遙島交給季伯常打理，他現在是名義上的代理宗主，有胡、湯二人輔佐，還有陸甲這個大總管幫襯，倒也不會出什麽亂子，李清擾則回江南，馬上就是李長風的六十大壽，臨行前蕭蕭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厚禮，以青蒼石打造的一個小洞天，對於未來的準泰山，他出手可不能含糊。
    一個月來，蕭蕭三人白天趕路，晚上投宿，倒也沒遇到太大的麻煩。
    一來行走江湖他們十分謹慎，盡量不招惹是非，二來薩奇這一身狼族後裔的打扮，也能唬住不少人。
    名都薩滿身體康複的差不多，可心智還停留在七八歲年紀，意識也不太清晰。
    小薩奇經過逍遙島一年的錘煉，已褪去了少年稚嫩，儼然一副少年高手模樣。他性格沉穩，又是徐搬山的崇拜者，一舉一動都酷似老徐，就連季伯常都喊他小霸刀，有時連蕭蕭也生出這種錯覺。
    “嗚嗚！”
    車廂裏傳來一陣嗚咽聲。
    眾人順聲望去，隻見車廂裏探出一隻白狼的腦袋。
    雪白的毛發，琥珀色眼睛，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小薩奇吹了個口哨，“小白，回去！”
    白狼又蜷縮回車廂裏，一路上這隻狼惹出了不少麻煩，所以如非必要，盡量不讓它露麵。
    一場小插曲後，蕭蕭他們繼續趕路。
    行十餘裏後，一座雄關橫亙在眼前，高達十丈的城牆，綿延十餘裏，看起來蔚為壯觀。
    “前麵就是雁門！出了雁門，便是五百裏漠北，再往北穿過三百裏大雪山，就能看到不周山了！”
    一月行了八百裏，行程將近一半。
    可蕭蕭知道，這段是在大周地界，以平原為主，等出了雁門，便進入野蠻的無主之地，還有草原部落，不講世俗禮儀，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一切實力為尊。
    那裏才是真正的挑戰。
    薩奇自幼流落中原，雖然保留北方狼族的習俗，卻沒有真正去過北疆。
    所以對那裏他的一切都充滿著好奇，隻可惜，名都薩滿已記不清這些事了，唯一能讓他念叨的薩裏日那河邊的野花，高聳的白樺樹林，那是他對故土唯一的記憶……
    雁門，以關建城，以城養關。
    雖然沒有沃土千裏，但憑借獨特連接中原與漠北的交通要塞，成了邊境上的一座貿易名城。
    每天無數的商旅從中原運送茶葉、絲綢、瓷器、糧食等從這裏出關，也有漠北的草原部落，帶著牛羊肉和皮製進關內換取糧食，更有甚者會倒賣馬匹的商會。
    近些年來邊境上雖然偶有摩擦，但是天下熙攘，皆為利往，依然阻止不了繁榮的貿易。
    在雁門一帶，一些江湖門派也都紮根於此，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關內第一門派，白馬堂。
    蕭蕭一行人準備在雁門這裏休整幾日。
    一來即將出關，需要采購一些食物、衣物、稀缺的藥材等物資；
    二來打探最新的漠北局勢，來規避風險，畢竟隊伍中帶著老人，掌握足夠多的情報，可以規避不少風險；
    城門一開，喧囂撲麵而來。
    駝鈴聲、馬蹄聲、商販吆喝聲攪成一鍋粥。
    中原綢緞鋪子隔壁就是漠北皮貨攤，胡商操著生硬官話討價還價：“這羊皮，五十文！——哎喲，您當是買白菜呢？別走啊，多少再加點！”
    街上江湖人紮堆。
    白馬堂弟子白衣佩劍，走路帶風。
    幾個刀客蹲在茶攤賭骰子，輸急了眼罵娘。
    牆角縮著個算命瞎子，招牌寫著“鐵口直斷”，卻連自己茶杯被野貓踹翻都算不準。
    藥鋪夥計扯嗓子喊：“漠北狼毒草，專治腿軟腎虛！”對麵鏢局大漢回嘴：“治不治你爹話多？”引來一陣哄笑。
    蕭蕭踩到半塊饢餅，身後立刻竄出個髒臉小丐：“貴人，踩了我的晚飯，得賠錢呐！”
    蕭蕭本想拒絕，小乞丐當場來了一段蓮花落，口吐蓮花，什麽“貴人北上，一路吉祥”、“大富大貴，好運平安”之類，聽得蕭蕭開懷大笑，隨手扔給了他一角碎銀子。
    找了個客棧，安頓下來，蕭蕭列出了采購的清單，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買三五匹馬，藥材，還有過冬用的衣物。
    然後再打聽一下，近期有沒有北上的隊伍。
    最好能與一些經常往返漠北的商隊同行，他們人多又有江湖關係，對路途和沿途的天氣熟悉，省去不少麻煩。
    蕭蕭出門帶了五萬兩銀票，還要兌換些銀兩，畢竟出了關，銀票並不流通，真金白銀才是硬通貨。
    隻要做到安全舒適，哪怕是多花點錢也無所謂。
    蕭蕭不怕花錢， 他怕麻煩。
    不過，麻煩卻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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