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少女的身份
    朱和偉坐在軍帳內，目光沉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被五花大綁的少女。她渾身塗滿詭異的蛇紋，油彩在火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襯得她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更加淩厲。
    "報上你的名字。"朱和偉淡淡道。
    少女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嘴裏嘰裏咕嚕地說了一串占城土語，顯然是在咒罵。
    一旁的副將陳子嶽字伯安）皺眉道："將軍，這蠻女不肯配合，不如用刑！"
    朱和偉抬手製止，目光落在少女的腿上——那裏有一道被彈片劃開的傷口，血已經凝結，但若不處理，恐怕會惡化。
    "叫軍醫來。"
    "將軍！"陳子嶽急了，"這妖女剛才差點用象陣衝垮我軍防線，現在何必對她仁慈？"
    朱和偉瞥了他一眼："她不過十六七歲，還是個孩子。"
    "孩子？"陳子嶽冷笑，"她剛才可是指揮象群踩死了我們好幾個弟兄！"
    朱和偉不再多言，隻是示意軍醫上前。少女劇烈掙紮，軍醫剛靠近，她便猛地一記頭槌撞過去，軍醫踉蹌後退，鼻血直流。
    "放肆！"陳子嶽大怒，伸手就要抽刀。
    朱和偉卻忽然笑了："有意思。"
    他起身，親自走到少女麵前，蹲下身與她平視。少女警惕地盯著他，卻發現這個明國將軍的眼睛竟如夜空般深邃，沒有半分輕蔑或暴戾，反而帶著一絲……好奇？
    "你聽得懂漢話，對吧？"朱和偉緩緩道。
    少女抿著嘴，不答。
    "你的紋身，不是普通的彩繪，而是泰西人的油畫。"朱和偉伸手，輕輕點了點她手臂上的蛇紋，"你的師父，是泰西人？"
    少女瞳孔微縮，顯然沒想到他能認出油畫的來曆。
    朱和偉繼續道："你驅使象群的本事，也不是天生的，而是有人教你的，對嗎？"
    少女終於忍不住了，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話罵道："關你屁事！"
    朱和偉笑了："果然會漢話。"
    少女的來曆
    經過一番周折，朱和偉終於從俘虜的占城士兵口中得知，這個少女名叫阮靈蛇，是占城國王阮主最小的女兒，自幼被一位"白胡子神仙"帶走學藝，直到去年才回歸王室。
    "白胡子神仙？"朱和偉若有所思，"怕是個泰西傳教士吧。"
    阮靈蛇的師父確實是個泰西人，自稱來自"佛郎機"，精通馴獸之術，尤其擅長駕馭大象。他教會了阮靈蛇用特殊的口哨聲指揮象群，甚至能讓戰象在槍炮聲中保持鎮定衝鋒。
    "難怪她的象陣如此厲害。"朱和偉沉吟道。
    陳子嶽卻不以為然："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們的炮火轟得七零八落？"
    朱和偉搖頭："若非我們占了火器之利，單憑冷兵器，恐怕真擋不住她的象陣。"
    審問與試探
    次日，朱和偉命人鬆了阮靈蛇的綁，帶她參觀明軍營地。
    阮靈蛇起初滿眼不屑，可當她看到明軍士兵整齊劃一的隊列、精良的燧發槍、以及那恐怖的迫擊炮試射時，她的臉色漸漸變了。
    "轟——！"
    一發炮彈精準命中遠處的靶標，炸起漫天煙塵。阮靈蛇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如何？"朱和偉站在她身旁，淡淡道，"你覺得，占城的軍隊，擋得住這樣的炮火嗎？"
    阮靈蛇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說話，可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她怕了。
    朱和偉繼續道："你父親阮主現在逃往真臘，但你覺得，他能躲多久？我大明艦隊所到之處，無人能擋。"
    阮靈蛇終於開口，聲音低啞："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歸順。"朱和偉直視她的眼睛，"占城若肯臣服，可保王室富貴；若負隅頑抗，唯有滅國一途。"
    阮靈蛇沉默了。
    心動與抉擇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朱和偉並未苛待阮靈蛇，反而讓人給她準備了幹淨的衣物，甚至允許她在營地內有限度地活動。
    阮靈蛇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紀律嚴明，裝備精良，士兵們對她這個俘虜竟也保持著基本的尊重。
    更讓她心神不寧的是朱和偉本人。
    占城和真臘的男人大多黑瘦矮小，而她師父——那個佛郎基人——雖然高大，卻渾身狐臭，臉色慘白如鬼。可朱和偉不同，他身形挺拔，麵容俊朗，舉手投足間既有武將的英氣，又有文人的儒雅。
    "明國的男人……都長這樣嗎？"阮靈蛇偷偷想著，臉上不自覺地發燙。
    某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占城王宮，父親阮主正大發雷霆，命令她再次率領象陣與明軍決戰。可夢裏的她，卻怎麽也無法吹響那支馴象的口哨……
    她驚醒了，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釋放與承諾
    第五日清晨，朱和偉親自來到阮靈蛇的營帳。
    "你可以走了。"他淡淡道。
    阮靈蛇愣住了："……什麽？"
    "我說，放你回去。"朱和偉遞給她一封信，"把這封信交給你父親，告訴他——若肯歸順，大明可封他為"安南都護府經略使"，保他世代富貴；若執迷不悟……"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阮靈蛇接過信，手指微微發抖："你……不怕我回去後，再帶兵來打你們？"
    朱和偉笑了："你可以試試。"
    他的笑容裏沒有嘲諷，隻有一種從容的自信，仿佛在說——"你贏不了"。
    阮靈蛇忽然覺得胸口發悶，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了上來。
    "我……我會勸父親投降。"她低聲道，"但若他不聽……"
    "那是他的選擇。"朱和偉轉身離去，"希望我們下次見麵，不會是戰場。"
    阮靈蛇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動。
    歸途與決心
    當日下午，朱和偉派了一小隊士兵護送阮靈蛇離開明軍營地，直至占城邊境。
    臨別前，阮靈蛇忽然回頭，對領隊的明軍士兵道："告訴你們將軍……我叫阮靈蛇，但我的漢名是阮清霜。"
    士兵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阮靈蛇——不，現在該叫阮清霜了——深吸一口氣，轉身踏入叢林，朝著真臘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任務，將決定占城的命運。
    而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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