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龍興故地尋根脈,中州沃野定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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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生日報對光武帝南巡的詳盡報道,如春風般席卷全國。這背後,離不開社長嘉平郡王王錦煥的全力推動。作為太皇太後張嫣之子,王錦煥深知此次南巡意義非凡,不僅安排了最精銳的記者團隊全程跟隨,更是放下社務,親自陪同禦駕。他明白,光武帝此行,既是視察,更是向天下宣示“工技興國、商貿惠民”國策的決心與路徑。每一篇報道,都力求真實、鮮活,將皇帝的務實、工業的脈動、民生的點滴,傳遞到大明的每一個角落。正如光武帝私下所言:“要讓百姓看到朕所見,聽到朕所聞,知朕所思,上下同欲,方能共興大明。”
    結束了在臨清緊張而富有成效的視察,光武帝並未選擇更快捷的火車,而是做出了一個更具象征意義的決定——乘坐剛剛由大明第一汽車製造廠下線不久的新型大巴車,前往河南衛輝府。幾十輛嶄新、寬敞、塗裝著皇家徽記和“大明製造”字樣的大巴車,組成了一支特殊的車隊,浩浩蕩蕩地行駛在連接山東與河南的、由工部新近拓寬的“魯豫大道”上。這本身就是一個無聲的宣告:帝國的工業血脈,正通過這些鋼鐵造物,延伸向廣袤的國土。
    車輪滾滾,窗外掠過的是初春時節略顯蕭瑟卻又蘊含生機的華北平原。光武帝坐在首車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飛逝的田野村莊,神情沉靜。皇後烏蘭圖雅陪伴在側,內閣首輔王紫涵、山東巡撫崔宛如她將陪同至河南邊界)、臨清知府馬騰飛以及王錦煥等人分乘前後車輛。這支龐大的車隊,象征著帝國中樞對河南這片飽經滄桑土地的深切關注。
    車隊抵達衛輝府時,河南巡撫張慶偉、衛輝府知府李天學早已率領地方官員在城郊大道旁恭迎。張慶偉,開國元勳、前軍機大臣張名鎮之子,年富力強,眉宇間帶著其父的剛毅,舉止間又多了幾分新政曆練出的幹練。李天學,作為永昌二十五年的進士,又是傳說中那位傳奇女子李師師的娘家人此乃皇室秘辛,鮮有人知,但光武帝自是知曉),舉止儒雅,目光中透著精明。兩人上前大禮參拜,光武帝親自扶起,溫言道:“二位愛卿辛苦。朕此來河南,非為觀景,乃為尋根問政,體察民瘼。”
    皇帝並未在府城多做停留,稍事休息,便在張慶偉、李天學及衛輝府主要官員的陪同下,直奔此行的第一個核心目的地——黑風蕩。
    黑風蕩,這個在帝國開國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名字,此刻靜靜地臥在衛輝府北部的丘陵之中。當年,永昌帝光武帝之父)在開封滔天洪水中僥幸逃生,於此地落草,誅殺為禍一方的悍匪“胖孩”,以此為根基,收攏流民,開荒屯田,興辦作坊,整軍經武。這裏,是永昌帝從草莽走向王者的起點,是光武帝父輩們篳路藍縷、艱難創業的聖地。車隊沿著新修的盤山路蜿蜒而上,最終停在了一片開闊的山穀前。穀口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書三個蒼勁大字:“黑風蕩”。一股曆史的厚重感撲麵而來。
    在張慶偉和李天學的引導下,光武帝一行踏入了這片“龍興之地”。映入眼簾的並非繁華的城鎮,而是一個刻意維持著舊貌的、規模不大的根據地遺址。許多建築明顯經過了精心修繕,但都保留了初創時期的簡陋和實用風格。
    聚義堂: 這是黑風蕩的核心,一座用巨大原木和夯土搭建的大廳。廳內陳設極為簡單,正中是永昌帝當年坐過的粗糙虎皮交椅與臨清大將軍府那把不可同日而語),四周是長條木凳和幾張磨損嚴重的木桌。牆上掛著當年手繪的簡陋地圖、鏽跡斑斑的刀槍和幾麵殘破的旗幟。光武帝肅立在堂中,手指輕輕撫過冰冷的原木柱子,仿佛能感受到當年父輩們在此議定方略、歃血為盟的熱血與決絕。烏蘭圖雅皇後亦被這份質樸的堅韌所打動。
    農場與鴨場: 山穀中的土地被開墾成整齊的梯田,此時冬小麥已返青,綠意盎然。旁邊一個不大的池塘,便是當年賴以解決肉食和蛋類的鴨場舊址。李天學介紹道:“陛下,此地雖小,卻是當年數千軍民的口糧根基。永昌爺在此推行‘軍民一體,屯墾自足’之策,為日後大業奠定了糧秣基礎。”光武帝蹲下身,仔細查看麥苗長勢,點頭道:“民以食為天,軍無糧則潰。先帝深諳此道。”
    黑風蕩小學: 一座由幾間茅屋改造的學堂,是當年永昌帝為軍中子弟和流民孩童設立的啟蒙之所。簡陋的黑板上還殘留著模糊的字跡,桌椅板凳都帶著手工打造的痕跡。光武帝感慨道:“興學育才,乃百年大計。即便在最艱難之時,先帝亦不忘啟迪民智,此等遠見,令人欽佩。”
    炸藥廠、鋼廠、軍械廠舊址: 這些才是黑風蕩真正的“硬實力”體現。幾處依山挖掘的窯洞或搭建的簡陋棚屋,便是當年生產火藥、土法煉鐵、打造簡易武器的地方。設備極其原始——土高爐、石碾、鐵砧、手搖鑽床……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硝煙和鐵鏽的氣息。張慶偉指著那些鏽跡斑斑的工具說:“陛下,正是依靠這些簡陋之物,黑風蕩的義軍才武裝起來,剿滅四方匪患,最終擁有了對抗建奴的初始力量。後來永昌爺移駕臨清,工業重心隨之轉移,此地便作為‘創業聖地’保留原貌,以警後世,創業維艱。”光武帝看著那些原始的煉鋼爐渣,想象著父輩們在資源匱乏、技術落後的條件下,以驚人的毅力克服萬難的情景,心潮澎湃。他對隨行的工部官員道:“科技日新月異,臨清之廠已用上電爐、精密機床。然此間精神——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勇於創新——永不可丟!當勒石銘記,令後世工者知來路之艱,守創業之魂!”
    整個下午,光武帝都沉浸在黑風蕩的曆史氛圍中。他走得極慢,問得極細,從當年如何解決飲水,到土法煉鐵的配方,再到軍械廠如何保證質量。每一個細節,都飽含著對父輩創業曆程的無限追思與敬仰。夕陽為這片古老的山穀鍍上一層金輝,也映照著光武帝眼中堅定的光芒。離開前,他在聚義堂前佇立良久,對著山穀深深一揖。隨行眾人,無不肅然。
    翌日清晨,龐大的車隊離開衛輝府,駛向古都開封。此行的另一個重要目的,是拜謁光武帝的曾祖父母——永昌帝生身父母王壽與蘇氏的陵寢。
    開封城西,一處新近修建、規製莊嚴的陵園靜靜矗立。這便是河南官員為尋找並歸葬的先祖——永昌帝追封的“無清帝”王壽及其後蘇氏所建的“無清帝陵”。陵園規模不大,但莊嚴肅穆,神道、石像生、碑亭、享殿、寶頂一應俱全,嚴格按照帝陵次級規格建造。
    河南巡撫張慶偉與開封知府李天學隨行)早已率眾在陵前等候。光武帝與皇後烏蘭圖雅身著素服,神情莊重肅穆。在禮官的唱引下,一場莊重而略顯悲愴的祭祀典禮開始。
    鼓樂低沉,香煙嫋嫋。光武帝親自主祭,行三跪九叩大禮。當他的額頭觸碰到冰冷的拜墊時,心中湧起的是無盡的感慨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遺憾。他曾祖父母,生前不過是掙紮於亂世的普通百姓,甚至可能死於非命,屍骨難尋。永昌帝窮盡一生,也未能找到他們的確切下落和任何族人。眼前寶頂之下,隻有河南官員費盡心力尋回的幾塊疑似王壽的骸骨,以及用上等木料精心雕刻、書寫著“蘇氏”名字的牌位,合葬於此。真正的蘇氏遺骸,以及王壽、蘇氏兩族的血脈親緣,如同消散在曆史塵埃中的迷霧,至今杳無音訊。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玄孫淩,謹以清酌庶羞,祭告於無清帝、帝後陵前……”光武帝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園中回蕩,帶著帝王的威嚴,也帶著血脈後裔的孺慕與愧疚,“……孫兒蒙祖宗蔭庇,承繼大統,夙夜憂勤,惟恐有負先帝創業之艱,有負萬民殷殷之望。今國勢漸興,然尋根問祖之心,未嚐一日或忘。曾祖父母流離之苦,孫兒感同身受;族裔散佚之憾,實乃孫兒心頭之痛!……伏祈祖宗在天之靈,默佑指引,俾使王、蘇二族血脈,有重聚之日!孫兒定當竭盡心力,光耀門楣,以慰祖宗在天之靈!”
    祭文讀罷,光武帝已是眼眶微紅。他鄭重地將祭文焚化,青煙直上雲霄。皇後烏蘭圖雅亦上前,親手獻上潔白的鮮花雖不合古製,但光武帝特許,以表心意),默默祈禱。
    禮畢,光武帝召過張慶偉與李天學,語氣凝重而飽含期望:“張卿、李卿,尋訪王、蘇二族之事,乃朕之心病,亦是皇家之願。河南乃先祖最後蹤跡之地,望二位愛卿務必傾盡全力,廣布告示,細查舊檔,訪求耆老。凡有蛛絲馬跡,無論耗費幾何,務必追查到底!若有尋得確鑿血脈者,朕必不吝封賞!此乃國事,亦為朕之家事!”
    “臣等謹遵聖諭!定當窮盡府庫檔案,遍訪河南州縣,乃至鄰省,務必為陛下尋得親族下落!”張慶偉與李天學跪地領命,深感責任重大。他們知道,這不僅是一項任務,更是皇帝內心深處對血緣根源的執著追尋。
    離開肅穆的帝陵,光武帝的心情並未完全輕鬆。他決定深入開封府附近的鄉村,親眼看看新政之下河南的農業狀況。在張慶偉、李天學以及當地縣令的陪同下,皇帝一行換上便裝,深入田間地頭。
    初春的河南大地,冬小麥已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毯,覆蓋著廣袤的平原。光武帝蹲在田埂上,仔細撥開麥苗,查看分蘖情況和土壤墒情。他詢問老農:“老丈,今年麥情如何?冬雪可足?春灌有無困難?”
    老農見貴人問話,雖不知是皇帝,但也恭敬答道:“回老爺話,去冬雪還算可以,開春又下了兩場小雨,墒情不錯。就是……就是怕後頭天旱。這麥子,最怕抽穗揚花時缺水。”
    光武帝點頭,又問道:“家中種了多少地?賦稅重不重?除了麥子,還種些什麽?”
    “小老兒家有二十畝地,租了東家十畝。賦稅……比前些年好些,官府說叫什麽‘攤丁入畝’‘永不加賦’,亂七八糟的名目少了些,但……還是覺得沉。除了麥子,夏秋種些豆子、穀子,坡地種點紅薯。”老農小心翼翼地回答。
    “紅薯?”光武帝眼睛一亮,“產量如何?可夠吃?”
    “紅薯好啊!產量大,耐旱,不挑地!荒年能救命!就是……吃多了燒心,也賣不上價,多半喂豬了。”老農實話實說。
    光武帝站起身,環顧四周廣闊的麥田,對張慶偉、王紫涵及隨行的農部官員鄭重說道:“諸位都聽到了?‘糧食是天’!此乃治國安邦之根本!河南乃天下糧倉,位置舉足輕重。新政之中,‘攤丁入畝’旨在減輕小民負擔,務必落到實處,嚴禁地方胥吏巧立名目,盤剝百姓!張巡撫,你要親自抓,民生日報要盯著報!”
    “臣遵旨!”張慶偉躬身應道。
    “此外,”光武帝指著田壟,“紅薯此物,高產耐瘠,實乃備荒濟民之寶!然其食用價值與加工潛力,尚未完全發掘。農部聽令:一,即刻在河南、山東、直隸等適宜省份,大力推廣紅薯種植!朝廷可提供良種、補貼,鼓勵開墾荒地種植。二,命皇家科學院農科所、工部匠作監,全力研究紅薯深加工之法!如何製粉、釀酒、製糖、甚至提煉其他有用之物?如何改善儲藏,減少損耗?如何提升其食用口感和價值?要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朕要這‘土疙瘩’,真正變成富民強國的‘金疙瘩’!要讓百姓不僅靠它活命,更能靠它增收!”光武帝的思路極其清晰,他深知推廣高產作物是解決糧食安全的關鍵,但更要提升其附加值,才能形成良性循環。
    “陛下聖明!臣等領旨!”農部尚書和工部官員激動地記錄著皇帝的指示。這無疑將為河南乃至全國的農業帶來新的機遇。
    視察完農田,光武帝一行又巡視了開封府城的市容市貌。得益於運河與鐵路的交匯,以及新政的推行,這座古城正煥發新的生機。街道拓寬了,商鋪林立,人流如織,新式學堂、郵局、銀行點綴其間。光武帝對開封府在維護古城風貌的同時進行的有序改造表示讚許。
    就在車隊即將離開開封府,準備啟程南下之際,光武帝做出了一個令河南官員驚喜萬分的決定。他召集張慶偉、李天學及工部、兵部隨行官員,在開封府衙內宣布:
    “朕觀河南,地處中原,四通八達,乃控扼四方之樞要。境內煤鐵資源雖不及臨清豐沛,然亦有相當儲量,且水路、鐵路交通日漸便利。黑風蕩精神,當有新的傳承!”光武帝目光炯炯,聲音沉穩有力,“為均衡帝國軍工布局,強化中原戰略支撐,提升軍需物資轉運效率,朕決定:一,於鄭州附近擇址,新建‘中原第一坦克製造廠’!規格產能,參照臨清坦克廠,初期月產不低於二十輛‘山貓’係列及其後續改進型號!二,於洛陽附近擇址,新建‘黃河重型汽車製造廠’!專司生產軍用載重卡車、牽引車及工程車輛!此二廠,由工部、兵部會同河南巡撫衙門,即刻著手規劃選址,調撥資金、設備、技術骨幹!務求三年內建成投產,形成戰力!”
    此言一出,張慶偉、李天學以及在場的所有河南官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他們。新建一座坦克廠!一座重型汽車廠!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數以萬計的就業機會,意味著海量的資金投入和產業拉動,意味著河南將從傳統的農業大省,一舉躍升為帝國新興的重工業基地!意味著他們這些地方官,將親手參與締造一個全新的、充滿榮耀的“中州工業時代”!
    “陛下……陛下隆恩!天高地厚!臣……臣代河南千萬黎民,叩謝天恩!”張慶偉激動得聲音發顫,帶領河南官員齊刷刷跪倒一片,額頭觸地,久久不起。這份厚禮,遠超他們最大膽的期望。
    光武帝微微抬手:“平身。此非朕之私恩,乃國策所需,亦是河南應得之機遇。然,”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厲,“建廠非易事。征地、移民、基建、招工、技術培訓、質量管控……樁樁件件,皆是考驗!張慶偉、李天學,朕將此重任交予爾等,望爾等以黑風蕩創業之精神,殫精竭慮,夙夜在公!務必保證工程進度,務必保證工程質量!若有貪墨瀆職、玩忽懈怠、欺壓百姓者,朕必嚴懲不貸!民生日報,給朕盯緊了!”
    “臣等謹遵聖諭!定當肝腦塗地,不負陛下重托,不負河南父老!”張慶偉等人再次叩首,聲音洪亮,充滿了昂揚的鬥誌和沉甸甸的責任感。他們知道,一個屬於河南的、嶄新的篇章,就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中,轟然開啟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古老的開封城牆上,也映照著河南官員們激動而堅毅的麵龐。光武帝的河南之行,在尋根問祖的肅穆、重農固本的深思和擘畫工業新局的振奮中落下了帷幕。車隊再次啟程,帶著對曆史的回望與對未來的期許,向著煙雨江南,繼續前行。而“中原第一坦克製造廠”與“黃河重型汽車製造廠”的名字,如同兩顆重磅炸彈,迅速傳遍河南,點燃了這片古老土地沉寂已久的工業激情,也通過民生日報的電波,傳向了帝國的四麵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