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大明左都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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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爪哇行省,巴厘島
    椰林掩映下的皇家溫泉別苑,水汽氤氳。永昌帝半眯著眼,浸泡在溫度適宜的泉水中,享受著爪哇溫暖的陽光。侍從官小心翼翼地呈上一份來自南京的加密電報摘要。
    永昌帝睜開眼,深邃的目光掃過電文,上麵清晰地記錄著光武帝在揚州大學的震怒、史芳芳的血淚控訴、以及那觸目驚心的“新時代揚州瘦馬”之論。他臉上並無被冒犯的慍怒,反而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有對政策被扭曲的痛心,有對兒子敢於直麵問題的讚許,更有對吏治腐敗的深惡痛絕。
    “哼,”永昌帝輕哼一聲,水波微漾,“出發點是好的?下邊把經念歪了?這話,不過是給朕這老頭子留幾分薄麵罷了。”他太清楚了,一項政策推行十年,糜費巨萬,積弊至此,頂層設計本身就難辭其咎。那些冠冕堂皇的“懷柔遠人”、“彰顯國威”,在赤裸裸的現實醜惡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他更清楚兒子光武帝此刻麵臨的巨大壓力——既要整飭積弊,又要顧及他這個太上皇的顏麵。
    “取筆墨來。”永昌帝沉聲道。
    很快,一份措辭清晰、立場鮮明的電報從爪哇飛向南京紫禁城:
    > 南京 光武皇帝禦前:
    > 永昌二十八年政策,初衷在溝通萬邦,引才向學。然吏治不修,監管廢弛,竟致巨帑養蠹,穢亂學宮,辱我國體,害我子民!朕聞之,痛心疾首!此絕非朕之本意。汝既為當國天子,自當以社稷為重,以萬民為本。一切處置,唯公平公正四字是依!毋需顧及朕之顏麵。凡有損國利民者,無論何時所立,何人所定,皆當廢止!凡貪瀆枉法、玩忽職守者,無論牽涉何人,皆當嚴懲!朕在爪哇,靜候佳音。
    > 父 永昌
    這封電報,如同卸下了光武帝肩頭的千鈞重擔,更賦予了他無上的道義力量和行動合法性。緊接著,永昌帝的署名文章《論政之本在於利民》通過朝廷邸報和《大明民生日報》等官方渠道,迅速傳遍帝國每一個角落。文章開宗明義:
    > “…為政之道,首在利民。凡政令舉措,其善與不善,當以是否惠澤蒼生、是否維護社稷為唯一圭臬!朕觀曆代興衰,莫不因利民則興,害民則亡。今有舊政,雖出於朕手,然施行十載,流弊叢生,耗損國帑,反滋奸邪,害我學子,辱我國格。此非利民,實乃害民!此等弊政,豈能因係朕所立而諱疾忌醫?豈能因顧及朕之虛名而貽害無窮?當此之時,唯有壯士斷腕,刮骨療毒!著即廢除,嚴查追責!朕在此昭告天下:一切損害人民大眾利益之政,不論其製定於何時,不論其出自何人之手,該取締者,必須堅決取締!該追究者,必須堅決追究到底!此乃為政之本,亦是朕對後世君臣之殷殷告誡!”
    永昌太上皇的深明大義和勇於自我否定的氣魄,瞬間點燃了整個帝國的熱情。輿論為之沸騰,萬民為之感佩。壓在光武帝頭上的最後一絲陰霾被徹底驅散。
    南京,奉天殿
    光武帝手持太上皇電文和文章,麵向肅立的群臣,聲音洪亮而堅定:“太上皇聖訓煌煌,如日月經天!為政之本在於利民!此弊政流毒甚廣,禍害至深,太上皇已明旨廢除並徹查!都察院左都禦史於成龍聽旨!”
    “臣在!”於成龍精神抖擻,出列跪倒,聲音中氣十足。
    “朕命你為欽差大臣,全權負責徹查《永昌二十八年外國學生交流計劃》執行十年間之所有積弊!重點徹查京師大學、京師科學院、南直隸大學、揚州大學四所學府!凡涉事官吏、番邦學生之劣跡惡行、貪墨瀆職,務求水落石出!凡有阻撓查案、通風報信、隱匿證據者,無論何人,先斬後奏!朕賜你王命旗牌,遇事可便宜行事!”
    “臣於成龍,領旨謝恩!必不負陛下與太上皇重托,不負天下萬民之望!”於成龍雙手高舉,接過象征無上權力的王命旗牌,眼中閃爍著剛正不阿、銳利如刀的光芒。
    京師大學
    作為帝國最高學府,京師大學匯聚了最多的番邦留學生,總數超過兩千人。揚州風暴的消息早已傳遍校園,光武帝的震怒、太上皇的定調、於成龍被任命為欽差的消息,如同驚雷炸響。那些習慣了優渥補貼、享受特權的番邦學生,尤其是其中品行不端、揮霍無度者,感到了末日降臨的恐懼。恐慌迅速演變成不滿和對抗。
    於成龍深知,京師大學是硬骨頭,是風暴眼。他並未先拿校長開刀,而是派出三支精幹的專案組,化裝成普通學官或雜役,秘密潛入學生宿舍、食堂、圖書館乃至煙花柳巷聚集區,暗中走訪大明學生、校工、周邊商戶,收集第一手證據。他本人則帶著最核心的辦案團隊,準備以雷霆之勢直插核心。
    然而,就在於成龍的車駕距離京師大學正門尚有百丈之遙時,震天的喧囂聲已如海嘯般撲麵而來!
    京師大學那莊嚴肅穆的朱漆大門前,此刻已是一片混亂的海洋!黑壓壓的人群聚集,目測不下七八百人,其中絕大多數是番邦學生。他們膚色各異,語言嘈雜,穿著各自民族的服飾或京大校服,臉上寫滿了憤怒、恐慌和一種被剝奪特權的“委屈”。
    幾個明顯是領頭者的白人、日本和朝鮮學生站在人群最前方,揮舞著拳頭,用生硬的大明官話或夾雜著母語的吼叫煽動著:
    > “抗議!抗議不公正待遇!”
    > “我們合法求學!憑什麽取消補貼?”
    > “這是歧視!這是破壞邦交!”
    > “大明皇帝言而無信!我們是來學習的,不是罪犯!”
    > “我們要見校長!我們要見皇帝!”
    人群被煽動得群情激憤,口號聲浪一波高過一浪:
    > “反對歧視!維護權益!”
    > “恢複補貼!公平對待!”
    > “大明背信棄義!滾出京師大學!”這句是用一些番邦語言喊的,但意思清晰)
    他們不僅堵塞了大門,更開始衝擊由京師兵馬司緊急調派來維持秩序的軍士組成的警戒線。石塊、爛菜葉、甚至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墨水瓶,雨點般砸向軍士的盾牌和身體。軍士們手持長棍,組成盾牆,勉力維持著防線,但麵對人數眾多、情緒失控的留學生,防線岌岌可危,已有數名軍士被石塊砸中額頭,鮮血直流。
    校門內,京師大學的校長和一眾高層官員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試圖喊話安撫,但聲音瞬間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喧囂中。一些膽大的大明學生和附近聞訊趕來的百姓,則遠遠地圍觀,臉上充滿了憤怒和鄙夷。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幾個身材高大的黑人留學生狂吼著,合力抱起一根用來裝飾校門的粗大木樁,狠狠撞向軍士盾牆,眼看防線就要被撕裂的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聲如同驚雷炸裂、蘊含著無上威嚴和凜冽殺氣的怒吼,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隻見於成龍的車駕不知何時已衝破外圍人群,穩穩停在了衝突最前沿!車門猛地打開,一身緋紅一品仙鶴補子官袍、頭戴烏紗、麵容剛毅如鐵的於成龍,在數名身材魁梧、眼神銳利如鷹的錦衣衛緹騎護衛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他手中並未持械,但那股久居高位、執掌風憲、剛正不阿的凜然氣勢,如同無形的山嶽,瞬間鎮住了全場!
    混亂的場麵為之一滯。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極具壓迫感的身影所震懾,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於成龍身上。
    於成龍目光如電,冷冷掃過那些抬著木樁的黑人學生、揮舞拳頭的白人、叫囂的日本人,最後定格在那幾個領頭的煽動者臉上。他沒有絲毫廢話,劈手奪過身旁一名軍士手中的鐵皮喇叭用於喊話擴音),對著那群鬧事者,用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寒流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喝道:
    > “本官,都察院左都禦史,欽命查案大臣,於成龍!”
    > “奉大明光武皇帝陛下聖旨!奉大明永昌太上皇帝聖諭!徹查外國留學生補貼弊案!”
    > “爾等番邦學子,受我天朝厚恩,不思勤學上進,反聚眾鬧事,衝擊官府,毆打官兵,咆哮學宮,目無法紀!此乃十惡不赦之大罪!”
    他的聲音通過鐵皮喇叭,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那幾個抬木樁的黑人學生,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掃,如同被毒蛇盯上,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沉重的木樁“轟隆”一聲砸在地上。
    於成龍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厲聲下令:
    > “錦衣衛何在?!”
    > “卑職在!”身後數名緹騎轟然應諾,手已按在腰間的繡春刀柄上,殺氣騰騰。
    > “將為首煽動、衝擊官兵者,”於成龍的手精準地指向那幾個剛才最活躍的領頭者,包括那個撞門的黑人,“即刻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遵命!”錦衣衛緹騎如猛虎出閘,動作迅如閃電,直撲目標。那幾個領頭者嚇得魂飛魄散,有的想跑,有的還想反抗。但錦衣衛的手段豈是尋常?隻聽得幾聲短促的慘叫和關節脫臼的脆響,那幾個領頭的白人、日本、朝鮮和黑人學生,如同小雞般被瞬間製服,反剪雙臂,死死按倒在地!一個試圖拔刀反抗的日本浪人學生,手腕被緹騎一腳踢碎,刀還未出鞘便已脫手,發出淒厲的慘嚎。
    這幹淨利落、狠辣無情的擒拿,瞬間將剩下的鬧事者徹底嚇懵了!他們看著平日裏趾高氣揚的“領袖”像死狗一樣被按在地上,看著錦衣衛冰冷的目光和雪亮的刀鋒,看著於成龍那張毫無表情、如同閻羅判官般的臉,方才的狂熱和憤怒如同被冰水澆透,隻剩下無邊的恐懼。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擁擠踩踏,一片混亂。
    於成龍舉起王命旗牌,那明黃的旗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皇權:
    > “見此旗牌,如陛下親臨!”
    > “爾等番邦學子,立刻放下手中凶器,原地跪倒!三息之內,仍有站立、喧嘩、手持雜物者,以謀逆論處,立斬不赦!”
    > “一!”
    > “二!”
    根本不用數到“三”!嘩啦啦一片聲響,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數百名番邦留學生,如同被割倒的麥子,瞬間跪倒了一大片!許多人嚇得渾身篩糠,頭死死磕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幾個反應稍慢、手裏還抓著石塊的學生,被旁邊的同伴驚恐地一把拽倒,手裏的東西也慌忙丟掉。整個校門前,除了軍士、錦衣衛和於成龍一行人,再無一個站立的外國人!死寂一片,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和遠處圍觀大明百姓解氣的低語。
    於成龍目光掃過跪倒的人群,如同看著一群螻蟻。他轉向驚魂未定的京師兵馬司軍官:
    > “將地上這幾個首惡,”他指了指被錦衣衛按住的幾人,“押入詔獄!嚴加審訊!其餘人等,登記姓名、國籍、學籍,押回各自宿舍,嚴加看管!無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斬!”
    > “遵命!”軍官大聲應諾,立刻指揮軍士上前,將那些跪著的留學生像驅趕羊群一樣,分批押解回宿舍區,嚴密看管起來。校門前瞬間被清理幹淨,隻剩下斑駁的血跡、散落的雜物和被擒獲的首惡。
    於成龍這才將目光投向校門內,臉色慘白如紙的京師大學校長和一眾高層。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 “李校長,還有諸位大人,好大的場麵啊!這就是爾等治理下的京師大學?這就是爾等口中‘仰慕王化、勤奮向學’的番邦菁英?”
    > “欽差行轅,即刻設於爾等辦公大堂!本校十年內所有涉及外國留學生之賬目、名冊、補貼發放記錄、學籍檔案、獎懲記錄、住宿安排、投訴卷宗……一應文書,限一個時辰之內,全部移送行轅!少一頁紙,爾等便自己去詔獄解釋!”
    > “另外,傳本校所有大明學生代表,於一個時辰後,至行轅外等候問話!本官要親耳聽聽,他們在這‘天朝上國’的學府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於成龍的話語,字字如刀,句句如錘,砸在京大高層的心上。他們知道,這位鐵麵閻羅,是動真格的了!京師大學的天,要變了!
    “下……下官遵命!”李校長聲音發顫,幾乎站立不穩,慌忙帶著一眾官員連滾帶爬地回去準備了。
    於成龍不再看他們,目光轉向遠處那些圍觀的大明學生和百姓。他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激動、期盼,甚至還有淚光。他看到了幾個衣著樸素、麵容憔悴的大明學生,他們的眼神中,有憤怒,有委屈,還有一種終於看到希望的釋然。
    其中一個瘦弱的男生,看著地上散落的一塊象征補貼銀錠的仿製道具可能是鬧事者之前用來展示“損失”的),突然哽咽著大聲喊道:“欽差大人!五百兩!夠我爹娘在家鄉十年吃穿不盡啊!” 他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充滿了無盡的心酸。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再次敲擊在於成龍和在場所有大明人的心上。
    於成龍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學生,也對著所有圍觀者,鄭重地抱了抱拳,聲音洪亮而堅定:
    > “諸位父老鄉親,諸位學子!朝廷已知爾等疾苦!太上皇、皇上已知爾等冤屈!本官奉旨而來,就是要還這學宮一個朗朗乾坤!還我大明學子一個公道!凡有冤屈、凡有不公、凡有惡行,皆可向本官申訴!本官在此立誓:定將蠹蟲連根拔起!定讓枉法者付出代價!定讓這五百兩白銀,每一文都清清白白,用到該用之處!”
    話音落下,短暫的寂靜後,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許多大明學生激動得熱淚盈眶。那個瘦弱的男生更是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於成龍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京師大學那洞開的、剛剛經曆了一場風暴的大門。他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無比高大、堅定,帶著一股滌蕩乾坤、肅清寰宇的無畏氣勢。京師大學的徹查風暴,就在這雷霆手段鎮壓鬧事的序曲中,正式拉開了帷幕。等待那些蠹蟲和特權者的,將是都察院最冰冷無情的鐵律和王法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