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壽春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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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城,初屬六、蓼,後為吳、楚所有。
    後楚國為秦國擊潰,將都城遷至壽春,名曰郢都。
    始皇二十四年,秦軍攻破郢,楚亡。
    此後,淮南國、淮南郡、九江郡幾設幾廢,但無論何時,壽春皆為州治、郡治。
    直到袁術稱帝,建都於此後,壽春便迎來了發展的頂峰,可惜好景不長,袁術就敗於曹操、呂布、劉備、孫策四人之手,兵敗身死。
    在袁術身死後,壽春便徹底納入了曹操的版圖,此後十餘年,壽春作為曹操南部的統治核心,一直頗受重視。
    但是現在,在掃清芍陂的障礙後,荀攸、法正、龐統三大謀士,會同甘寧、太史慈、魏延、陸遜、丁奉等一眾宿將,終於兵合一處,兵鋒直指這座淮南最後的堡壘!
    淮南城下,漢軍大營,中軍帥帳。
    帳內的空氣異常凝重,帥案之上,一幅巨大的沙盤將壽春城及其周邊的地形地貌描摹得栩栩如生。
    “都督,壽春城高池深,幾乎可與合肥比肩,更何況曹休作為曹氏宗親,必會困獸猶鬥,拚死一搏。而我軍連戰日久,將士們已顯疲態,若即刻強攻,恐傷亡過巨,得不償失啊……”
    太史慈凝視著沙盤,皺著眉頭道。
    這位昔日的江東宿將,他對壽春覬覦已久,深知壽春城的堅固,因此語氣中自然帶著幾分慎重。
    “子義所言甚是……”
    荀攸推著輪椅,緩緩來到沙盤前,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
    “曹休、曹真雖敗,但收攏殘兵後,城中尚有萬餘兵馬,若死守城池,確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裏多了一絲緊迫。
    “可時不我待,遲則生變,我等若在此地遷延,與曹休打成消耗戰,一旦被其內外夾擊,原本大局已定的淮南,便可能再生波折……”
    “哼,硬骨頭又如何?”
    一聲滿含不屑的冷笑打破了帳內的沉凝,甘寧大馬金刀地坐著,滿臉的狂傲不羈。
    “一塊骨頭,一錘子砸不爛,那就多砸幾錘!砸到它成齏粉為止!如今我軍士氣如虹,兵威正盛,正當以雷霆之勢將其徹底碾碎!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反倒會泄了這股銳氣!”
    “興霸此言,深得我心!”
    魏延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動作之大,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的讓他齜牙咧嘴,但他毫不在意,跨前一步,戰意衝天。
    “都督!末將願為先鋒!給我五日!五日之內,我必將大漢的龍旗插到壽春的城樓之上!若有延誤,我提頭來見!”
    青楓林之敗,是他魏延此生最大的恥辱!
    這幾日,每當閉上眼,他都能看到曹真那張得意的臉,感受到那透骨的箭傷與槊創。這恥辱,唯有敵人的鮮血方能洗刷!
    “壽春城,必須盡快拿下,如今臧霸所率兵力已經過了下邳,最多十餘日便可兵臨城下。我等若在壽春城下拖延,等到青徐援軍盡至,恐怕我軍想要徹底拿下淮南就不可能了……”
    法正一直沉默地盯著沙盤,此刻緩緩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陰冷的殺意。
    他抬起手,五指張開,然後猛地攥緊成拳,仿佛要將沙盤上的壽春城徹底捏碎。
    “我軍當以絕對兵力,從四麵合圍,不給其任何喘息之機!用投石車、衝車、井闌,日夜不休,輪番衝擊!我就不信,這壽春城是鐵打的,曹休的兵是鐵人!”
    荀攸聽著帳內諸將的言語,臉上浮現一絲笑意,輕輕頷首。
    “孝直之策,正合我意。如今以雷霆之勢,盡快攻下淮南,應戰青徐之兵方為上策!傳令下去,三軍休整一日,加緊打造運輸攻城器械,後日卯時,四麵齊攻!”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帳內每一位將領……
    “興霸、子義,你二人分別率領我軍水師,徹底封鎖淮水與肥水,一片木板、一隻信鴿都也不許放入壽春!”
    “喏!”
    “文長、伯言,你二人各領一軍,主攻敵軍防守最嚴密的東、南二門!”
    “喏!”
    “承淵,你年輕勇銳,主攻北門!”
    “請都督放心!”
    “孝直,你自領一軍,在西門埋伏,以防曹休突圍!”
    “喏!”
    “士元!”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龐統身上。
    “你居中調度,隨機應變,此戰,本督要讓曹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徹底攻破壽春城!”
    “喏!”
    帳內諸將轟然應諾,凜冽的殺氣瞬間充斥著整個大帳……
    另一邊,就在漢軍磨刀霍霍,殺氣騰騰之時,壽春城內的氣氛卻已壓抑到了極點。
    城樓之上,寒風獵獵,將那麵殘破的“魏”字大旗吹得呼啦作響。
    曹休身披重甲,雙手死死地抓著冰冷的城垛,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麵沉如水,沉默地注視著城外那連綿不絕的漢軍營帳。
    夜色中,數不清的火把匯成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星海,那無聲的壓迫感,幾乎讓人窒息。
    “都督……”
    曹真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後,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
    連續的戰敗與逃亡,早已磨去了這位年輕宗親所有的銳氣,隻剩下極度疲憊與絕望。
    “漢軍勢大,我軍新敗,將士離心……這一戰,怕是……”
    “住口!”
    曹休猛然回頭,雙目之中迸射出猛獸般的凶光,一把揪住了曹真的衣甲。
    “子丹!此次淮南之敗,皆我之罪也,與你無關!我知你心中有怨,但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
    我等身為魏國宗親,食君之祿,享國之恩,值此危難之際,除了死戰報國,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壽春乃淮南之根本!若壽春再失,整個江淮防線將徹底崩潰!我大魏再無南麵屏障!隻要能為陛下,為我大魏多爭取一些時間,此戰你我縱然戰死又有何懼!”
    曹真看著曹休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巨大的羞愧感隨之湧起,他頹然低下了頭,雙手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都督……教訓的是!真明白了!此戰大不了一死,曹真願隨都督,與壽春共存亡!”
    “好!”
    曹休欣慰地點了點頭,鬆開了手,重新將目光投向城外。
    “傳令下去,加固城防,將城中所有滾石擂木都搬上城頭,燒沸金汁!告訴將士們,此戰,我等身後便是妻兒家園,退無可退!有敢言降者,立斬不赦!”
    “喏!”
    翌日,天剛蒙蒙亮,戰爭的鼓聲便已隆隆響起。
    “封鎖江麵!快!”
    淮水與肥水之上,甘寧與太史慈的艦隊如同兩條巨大的水龍,徹底封鎖了江麵,無數艨艟鬥艦橫於江心,斷絕了壽春與外界的一切水路聯係。
    “攻城!”
    東門外,魏延手中長槍前指,眼中露出一抹殺機……
    “殺!今日,便讓我江東兒郎,親手叩開這壽春的大門!”
    南門外,陸遜的臉上帶著一抹冰冷的獰笑,令旗決然揮下!
    “兒郎們,隨我衝鋒!取下壽春!”
    北門,丁奉擰了擰脖子,發出一陣劈啪作響,手中長刀直指城樓!
    “轟!”
    “轟隆隆!”
    上百架投石車在漢軍陣中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咆哮,磨盤大小的巨石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劃過一道道死亡的弧線,狠狠砸在壽春的城牆之上。
    堅固的城牆在一次次的重擊下發出痛苦的呻吟,碎石如雨點般四濺,煙塵衝天而起,厚重的牆體上很快便布滿了蛛網般的恐怖裂紋……
    “放箭!壓製城頭!不要停!”
    “嗡!”
    在魏延的咆哮聲中,無數箭矢遮天蔽日,呼嘯而下,覆蓋了城牆的每一個角落。
    城頭上的魏軍士卒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不斷發出淒厲的慘叫,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磚牆……
    “滾石!擂木!金汁!快!都給老子扔下去!扔下去!”
    曹真負責防守北門與西門,此刻的他早已殺紅了眼,在城牆上來回奔走,嘶聲指揮著堅守的魏軍。
    隨著他的叫喊,數根巨大的滾木被魏軍士卒合力推下城牆,數十名正在向上攀爬的漢軍士卒慘叫一聲,從高高的雲梯上轟然墜下。
    “嘩!”
    “啊!”
    “好燙啊!”
    “我的臉!我的眼睛!”
    一桶桶滾燙的金汁,那混合著糞便與毒藥的惡臭液體被當頭潑下。
    無數漢軍士卒被燙得皮開肉綻,發出陣陣哀嚎,從城上墜下,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然而,這一切都依舊無法阻擋漢軍洶湧的攻勢。
    東門,魏延指揮著士卒推著巨大的青銅撞車,在箭雨和層層盾牌的掩護下,瘋狂地撞擊著已經吱嘎作響的城門。
    那沉悶的撞擊聲,一聲接著一聲,如同敲在所有魏軍心頭的喪鍾,震得人心膽俱裂……
    “殺啊!跟我衝鋒!”
    北門,年輕的丁奉已經徹底殺紅了眼,他一把扯掉礙事的頭盔,親自推著一架雲梯,頂著城頭不斷射來的箭矢與滾石,怒吼著向上攀爬!
    “殺!都他娘的給老子殺上去!第一個登上城頭的,賞千金,勳上轉,老子親自為他請功!”
    鮮血染紅了城牆,漢魏雙方的屍體層層疊疊地堆積在壽春城下,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這座昔日繁華的淮南重鎮已然變成了最殘酷的人間煉獄,幾乎每一寸土地,都在進行著慘烈無比的血肉廝殺。
    這場決定南方最終歸屬,被後世史書稱為漢魏淮南爭霸的最後一戰,就此拉開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