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連克兩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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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廮陶城外塵土飛揚,一支援軍抵達戰場,但是他們的到來並未讓魏軍發出任何歡呼,反而讓他們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因為那麵迎風招展的帥旗,並非他們日夜期盼的“司馬”,而是一個鬥大的“張”字……
    鎮西將軍張遼,兵抵廮陶。
    隨後崔鈞親自來迎,態度謙恭備至。
    畢竟無論官職品級,還是在漢帝劉瑁心中的地位,眼前的張遼都遠非他崔州平可比。
    更何況,這員沙場宿將剛剛用一場幹淨利落的殲滅戰,為他掃清了最大的後顧之憂。
    “文遠將軍,若非你如神兵天降,在司馬進渡河之際以雷霆之勢將其一舉擊潰,某如今恐怕已陷入腹背受敵之境,危矣!”
    崔鈞發自肺腑地感歎道,他雖以智謀決斷見長,但對張遼這等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抓住稍縱即逝勝機的能力,亦是欽佩不已。
    張遼翻身下馬,扶起崔鈞,剛毅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郡守過譽了,司馬進雖為司馬懿之弟,卻終究年輕,急於建功,犯了兵家大忌。
    某觀其渡河,陣型散亂,士卒懈怠,前軍與後軍被一道滋水切割,首尾不能相顧,正是騎兵突襲的最佳時機。
    如今一戰而定,非遼一人之功,實乃天佑我大漢,亦是郡守此前連番大勝,亂其心誌所致。”
    他的一番話不卑不亢,將戰機分析得透徹無比,更不動聲色地肯定了崔鈞的功勞,讓後者聽得心中舒坦。
    兩人並轡入營,而他們聯軍會師的消息,也如同一道催命符,傳進了廮陶城中……
    廮陶府衙之內,一絲燭火在寒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一如陳群父子心中那點殘存的希望……
    “父親……張遼也來了……我們……我們降了吧……”
    陳泰麵如死灰,聲音幹澀無比,他年輕的臉龐上,再無一絲昔日的意氣風發,隻剩下被現實反複碾壓後的疲憊與絕望。
    畢竟隨著司馬進的覆滅,魏軍的援軍沒了,最後一支機動兵力被張遼輕鬆碾殺,糧草也將告罄。
    城外,是崔鈞與張遼的聯軍,城內,是士氣跌至穀底、聽聞崔鈞屠城之舉便兩股戰戰的殘兵敗將,陳群父子都很清楚,廮陶,守不住了。
    “降?”
    陳群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桌案一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降給誰?降給劉瑁嗎?如今漢國實行科舉,那是在掘我世家的根!我設立的九品中正,本就是為了製約士族,但同樣給了士族發展的機會,可那科舉……”
    陳群眯著眼睛,冷聲道:“若再這麽下去,我世家將會徹底淪為皇家手中的工具,我陳群,絕不降!”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站起身,走到陳泰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泰兒,事已至此,唯有死中求活。今夜子時,你我父子,召集城中最後的兵力,從北門突圍!趁他們立足未穩,殺出一條血路!總好過在此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喏!”
    陳泰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求生的光芒,重重點頭。
    然而他話音剛落,隻覺後頸一痛,眼前金星亂冒,便軟軟地癱倒下去。在他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是父親那張充滿痛苦與決絕的臉……
    陳群扶住昏迷的兒子,將他交給身邊的幾名親兵統領,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稍後,我會親率大軍,拚死衝擊北門,吸引漢軍全部注意。你們,趁亂帶著泰兒從東門突圍,一路向北,去中山國!記住,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保住我陳氏血脈!”
    “家主!”
    親兵們虎目含淚,跪倒在地……
    “這是命令!”
    “……喏!”
    是夜,月黑風高。
    廮陶北門方向,城門突然洞開,陳群須發皆張,親自披甲持刀,一馬當先,率領著數千殘兵,朝著城外衝去!
    “將士們!隨我殺!殺出一條生路!”
    與此同時,漢軍中軍大帳。
    張遼與崔鈞看著麵前的地圖,神色平靜。
    “哼!果然如此!”
    崔鈞指著北門方向亮起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就知道,如今將軍已至,糧草已沒。陳群除了突圍就隻有投降一條路,今日,便是他的死路!”
    張遼的目光看向火光衝天的北門,緩緩起身,沉聲道:“崔郡守,交給我吧,這廮陶也該拿下了,我去送陳長文最後一程!”
    “將軍自便。”
    很快,當張遼率領的騎兵從側翼出現時,陳群便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此時還剩下不到千人,又如何是這如狼似虎的漢軍對手?
    他苦笑著望著漫山遍野的漢軍,手中的長劍在激戰中早已崩斷,身上甲胄破碎,血染征袍。
    他沒有再做無謂的抵抗,隻是平靜地看著張遼的騎兵將他團團圍住,最終,被數名漢軍一擁而上,捆了個結結實實。
    翌日,當崔鈞與張遼率軍進入廮陶城時,城內守軍早已在絕望中放棄了抵抗。在府衙的大堂之上,崔鈞見到了被五花大綁、狼狽不堪的九品中正製的創始人,陳群。
    “長文先生,別來無恙?”
    崔鈞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語氣卻聽不出喜怒。
    “我主陛下素來優待潁川士人,如今潁川諸世家皆受我主重用。先生若肯歸降,必能保全富貴,延續家族。”
    “我兒何在?”
    陳群麵無表情,隻是冷聲回應道。
    崔鈞拍了拍手,鼓掌道:“昨日領軍從東門殺出離開的便是你兒陳泰吧?他跑了,不過跑不了多遠的,我一定會把他抓回來,陪你!”
    “哈哈哈!無妨!我潁川陳氏享了數代榮華,我陳群更是深受先帝信賴,如今又豈能背主求榮,再事一主!”
    “陳文長,如今民心在漢,你可不要執迷不悟,否則小心殃及家族!”
    “呸!”
    陳群猛地啐出一口血沫,他抬起頭,用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盯著崔鈞。
    “崔州平!你這寄居荊州,無家可歸之人,與我談及家族?劉瑁行科舉,斷我等世家根基,乃是與天下士人為敵!你今日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他日必將自食惡果!”
    “哈哈哈……”
    崔鈞聞言,不怒反笑,笑聲中充滿了譏諷與快意。
    “長文先生,時代變了。你口中的世家,在我看來,不過是時代的餘孽,阻礙大漢中興的絆腳石!
    我崔氏家道中落,流離失所之時,何曾見你等高門伸出援手?如今,不過是陛下在為這天下,重新排一個座次罷了,潁川陳氏,也該隕落了!”
    說罷,崔鈞的笑容驟然收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既然先生不願歸降,那便休怪崔某無情了。”
    當日,九品中正製的創始者,一代名士陳群,被斬首示眾於廮陶街頭。其首級高懸於城門之上,無聲地宣告著一個舊時代的終結……
    隨著廮陶陷落,巨鹿全郡再無抵抗。
    至此,巨鹿、安平兩郡,這片對曹魏而言至關重要的腹心之地,徹底落入了漢軍的掌控之中。
    一把由鮮血與鋼鐵鑄就的巨大鉗子,已然越過邯鄲,越過鄴城,死死地扼住了曹丕北歸幽州的咽喉。
    站在廮陶殘破的城樓之上,崔鈞望著北方,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深邃的光芒。
    這位昔日的荊州名士,如今令冀州世家聞風喪膽的鐵腕酷吏,已經開始冷靜地落子,準備徹底鎖死魏軍。
    在他身旁,張遼按劍而立,目光沉靜如水,等待著新的命令。
    冀州的棋局,已然進入了最後的收官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