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團灰影擦著任仁肩膀掠過，在他手臂上劃開道血口。
    他倒抽一口冷氣，卻把我往身後推了半步。
    玄風長老顫巍巍掏出個青銅鈴鐺，搖得叮鈴作響："幻陣靈！
    你不是說結盟？
    現在不拚命更待何時？"
    岩壁上突然滲出青霧。
    那個總愛化作書生模樣的幻陣靈從霧裏鑽出來，這次他沒穿白衫，渾身纏著半透明的絲線，"我本是困陣裏的守靈，現在困陣要和邪影連上線，我也活不成！"他指尖掐了個訣，青霧瞬間蔓延，"撐住半炷香！
    我能把靈傀困在幻陣裏！"
    "半炷香？"任仁扯下衣角纏住手臂，"夠不夠離月重新畫符文？"
    我低頭看腳下。
    融化的符文還剩半圈，像條被砍斷的蛇。
    如果現在重新畫，需要至少兩炷香——可靈傀不會給我們時間。
    "先清場。"我突然抓住任仁的手，把他掌心的血按在自己手腕上，"用你的血當引子。
    靈傀怕活人的血氣，尤其是你這種......"我沒說完，任家作為千年玄門世家，血脈裏本就有鎮邪的力量，他奶奶的皮屍能養到現在，或許就和這血脈有關。
    任仁愣了一下，隨即攥緊我的手，讓血滴得更急些。
    我另一隻手掐訣，沾著他的血在地上畫新的符——不是破陣的，是驅邪的。
    玄風長老的鈴鐺聲裏，我聽見靈傀的嘶鳴變了調，像被針戳破的氣球，帶著尖銳的痛意。
    "幻陣成了！"幻陣靈的聲音發顫，"它們現在看見的是忘川河，是自己被剝皮的樣子......"
    有團黑影像被火燎了尾巴，突然撞向我身側的岩壁。
    我畫到一半的符被撞得歪了，任仁立刻撲過來，用背替我擋了那下。
    他後心撞在岩石上的悶響讓我眼眶發酸，可沒時間掉眼淚——玄風長老的鈴鐺突然啞了，幻陣靈的青霧開始稀薄，最前麵的靈傀已經從"忘川河"裏掙出半個頭。
    "離月！
    符！"玄風長老突然把青銅鈴砸向那團黑影。
    鈴鐺炸開金粉，暫時阻了靈傀的攻勢，"用你的血！
    你身上有玉墜的氣，比任小子的更純！"
    我這才想起自己手腕上的傷——剛才被靈傀抓的，血正順著指尖往下滴。
    我咬著唇，把帶血的指尖按在剛畫了一半的符上。
    血珠滲進岩縫，像滴進熱油裏的水，"滋啦"一聲騰起白煙。
    靈傀的嘶鳴裏多了尖叫，有幾個甚至開始虛化，像被抽走了生氣。
    "有效！"任仁眼睛亮了，"繼續！"
    我跪下來，順著符的紋路塗抹自己的血。
    每畫一筆，就有靈傀發出慘叫。
    玄風長老趁機撿起地上的碎符紙，捏成小團扔向靈傀，符紙沾了我的血，竟又燒起金焰。
    幻陣靈的青霧重新濃鬱起來，這次他不再維持書生模樣，顯露出半透明的本體——是團裹著無數眼睛的霧氣，每隻眼睛都盯著掙紮的靈傀。
    "再加把勁！"幻陣靈的聲音裏帶著快意，"它們的怨氣快被血符燒光了！"
    當最後一個靈傀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化作黑霧消散時，我整個人癱在地上。
    任仁立刻扶住我，他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凝成暗紅的痂。
    玄風長老靠在岩壁上喘氣，青銅鈴滾到他腳邊，還在輕輕搖晃。
    "成了？"任仁抹了把臉上的汗，血汙在他臉上抹出道痕跡，"靈傀......"
    "沒成。"我突然抬頭。
    剛才用來破陣的符文不知何時重新凝實了，這次它們不再是朱砂色，而是泛著妖異的紫。
    岩壁深處傳來悶響，像有什麽龐然大物在撞門。
    幻陣靈突然尖叫起來："邪影君主察覺到困陣被攻擊了！
    他在加強連接！
    你們看岩壁！"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頭皮瞬間發麻——原本刻著符文的岩壁正在蠕動，像有無數條黑蛇在石皮下鑽動。
    符文的紫光越來越亮，照得眾人臉上都泛著青。
    玄風長老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岩壁上："快！
    用你的血引動破陣符！
    現在還來得及！"
    我咬著牙站起來。
    任仁扶著我，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過來，像團將要熄滅的火。
    我沾著血的指尖剛碰到岩壁，整麵牆突然劇烈震動。
    有黑色的液體從岩縫裏滲出來，黏糊糊的，帶著腐肉的腥氣。
    "那是......"幻陣靈的聲音裏帶著驚恐，"那是邪影君主的怨氣！
    他要把困陣變成自己的容器！"
    任仁突然把我護在身後。
    他的背挺得筆直，可我能感覺到他在發抖——不是害怕，是用力。
    玄風長老顫抖著摸出最後一樣東西，是塊刻著八卦的玉牌，"任家祖牌......或許能鎮住一時......"
    岩壁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黑色液體漫過我們的腳麵，像有生命般纏繞著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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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文的紫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我聽見有低沉的笑聲從地底傳來，像是無數人同時開口，"終於......找到你們了......"
    任仁突然回頭看我。
    他眼睛裏映著紫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離月，抓緊我。
    不管發生什麽......"
    "轟——"
    岩壁突然炸裂。
    無數碎石劈頭蓋臉砸下來，我被任仁護在懷裏，隻聽見他悶哼一聲，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我臉上。
    等我勉強睜開眼，發現四周的空間正在扭曲——原本的岩壁變成了流動的黑霧，符文像活物般在霧裏遊動，每一道都泛著刺目的紫。
    幻陣靈的青霧被黑霧吞噬了大半，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空間要塌了！
    邪影君主的本體要進來了......"
    玄風長老的祖牌發出微弱的光，卻根本擋不住黑霧的蔓延。
    我望著掌心裏重新變熱的玉墜——這次不是之前的溫，是灼人般的燙，像要把我的手燒穿。
    "離月！"任仁的聲音帶著焦急，"玉墜在動！"
    我低頭，看見玉墜上的紋路正在發亮，那些我從未注意過的細小刻痕，此刻組成了新的圖案——是個扭曲的"破"字。
    黑霧已經漫到我們腰間。
    玄風長老的祖牌"哢"地裂開道縫，他老淚縱橫："任家對不起你啊......"
    "閉嘴。"任仁把我抱得更緊，"我們還沒輸。"
    玉墜的熱度突然達到頂峰。
    我感覺有股力量從掌心湧上來，順著血管竄遍全身。
    那些扭曲的符文突然一頓，像被什麽東西嚇到了。
    黑霧的蔓延也慢了下來，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和邪影君主較勁。
    "這是......"我喘著氣，"玉墜的力量？"
    任仁望著我發亮的眼睛，笑了，"是你的力量。"
    岩壁的扭曲突然加劇。
    黑霧裏伸出無數隻青灰色的手，抓向我們的腳踝。
    玄風長老的祖牌徹底碎裂，碎渣濺在我臉上，帶著血腥氣。
    "撐住！"我大喊，把玉墜按在岩壁上。
    紫光突然暴漲。
    我眼前一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轟鳴的空間裏回蕩："破！"
    再睜眼時，四周的黑霧正在瘋狂旋轉，形成個巨大的旋渦。
    符文在漩渦裏炸成碎片，像被風吹散的星子。
    邪影君主的笑聲變得尖銳，帶著慌亂，"不可能......你怎麽會......"
    "因為我來了。"我聽見自己說。
    這聲音不是我的，卻又像我的，帶著千年的沉澱，"該結束了。"
    旋渦突然收緊。
    黑霧被吸進漩渦中心，岩壁重新顯露出來，隻是布滿蛛網般的裂縫。
    任仁抱著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你剛才......"
    "不知道。"我搖頭。
    玉墜重新變得冰涼，卻在我掌心留下個淡紅的印記，"但現在......"
    "新的麻煩。"幻陣靈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他隻剩團微弱的霧氣，"空間被邪影君主破壞得太厲害，它要......"
    "扭曲變形。"我望著頭頂。
    原本的岩頂正在往下壓，石塊像被揉皺的紙，"要塌了。"
    任仁把我背起來，"跑！"
    我們剛邁出兩步，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我回頭，看見最後一道紫符炸成碎片，而在碎片之後，是雙泛著幽光的眼睛——比之前所有靈傀都大，比邪影君主的笑聲更冷。
    "那是......"玄風長老的聲音發抖。
    "邪影君主的本體。"我輕聲說。
    那雙眼睛突然眯起。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搖晃，岩石紛紛墜落，像下著石雨。
    任仁跑得更快了，可我知道——我們，才剛邁出真正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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