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救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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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沈雲岫替許懷夕擦身時,見她肚子,忽然紅了眼眶“辛苦你了。”
    許懷夕笑著拍開他的手“傻樣,哪個女子懷孩子不辛苦?”
    “以前的我是不是很可惡?”
    沈雲岫突然問了一句,許懷夕沒反應過來。
    “你呀。”她想到後突然轉身捏了捏他的臉頰,“以前的你,眼裏隻有書和劍,還有……”
    她故意頓了頓,見他緊張得抿緊了唇,才笑道,“還有我。”
    沈雲岫的耳根微微泛紅,伸手把她攬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發頂“現在也隻有你。”
    他的懷抱很暖,帶著淡淡的藥香。
    許懷夕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失憶或許也不是壞事。
    窗外的月光落在藥罐上,泛著清冷的光。
    沈雲岫輕輕撫摸著許懷夕微隆的小腹,那裏有個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
    他想,等把賑災的事辦妥,就帶她回雷公山看看,或許在那裏,能想起些什麽。
    …
    京城。
    太子朱珩把沈雲岫的回信放在燭火邊,看著信紙慢慢蜷起。
    信上隻寫了“南陽可往,盡力而為”八個字,筆鋒清雋,和他記憶裏那個揮劍斬棘的少年倒是有些不一樣。
    “殿下,太醫院又來報了,皇長孫的燒還是沒退。”
    李公公捧著個錦盒進來,盒裏放著玉簪,“三皇子那邊已經動身去南陽了,臨走前還在宮門口哭了場,說……說定要為陛下分憂。”
    朱珩拿起那支玉簪,簪頭的玉蘭被摩挲得光滑溫潤。
    這是當年前太子妃的遺物,當年太子妃和太子離世後,東宮被封鎖了一段時間,許家也並未派人來拿太子妃的嫁妝,這事就不了了之。
    後來他成了太子,入駐了東宮,裏麵有的東西他見過。
    “皇長孫的病,查到些什麽了?”他把玉簪放回盒裏。
    “太醫說……說像是南方的‘百日醉’,隻是藥性被人加重了,尋常解藥無用。”
    李公公的聲音發顫,“三皇子府裏的醫官曾在南方待過,會不會是……”
    “查。”朱珩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下毒的人找出來。”
    他走到窗邊,望著宮牆外的月色。
    沈雲岫肯去南陽,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人心底的仁善,從未因世事磋磨而消減。
    “對了,給沈雲岫送些藥材過去。”
    朱珩忽然道,“就當是孤的一片心意的,專治水土不服的。”
    李公公愣了愣,隨即躬身應下。
    殿下這是怕沈雲岫在南陽遇到麻煩,想用這些藥材提點他。
    那些藥材裏,有幾味是南方特有的,能解百毒,也能……殺人於無形。
    沈雲岫收拾行裝時,見許懷夕往他的行囊裏塞了個布包,打開一看,是些曬幹的艾草和菖蒲。
    “這是苗疆的法子,放在行囊裏能驅蟲。”
    她替他係緊背帶,“還有這個,”她從腕上褪下串銀鏈,鏈上掛著個小小的青銅鈴鐺和一個小牌子,“這是你以前在苗疆求的平安鈴,說是能逢凶化吉。”
    沈雲岫接過銀鏈,指尖觸到鈴鐺時,忽然覺得手腕一陣發麻。他好像……曾用這鈴鐺?
    “我走後,你定要按時喝藥,夜裏別看書到太晚。”
    他把銀鏈係在腕上,俯身將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聽著裏麵微弱的胎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等我回來,他會不會踢我?”
    “四個半月,剛有胎動呢。”
    許懷夕笑著摸他的頭發,“快去吧,早去早回。”
    沈雲岫走後第三日,許懷夕收到了嶺南來的信,是大舅舅許錚寫的。
    信裏說許念昭借出門的機會和四皇子的人接了頭,交出的巫祝令是假的,三舅舅許術已經讓人跟著,隻等四皇子露出馬腳,便能將其一網打盡。
    窗外的木瓜樹被風吹得沙沙響,像極了沈雲岫夜裏替她哼的搖籃曲。
    許懷夕靠在軟榻上,拿起賬冊繼續核對著賑災糧款的數目。
    江南的旱災還沒結束,南陽的流民還在等救濟,她不能倒下。
    嶺南
    馬車上的許念昭攥著袖中的小令牌,指尖幾乎要嵌進那枚冰涼的紋樣裏。
    約定的地點在城郊別院的柴房。
    夕陽將院牆染成赭紅色,隔壁廚房煙囪裏飄出幾縷殘煙,倒像是燒不盡的鬼火。
    四皇子的人已經在裏麵等著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看著便讓人膽寒。
    “許小姐倒是準時。”獨眼龍咧嘴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東西呢?”
    許念昭把令牌扔過去,銅塊撞在他掌心發出清脆的響。“我娘的事……”
    “放心,四皇子殿下說話算數。”獨眼龍掂了掂令牌,轉身就要走。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火把的光從磚縫裏擠進來,映得滿地碎瓷片都泛著紅光。
    許錚的聲音帶著怒意炸響“許念昭!你在這作何!”
    許念昭渾身一顫,轉頭看見大舅舅帶著家丁堵住了大門,三舅舅許術已經翻牆而入,手裏的長刀在火光中閃著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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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眼龍的人立刻拔刀相向,刀刃碰撞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蝙蝠,黑壓壓一片撲向夜空。
    “抓住那個獨眼的!”許術大吼著揮刀砍去,刀風掃過獨眼龍的耳際,削落幾縷黑發。
    獨眼龍卻不戀戰,反手將令牌塞進懷裏,轉身就往院子深處跑。
    那裏有個不起眼的狗洞,是早就挖好的退路。
    許錚見狀,立刻讓人去追,可別院的岔路像迷宮,轉了幾個彎便不見了人影。
    “追!給我往東邊追!”許術氣得踹翻了旁邊的柴堆,火星濺起來,燎到了他的衣擺。
    許念昭站在原地,看著混亂的人群,忽然笑出了聲。
    四皇子果然早有準備,這些人不過是來演戲的。
    她緩緩蹲下身,從靴筒裏摸出另一枚令牌——這才是真的巫祝令。方才扔出去的那個,不過是引開注意力的幌子。
    “還笑?”許錚走過來,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可知你差點把整個許家都拖下水?”
    許念昭被拽得一個踉蹌,手腕火辣辣地疼。“大舅舅以前不會這樣對念兒的……”
    “住口!”許錚厲聲打斷她,眼底的失望像針一樣刺人,“這些人是什麽樣的人?他們隻是在利用你,你糊塗!”
    家丁們陸續回來,個個垂頭喪氣。
    許術抹了把臉上的汗,沉聲道“那獨眼龍跑了,順著密道往江邊去了,咱們的人追到渡口就跟丟了。”
    “密道?”許錚皺眉,“這窯廠怎麽會有密道?”
    “像是早就挖好的,”許術踢了踢腳下的石板,“下麵鋪著新土,看樣子用了沒多久。”
    許念昭低下頭,指甲掐進掌心。
    原來四皇子連退路都算好了,她不過是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夜色漸濃,許府的書房裏還亮著燈。
    許錚把那枚假令牌拍在桌上,銅器與紅木碰撞,發出沉悶的響。
    許念昭跪在冰涼的青磚上,裙擺還沾著窯廠的塵土。
    “說吧,四皇子到底想幹什麽?”許錚的聲音裏帶著疲憊。
    他也不想繼續繞彎子。
    許錚眼角的皺紋在燭火下愈發清晰,“他要巫祝令,是為了控製苗疆的勢力,還是想借著旱災做文章?”
    許念昭咬著唇不說話。
    她知道的不多,隻記得獨眼龍提過一句“南陽的流民快撐不住了,隻要再添把火……”
    “大舅舅,”她忽然抬頭,眼裏閃著淚光,“江南的旱災是不是真的撐不住了?昨日我聽賬房先生說,運往南陽的糧草又被劫了?”
    許術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份塘報“何止是撐不住?南陽已經餓死人了,流民往山裏跑,染上瘴氣的不計其數。”
    沈雲岫在那邊忙得腳不沾地,又是開倉放糧,又是帶人挖渠,可老天爺不下雨,什麽都白搭。
    “大舅舅,”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跟四皇子的人來往了,隻是他之前一直威脅我,說我不把東西送過去,我們許家以後就……”
    許錚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終究是心軟了。
    他揮揮手,讓丫鬟帶她下去,轉身對許術道“四皇子那邊……暫時別打草驚蛇。”
    “那旱災怎麽辦?”許術憂心忡忡,“再不下雨,南陽就要出亂子了。”
    許錚望向窗外,夜空墨黑如硯,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他想起年輕時跟著阿爹阿娘在邊關打仗,那時再難的處境,隻要他們在一起,總有辦法撐過去。
    可如今,麵對這無情的天災,他竟有些束手無策。
    “讓賬房再湊些銀子,”他沉聲道,“往南陽多送些藥材和糧食,告訴沈雲岫,許家是他的後盾。”
    南陽。
    太陽像個燒紅的銅盆,懸在光禿禿的樹梢上。
    沈雲岫站在城牆上,望著城外綿延的帳篷,那些用破布和茅草搭成的窩棚,在烈日下像一群蜷縮的螻蟻。
    “沈先生,城西的井又幹了。”隨從遞過來一塊濕布,“百姓們吵著要去白河取水,可那邊的水早就發臭了,喝了會出事的。”
    沈雲岫接過布巾擦了擦臉,冰涼的水汽瞬間被蒸發。
    他已經三天沒合眼了,眼窩深陷,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
    “讓人把庫房裏的藥粉分下去,讓百姓把水燒開了再喝。另外,派些人去山裏找水源,沿著山勢挖渠,總能引出些水來。”
    “可山裏有瘴氣,還有……”隨從欲言又止,“還有些流民聚在那邊,手裏拿著家夥,怕是不懷好意。”
    沈雲岫沉默片刻,拔出腰間的劍。
    劍身映著他清瘦的麵容,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帶一隊人去,你們留在城裏守著糧倉,千萬別出亂子。”
    他轉身下了城牆,手腕上的銀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那枚銅鈴鐺和小牌子偶爾發出細碎的響,像極了許懷夕在他耳邊說的那句“逢凶化吉”。
    他摸了摸鈴鐺,忽然想起臨行前,她靠在他懷裏說“失憶或許也不是壞事”,那時他還不懂,此刻望著這遍野的疾苦,卻忽然明白——忘記那些恩怨糾葛,或許才能更清醒地看著眼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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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剛走到山腳下,就見一群流民舉著鋤頭圍了上來。
    為首的是個跛腳的漢子,曬得黝黑的臉上滿是絕望“你們是官差?是不是又來搶糧食的?”
    “我們是來挖渠找水的。”沈雲岫把劍插回鞘裏,聲音溫和卻有力,“隻要找到水源,大家就有活路了。”
    漢子愣了愣,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動搖。旁邊的老婦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道“這是沈大人,前幾日開倉放糧的那位……”
    “沈大人?”漢子撲通一聲跪下,身後的流民也跟著跪了一片,“大人救救我們吧!再沒水,孩子就要渴死了!”
    沈雲岫扶起他,掌心觸到對方粗糙的皮膚,像摸到一塊幹裂的土地。“起來吧,我們一起找水。”
    隊伍往山裏走,草木越來越稀疏,地上的裂痕寬得能塞進手指。
    沈雲岫忽然停住腳步,彎腰撿起一塊濕潤的泥土——那土塊裏還帶著水汽。
    “往這邊挖!”他指著一處凹地,眼裏燃起光亮,“這裏的土是新翻的,下麵一定有水!”
    眾人立刻揮起鋤頭,鐵刃撞在石頭上,濺起火星。
    沈雲岫也拿起一把鐵鍬,跟著埋頭苦幹。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在滾燙的土地上,瞬間洇出一個深色的圓點。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了一聲“出水了!”
    一股清泉從泥土裏冒出來,帶著涼意,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流民們歡呼起來,有人甚至趴在地上,直接喝起了泉水。
    沈雲岫直起身,望著那汩汩流淌的清水,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他抬手抹了把臉,手腕上的銀鏈晃了晃,鈴鐺發出清脆的響。
    遠處的帳篷裏,有人升起了炊煙,雖然微弱,卻像一盞盞希望的燈。
    等挖好渠,等水流進田裏,就給許懷夕寫封信,告訴她這裏的好消息。
    夜風漸起,帶著一絲涼意。
    沈雲岫坐在山坡上,看著月光灑在新挖的渠溝裏,泛著細碎的銀輝。
    隨從遞過來一塊幹糧,他掰了一半,忽然想起臨行前許懷夕往他行囊裏塞的艾草,說能驅蟲辟邪。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太子殿下送來的藥材,分些給受傷的百姓,尤其是治瘴氣的那幾味。”
    “先生,”隨從猶豫了一下,“那些藥材裏,有幾味是……”
    “我知道。”沈雲岫打斷他,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太子殿下的心意,我領了。但南陽的百姓,不能再受折騰了。”
    月光落在他的銀鏈上,青銅鈴鐺在風裏輕輕搖晃,像是在回應著什麽。
    遠處的村莊裏,傳來幾聲犬吠,混著水流的聲音,竟讓人覺得有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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