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沈萬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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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風帶著砂礫的棱角,刮在人臉上像刀割。
沈雲岫站在雁門關的城樓角,玄色披風被風掀起,露出甲胄上凝結的白霜。
他望著關外連綿的戈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小令牌和鈴鐺——那是許懷夕臨行前塞給他的,。
“先生,太子殿下的儀仗已過了黑風口,再有半個時辰就到關下了。”
副將趙武捧著暖爐過來,聲音裏帶著難掩的激動,“殿下親自帶了三萬精兵和糧草,這下咱們終於能喘口氣了!”
沈雲岫回頭,眼底掠過一絲暖意。
朱珩的援軍比預想中來得早,看來江南的信終究是送到了。
他正欲開口,卻見關外塵煙滾滾,一支玄甲騎兵破開風沙而來,為首的紫袍玉帶中年男人勒馬立於城下,正是微服趕來的太子朱珩。
“沈雲岫!”朱珩仰頭大笑,聲音清亮如鍾,“本宮來給你解圍了!”
城門緩緩開啟,沈雲岫迎了上去。
兩匹戰馬交錯時,朱珩遞過來一個酒囊“先喝口暖暖身子。許姑娘在江南托我給你帶的,說這是你們許家自釀的青梅酒,能驅寒。”
沈雲岫接過酒囊,指尖觸到囊身的暖意,心頭一熱。
他仰頭飲了一大口,酸甜的酒香混著凜冽的風滑入喉間,竟奇異地壓下了連日來的疲憊。
“她……還好嗎?”他低聲問,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南方。
朱珩看著他泛紅的耳根,挑眉笑道“放心,許姑娘可比你想象中厲害。她不僅掀了朱玦的糧倉,還帶著商隊往北疆趕,估計這幾日就該到雁門關了。”
他頓了頓,語氣沉了下來,“不過沈雲岫,你可知朱玦暗地裏和阿那也部落勾結?他承諾隻要困住你,就送五千石糧草給他們當投名狀。”
沈雲岫握著酒囊的手猛地收緊“我早覺阿那也部近來異動頻繁,原來是他在背後作祟!”
“所以咱們得盡快部署。”朱珩策馬與他並行,“我帶的三萬精兵可守雁門關,你麾下的鐵騎熟悉地形,正好可以繞到敵後,端了阿那也的老巢。等許姑娘的糧草一到,咱們就……”
話音未落,關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了望哨的士兵在城樓上高喊“先生!是歸燕商號的商隊!好像被人追著!”
沈雲岫心頭一緊,猛地勒轉馬頭。
隻見遠處的戈壁上,十幾輛馬車正拚命往關口衝,後麵跟著一隊騎著矮腳馬的阿那也騎士,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是懷夕!”沈雲岫的聲音發顫,翻身上馬就往外衝,“趙武!開城門!”
許懷夕的商隊剛過黑風口,就被一隊騎士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男人穿著阿那也部落的狼皮鎧甲,中原人的麵孔在一眾高鼻深目的騎士中格外紮眼——正是沈萬墨。
他勒著馬韁,目光死死鎖在馬車裏的阿香身上,瞳孔因震驚而放大。
半年不見,她比以前胖了一些,但還是瘦,空蕩蕩的左袖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晃動,臉上的疤痕還未好全。
可那雙眼睛,還是像當年在荒漠初見時一樣,清澈裏藏著倔強。
“阿香……”沈萬墨的聲音幹澀,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嗓音。
他從未想過會在這裏再見到她,更沒想過她會跟著許懷夕。
阿蠻最先反應過來,她扶著阿香從馬車上跳下來,看到沈萬墨的瞬間,眼裏像淬了火“你是何人!”
許懷夕記得清清楚楚,阿香當年從北疆回來時,左臂纏著浸血的布條,喉嚨被毒啞,說不出一句話。
後來她才知道,阿香是為了救沈萬墨,被阿那也部落的小王子賽裏木砍了手臂,還被當成玩物折磨。
“阿蠻,別衝動。”許懷夕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冷冽地看向沈萬墨,“沈公子這是完全成了阿那也的走狗,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萬墨的臉瞬間漲紅。
他想起四年前在江南,自己仗著沈家的公子,想強行占有許懷夕,被她用發簪劃傷了臉。
後來在流放的路上他甚至想殺她。
再後來母親帶著他離開臨縣時,他差點死了,是路過的阿香救了他。
那個在荒漠裏采藥的姑娘,背著他走了三天三夜,用草藥敷他的傷口,給他唱山裏的歌謠。
他那時才知道,原來人可以活得那樣幹淨透亮。
可他懦弱無能,既不敢反抗賽裏木的暴行,又舍不得部落裏的權勢,最終眼睜睜看著阿香被拖進地獄。
“我……”沈萬墨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阿香的眼神釘在原地。
她看著他,沒有恨,沒有怨,隻有一片死寂的空茫,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這眼神比任何指責都讓他難受。
沈萬墨猛地拔刀,指向許懷夕“把糧草留下,我可以放你們走。”
“放我們走?”許懷夕冷笑,“你以為憑你這些人,攔得住歸燕商號的商隊?”
話音剛落,阿蠻突然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沈萬墨身邊的幾匹戰馬突然瘋狂嘶鳴起來,前蹄騰空,將騎士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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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一看,隻見幾隻通體碧綠的蟲子正爬在馬腿上,啃噬著馬毛。
“蠱蟲!”沈萬墨臉色驟變。
“這是‘噬心蠱’,”阿蠻的聲音冰冷,“你要是再敢動一下,它們就會鑽進你那些手下的喉嚨裏,讓他們活活疼死!”
騎士們嚇得紛紛後退,看向沈萬墨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沈萬墨握緊彎刀,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自己今天根本攔不住許懷夕,可阿那也的命令擺在那裏——若是放跑了這批糧草,他和阿香都會死。
“許姑娘,”他突然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我知道我對不起阿香,對不起你。但我也是被逼的!”
阿香的身體猛地一顫,空洞的眼神裏終於泛起一絲漣漪。
她下意識地抓住許懷夕的衣角,指節泛白。
許懷夕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萬墨,又看了看瑟瑟發抖的阿香,心裏忽然有了主意。
她彎腰扶起沈萬墨,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合作。”
雁門關的城洞裏,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
阿香縮在角落,用沒受傷的右手緊緊抱著膝蓋。
沈萬墨站在不遠處,手裏捧著一件幹淨的棉袍,幾次想遞過去,都被她避開了。
“阿香,天涼,穿上吧。”他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阿蠻端著藥碗過來,狠狠撞開他“別碰我阿姐!你有什麽資格關心她?”
藥碗裏是活血化瘀的藥膏,阿蠻輕輕塗抹在阿香空蕩蕩的袖管上。
那裏的傷口早已愈合,卻留下了一圈猙獰的疤痕,像一條醜陋的蛇。
“疼嗎?”阿蠻的聲音哽咽,她每次看到這疤痕,都恨不得把沈萬墨千刀萬剮。
阿香搖搖頭,抬起頭看向沈萬墨,突然用右手在地上寫字【阿那也在哪裏?】
她也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既然沈萬墨對她有鬆動,那她也該利用這一點幫助許姐姐。
沈萬墨看到這行字,心髒像被狠狠攥住——她寧願寫字,也不願開口跟他說一句話。
“他……在主營地。”沈萬墨艱難地開口,“阿那也部落最近在調集兵力,好像想趁太子剛到雁門關,偷襲糧倉。”
許懷夕和朱珩、沈雲岫正好從外麵進來,聽到這話,三人對視一眼。朱珩挑眉“看來咱們的計劃得提前了。”
他轉身對沈雲岫道“沈大哥,你帶鐵騎繞後,端了阿那也的主營地。我和懷夕守在雁門關,引他們來攻。”
沈雲岫點頭,目光落在許懷夕身上,帶著一絲擔憂“你……”
“放心,我不會有事。”許懷夕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歸燕商號的商隊裏,藏著二十名死士,足夠應付了。”
沈萬墨突然開口“我可以帶路。阿那也的主營地有暗河,隻有我知道入口。”
阿蠻立刻瞪過去“誰信你的鬼話!”
“我信。”許懷夕看著他,“不過柳如靜在哪裏?”
沈萬墨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不明“我並不知母親在哪裏?”
“當然。”許懷夕淡淡道,“你要是敢耍花樣,阿蠻的蠱蟲會讓你生不如死。”
沈萬墨連連點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阿香“阿香,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阿香沒有動,隻是低頭在地上寫【我要跟著許姐姐。】
沈萬墨的眼神暗了下去,像被澆滅的火苗。他知道,她終究是不肯再信他了。
入夜後,沈雲岫帶著鐵騎悄悄出了雁門關。
許懷夕站在城樓上,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手裏緊緊攥著沈雲岫留下的巫祝令。
“許姐姐,你說沈萬墨會不會真的帶阿姐跑了?”阿蠻憂心忡忡地問。
許懷夕搖搖頭“不會。他欠阿香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正說著,城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阿蠻探頭一看,驚呼道“是沈萬墨!他把阿姐送回來了!”
許懷夕低頭望去,隻見沈萬墨牽著阿香的手站在城樓下,身上的狼皮鎧甲已經換成了中原人的青布長衫。
他仰頭望著城樓,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許姑娘,我把阿香送回來。我去給沈將軍帶路,若是我活下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阿香身上,帶著一絲奢望“若是我活下來,能不能讓我……遠遠看她一眼就好?”
阿香猛地抬起頭,眼眶泛紅。她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像是想說什麽,卻隻發出破碎的氣音。
許懷夕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沈萬墨之前說的話。
他說他後悔了,後悔當初的懦弱,後悔沒能保護好阿香。
或許,有些人真的值得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好。”許懷夕高聲道,“我答應你。”
沈萬墨笑了,像個得到糖的孩子。
他轉身往關外走去,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阿香站在城樓下,望著他的背影,突然用盡全力喊道“沈……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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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嘶啞難聽,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沈萬墨的腳步猛地頓住,他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然後大步消失在夜色裏。
阿蠻扶住淚流滿麵的阿香,忽然明白,有些愛恨糾纏,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三日後,雁門關外傳來捷報——沈雲岫的鐵騎通過暗河奇襲了阿那也的主營地,活捉了阿那也,沈萬墨在亂軍中為保護沈雲岫,被流矢射中,當場身亡。
消息傳來時,阿香正在給城樓上縫補衣物。
她手裏的針線突然掉在地上,身體晃了晃,被許懷夕及時扶住。
“他……死前說什麽了嗎?”阿香的聲音依舊嘶啞,卻比之前清晰了許多。
沈雲岫走過來,遞給她一枚玉佩。那是沈萬墨一直戴在身上的,上麵刻著一個“香”字。
“他說,讓你忘了過去,好好活著。”沈雲岫的聲音低沉,“他還說,當年在荒漠綠洲,你給他唱的那首歌謠,他一直記著。”
阿香握著玉佩,指尖冰涼。她忽然笑了,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那首歌……我也記著。”
許懷夕看著她,心裏忽然釋然。或許沈萬墨的死,對他和阿香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幾日後,朱珩的儀仗準備返回京城。
臨行前,他看著站在城樓上的沈雲岫和許懷夕,打趣道“沈雲岫,許姑娘,你們可得抓緊時間。等我回去稟明父皇,就給你們賜婚。”
沈雲岫的耳根泛紅,許懷夕卻笑著看向他“多謝太子殿下。”
朱珩哈哈大笑,策馬離去。雁門關的城門緩緩關上,將京城的喧囂隔絕在外。
沈雲岫握住許懷夕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懷夕,等北疆安定了,我就帶你回江南。”
許懷夕點頭,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
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戈壁上,泛著金色的光芒。
她輕輕撫摸著小腹,那裏的小生命正在悄然成長,像一顆埋在土裏的種子,終有一天會破土而出,迎來屬於自己的春天。
阿香站在不遠處,手裏捧著沈萬墨留下的玉佩,望著關外的戈壁。
風掠過她空蕩蕩的左袖,卻吹不散她眼底的微光。
或許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放下過去,好好活下去了。
烽煙散盡,雁門關的城樓上,旗幟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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