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兄弟釋嫌辭帝闕,仙洞聚散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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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位看官,上回書說到中秋佳節,楊繼祖與劉芙大婚,長安滿是喜氣。次日,文武大比如期舉行,呂雯請纓補位,孫紹力克太史慈、薑維險勝鄧艾,多場對決各有波折。最終,孫紹與文鴦武試並列榜首,陸抗、龐宏、諸葛瞻分獲文試三科頭名,一眾老臣望著小輩嶄露頭角,皆盼大漢新局順遂。
待文武大比塵埃落定,楊繼祖便與劉芙連著三日入宮,數次提及回返豫州封地之事。
可劉禪聽罷,每每都是一笑擺手,語氣裏滿是不容置喙的熱絡:“剛成親便急著要走?哪有這樣的道理!”
“朕這做父親的,還沒好好與芙兒說幾句話呢。”
“你等且安心再留些日子,待過了重陽節,朕親自備下儀仗,送你等出城。”
話都說到這份上,楊繼祖夫婦隻好躬身應下。
可沒等重陽節到,五日後天剛蒙蒙亮,楊家府邸的朱漆大門就被人拍得“砰砰”作響,震得門環都在不停顫動。
門房披衣趕來,剛將門閂拉開一條縫,就見個身著玄色勁裝的年輕男子立在晨光裏,腰間斜挎著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額角沾著些風塵,不是楊繼周是誰?
他剛邁過府門門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道沉雷似的聲音就劈了過來:“站住!”
抬頭一看,正是晨起練功、一身精悍短打的楊再興。
楊再興大步上前,伸手指著他的鼻子,指節都捏得發白,聲音裏滿是壓抑不住的火氣:
“你還知道回來?你兄長大婚,滿長安的同僚故舊皆來道賀,偏就少了你這個親弟!”
“你說說,你眼裏還有這個家嗎?還有我等這些親人嗎?”
楊繼周被訓得脖子一縮,忙不迭撓著後腦勺辯解:“父親,您莫生氣!孩兒真不是故意的!”
“隻是前些日子,過荊州地界時,恰巧撞見夥山賊占了山頭,搶了附近村落的糧食。”
“可那些皆是百姓活命的糧食,孩兒哪能不管?便想著順手上山清了那夥賊人。”
“沒承想……竟一連纏鬥了好幾日,待趕到長安時,兄長的婚典早已散了……”
“順手?”楊再興被這話噎得火氣更盛,抬起手點了他好幾下,聲音都拔高了些。
“你就慣會學那些個江湖遊俠兒,整日裏隻知舞槍弄棒,四處闖蕩!”
“家裏之事你不上心,豫州封地的差事你不著調,眼裏就隻剩你那點‘俠義勾當’!你還回來做甚,怎就不幹脆死在外頭?”
正說著,院內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聞言趕來的呂雯,眼眶還帶著未消的紅:
“繼周,娘親知道你心善,見不得百姓受欺。可江湖路遠,你獨自一人在外,身邊連個幫襯的都沒有,娘親一想到這些,夜裏便睡不安穩。”
“聽娘的話,快與你父親認個錯,往後行事沉穩些,莫再教家裏人懸心了。”
楊繼祖見狀,忙上前一步,伸手將楊繼周攔在身後,笑著對楊再興勸道:“父親,繼周這性子您還不清楚?”
“他向來是見了不公事,便挪不開腳的主兒,此次也是為了救急。”
“再說婚典雖過,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補上頓飯便是了。芙兒自幼便在咱家長大,哪會在意這些小節。”
楊再興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少替他打掩護!我正愁沒處尋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都跟我去書房,今日你兄弟倆,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待進了書房,他反手“砰”地甩上門,轉頭便指著楊繼祖劈頭蓋臉訓道:“你莫不是以為,你的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這些年,你明裏暗裏將史阿兄的劍術傳給繼周不說,還日日與他講那些個遊俠逸事。”
“若不是你在背後攛掇,他能如此癡迷江湖,連家都快忘了?”
“繼祖,你什麽都好,就是心胸太窄,連自家兄弟都算計!”
說著,楊再興聲音再度拔高:“你莫不是忘了當年在建業,你雯姨娘拉著你的手說的那些話?”
“她可自始自終從未想過讓繼周搶你的豫王之位,隻盼著他能進軍中,或是去豫州幫你搭把手打理封地。”
“繼周可是你親弟啊!你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叫我如何放心將爵位傳你,將豫州數十萬百姓的生計托付於你?”
楊繼周聽得眼睛都直了,片刻後忙搶著開口:“父親,不是這樣的!兄長從未攛掇過我,是我自己打小便羨慕江湖俠客,與兄長無關……”
“閉嘴!”楊再興冷聲打斷他,語氣裏添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沉鬱,“你這孩子性子太直,旁人說什麽,你皆當真話聽。你若是能有你兄長三分心思,也不至於教我日日為你懸心!”
說罷,他甩了甩袖子起身便往外走,腳剛跨到門檻,又猛地回頭掃了兄弟倆一眼:“你倆便在這兒好好反省,待想明白了,想透了,再來尋我說話!”
書房裏,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楊繼祖看著楊繼周,眼中滿是愧疚與懊悔。
片刻之後,他緩緩上前一步,聲音裏帶著幾分澀意:“繼周,是兄長對不住你。”
“這些年,是我鬼迷心竅,總覺著你若是去了豫州,父親的目光便會被你分走,我繼承王位之路便會受到影響。”
“所以……才處心積慮引導你向往江湖,教你遠離封地……”
說著,他喉頭微微發緊,頓了頓,又道:“父親今日一番斥責,我才幡然醒悟,若連自家親弟都信不過、容不下,往後還如何擔得起豫王的重擔,又怎配治理一方百姓?”
楊繼周聽著這話,先是一怔,隨即溫和地笑了,眼中不見一絲怨懟:“兄長,你莫要如此。闖蕩江湖本就是我自己選的,與你何幹?再說,小弟也從未怪過你啊!”
“不過,今日既然兄長誠心相邀,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麵子。我便隨你回豫州,試試自己究竟能否幫上忙,為咱楊家、為豫州百姓出份力。”
話落,兄弟倆相視一笑,多年來橫亙在彼此間的那層隔閡,就像春日暖陽下的薄冰,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晚膳時分,兩人並肩去找楊再興。他們站在楊再興麵前,恭恭敬敬地低頭認錯,又一五一十說了回豫州後的打算,言語間滿是堅定。
楊再興抬眸,看著和睦如初的兩個兒子,緊鎖的眉頭終於緩緩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
他端起酒盞,輕抿一口,點頭道:“好,你兄弟二人能齊心,我便再無牽掛,往後豫州之事,便看你兄弟倆了!”
三日後,天剛蒙蒙亮,楊再興便帶著楊繼祖、楊繼周、劉芙往皇宮而去。
宮門外,關羽、張飛、趙雲與諸葛亮早已立在晨光裏等候,幾人並肩入宮,齊齊向劉禪辭行。
劉禪望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臉上滿是不舍:“諸位,這便……皆要走了?不再……多留幾日?”
楊再興拱手躬身,語氣懇切:“陛下,豫州封地需繼祖回去主持,金光洞也得有人照看,實在耽擱不得啊!”
“不過……往後陛下若有差遣,隻需一紙傳信,我等必趕來相助。”
劉禪輕歎一聲,擺擺手:“罷了罷了,強留也留不住。說起來,朕正欲待朝堂局勢穩了,便將皇位傳給睿兒,當個清閑太上皇。”
“到時便去豫州看看芙兒,再去金光洞尋諸位聚聚,也好瞧瞧那洞裏究竟藏著何種神異。”
眾人隻當是劉禪隨口的玩笑,笑著應下,根本沒往心裏去。
午後的長安城外,長亭邊車馬依依。楊繼祖攜著劉芙,與楊繼周、諸葛瞻一同往豫州方向而去。孫紹因放心不下,陪他們走了一程才勒馬回身,轉道返回江東。
關羽、張飛、趙雲與諸葛亮則跟著楊再興一家,往金光洞的方向行去。其餘將領也紛紛翻身上馬,各回屬地。揚塵漸散,一行人就此分道揚鑣。
時光一晃便是五年。誰也沒料到,劉禪竟真的兌現了當年的話——將皇位傳給太子劉睿,隻帶了幾個貼身內侍,一路趕往豫州。
見到劉芙時,他緊緊攥著女兒的手,眼圈泛紅:“這些年,朕沒能好好護著你,往後便在這兒陪著你,將以往虧欠的盡皆補回來。”
在豫州過了兩年含飴弄孫的日子後,劉禪又念起金光洞,便辭別劉芙,獨自領人尋了過去。
彼時,楊再興一家正在洞內修行,見他真的找來,忙熱絡地迎了進去。
此後的歲月裏,劉禪時常往返於豫州與金光洞之間,日子過得自在又愜意。
可歲月從不會手下留情。又過十年,洞內的氣氛漸漸冷了下來。
先是李彥壽終正寢,接著張飛、趙雲與黃月英也相繼離世。楊再興看著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心裏空得發慌。
剩下的關羽與諸葛亮,雖有修行傍身,卻終究道行尚淺,加之連日悲痛,身體一日差過一日。不過兩三年,兩人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臨終前,關羽顫巍巍地將珍藏多年的《太平要術》遞到楊再興手中;諸葛亮則捧著《太平清領道》,聲音微弱卻堅定:
“振武,這兩本書你好生收著,或許將來能派上用場。我等去後,你要好好照顧家人,莫要太過悲傷。”
楊再興接過古籍,看著兩人緩緩閉上眼睛,積壓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晨光透過洞口的薄霧灑進來,洞內隻剩下他一家五口。往日裏眾人談笑的聲響消失無蹤,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寂靜,在石洞裏慢慢蔓延。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這正是:兄弟釋嫌歸封地,帝心無礙赴仙鄉。流年暗換故人去,唯剩天書伴洞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