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黑風暴像一堵移動的牆。
    黃浩用粗布裹住口鼻，仍擋不住細沙往七竅裏鑽。駝隊早在三天前就放棄了他們——當青銅鑰匙碎片開始滲出鮮血般的液體時，領隊嚇得跪地叩拜，死活不肯再往前走。
    "還有...多遠？"螢在風沙中大喊。她心口的黑噬漩渦今早突然擴大，不得不每隔兩個時辰就與黃浩掌心相貼來平衡能量。
    黃浩的晶化右眼穿透沙幕，看到十裏外的風暴中心。那裏矗立著半座露出沙丘的古城，所有建築都覆蓋著黑水晶般的物質。更詭異的是，城上空懸浮著個半透明的沙漏虛影，上方沙子已經所剩無幾。
    "快到了！"他拽緊駱駝韁繩，"沙漏流盡前必須進城！"
    駱駝突然人立而起，發出驚恐的嘶鳴。沙地裏竄出數十條黑沙組成的蛇，瞬間纏住牲畜將其拖入地下。黃浩拉著螢滾到一旁，九霄劍自動從心口浮現半截，劍格處的補天石照亮了沙地下方——那裏埋著無數保持掙紮姿態的人形晶體。
    "是時間琥珀！"螢認出了這些晶體，"被凝固在時間碎片裏的..."
    話未說完，她突然捂住心口跪倒。黑噬漩渦脫離控製，像張開的巨口般吞噬周圍沙粒。黃浩立刻按住她鎖骨處的月牙胎記，自己心口的劍格隨之發燙，白蝕能量順著手臂流入螢體內。
    平衡恢複的刹那，沙漏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最後幾粒沙子墜落，風暴眼瞬間擴大，將兩人吸入其中。
    黃浩在墜落途中抱緊螢。天旋地轉中，他右眼看到的時間線全部扭曲——沙粒向上飄，血滴懸浮，甚至自己的頭發有幾縷突然變白又轉黑。當雙腳終於觸地時，四周安靜得可怕。
    他們站在古城中央廣場上。所有建築表麵都覆蓋著那種黑水晶物質，近看才發現是無數細小的時之沙凝結而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個窗口、每道門廊裏都站著擺出逃跑姿勢的晶體人像，有些甚至保持著張嘴呼救的表情。
    "樓蘭..."螢摸著廣場石碑上的刻字，"這不是普通的黑風暴，是時間風暴！"
    黃浩的右眼自動聚焦到石碑基座。在"真實視域"中，石碑底部延伸出十二根光鏈，全部通向城中心某處。他順著光鏈指引來到口古井前，井水早已幹涸，但井壁上刻滿了與青銅鑰匙相同的紋路。
    "井下有東西。"
    "等等！"螢突然拉住他，"時間不對！"
    她指向井沿某處——黃浩之前隨手放下的水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先是皮革發黑龜裂，接著金屬扣具鏽蝕剝落，最後連鏽渣都風化成灰。整個過程不超過十次心跳。
    "井下的時間流速比外麵快幾十倍。"螢的聲音發顫，"我們下去可能..."
    青銅鑰匙碎片突然跳出黃浩的衣袋，懸浮在井口上方。它表麵的鏽蝕完全脫落，露出底下精美的鱗片紋路。更驚人的是，斷口處生長出了血肉般的組織，正緩慢蠕動著重塑缺失的部分。
    "它在自我修複。"黃浩伸手去抓，鑰匙卻靈活地躲開，嗖地鑽入井中，"該死！"
    下井的決定做得艱難但迅速。黃浩用繩索纏住兩人腰部，另一頭係在廣場中央的青銅柱上。當他們降入井中時，立刻感受到了時間流速的差異——繩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磨損，井壁上的刻痕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井底比預想的寬敞。呈現在眼前的是個倒立的玄塔塔尖，與洞庭湖底那座形製相似，但保存更完好。青銅鑰匙就懸浮在塔門前，斷口處新生的部分已經完成三分之一。
    "辰位玄塔..."螢讀出門楣上的古文字，"主管時間之力的..."
    塔門突然自行開啟。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兩人扯入其中，身後的繩索瞬間化為齏粉。黃浩在跌落過程中試圖召喚九霄劍，卻驚恐地發現劍格對呼喚毫無反應——塔內的時間法則隔絕了一切外部聯係。
    他們摔在條傾斜的走廊裏。四壁的壁畫描繪著十二守塔人操縱時間的情景：加速莊稼生長、延緩傷員死亡、甚至將某個村莊的時間永遠定格在豐收時刻。但最後幾幅畫風突變，顯示有人偷偷用這種力量加速嬰兒成長、催熟"容器"。
    "這就是墨星野的計劃..."黃浩觸碰壁畫，指尖傳來刺痛，"加速時間，批量生產容器..."
    走廊盡頭是間圓形石室。中央懸浮著沙漏狀的晶體，內部流動的不是沙子，而是凝固的黑色火焰。青銅鑰匙就停在晶體前，斷口處伸出細絲連接火焰，像嬰兒吮吸母乳般貪婪地汲取能量。
    "黑蝕本源！"螢突然捂住心口，"它在喂養鑰匙！"
    黃浩的右眼看到更多細節：每吸收一分黑焰，鑰匙就修複一截，同時向外界發送某種波動。而接收這種波動的方向，赫然指向觀星閣所在。
    "必須阻止它！"他撲向鑰匙，卻被無形屏障彈開。撞擊的瞬間，石室突然旋轉，所有壁畫變成流動的畫麵——顯示著不同時間線上黃浩的命運：有成為守塔人的，有被相柳吞噬的，最多的則是被墨星野挖出劍格慘死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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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突然從背後抱住黃浩。兩個月牙胎記相貼產生的共鳴讓屏障出現裂縫。他們趁機衝進去，同時抓住鑰匙——
    世界在眼前炸裂。
    黃浩感覺自己被撕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經曆著不同的時間流速。有的在飛速衰老，有的在逆生長，更多的則卡在某個瞬間無限循環。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心口劍格突然發熱，九霄劍的虛影勉強凝聚，劍格處的補天石投射出黃玥的身影：
    "哥哥找準時間錨點！"她指向某個閃爍的碎片，"那是我們進入的時刻！"
    黃浩拚命遊向那個碎片。抓住它的瞬間，所有分裂的自我重新聚合。他喘著粗氣醒來，發現自己趴在井沿上，手裏握著完全修複的青銅鑰匙。螢在不遠處昏迷，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兩人的衣服都變得寬鬆了許多——他們看起來"年輕"了三歲左右。
    "時間回溯..."黃浩摸著自己光滑了不少的臉。更奇怪的是，心口的劍格凹陷變淺了，似乎有部分劍身重新浮現。
    螢蘇醒後的第一反應是摸自己鎖骨："胎記變淡了！"她扯開黃浩衣領，"你的也是！時間回溯影響了容器印記！"
    青銅鑰匙突然震動起來。它掙脫黃浩的手，懸浮到兩人之間。在陽光下，能清晰看到鑰匙兩麵分別刻著"陰"、"陽"二字，而新修複的部分呈現血肉質感，表麵布滿細小的血管紋路。
    "它在記錄我們的能量頻率。"螢警惕地後退，"我懷疑墨星野能通過這個定位我們。"
    古城突然劇烈震顫。所有晶體人像同時轉向某個方向，他們空洞的眼窩裏燃起幽藍火焰。井底傳來悶響，黑焰如潮水般湧出，在空中凝聚成巨蛇形態——與洞庭湖見過的幻魘化身一模一樣，隻是這次蛇頭上站著的人影清晰可辨：墨星野的晶化左眼在黑暗中如同燈塔。
    "多謝外甥幫忙修複鑰匙。"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現在，把它交給舅舅吧。"
    黃浩握緊鑰匙，突然將尖端刺入自己左腕月牙胎記。鮮血滲入鑰匙紋路，激活了某種隱藏機製——鑰匙瞬間變得滾燙，投射出立體星圖。圖中標注著十二玄塔位置，其中三座已經亮起，第四座正是他們腳下的樓蘭古城。
    "你拿不到。"黃浩將鑰匙按在心口劍格上，"它已經與九霄劍綁定。"
    墨星野的幻象發出刺耳尖嘯。黑焰巨蛇撲來時，螢突然衝上前，雙手按在黃浩背上。兩人體內的能量形成循環，陰陽容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共鳴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以他們為中心爆發的衝擊波將黑焰全部震散，古城開始崩塌。
    "走！"黃浩拽著螢衝向城外。身後的建築物逐個化為黑沙，晶體人像如蠟般融化。他們拚命奔跑，終於在風暴重組前衝出了古城範圍。
    五裏外的沙丘上，兩人精疲力竭地倒下。青銅鑰匙已經與劍格部分融合，在心口形成個奇特的鎖孔狀凹陷。螢檢查自己心口的黑噬漩渦，發現規模縮小了近半。
    "時間回溯淨化了部分相柳之力..."她若有所思，"如果找到更多時間玄塔..."
    黃浩的右眼突然不受控製地閃現預知畫麵：沙漠深處還有兩座與時間相關的玄塔，其中一座的塔頂站著個白衣女子，背影與白璃一模一樣。更驚人的是，她手中也握著把青銅鑰匙。
    "不止一座..."黃浩喘著氣說，"墨星野在同時修複多把鑰匙。"
    螢突然捂住他的嘴。沙丘下方傳來駝鈴聲——是那支拋棄他們的商隊，但隊員們看起來比分別時蒼老了十餘歲。領隊正用沙啞的聲音說著什麽"沙漠詛咒"，"一日白頭"之類的話。
    "時間流速差..."螢恍然大悟，"我們在塔裏待了幾個時辰，外麵已經過了十幾年！"
    黃浩摸著自己年輕了三歲的臉龐，突然想到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墨星野掌握了這種力量，他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催熟"大批容器...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青銅鑰匙在心口微微發熱，像顆不安跳動的心髒。距離星辰移位的日子，還剩二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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