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界碑塔矗立在兩座懸崖之間。
    黃浩趴在東側崖頂的灌木叢裏，晶化右眼穿透晨霧觀察那座灰白石塔。與之前見過的玄塔不同，這座塔表麵布滿裂痕，像是被巨獸撕咬過。更詭異的是，塔身時而向左傾斜，時而向右歪倒，但實際位置絲毫未變——是周圍的空間在扭曲。
    "重力場紊亂。"螢伏在他身旁低語。她的頭發今早又變回了全白，這是時間反噬的標誌，"守塔人還活著，但...不太正常。"
    黃浩摸向心口。融合後的兩把鑰匙在皮膚下發熱，新形成的符號像活物般蠕動。自從時之塔出來後，這個印記每天都會生長少許，如今已經覆蓋了大半個胸膛。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出現空洞——怎麽都想不起九霄劍最初是怎麽得到的。
    "午時三刻進塔。"他檢查腰間的繩索，"重力場每天那時會穩定片刻。"
    正午的陽光刺破雲層時，界碑塔果然停止了"搖擺"。兩人迅速滑下懸崖，踩著僅有的幾處穩定落腳點衝向塔基。塔門早已坍塌，入口處堆滿白骨，每具骨頭上都長著水晶狀的增生。
    "被塔同化了。"螢避開一具突然伸出骨手的骷髏，"守塔人在把闖入者變成塔的一部分。"
    塔內空間比外觀大得多，卻像個瘋子的夢境——走廊時而狹窄得需要側身擠過，時而寬敞如廣場；樓梯有的台階高及膝蓋，有的卻薄如紙片。最可怕的是重力方向毫無規律，兩人不得不像壁虎般貼牆移動，以防突然跌入變成"深井"的側廊。
    "在那裏！"螢突然指向頭頂——現在那裏是麵傾斜的牆。
    牆上有個人形凸起，像是被封在琥珀裏的昆蟲。走近才發現是個枯瘦老者，渾身長滿透明晶體，脊椎部位突出三根尖銳的骨刺，每根頂端都嵌著青銅碎片。
    "第六把鑰匙..."黃浩的右眼看到碎片上的"界"字，"他把鑰匙拆開植入了脊椎。"
    老者突然睜開眼睛。晶狀的眼球轉動著鎖定兩人，嘴角咧到耳根："又來祭品？好好好！"
    整座塔劇烈震顫。重力瞬間翻轉，黃浩和螢被甩向突然變成"地麵"的天花板。老者從牆裏掙脫，倒立或者說正立）在他們上方，脊椎骨刺如孔雀開屏般展開。
    "左邊！"螢突然大喊。
    黃浩本能地向左翻滾。一根骨刺擦著耳朵釘入地麵，而他自己根本沒看到攻擊——是螢的視野通過量子糾纏傳給了他。幾乎同時，黃浩的右眼突然與螢共享，她借著他的"真實視域"看到老者心口有團不穩定的光暈。
    "弱點在心口！"兩人異口同聲。
    老者發出玻璃摩擦般的笑聲。他拍打胸膛，整座塔的內壁突然冒出無數晶刺。黃浩拽著螢跳向右側牆壁——那裏此刻成了新的"地麵"。融合鑰匙在心口發燙，他下意識地激發時間之力，周圍一切突然變慢...
    除了老者和螢。
    "你也會操縱時間？"老者驚訝地停下攻擊，"你是...容器？"
    慢速領域隻維持了三息就崩潰了。黃浩太陽穴突突跳動，某個重要記憶隨著能力使用被抹去——這次是父親葬禮的細節。更糟的是，螢的白發突然轉黑，但眼神變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某種情感。
    老者趁機發起新一輪攻擊。骨刺暴雨般射來，每根都在空中改變軌跡。黃浩勉強揮動浮現半截的九霄劍格擋，卻被突然反轉的重力掀翻。一根骨刺貫穿肩膀，晶體立刻從傷口蔓延。
    "浩！"螢撲過來觸碰他的傷口。黑噬漩渦自動吸收晶體，但老者已經躍到他們頭頂現在是正前方），脊椎骨刺對準兩人天靈蓋。
    千鈞一發之際，黃浩再次激發時間之力。這次他刻意引導能量通過月牙胎記流入螢體內，兩人瞬間進入量子糾纏狀態。
    世界在眼中分裂。
    黃浩同時看到老者的動作、螢的視角、塔的能量流動，甚至短暫瞥見千裏外墨星野正在觀察的水晶球。而螢借著他的晶化右眼，看到老者體內鑰匙碎片的精確位置。
    "三根骨刺！"螢的聲音直接在黃浩腦海響起，"我左你右！"
    兩人如鏡像般同步躍起。黃浩抓住右側骨刺猛地折斷，螢則同時奪取了左側的。老者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最後一根骨刺瘋狂掃射，卻都被兩人以預知般的默契躲開。
    當第三塊碎片被奪走時，老者突然僵住。他體表的晶體層層剝落，露出下麵千瘡百孔的身體。枯瘦的手指顫抖著伸向黃浩："你...也是祭品？"
    "什麽意思？"黃浩將三塊碎片按在胸口的鑰匙印記上。青銅自動融合，形成更完整的符號。
    "十二鑰匙...是枷鎖..."老者咳出晶體碎片，"他們騙了我們...守塔人...才是真正的容器..."
    他的身體突然膨脹，像充氣過度的皮囊般爆裂。無數晶體碎片射向四周，卻在半途被某種力量牽引，全部飛向黃浩胸口的鑰匙印記。新融合的"界"字鑰匙發出刺目強光，塔的重力場瞬間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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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撿起老者留下的半塊玉佩："這是...淨世盟的標記？"
    黃浩的右眼突然看到預知畫麵：同樣的玉佩掛在墨星野腰間，而更年輕的守塔人正跪著接受某種儀式。這段影像轉瞬即逝，卻讓他頭痛欲裂——又一段記憶被鑰匙吞噬了，這次是關於妹妹黃玥的容貌。
    "你臉色很差。"螢伸手觸碰他的額頭，卻發現自己流下了黑色眼淚，"我這是...怎麽了？"
    塔外傳來號角聲。透過箭窗，黃浩看到懸崖上布滿了淨世盟的旗幟。墨星野的身影出現在最高處，晶化左眼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光彩。他手中托著個星盤，盤上六顆光點已經亮起，正與黃浩胸口的鑰匙共鳴。
    "他故意讓我們收集鑰匙。"螢突然明白過來，"每融合一把，我們就離他的計劃更進一步。"
    黃浩想召喚九霄劍，卻發現劍格對呼喚毫無反應。更糟的是，晶化右眼不受控製地看向未來——星辰移位那天，十二把鑰匙組成的圓環中央，站在自己鏡像前的人影轉身露出的臉，分明是墨星野。
    "走！"他拉起螢衝向塔底。老者死後，塔基出現了條隱蔽的地道，"去第七座塔前，我們必須弄清楚鑰匙的真相。"
    地道盡頭是湍急的地下河。兩人跳入水中時，胸口的鑰匙印記突然發燙，在皮膚上烙出新的紋路——這次是"流"字。水流自動分開，形成隧道將他們送往遠方。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黃浩看到河底沉著無數晶體棺材，每具裏麵都封著個月牙胎記的擁有者...
    千裏之外的觀星閣，墨星野輕撫星盤。盤中倒映著黃浩和螢在地下河的畫麵，而盤沿刻著的十二個凹槽中，已有六個嵌入了微型鑰匙模型。
    "快了，外甥。"他對著虛空自語，"當年你父親自願成為第一個祭品，現在輪到你了。"
    密室牆壁上掛著十二幅畫像，全是曆代守塔人。最年輕的那幅，赫然是黃浩的父親黃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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