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母風範，令人敬佩！”年恒毅清亮的童聲撞碎殿內的寂靜。
    宜修抬眼望去，垂髫小兒正仰著通紅的小臉，將她寫廢的"福壽"二字舉得高高的，看著眾人眼中不明意味的神色，捏緊袖口。
    年世蘭倚著紫檀榻輕笑，乳母懷中的雙胞胎咯咯作響，青玉長命鎖撞出細碎的金聲。
    “姐姐的字越發蒼勁了。”珍嬪掩著帕子湊近，話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譏諷。
    宜修指尖驟然收緊，狼毫在宣紙上洇出墨團，這年家果真是來克她的，可抬眼看去。
    恍惚間，年恒毅的影子與記憶裏那個搖搖晃晃學寫字的小小身影重疊，雍正望著少年時的讚歎目光，與當年抱著弘暉時的寵愛如出一轍。
    回宮的轎輦碾過青磚，宜修掀開轎簾望著殘月。
    烏拉那拉家送來的錦盒擱在膝頭，她摩挲著盒中帶著痘痂的綢緞，忽然輕笑出聲。
    燭火在她眼底明明滅滅，將半張臉映得猙獰可怖：“皇上若見年家小兒病弱，定會更憐惜貴妃...這，不正是在幫她？”
    宜修將沾著天花膿液的錦緞仔細疊進紅綢包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顫。
    “剪秋”，她突然輕笑出聲，聲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明日巳時，務必讓這東西混進年府的賀禮中。”
    與此同時，清涼殿內，年世蘭正倚在湘妃榻上逗弄鸚鵡。
    聽聞周寧海密報宜修的異動，她勾唇冷笑，玉指捏碎手中杏仁酥：“宜修這是急了。”
    第二日卯時三刻，內務府的青布馬車碾過覆著薄霜的石板路，停在年府朱漆大門前。
    宜修盤坐在佛堂蒲團上，檀香縈繞間，剪秋壓低聲音：“按娘娘吩咐，那衣物已混在小公子的換洗衣物裏。”
    燭火在宜修眼角投下詭譎的陰影，她轉動著翡翠念珠，喃喃道：“阿彌陀佛，這都是他的命...”
    而九州清晏內，雍正摩挲著年羹堯的折子，其中提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眸光閃爍。
    他想起那日夢境中仙人托言“得牛痘者可禦天花”，原還愁著如何推行，不想年家小兒竟如此識趣。
    指尖劃過奏折末尾的字跡，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笑意——這年恒毅倒是比他少根筋的爹有用得多。
    內務府的馬車剛駛出紫禁城角樓，三匹快馬已踏著晨霧疾馳出年府後門。
    年世蘭斜倚在鎏金雕花榻上，指尖慢悠悠地轉動著翡翠護甲，對屏風外候著的親信冷笑道：“告訴父親和兄長，就說有人想借天花斷年家香火。”
    次日清晨，九州清晏內氣氛凝重。年羹堯與年遐齡跪伏在地，青磚映著他們額間沁出的薄汗。
    雍正將奏折重重拍在案上，龍紋茶杯裏的龍井濺出漣漪：“你們可知這意味著什麽？若是恒毅有個閃失...”
    “臣知！”年羹堯猛然叩首，額角在青磚上撞出悶響，“臣鬥膽懇請皇上，將太醫院研製的牛痘種在犬子身上。若成功，可為天下百姓立個表率；若失敗...臣也絕無二話！”他喉結滾動，聲音幾近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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