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這月的月例...”康祿海佝僂著背蹭到廊下，渾濁的眼珠滴溜溜轉著，袖口露出半截嶄新的月白綢帕——那料子比碎玉軒眾人身上的粗布不知精細多少。
    “菊青？”甄嬛疑惑地看向菊青，“這都月末了，月例還未發嗎？”
    “小主，內務府...”菊青咬著下唇正要開口，康祿海突然往前跨了半步，油膩的臉上擠出幾絲褶皺：“小主咱們碎玉軒已經兩月未領月例了！”
    他故意提高聲調，驚得廊下閑聊的宮女們齊刷刷看過來，“您瞅瞅這些人，一個個都提不起精神，再這樣下去，怕是人心都散了。”
    甄嬛甄嬛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曾幾何時，碎玉軒何等風光，如今不過失寵短短數月，竟連這點顏麵都保不住了。
    “菊青，開了本小主的私庫。”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賞碎玉軒上下三月月例。”
    菊青剜了康祿海一眼，康祿海卻似沒看見般，搓著手賠笑道：“小主別怪奴才多嘴，實在是昨兒個春桃跪著求了奴才半宿，說家裏老母親病得厲害...”
    他故意頓了頓，眼角餘光瞥見甄嬛攥緊的拳頭，“奴才怕人心浮動，誤了小主的事，隻好鬥膽來稟。”
    “無礙。”甄嬛盯著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形血痕，揮了揮手：“以後再有此事及時稟告便是。”
    “小主......”康祿海不死心，又湊近一步，“其實......其實皇上近日常去......”
    甄嬛抬眼，眸中似有寒光閃過：“康祿海，你逾矩了。”
    康祿海慌忙跪下：“奴才多嘴！奴才該死！”
    待他退下後，甄嬛獨自坐了許久，“姐姐，不是嬛兒不幫你，實在是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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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旨下去。” 雍正捏著密折的指節泛白，“就說內務府監管不力，致使宮闈生亂。至於詳情...”話音戛然而止，隻留一室沉默在檀香中發酵。
    階下太監心照不宣地低頭，忽聽得雍正冷笑一聲：“此事便到此為止吧。”所謂皇家體麵，不過是用重重帷幕，將醃臢事盡數遮掩。
    雍正一連數日都未入後宮，再加襄貴人險些滑胎一事讓宮中人心惶惶，可翊坤宮缺如往日般熱鬧。
    “娘娘，您評評理！槿夕非說我繡的不如…”頌芝嘰嘰喳喳的不停。
    “噓——”年世蘭豎起食指，“頌芝，你瞧這宮裏，連隻麻雀都不叫了。偏是咱們這兒吵吵鬧鬧的不停。”
    確實蹊蹺，連風都帶著幾分詭異的寂靜，連簷角銅鈴都啞了似的。
    見頌芝一臉緊張，年世蘭笑了，“好了，與翊坤宮無關，玩去吧。”
    “太後真舍得走？”年世蘭斜倚在貴妃榻上，指尖輕輕敲擊著鎏金護甲。
    窗外秋風卷著落葉掠過琉璃瓦，發出細碎的聲響。
    槿夕垂首立於案前，“回娘娘，千真萬確。內務府已開始收拾慈寧宮的行裝，估摸著七日後便要啟程。”
    年世蘭輕笑一聲，鏡中倒映著她眼角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告訴哥哥，劉成業的事且再拖一拖。”
    原打算借劉成業一事，既坐實宜修失德，又能賣果郡王個人情。
    誰承想曹琴默那隻“毒蛇”，生生將這局攪成一鍋沸水。
    年世蘭捏起蜜餞輕咬一口，甜膩滋味在舌尖炸開，曹琴默看似愛子心切，實則把宜修和太後都架在火上烤——若那腹中胎兒有個閃失，太後苦心保下的烏拉那拉氏顏麵盡失，宜修怕是真要在五台山青燈古佛相伴餘生。
    “去把這頭麵送給陵容。”她突然起身，“再傳句話：隻有耐得住寒冬的梅，才能在春雪中獨占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