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 無畏擒龍(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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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節氣這天,紅泥坳的雪開始化了,簷角的冰棱滴著水,在青石板上敲出“叮咚”的節奏,像有人在彈青銅編鍾。小年蹲在破廟前的空地上,給新栽的憶魂草搭棚子,竹條在他手裏彎出柔和的弧度,像在模仿三足鳥的翅膀。泥土裏混著些青灰色的顆粒,是藏憶匣裏的聚靈砂,被雪水浸泡後,散發出淡淡的銅腥味,像春天蘇醒的氣息。
    “阿年哥,快看這個!”阿鏡舉著個銅漏鬥從山澗跑過來,漏鬥裏盛著些透明的冰塊,裏麵凍著野菊的花瓣,像琥珀裏的標本。她的另一隻手裏攥著張油紙,是從老刀的日記夾頁裏找到的,上麵畫著個奇怪的裝置,像銅壺和沙漏的結合體,壺身上刻著北鬥七星,每個星的位置都有個小孔。
    “是‘記時壺’,”小年放下竹條,指尖捏起塊冰塊,冰裏的花瓣還保持著綻放的姿態,像被時間定格的春天,“西晉人用來計算祭祀時辰的,壺裏的水通過七星孔滴下,滴完剛好是一個時辰。”他想起鎮魂碑上的記載,這種壺曾是祭壇的核心計時器,後來隨著銅鏡破碎,漸漸變成了傳說,沒想到還能見到圖紙。
    阿鏡的羅盤突然在銅漏鬥旁劇烈轉動,指針上的銅綠被震得剝落,露出下麵銀白色的針身,折射出冰裏的花瓣影子,在地上投下片金色的光斑,像塊流動的錦緞。“落雁坡的方向有動靜,”她往遠處的濕地望,那裏的冰層正在融化,露出下麵墨綠色的水,水麵上飄著些銀白色的羽毛,像無數隻展翅的雁,“有人在修複記時壺,還帶著很濃的草木氣息。”
    兩人往落雁坡走時,山路上的積雪已經化了大半,露出片新翻的土地,上麵印著串小小的蹄印,像鹿的,每個蹄印裏都躺著片野菊的花瓣,像撒下的請柬。快到濕地時,聽見裏麵傳來“滴答滴答”的響,像水滴落在銅器上,節奏均勻,像在給蘇醒的大地報時。
    濕地的中央,個穿綠蓑衣的老人正蹲在木台上忙活,手裏拿著把銅鑿子,正在給個銅製的壺鑽孔。壺的形狀像縮小的三足鼎,底部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每個星的位置都有個細小的孔,與圖紙上的記時壺分毫不差。老人的蓑衣上沾著些銀白色的羽毛,是雁的絨羽,摸上去軟軟的,像裹了層雲。
    “是‘續時壺’,”老人的鑿子敲在銅壺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震得木台上的冰碴都在顫動,“我爹是落雁坡的護雁人,當年他說記時壺不僅能計時,還能收集草木的靈氣,讓祭壇的土地變得肥沃,種出來的莊稼特別好。”他往壺裏倒了些融化的雪水,水從七星孔慢慢滴下,在木台上積成個小小的水窪,映出天空的雲影,像塊流動的鏡子。
    老人的蓑衣領口露出半截脖頸,上麵有串淡綠色的印記,是水草的形狀,纏繞著組成北鬥七星,比小年的疤痕淺得多,像剛被春水染過。“我年輕時總覺得這印記是累贅,”他用銅鑿子輕輕敲著印記,“後來在濕地裏撿到半張記時壺的圖紙,才明白是恩賜——知道什麽時候該播種,什麽時候該收獲,活得比誰都踏實。”
    當最後一個孔鑽好時,春風突然吹過濕地,融化的水麵泛起漣漪,無數隻雁從南方飛來,在天空盤旋,翅膀上的水珠落在記時壺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像在給新壺開光。落雁坡的冰層徹底融化,露出下麵的水草,綠油油的,像片鋪在水裏的翡翠,草葉間藏著些青銅鏡的碎片,反射著陽光,像無數隻眼睛在眨。
    “你看,”老人指著記時壺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拉得很長,與七處祭壇的方向重合,“這影子能把草木的靈氣傳到每個祭壇,讓那裏的春天來得更早,花開得更豔。”他從蓑衣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雁羽編織的小袋子,每個袋子裏都裝著些種子,“是落雁坡的‘醒草籽’,種下去能長出會報時的草,葉子會隨著時辰開合,像個天然的記時器。”
    記時壺滴完第一壺水時,阿鏡的羅盤突然停止轉動,指針穩穩地指向紅泥坳的方向,針尾的小錘輕輕敲著盤麵,發出“篤篤”的響,像在點頭。“靈氣聚起來了,”她往記時壺裏撒了把醒草籽,種子在水中發芽,瞬間長出細小的葉片,隨著水滴的節奏輕輕開合,“七處祭壇的春天都來了,看來記時壺真的能‘續時’,讓守護的故事永遠延續下去。”
    離開落雁坡時,老人要往濕地深處走,說要把記時壺的圖紙送到每個祭壇的守護者手裏。他給小年和阿鏡各留了個雁羽袋,裏麵裝著醒草籽,“這是用落雁坡的春水浸泡過的,”他的蓑衣在風中揚起,像片綠色的帆,“種在銅鋪的窗台上,能知道時辰,還能聞到濕地的氣息,比任何鍾表都管用。”
    回到紅泥坳時,春風已經吹綠了玉米地,嫩綠的苗尖頂著露珠,像無數個舉著燈的孩子。破廟前的憶魂草已經長出了新葉,葉片上的紋路映著落雁坡的景象,雁群在濕地上空盤旋,老人在記時壺旁忙碌,像幅流動的畫。
    銅鋪的窗台上,阿鏡種下了醒草籽,沒過幾天就長出了細小的葉片,果然會隨著時辰開合,早晨張開像個小太陽,傍晚合攏像個小月亮,葉片上還沾著些銅屑,是從小年的銅器上蹭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撒上去的星子。
    清明那天,村裏的人在破廟前舉行了“續時禮”,孩子們舉著自己做的記時壺模型,圍著鎮魂碑唱歌,歌聲裏混著記時壺滴水的“滴答”聲,像給千年的守護打著節拍。阿鏡把藏憶匣裏的靈物分發給每個孩子,讓他們埋在七處祭壇的土地裏,“這樣每個地方都會長出會記時的草,”她的聲音像春風拂過湖麵,“讓我們永遠記得,美好的日子是需要珍惜和延續的。”
    禮成時,鎮魂碑上的鎮魂花突然綻放,花瓣上的紋路組成了個巨大的“時”字,像用無數個細小的沙漏拚的。遠處的七處祭壇同時傳來“滴答”聲,像無數個記時壺在同時滴水,與紅泥坳的歌聲呼應,像場跨越時空的合奏。
    入夏後,七處祭壇的醒草都長得很高,葉片隨著時辰開合,像無數個天然的鍾。紅泥坳的野菊開得正盛,黃燦燦的花海把破廟圍得像個金色的宮殿,裏麵的憶魂草葉片上,映出了更多新的故事:孩子們在記時壺旁玩耍,老人們在鎮魂碑前喝茶,年輕人在銅鋪裏打製新的銅器,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像把所有的幸福都刻進了時光裏。
    小年的銀鐲子在打銅器時不再發燙,活動的那顆星安穩地嵌在北鬥七星的連線裏,像找到了永恒的位置。阿鏡說這是“印記的圓滿”,血契的痕跡雖然還在,卻已經變成了幸福的證明,像枚刻在生命裏的勳章。
    銅鋪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來打銅器的人大多帶著新的期盼——有準備結婚的新人,要打個記時壺形狀的銅鎖,說要鎖住屬於他們的時光;有剛添丁的家庭,要打個醒草形狀的長命鎖,說希望孩子能像草木一樣按時長大;還有個旅行家,要打個三足鳥形狀的銅鈴,說要帶著它走遍七處祭壇,聽一聽不同時辰的滴水聲。
    小年總會在銅器上刻上細小的記時紋路,像給每個物件都裝上了個小小的時光機。阿鏡的羅盤被擺在了鋪子最顯眼的位置,指針永遠指向紅泥坳的方向,像在告訴每個來這裏的人,無論走多遠,總有個地方在按時等著他們回家。
    秋分那天,七處祭壇的守護者們又聚在了紅泥坳,帶來了各自的記時壺,壺裏都裝滿了當地的水——鷹嘴崖的山泉、黑風口的河水、斷雲澗的瀑布水……倒在鎮魂碑前的銅鼎裏,融合成一種清澈的液體,映出北鬥七星的影子,像把整個天空都裝在了裏麵。
    “以前總覺得守護是種負擔,”穿綠蓑衣的老人喝著野菊酒,酒液裏映著醒草的影子,“現在才明白,是這些記時的物件讓我們找到了生活的節奏,像滴水穿石,慢慢把日子過成了想要的樣子。”他的話剛說完,所有的記時壺同時滴完了水,發出“叮咚”的脆響,像在給這句話畫上圓滿的句號。
    夕陽西下時,所有人都站起來,往玉米地走去,那裏的玉米已經成熟,金燦燦的棒子像無數個飽滿的時光膠囊。孩子們在地裏奔跑,手裏舉著記時壺模型,笑聲像銅鈴一樣清脆,驚起了幾隻在地裏覓食的雁,它們展翅飛向落雁坡,翅膀上的夕陽像給天空鍍了層金,像個永遠不會落幕的黃昏。
    小年和阿鏡站在鎮魂碑前,看著夕陽給碑上的“安”字鍍上金邊,看著醒草的葉片慢慢合攏,像在給今天的時光蓋上印章。遠處的七處祭壇傳來“滴答”聲,像無數個時光的腳步,正慢慢走向新的明天。
    “你看,”阿鏡的手指著天空,雁群組成了個巨大的三足鳥形狀,正在夕陽中飛翔,“它們也在記時呢,用翅膀丈量著歲月,用鳴叫唱和著時光。”
    小年的銀鐲子在夕陽中閃著微光,活動的那顆星與天空的星重合,像把所有的時光都係在了一起。他知道,隻要記時壺還在滴水,醒草還在開合,野菊還在綻放,那些關於守護和延續的故事,就會永遠流傳下去,像條沒有盡頭的河,流淌在七處祭壇的土地上,流淌在每個珍惜時光的人心裏。
    處暑這天,紅泥坳的玉米地泛起金浪,秸稈被飽滿的棒子壓得彎了腰,像群鞠躬的老者。小年蹲在地裏掰玉米,指尖剛觸到苞葉,突然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剝開層層葉片,露出個青銅製的小玩意兒,形狀像縮小的玉米,穗子上鑄著七顆小銅珠,是北鬥七星的模樣,珠心嵌著紅色的瑪瑙,像凝結的血珠。
    “阿年哥,快來!”阿鏡舉著個竹筐從地頭跑過來,筐裏的玉米棒子堆得冒尖,其中一個的苞葉裏裹著張泛黃的紙,邊角被蟲蛀了幾個小洞,像天然的窗欞。紙上畫著幅奇怪的圖,是個圓形的糧倉,倉頂立著隻三足鳥,翅膀下掛著七個小布袋,每個袋子上都寫著個地名,紅泥坳、水電站、鷹嘴崖……像串會飛的糧囤。
    “是‘聚穀倉’,”小年擦了擦青銅玉米上的泥土,穗子上的銅珠突然轉動,露出裏麵的暗格,散出股混合著穀物和銅鏽的氣息,像打開了封了多年的糧窖,“西晉時用來儲存祭祀用的穀物,說是能讓糧食增產,其實是用青銅的靈氣催熟作物。”他想起老刀日記裏的記載,這種裝置曾讓紅泥坳的糧食連年豐收,後來隨著銅鏡破碎,漸漸被遺忘在玉米地裏。
    阿鏡的羅盤突然在竹筐旁劇烈跳動,指針上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銀白色的針身,折射出玉米的影子,在地上投下片金色的光斑,像塊鋪開的綢緞。“黑風口的方向有動靜,”她往遠處的山口望,那裏的雲霧突然散開,露出片梯田,田埂上插著些青銅製的稻草人,手裏舉著小銅鈴,在風中發出清脆的響,“有人在修複聚穀倉,還帶著很濃的穀物香氣。”
    兩人往黑風口走時,田埂上的穀子已經成熟,沉甸甸的穗子壓彎了秸稈,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像在給他們唱豐收的歌謠。快到梯田時,聽見上麵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木頭在轉動,夾雜著“嘩啦啦”的穀物滾動聲,節奏歡快,像首古老的豐收曲。
    梯田的最高處,個戴草帽的老人正蹲在石台上忙活,手裏拿著把銅匠銼,正在給個木製的裝置上銅片。裝置的倉體是圓形的,頂部立著隻三足鳥銅飾,翅膀下掛著七個布袋,裏麵分別裝著紅泥坳的玉米、水電站的水稻、鷹嘴崖的小米……像串流動的糧倉。
    “是‘續穀倉’,”老人的銼刀磨在銅片上,發出“沙沙”的響聲,震得石台上的穀粒都在跳動,“我爹是黑風口的守倉人,當年他說聚穀倉不僅能儲糧,還能收集土地的靈氣,讓七處祭壇的作物越長越好。”他往倉底撒了把黑色的種子,是黑風口特有的穀種,外殼上有天然的北鬥七星紋路,“這是‘靈穀種’,用七處祭壇的泥土混合著青銅粉末培育的,長出的穀子能治餓病,像把土地的肥力揉進了穀物裏。”
    老人的草帽下露出半截脖頸,上麵有串淡褐色的印記,是穀穗的形狀,纏繞著組成北鬥七星,比小年的疤痕淺得多,像剛被穀殼蹭過。“我年輕時總覺得這印記是累贅,”他用銅匠銼輕輕刮著印記,“後來在糧倉的夾層裏找到半張聚穀倉的圖紙,才明白是恩賜——知道什麽時候該播種,什麽時候該收割,活得比誰都踏實。”
    當最後一片銅片鑲好時,秋風突然吹過梯田,穀穗順著風的方向傾斜,形成片金色的波浪,七個布袋裏的穀物同時滾動,發出“嘩啦啦”的響,像七處祭壇在同時慶祝豐收。黑風口的雲霧徹底散開,露出遠處的紅泥坳,那裏的玉米地像片金色的海洋,與梯田的穀浪連成一片,像幅巨大的豐收畫卷。
    “你看,”老人指著聚穀倉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拉得很長,與七處祭壇的方向重合,“這影子能把土地的靈氣傳到每個祭壇,讓那裏的作物連年豐收,再也不用擔心饑荒了。”他從草帽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青銅製的穀粒,每個穀粒裏都藏著顆小小的種子,“是用靈穀種和青銅粉末熔鑄的,種下去能長出會發光的穀子,夜晚能照亮田埂,像無數個小燈籠。”
    聚穀倉的倉門打開時,阿鏡的羅盤突然停止轉動,指針穩穩地指向紅泥坳的方向,針尾的小錘輕輕敲著盤麵,發出“篤篤”的響,像在點頭。“靈氣聚起來了,”她往聚穀倉裏撒了把靈穀種,種子在倉內發芽,瞬間長出金黃的穀穗,穗粒上的北鬥七星紋路在陽光下閃著微光,“七處祭壇的土地都變得肥沃了,看來聚穀倉真的能‘續穀’,讓豐收的故事永遠延續下去。”
    離開黑風口時,老人要往梯田深處走,說要把聚穀倉的圖紙送到每個祭壇的守護者手裏。他給小年和阿鏡各留了個青銅穀粒,裏麵的種子已經發芽,“這是用黑風口的泉水浸泡過的,”他的草帽在風中揚起,像片金色的穀穗,“種在銅鋪的窗台上,能知道節氣,還能聞到穀物的香氣,比任何日曆都管用。”
    回到紅泥坳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把玉米地染成了金紅色,像片燃燒的海洋。破廟前的憶魂草已經長出了新葉,葉片上的紋路映著黑風口的梯田,老人在聚穀倉旁忙活,穀粒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幅流動的畫。
    銅鋪的窗台上,阿鏡種下了青銅穀粒裏的種子,沒過幾天就長出了翠綠的幼苗,葉片上有天然的北鬥七星紋路,隨著節氣的變化會改變顏色,春分是嫩綠,夏至是深綠,秋分是金黃,冬至是淺黃,像個天然的節氣表,葉片上還沾著些銅屑,是從小年的銅器上蹭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撒上去的星子。
    秋收節那天,村裏的人在紅泥坳的空地上舉行了“豐收禮”,孩子們舉著自己做的聚穀倉模型,圍著鎮魂碑唱歌,歌聲裏混著穀物滾動的“嘩啦啦”聲,像給千年的守護打著節拍。阿鏡把青銅玉米上的銅珠分給每個孩子,讓他們埋在七處祭壇的土地裏,“這樣每個地方都會長出會增產的作物,”她的聲音像秋風拂過穀穗,“讓我們永遠記得,豐收的日子是需要守護和耕耘的。”
    禮成時,鎮魂碑上的鎮魂花突然綻放,花瓣上的紋路組成了個巨大的“豐”字,像用無數個穀穗拚的。遠處的七處祭壇同時傳來穀物滾動的“嘩啦啦”聲,像無數個聚穀倉在同時儲糧,與紅泥坳的歌聲呼應,像場跨越時空的豐收合奏。
    入冬後,七處祭壇的靈穀都長得很高,穀穗沉甸甸的,在雪地裏泛著淡淡的金光,像無數個天然的糧倉。紅泥坳的玉米被曬成了幹糧,堆在破廟前的空地上,像座金色的小山,上麵插著個巨大的三足鳥風箏,翅膀上畫著七處祭壇的作物,在風中展翅欲飛,像在給土地拜年。
    小年的銀鐲子在打製農具時不再發燙,活動的那顆星安穩地嵌在北鬥七星的連線裏,像找到了永恒的位置。阿鏡說這是“印記的圓滿”,血契的痕跡雖然還在,卻已經變成了豐收的證明,像枚刻在生命裏的勳章。
    銅鋪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來打銅器的人大多帶著新的期盼——有準備播種的農夫,要打個聚穀倉形狀的銅犁,說要帶著靈氣耕耘土地;有剛收獲的農戶,要打個穀穗形狀的銅倉,說希望糧食永遠吃不完;還有個教書先生,要打個北鬥七星形狀的銅鎮紙,鎮紙的底座刻著七處祭壇的作物,說要讓學生們知道,所有的收獲都來自辛勤的耕耘。
    小年總會在銅器上刻上細小的穀穗紋路,像給每個物件都裝上了個小小的豐收符。阿鏡的羅盤被擺在了鋪子最顯眼的位置,指針永遠指向紅泥坳的方向,像在告訴每個來這裏的人,無論走多遠,總有片土地在等著他們收獲。
    冬至那天,七處祭壇的守護者們又聚在了紅泥坳,帶來了各自的豐收成果——鷹嘴崖的小米、落雁坡的燕麥、斷雲澗的蓮子……倒在鎮魂碑前的銅鼎裏,混合成一種五顏六色的穀物,堆成個小小的山,像把整個秋天都裝在了裏麵。
    “以前總覺得守護是種負擔,”戴草帽的老人喝著穀酒,酒液裏映著靈穀的影子,“現在才明白,是這些聚穀的裝置讓我們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像春種秋收,慢慢把日子過成了想要的樣子。”他的話剛說完,所有的聚穀倉同時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在給這句話畫上圓滿的句號。
    夕陽西下時,所有人都站起來,往麥田走去,那裏的冬小麥已經出苗,綠油油的,像片鋪在雪地上的綠毯。孩子們在地裏奔跑,手裏舉著聚穀倉模型,笑聲像銅鈴一樣清脆,驚起了幾隻在麥田裏覓食的麻雀,它們展翅飛向天空,翅膀上的夕陽像給雪地鍍了層金,像個永遠不會落幕的黃昏。
    小年和阿鏡站在鎮魂碑前,看著夕陽給碑上的“豐”字鍍上金邊,看著靈穀的幼苗在雪地裏泛著綠光,像在給土地蓋上希望的印章。遠處的七處祭壇傳來穀物滾動的“嘩啦啦”聲,像無數個聚穀倉在同時儲糧,與紅泥坳的炊煙呼應,像首永遠唱不完的豐收歌。
    “你看,”阿鏡的手指著天空,晚霞組成了個巨大的三足鳥形狀,正在向紅泥坳飛來,“它們也在慶祝豐收呢,用翅膀丈量著土地,用鳴叫唱和著時光。”
    小年的銀鐲子在夕陽中閃著微光,活動的那顆星與天空的星重合,像把所有的豐收都係在了一起。他知道,隻要聚穀倉還在儲糧,靈穀還在生長,野菊還在綻放,那些關於守護和豐收的故事,就會永遠流傳下去,像條奔流不息的河,流淌在七處祭壇的土地上,流淌在每個辛勤耕耘的人心裏。
    驚蟄那天,紅泥坳的凍土裂開了細縫,像大地睜開的眼睛。小年蹲在破廟前的空地上,用鋤頭翻土,準備種新一季的野菊。鋤頭碰到硬物發出“當”的脆響,扒開浮土,露出個青銅製的小犁,犁頭是三足鳥的形狀,犁杆上刻著北鬥七星,其中代表紅泥坳的那顆星上,嵌著塊暗紅色的瑪瑙,像凝結的晨露。
    “阿年哥,快來看這個!”阿鏡舉著個竹籃從山澗跑過來,籃子裏裝著些剛冒芽的藥草,葉片上帶著晶瑩的露水,像撒上去的碎銀。她的另一隻手裏攥著張獸皮紙,是從老獵戶的地窖裏找到的,上麵用朱砂畫著個奇怪的圖案,像犁和銅鈴的結合體,周圍環繞著七個小陶罐,罐口都飄著藥草的煙氣。
    “是‘啟靈犁’,”小年放下鋤頭,指尖撫過青銅犁的犁頭,三足鳥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映得他手心發燙,“西晉的農神用具,據說用它耕地,能喚醒土地裏的靈氣,讓種下去的作物長得格外旺盛。”他想起鎮魂碑上的記載,這種犁曾被七處祭壇的守壇人共用,後來隨著銅鏡破碎,漸漸被埋進了土裏,沒想到還能重見天日。
    阿鏡的羅盤突然在竹籃旁劇烈轉動,指針上的銅鏽被震得簌簌掉落,露出銀白色的針身,折射出藥草的影子,在地上投下片綠色的光斑,像塊流動的翡翠。“斷雲澗的方向有動靜,”她往遠處的瀑布望,那裏的水霧突然散開,露出崖壁上的石刻,是幅巨大的啟靈犁圖案,犁尖指向紅泥坳,像在指引方向,“有人在修複啟靈犁,還帶著很濃的藥草氣息。”
    兩人往斷雲澗走時,山路上的迎春花已經開了,嫩黃色的花瓣沾著露水,被風吹得“簌簌”響,像在給他們引路。快到瀑布時,聽見上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像銅器在碰撞,夾雜著“嘩啦啦”的水流聲,節奏明快,像首自然的交響曲。
    瀑布下的水潭邊,個穿麻布衫的老人正蹲在青石板上忙活,手裏拿著把銅鑿子,正在給個木製的犁頭包銅皮。犁的形狀與小年發現的青銅犁一模一樣,犁杆上纏著七根不同顏色的布條,分別對應七處祭壇的土色,紅泥坳的是暗紅色,水電站的是青灰色,鷹嘴崖的是褐黃色……像串流動的土地密碼。
    “是‘續靈犁’,”老人的鑿子敲在銅皮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震得水潭裏的水珠都在顫動,“我爹是斷雲澗的藥農,當年他說啟靈犁不僅能喚醒土地靈氣,還能讓藥草的藥性翻倍,治好了不少山民的病。”他往犁杆的暗格裏塞了些藥草粉末,是斷雲澗特有的“七心草”,葉子上有七個細小的圓點,像天然的星圖,“這草混著青銅末燒成灰,能治‘土地病’——就是那些讓莊稼減產的邪祟,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老人的麻布衫袖口露出半截小臂,上麵有串淡綠色的印記,是七心草的形狀,葉片上的圓點組成北鬥七星,比小年的疤痕淺得多,像剛被草葉蹭過。“我年輕時總覺得這印記是詛咒,”他用銅鑿子輕輕刮著印記,“後來在瀑布下的石縫裏撿到這張獸皮紙,才明白是饋贈——知道哪塊地該種什麽,哪種草能治什麽病,活得比誰都明白。”
    當最後一片銅皮包好時,春風突然吹過斷雲澗,瀑布的水流變得格外湍急,在水潭裏激起層層浪花,七根布條在風中展開,像七麵小小的旗幟。崖壁上的石刻突然泛出紅光,與青銅犁的犁頭呼應,在水潭裏投下巨大的光影,像幅流動的春耕圖——西晉的農夫在用啟靈犁耕地,1980年的值班員在水電站旁種藥草,老刀在紅泥坳播野菊籽,無數個身影在光影裏交替,像場跨越千年的接力。
    “你看,”老人指著續靈犁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拉得很長,與七處祭壇的方向重合,“這影子能把土地的靈氣傳到每個角落,讓七處祭壇的土地永遠肥沃,再也不會有貧瘠的日子。”他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青銅製的種子,每顆種子上都刻著種藥草的圖案,“是用七心草的種子和青銅末熔鑄的,種下去能長出會發光的藥草,夜裏能照亮山路,像無數個小燈籠。”
    續靈犁碰到水潭邊的泥土時,阿鏡的羅盤突然停止轉動,指針穩穩地指向紅泥坳的方向,針尾的小錘輕輕敲著盤麵,發出“篤篤”的響,像在點頭。“靈氣真的被喚醒了,”她往泥土裏撒了把青銅種子,種子落地的瞬間就冒出嫩芽,葉片上的七星圓點在陽光下閃著微光,“七處祭壇的土地都活過來了,看來續靈犁真的能‘續靈’,讓生機永遠延續下去。”
    離開斷雲澗時,老人要往瀑布深處走,說要把啟靈犁的圖紙送到每個祭壇的守護者手裏。他給小年和阿鏡各留了個七心草編成的草環,上麵別著片青銅犁的殘角,“這草環戴著能安神,”他的麻布衫在風中揚起,像片綠色的帆,“走到哪都能聞到土地的氣息,比任何指南針都管用。”
    回到紅泥坳時,夕陽已經把天空染成了金紅色,破廟前的空地上,孩子們正在用小年找到的青銅犁耕地,犁過的地方冒出淡淡的綠光,像土地在呼吸。老獵戶帶著村裏的人扛著種子走來,有野菊籽、玉米種、藥草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像捧著整個春天的希望。
    “用啟靈犁耕過的地,種啥長啥,”老獵戶的腰杆挺得筆直,後腰的舊傷早已痊愈,露出健康的麥色皮膚,“我爹說當年紅泥坳的詛咒,其實是土地的怨氣,現在怨氣散了,靈氣醒了,咱們的日子也該像野菊一樣,一季比一季旺。”他往青銅犁的犁溝裏撒了把野菊籽,籽落土的瞬間就冒出了細小的綠芽,像被春風吹醒的夢。
    銅鋪的窗台上,阿鏡擺上了從斷雲澗帶回來的七心草,葉片上的七星圓點會隨著月光轉動,像個天然的星象儀。小年正在給新做的銅犁刻花紋,犁頭的三足鳥眼睛裏,他特意嵌了兩顆紅色的瑪瑙,與他找到的青銅犁一模一樣,“這樣每個用它耕地的人,都能感覺到土地的心跳。”
    穀雨那天,七處祭壇的守護者們帶著各自的種子聚在了紅泥坳。穿麻布衫的老人帶來了斷雲澗的藥草種,戴草帽的老人帶來了黑風口的穀種,穿綠蓑衣的老人帶來了落雁坡的稻種……所有人圍著青銅犁站成圈,將種子撒進犁過的土地裏,動作虔誠得像在完成一場神聖的儀式。
    “以前總覺得守護是孤獨的,”穿麻布衫的老人撫摸著發燙的青銅犁,犁杆上的北鬥七星突然亮起微光,“現在才明白,這些農具早就把我們連在了一起,像七處祭壇的土地,看著不同,根卻在地下緊緊纏在一起。”他的話音剛落,七處祭壇的方向同時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像無數種子同時發芽,與紅泥坳的春風呼應,像場跨越山脈的合唱。
    種子落地的第七天,紅泥坳的土地上冒出了五顏六色的嫩芽,野菊的黃、藥草的綠、穀種的青、稻種的嫩白……像塊鋪開的花毯。鎮魂碑上的鎮魂花突然綻放,花瓣上的紋路組成了個巨大的“生”字,像用無數片嫩葉拚的。阿鏡的羅盤指針在“生”字上輕輕顫動,然後穩穩地指向紅泥坳的中心,像在宣告:這裏就是所有生命的起點。
    入夏後,七處祭壇的田野都長滿了茂盛的作物,紅泥坳的野菊開得鋪天蓋地,斷雲澗的藥草長得比人高,黑風口的穀穗壓彎了秸稈,落雁坡的稻田泛著碧綠的浪。每個路過的山民都會對著田埂上的青銅犁鞠躬,像在感謝土地的饋贈,也像在致敬那些喚醒靈氣的人。
    小年的銀鐲子在觸摸土地時,會傳來輕微的暖意,活動的那顆星安穩地嵌在北鬥七星的連線裏,像找到了永恒的坐標。阿鏡說這是“印記的重生”,血契的痕跡不再是傷疤,而是與土地相連的紐帶,像植物的根須,深深紮進這片曾被詛咒、如今充滿生機的土地裏。
    秋收時,紅泥坳舉辦了第一屆“啟靈節”。孩子們舉著自己做的青銅犁模型,圍著鎮魂碑唱歌,歌詞是村裏的教書先生寫的:“犁尖破凍土,種籽落新泥,一星照七處,歲歲有生機。”歌聲裏混著銅鈴的脆響、穀物的沙沙聲、藥草的清香,像把所有關於土地的聲音都揉在了一起。
    戲台上演著新編的《啟靈記》,演員們穿著仿古的農裝,手裏的青銅犁道具都是小年的銅鋪做的,犁頭的三足鳥能活動,翅膀展開時會露出七個小燈,像北鬥七星在閃耀。演到七處祭壇的種子同時發芽時,台下的觀眾都站了起來,跟著節奏鼓掌,掌聲震得戲台的橫梁都在顫,像在給土地打節拍。
    散場時,穿麻布衫的老人把青銅犁的圖紙送給了教書先生,“讓娃娃們都學學,咱們的根在土裏,魂在地裏,不管走多遠,都得記得是誰養了咱們。”先生接過圖紙時,發現背麵用朱砂畫著個小小的“家”字,筆畫裏嵌著些泥土,像用紅泥坳的土寫的。
    小年和阿鏡站在鎮魂碑前,看著夕陽給碑上的“生”字鍍上金邊,看著野菊在晚風中輕輕搖晃,像在給土地唱搖籃曲。遠處的七處祭壇傳來陣陣蟲鳴,與紅泥坳的蛙聲呼應,像無數生命在合唱,歌頌著蘇醒的土地,也歌頌著那些用雙手喚醒靈氣的人。
    “你看,”阿鏡的手指著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叢中隱約能看到些模糊的人影,在田間勞作,在地頭歡笑,有老刀的身影,有1980年值班員的身影,有每個曾守護過這片土地的人,“他們從來沒離開過,隻是變成了土地的一部分,用根須繼續滋養著我們的日子。”
    小年的銀鐲子在晚風裏輕輕發燙,活動的那顆星與天上的北鬥七星重合,然後穩穩地指向腳下的土地,像在說:這裏就是永恒的家。他知道,隻要青銅犁還在耕地,七心草還在生長,野菊還在綻放,那些關於喚醒與守護的故事,就會永遠流傳下去,像條奔流不息的河,流淌在七處祭壇的土地裏,流淌在每個熱愛土地的人心裏,一季又一季,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