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3章 無畏擒龍(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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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這天,七星砬子的雪下得能沒過膝蓋。我正幫著趙大叔往藥庫搬炭火,忽然聽見村頭傳來鈴鐺聲,出門一看,隻見三匹馬拉著輛雪橇往村裏跑,雪橇上插著麵黑旗,旗上的狼首金符在雪光裏晃得人睜不開眼——是三箭盟的人,可他們的雪橇上沒裝刀槍,堆的竟是些紅布包著的東西,看著像年貨。
“是‘傳訊隊’!”趙大叔放下手裏的炭筐,“三箭盟有規矩,冬至這天要給所有龍脈節點送‘年禮’,去年給越女城送的是暖手爐,給沉月城送的是防潮布,今年怕是輪到咱七星砬子了。”他指著雪橇上跳下的年輕人,“那是內蒙分部的狼娃子,他爺爺當年跟黑狼兄弟一起守過金狼王陵。”
狼娃子抱著個紅布包衝進博物館,包一打開,裏麵滾出個青銅罐,罐口飄出股肉香,是燉得酥爛的羊肉,“俺爺說這是金狼王陵的‘鎮煞肉’,用沙棗樹下的泉水燉的,吃了能抗凍。”他指著罐底的紋路,“這罐底藏著新地圖,說是西夏迷城的磁石陣鬆動了,磁石往周陵滾,再不想辦法擋一擋,周陵的鎮墓沙會被吸走。”
楊雪莉用筷子挑起塊羊肉,發現肉裏嵌著些銀色的碎屑,是西夏迷城的磁石粉:“磁石陣的能量失衡了!魚婦褪尾上岸後,越女城的地脈磁場變弱,西夏迷城的磁石沒了製衡,就像沒了韁繩的馬,到處亂撞。”她翻開狼娃子帶來的地圖,上麵的磁石滾動路線正好經過七星砬子,“它們要往龍涎水的方向跑!龍涎水是地脈的源頭,被磁石吸走就麻煩了。”
胖子剛啃完第三塊羊肉,油手往磁石粉上一抹:“胖爺我去擋!找幾塊沉月城的珊瑚砂,那玩意兒能吸磁石,去年補橋時試過。”他往雪橇上跳,突然發現雪橇的底板是塊巨大的磁石,“好家夥!你們把磁石當雪橇板?難怪跑這麽快。”
狼娃子摸著雪橇板笑:“這是‘引磁板’,能跟著磁石跑,比馬快十倍。俺們三箭盟的人早就盯著磁石陣了,怕你們忙不過來,帶了二十塊引磁板,夠不夠?”
我們坐著雪橇往磁石滾動的路線趕,路過周陵時,果然看見幾塊磨盤大的磁石正往七星砬子滾,沿途的鎮墓沙被吸得滿天飛,像條黃色的帶子。趙大叔從藥庫趕來,手裏拎著桶龍涎水:“往磁石上潑這個!龍涎水帶地脈氣,能讓磁石老實點。”
水一潑上去,磁石果然慢了些,可沒過多久又開始滾,楊雪莉突然指著磁石上的紋路:“是‘回環紋’!這磁石是活的,得用同樣的紋路引導。”她掏出越女劍往磁石上劃,劍身上的水影映出越女城的鏡湖,“鏡湖的水紋能鎮磁石!越女城的魚婦說過,她們的魚尾能攪出‘定磁波’。”
我們跟著磁石往龍涎水走,路上召集了村裏的人,有的扛珊瑚砂,有的拎龍涎水,還有的抱著從星脈城帶回來的星石碎片——星石能中和磁石的能量,去年疏通星脈時試過。到了龍涎水的石縫前,果然見十幾塊磁石正圍著石縫打轉,石縫裏的水流已經細得像線,再被吸一會兒就要斷了。
“搭‘鎮磁牆’!”我喊著號子,讓大夥把珊瑚砂堆成半人高的牆,狼娃子指揮著用引磁板把磁石往牆裏趕,胖子站在牆頂往磁石上撒星石碎片,楊雪莉則用越女劍在牆上劃出鏡湖的水紋。磁石一碰到帶水紋的珊瑚砂牆,立刻像被釘住似的不動了,石縫裏的龍涎水“嘩”地湧了出來,濺得每個人臉上都是。
磁石安靜下來後,我們發現每塊磁石上都刻著三箭盟的符號,狼娃子說這是“護脈符”:“俺們祖師爺早就料到有這一天,在磁石上刻了符,隻要把磁石按‘北鬥七星’擺好,就能重新形成平衡,既不擋周陵的鎮墓沙,又能給越女城的地脈補磁。”
村裏的人跟著我們擺磁石,李伯用洛陽鏟在地上挖坑,陳嬸往坑裏撒周陵的鎮墓沙,馬大爺牽著牛往磁石上澆龍涎水,孩子們則撿來越女城的地脈草,插在磁石的縫隙裏。等擺到第七塊磁石時,突然刮起陣旋風,磁石陣的上空出現道彩虹,彩虹裏浮出西夏迷城的影像:三箭盟的人正和西夏的守陵人一起修補磁石陣,守陵人的手裏,竟拿著二舅爺的劄記。
“原來二舅爺早就去過西夏迷城。”楊雪莉指著影像裏的劄記,“劄記裏畫著補磁石的法子,跟我們現在做的一模一樣——用周陵的沙、越女城的草、七星砬子的水,混在一起能做‘定磁泥’,抹在磁石上就不會亂滾了。”
天黑時,磁石陣終於擺好了,七塊磁石在雪地裏泛著銀光,像七顆落在地上的星星,龍涎水的水流重新變得充沛,周陵的鎮墓沙也落回了原處。狼娃子的傳訊隊又套上了新雪橇,這次的雪橇上堆著給沉月城的年貨:“鮫王說他們想要點七星砬子的鬆子,給剛出生的小鮫魚當玩具。”
我們往回走時,雪地裏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是孩子們踩著磁石陣的影子在滑雪,二柱子舉著塊小磁石當滑板,滑得比雪橇還快。趙大叔把剩下的“鎮煞肉”分給大夥,說這叫“分年禮”:“守山的人不分你我,誰家有難處,大夥就往誰家跑,就像這磁石陣,離了誰都轉不起來。”
博物館的玻璃櫃裏,新添了塊磁石標本,旁邊擺著狼娃子帶來的青銅罐,罐口插著支越女城的地脈草,草葉上的露珠正順著罐身往下滴,滴在周陵的鎮墓沙裏,長出顆小小的沙棗樹。楊雪莉在展牌上寫:“地脈不是冰冷的石頭,是會呼吸的活物,你對它好,它就給你長莊稼、湧泉水、擋風雪。”
夜裏,我夢見西夏迷城的磁石陣變成了巨大的羅盤,指針正對著七星砬子,盤麵上的刻度是我們走過的所有地方,每個刻度旁都有個笑臉:黑狼兄弟在金狼王陵種沙棗,鮫王在沉月城教小鮫魚認星星,魚婦在越女城的田埂上摘豆子,三箭盟的人背著藥簍往各龍脈節點跑,像群忙碌的蜜蜂。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陽光照在磁石陣上,反射出的光在雪地裏拚出個“福”字。趙大叔說這是“地脈送福”,得殺頭羊慶祝,“讓傳訊隊把羊肉分給各節點的人,就說七星砬子的雪化了,春天要來了。”
胖子扛著宰羊刀往趙大叔家走,嘴裏哼著新編的小調:“磁石轉,沙棗甜,龍涎水兒潤良田,三箭兄弟齊動手,龍脈繞著地球轉……”他的聲音混著遠處的鈴鐺聲,順著磁石陣的方向往遠處飄,像是在給所有守脈人拜年。
我知道,等春天來了,西夏迷城的磁石會重新歸位,周陵的鎮墓沙會護著新長的草,而我們會坐在老槐樹下,聽狼娃子講各節點的新故事——或許是沉月城的珊瑚砂長出了花,或許是星脈城的通天柱結出了星果,又或許,隻是哪個孩子在磁石陣上滑了次雪,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
守脈的日子,就像這冬至的羊肉,得慢慢燉,細細品,才知其中的暖。
驚蟄那天,七星砬子的凍土“哢哢嚓嚓”地裂著縫,我和胖子在青銅龍旁翻土準備種玉米,鐵鍬剛下去就碰著個硬東西,挖出來一看,是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盒蓋上的狼首金符被土埋了大半,摳掉泥塊,發現符牌邊緣刻著行小字:“三箭歸倉,萬脈歸心”。
“是三箭盟的總符!”胖子把鐵盒往懷裏揣,盒底突然漏了個洞,掉出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是二舅爺年輕時的筆體:“三月初三,各脈傳人聚七星,共商分脈事。盒裏的‘分脈令’能讓龍脈各歸其位,不用再互相牽扯——記住,分不是散,是讓每條脈都長得壯。”
楊雪莉正給博物館的孩子講沉月城的故事,聽見動靜跑過來,指著鐵盒裏的凹槽:“這形狀能放下龍脈璽!分脈令肯定和玉璽有關。”她把玉璽往凹槽裏一按,“哢嗒”一聲,鐵盒彈開,裏麵躺著七枚玉令牌,令牌上的紋路分別對應著金狼王陵、西夏迷城、昆侖之墟、沉月城、越女城、周陵、星脈城,“是讓各龍脈節點獨立運作!以前它們靠總脈連著,現在各自的守護者能自己調節能量,就像孩子長大了要分家。”
王瞎子摸著玉令牌上的紋路,探龍針在他掌心輕輕跳:“是時候了。鮫兵能上岸打漁,魚婦能下地種糧,星脈城的觀測者能帶著星圖走天下,再不用困在一個地方守著。”他突然往村外指,“你聽,有人來了。”
村頭的老槐樹下,果然站著群陌生人:金狼王陵的牧羊人牽著帶角的公羊,羊角上掛著狼首金符;西夏迷城的守陵人捧著磁石,石上刻著三箭盟的符號;越女城的魚婦背著竹簍,簍裏裝著鏡湖的蓮子;沉月城的鮫王騎著海豚上岸,海豚的背鰭上綁著珊瑚枝……竟是所有龍脈節點的守護者,都踩著驚蟄的雷聲來了。
“二舅爺十年前就發了信。”金狼王陵的牧羊人舉起封信,信紙是用沙棗樹的樹皮做的,“他說等七星砬子的青銅龍睜眼,就是分脈的日子。去年青銅龍首亮紅光,俺們就開始準備了。”他從羊背上解下個布包,裏麵是塊完整的鎮煞俑碎片,“這是金狼王陵的‘鎮脈石’,分脈時得用它墊底。”
分脈儀式定在老槐樹下的青銅龍旁,胖子搬來村裏最大的八仙桌,楊雪莉在桌上按北鬥七星的位置擺好玉令牌,王瞎子往令牌周圍撒了圈龍涎水,我則把龍脈璽放在桌子中央。各節點的守護者依次把帶來的“鎮脈物”放在令牌旁:西夏迷城的磁石、越女城的蓮子、沉月城的珊瑚、周陵的酸棗核、星脈城的星屑、南極的地脈草、冰島的硫磺晶……擺得滿滿當當,像場熱鬧的趕集。
當驚蟄的第一聲雷響時,龍脈璽突然射出金光,七枚玉令牌騰空而起,分別飛向各自的龍脈方向。金狼王陵的鎮煞俑碎片化作黃沙,順著金光往內蒙飄;越女城的蓮子在空中發了芽,拖著綠藤往鏡湖飛;沉月城的珊瑚枝滴著海水,在陽光下畫出條藍線,通向南海……最神奇的是南極的地脈草,竟在半空中開出白色的花,花瓣落在七星砬子的土地上,長出片新的草坪。
“這叫‘脈花’。”南極的先民指著草坪上的花紋,“每朵花都連著一條龍脈,以後想串親戚,跟著花瓣走就行。”她從懷裏掏出個冰殼,裏麵凍著塊地核晶的碎片,“這給七星砬子留著,地脈的根在這兒,得有個念想。”
分脈儀式結束後,守護者們沒急著走。金狼王陵的牧羊人教村裏的孩子套馬,西夏迷城的守陵人用磁石給老人治腰疼,越女城的魚婦幫著楊雪莉整理博物館的標本,沉月城的鮫王在龍涎水處養起了會發光的魚……胖子拉著鮫王比賽憋氣,結果輸得直吐泡泡,惹得大夥笑個不停。
夜裏,我們在曬穀場擺了長桌宴,桌上的菜全是各龍脈的特產:金狼王陵的烤羊肉、西夏迷城的磁石麵、越女城的蓮子羹、沉月城的烤魚……喝的是七星砬子的燒刀子,就著冰島的硫磺晶冰塊,烈得暖心。
酒過三巡,鮫王突然指著天上的星星:“俺們沉月城的孩子,以後能來七星砬子上學不?想讓他們認認山裏的樹,比認珊瑚容易。”
越女城的魚婦跟著說:“俺們的蓮子能在七星砬子種不?聽說這兒的黑土長啥都旺。”
金狼王陵的牧羊人拍著桌子:“俺們的公羊能跟村裏的母羊配種不?生出帶龍氣的羊,肉肯定香!”
楊雪莉笑著往本子上記:“都能!明天就開塊地種蓮子,後天蓋間羊圈,大後天在博物館旁邊蓋所‘龍脈學堂’,讓各節點的孩子輪流來上課。”
我望著曬穀場的熱鬧景象,突然明白二舅爺說的“分脈不是散”是什麽意思。就像村裏的孩子長大了要分家,可灶膛裏的火還連著,井台上的水桶還共用,走在路上遇見了,還能笑著喊一聲“回家吃飯”。
第二天一早,各節點的守護者要離開了。金狼王陵的牧羊人留下三隻小羊羔,說等秋天來收羊毛;越女城的魚婦種好了蓮子,說夏天就能開出粉紅的花;鮫王在龍涎水處挖了個小池塘,養著會發光的魚,說晚上能當路燈……他們走的時候,沒像來時那麽隆重,就像走親戚回家似的,揮揮手說“下月再來”。
我們站在老槐樹下,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青銅龍身上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亮,像是在笑。胖子突然指著池塘裏的發光魚:“快看!魚身上的光組成了啥?”
魚群在水裏遊來遊去,拚出三個字:“常回家”。
從七星砬子出發,繞了大半個地球,我們終究明白,所謂的龍脈,從來不是冰冷的石頭、神秘的古城,而是活生生的人——是黑狼兄弟的熱血,是鮫王的仗義,是魚婦的堅韌,是三箭盟代代相傳的那句“守山先守人”。
現在,博物館的玻璃櫃裏,擺著本厚厚的“龍脈家書”,第一頁是二舅爺的字:“路走得再遠,根還在這兒。”後麵的空白頁,等著每個守護者回來,寫下新的故事。
至於我們,還在七星砬子守著。春天種玉米,夏天修山路,秋天摘酸棗,冬天給孩子們講那些走過的路。偶爾有遠方的信寄來,金狼王陵的牧羊人說沙棗豐收了,越女城的魚婦說蓮子賣了好價錢,鮫王說小鮫魚學會了唱山歌……每封信的末尾,都畫著個小小的狼首金符,像是在說:
“我們都在,不管走多遠,心還在一條脈上。”
風穿過老槐樹的枝葉,帶著各龍脈的氣息:內蒙的沙棗香、南海的鹹腥味、越女城的蓮子甜……混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
清明那天,七星砬子的雨下得綿密,像把軟刷子,把山尖的新綠刷得發亮。我蹲在二舅爺的墳前燒紙,火苗卷著紙灰往天上飄,突然被什麽東西撞了下,抬頭一看,是隻灰喜鵲,嘴裏叼著半塊青銅片,落在墳頭的酸棗樹上。
“是‘傳訊符’。”楊雪莉從喜鵲嘴裏取下青銅片,上麵的紋路是三箭盟的緊急信號,“三箭盟有規矩,隻有出大事才會用這符。你看這喜鵲的腳,綁著根紅繩,是從沉月城來的——鮫王那邊怕是出事了。”
青銅片的背麵刻著幅小圖:沉月城的海底出現個黑洞,正往岸上吸海水,旁邊畫著隻缺了角的珊瑚,是我們去年送給鮫王的那塊“定海神針”。胖子剛用墳頭的土滅了火,拍著大腿說:“肯定是黑洞把珊瑚吸進去了!那珊瑚能鎮住海水,沒了它,沉月城要被淹了!”
王瞎子往青銅片上摸了摸,探龍針在他掌心抖得厲害:“不是普通的黑洞,是地脈的‘換氣口’。去年分脈後,各節點的能量流動變快,沉月城的海底地脈太活躍,才撐出個洞。”他指著遠處的龍涎水,“得用龍涎水的地脈根,混上越女城的蓮子粉,調成‘固脈膏’,才能把洞補上。”
我們往沉月城趕時,天突然放晴,海麵上飄著無數隻灰喜鵲,每隻都叼著塊青銅片,在空中拚出條路,直指沉月城的方向。楊雪莉說這是“喜鵲陣”,三箭盟的人早就用鳥語傳了信,“各節點的守護者怕是都往沉月城趕了”。
到了沉月城,果然見海底的黑洞正往外冒海水,岸上的鮫兵忙著堆沙袋,可海水像長了腿似的,繞過沙袋往城裏跑。鮫王站在礁石上,手裏舉著半截珊瑚,看見我們來了,急得直拍尾巴——他為了救落水的小鮫魚,重新長出了魚尾。
“黑洞裏有股吸力!”鮫王把珊瑚遞給我,“昨天漲潮時突然出現的,吸走了半座珊瑚礁,再不想辦法,今晚的月亮潮一來,整座城都要被吸進去!”
金狼王陵的牧羊人突然從船上跳下來,手裏舉著塊鎮煞俑碎片:“俺們帶了‘鎮沙膏’,能把沙子凝成石頭,混著固脈膏用,效果更好!”他身後的船上,越女城的魚婦捧著蓮子粉,西夏迷城的守陵人扛著磁石,星脈城的觀測者提著星核粉末……果然,所有守護者都來了。
我們分成三隊:胖子帶著鮫兵往黑洞裏扔固脈膏,楊雪莉和魚婦調製藥膏,王瞎子和守陵人用磁石穩住海水的流向,我則抱著龍脈璽,站在礁石上引導能量。當月亮潮漲到最高時,黑洞突然發出“咕嚕”的響聲,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胖子吸得差點掉下去,幸好金狼王陵的公羊衝過來,用角勾住了他的腰帶。
“用星核粉末!”星脈城的觀測者往黑洞裏撒粉末,藍光順著吸力往裏鑽,“星核能中和地脈的活躍能量!”我趁機把龍脈璽往黑洞上方一按,璽上的金光與星核的藍光交織,形成道屏障,海水突然停下不動,像被凍住了似的。
“快塗固脈膏!”楊雪莉喊著,大夥趕緊往黑洞邊緣抹藥膏,龍涎水的地脈根遇上海水,竟長出無數根須,順著黑洞往裏鑽,越女城的蓮子粉在根須上發了芽,開出朵朵白花,把黑洞一點點堵上。
等月亮潮退去時,黑洞已經被珊瑚礁和新長的蓮花填滿,海底的地脈能量順著根須往各龍脈節點流去,金狼王陵的沙棗樹突然開花,西夏迷城的磁石陣長出青苔,七星砬子的青銅龍身上,開出了朵金色的花。
“這才是真正的‘萬脈歸心’。”鮫王摸著新長出的雙腿,他這次真的褪了魚尾,“分脈不是各管各的,是像這蓮花根須,看著各長各的,底下卻緊緊連在一起。”
各節點的守護者沒急著走,在沉月城辦起了“海貨宴”:金狼王陵的烤全羊、越女城的蓮子羹、周陵的酸棗酒、星脈城的星屑糕……胖爺我和鮫王比賽吃海鮮,結果吃撐了,躺在沙灘上看星星,星星的位置正好是各龍脈節點的坐標,像串亮晶晶的珠子。
夜裏,我夢見二舅爺坐在沉月城的礁石上,給各節點的守護者講故事,講他年輕時怎麽從七星砬子走到沉月城,怎麽用塊狼首金符換了碗鮫王熬的魚湯。他說:“守脈的人啊,就像這潮水,看著來了又走,其實從來沒離開過,都在海裏藏著呢。”
第二天一早,我們往七星砬子回,各節點的守護者送了老遠。金狼王陵的牧羊人給了袋沙棗核,說能在七星砬子種出沙棗樹;越女城的魚婦塞了包蓮子,說明年能長出滿池的花;鮫王往我兜裏放了顆珍珠,說裏麵藏著沉月城的海浪聲,想家了就聽聽。
路過龍涎水時,發現水裏的發光魚又拚出三個字:“一條脈”。
從七星砬子到沉月城,我們走過的路像條看不見的線,把各節點的人和事串在一起,才明白所謂的龍脈,從來不是孤立的點,是互相牽連的網,是你幫我補洞,我幫你擋水,是無論走多遠,回頭總能看見熟悉的身影。
現在,七星砬子的博物館裏,多了個新展櫃,裏麵擺著各節點送來的“念想”:沉月城的珍珠、金狼王陵的沙棗核、越女城的蓮子、星脈城的星屑……展櫃的牌子上寫著楊雪莉的字:“所謂龍脈,不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為牽掛,互為依靠。”
胖爺我偶爾會坐在老槐樹下,看著青銅龍身上的金花,聽王瞎子講他年輕時的故事,楊雪莉則在學堂裏教孩子們認各節點的地圖。風一吹,槐樹葉“沙沙”響,像所有守護者的笑聲,在七星砬子的上空,久久不散。
路還長著呢,但我們知道,無論哪個節點出了事,喊一聲,總會有人帶著龍涎水、蓮子粉、珊瑚砂,踩著喜鵲鋪的路,笑著走來,像走親戚似的,進門就喊:“俺們來了!”
芒種那天,七星砬子的玉米地冒出半截青銅劍,劍身在晨露裏泛著藍光。我剛用鋤頭把劍刨出來,就見劍身映出片奇怪的影像:撒哈拉的日輪城正在下沉,流沙像瀑布似的往城裏灌,城中心的金烏柱歪得快折了,柱頂上的日光晶發出求救似的紅光。
“是‘地陷’!”楊雪莉用毛巾擦去劍上的泥,認出這是日輪城祭司的佩劍,去年分脈時送給博物館當展品的,“日輪城的地脈沙層鬆動了!分脈後各節點能量流動加快,撒哈拉的地熱太旺,把沙層烤得跟酥餅似的,金烏柱一歪,整座城就往下陷。”
胖子扛著劍往村外跑,劍穗上的金沙撒了一路:“胖爺我去頂!找幾塊冰島的硫磺晶,那玩意兒能吸熱,去年補磁石陣時試過。”他剛跑到老槐樹下,突然發現青銅劍在發燙,劍身上的日輪紋路正往一個方向轉,“是往日輪城指呢!劍在帶路!”
王瞎子往劍身上摸了摸,探龍針在他掌心轉得像個陀螺:“不是普通的地陷,是地脈在‘翻身’。撒哈拉的地脈跟南極的冰蓋是反著轉的,分脈後南極的地脈草長得太旺,把撒哈拉的地脈能量吸過去了一半,才撐不住日輪城。”他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裏麵是南極的地脈草種子,“得用這草籽混上龍涎水,調成‘固沙漿’,才能把沙層粘住。”
我們跟著青銅劍往撒哈拉趕,路上的沙丘都在往後退,像是在給我們讓路。楊雪莉說這是“劍引沙”,日輪城的祭司在劍上刻了“避沙符”,“你看劍穗上的金沙,每粒都在發光,是三箭盟的人用日光晶烤過的,能讓流沙聽話”。
快到日輪城時,遠遠看見金烏柱歪在沙裏,柱頂的日光晶忽明忽暗,像顆快熄滅的燈籠。古埃及的祭司們圍著柱子,往沙裏插著刻滿符號的木牌,可沙層還是往下陷,木牌插進去沒多久就不見了。
“是‘流沙眼’!”祭司的首領指著金烏柱旁邊的漩渦,“地脈翻身時撐出的洞,比沉月城的黑洞還厲害,能吞沙子,也能吞石頭。”他從懷裏掏出塊石板,上麵的象形文字記載著三箭盟初代盟主的話:“固沙需用七星火,融冰化草粘流沙。”
“七星火是啥?”胖子往漩渦裏扔了塊硫磺晶,果然冒出白煙,沙層陷得慢了些,“難道是七星砬子的燒刀子?那玩意兒夠烈。”
楊雪莉突然指著青銅劍的劍柄:“你看這凹槽,正好能插進龍脈璽!日輪城的地脈能量是陽性的,得用龍脈璽的地脈根來中和,就像夏天喝涼茶降火。”她把玉璽往劍柄裏一插,“哢嚓”一聲,青銅劍突然射出紅光,把周圍的流沙都定住了,漩渦裏的沙子竟開始往上翻。
“快澆固沙漿!”我喊著號子,大夥趕緊把南極的地脈草籽撒進漩渦,王瞎子往裏麵潑龍涎水,胖子則把硫磺晶敲碎了撒進去。神奇的是,草籽一碰到龍涎水就發了芽,根須像網似的把流沙纏住,硫磺晶的碎光在根須上轉,把沙子烤得結結實實,沒一會兒,漩渦就被新長出的地脈草填滿了。
金烏柱不再下陷時,我們發現柱底的沙層裏嵌著無數件古物:三箭盟的青銅箭、古埃及的陶罐、西夏的磁石片……像是各龍脈節點的“見麵禮”,都順著地脈流到了日輪城。古埃及的祭司說這是“地脈匯”,分脈後各節點的東西能順著地脈流動,“就像朋友互相送禮物,以前路不通,現在能送到家門口了”。
正說著,遠處的沙丘上突然冒出群人影:金狼王陵的牧羊人騎著駱駝,駱駝背上馱著鎮煞俑碎片;越女城的魚婦挎著竹籃,籃子裏裝著曬幹的蓮子;沉月城的鮫王坐在海龜上,海龜的背甲上堆著珊瑚砂……竟是所有龍脈節點的守護者,都踩著流沙趕來了。
“二舅爺十五年前就留了話。”鮫王從珊瑚砂裏掏出封信,信紙是用海帶做的,“他說撒哈拉的地脈每百年翻一次身,翻的時候得各節點的人搭把手,就像蓋房子,得眾人拾柴火焰高。”
我們在日輪城的廢墟上擺了長桌宴,吃的喝的全是各節點順著地脈流來的東西:七星砬子的燒刀子、南極的冰碴子、複活節島的烤魚、冰島的硫磺晶酒……胖子和古埃及的祭司比賽喝烈酒,結果醉得抱著金烏柱喊“柱子哥”,惹得大夥笑個不停。
夜裏,我躺在沙地上看星星,發現撒哈拉的星星和七星砬子的星星連成了線,線的交點正是我們走過的所有地方。王瞎子說這是“地脈星軌”,分脈不是把地脈切開,是讓它們像星星一樣,離得遠,卻能互相照亮。
第二天一早,各節點的守護者要離開時,古埃及的祭司往我們兜裏塞了塊日光晶碎片:“這是‘記憶石’,能映出各節點的事。想日輪城了,就對著石頭照照,能看見我們在曬金沙。”
往回走的路上,青銅劍突然“哐當”一聲掉在沙裏,劍身上的日輪紋路變成了張地圖,上麵標著個新的龍脈節點——在南美雨林的深處,旁邊寫著行三箭盟的符號:“最後一脈,待君開啟。”
楊雪莉把地圖折起來放進背包:“看來分脈還沒結束,這世上還有沒發現的地脈。”
胖子扛起青銅劍往駱駝背上爬:“管它啥脈!胖爺我現在渾身是勁,別說南美雨林,就是地心,胖爺我也能鑽進去看看!”
我們的身影在撒哈拉的晨光裏越走越遠,身後的金烏柱重新立了起來,柱頂的日光晶發出的光,順著地脈星軌往各節點流去,像條金色的河。我知道,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新的開始,因為地脈就像人的血脈,永遠在流動,永遠在生長,而我們這些守護者,不過是跟著血脈走的旅人,走到哪,就把故事講到哪。
青銅劍在駱駝背上“嗡嗡”響,像是在唱三箭盟的老歌,歌詞大概是說:地脈長,流沙黃,朋友來了有酒嚐,走了留塊日光石,想了就看看,念了就逛逛,反正地脈連著呢,在哪都是家。
南美雨林的雨季來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砸在闊葉樹上,“劈啪”聲裏混著種奇怪的“咚咚”響,像是有人在敲鼓。我們踩著沒過小腿的泥漿往雨林深處走,胖子手裏的青銅劍突然往一個方向偏,劍穗上的金沙在雨裏凝成個箭頭,直指前方那片纏滿藤蔓的空地——正是青銅劍地圖上標注的新龍脈節點。
“是‘鼓神壇’!”向導瑪莎撥開擋路的毒藤,露出塊刻著鼓紋的石板,“老輩人說這裏的樹會敲鼓,月圓時鼓聲能讓石頭開花。十年前有個傳教士想來拆鼓,結果被藤蔓纏住,第二天就變成了棵小樹苗,樹幹上還留著他的十字架。”
楊雪莉蹲在石板前,用樹枝劃出上麵的符號:“是三箭盟的‘聚脈符’!比日輪城的避沙符多了道彎,說明這裏的地脈能量是轉圈走的,像鼓的回聲。”她突然指著石板邊緣的小孔,“這形狀能插進龍脈璽!新節點的開門鑰匙,果然還是玉璽。”
我把玉璽往孔裏一按,“哢嚓”一聲,整塊石板突然往下陷,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裏飄出股檀香味,跟昆侖佛窟的香火味一模一樣。王瞎子往洞裏扔了塊火折子,火光照亮的瞬間,我們看見洞壁上掛著無數麵木鼓,鼓麵上的蛇紋正隨著鼓聲微微顫動。
“是‘地脈鼓’!”王瞎子的探龍針在掌心跳得厲害,“每麵鼓都連著一條地脈支流,敲對了鼓點,能讓地脈能量順著鼓聲走。你聽這鼓點,跟亞馬遜蛇神穀的守穀藤擺動節奏一樣,是三箭盟的人統一調過的。”
胖子抱起最大的那麵鼓就敲,“咚咚”兩聲剛落,洞頂突然落下無數條藤蔓,像鞭子似的往我們身上抽。瑪莎大喊:“敲反了!鼓神壇的鼓得按‘先輕後重’的節奏敲,就像雨林的雨,先下毛毛雨,再下瓢潑大雨。”
楊雪莉撿起根鼓槌,照著鼓麵上的蛇鱗紋路敲:“鱗片的疏密就是鼓點!你看這排鱗片密,得敲快點;那排稀,得敲慢點。”她敲到第三麵鼓時,藤蔓突然停了,洞壁上的石門緩緩打開,裏麵的景象讓我們愣住——不是想象中的金銀珠寶,是間擺滿陶罐的石室,每個罐子裏都泡著不同的種子:亞馬遜的絞殺榕籽、撒哈拉的仙人掌種、南極的地脈草籽……最中間的陶罐上,貼著張用雨林樹皮做的標簽,是二舅爺的筆跡:“新脈需用萬種籽,混著龍涎能紮根。”
“是‘育脈罐’!”瑪莎指著罐底的小孔,“老輩人說新地脈就像剛出生的娃娃,得喂各種種子的養分才能長大。這些罐子裏的種子,都是各龍脈節點的‘命根’,二舅爺十年前就開始收集了。”
我們正準備把種子倒進石壇,突然聽見“轟隆”一聲,整座鼓神壇開始搖晃,洞頂的泥土往下掉。王瞎子指著鼓麵上的裂紋:“是地脈在‘抗議’!新節點的地脈太嫩,承受不住這麽多種子的能量,得按順序來,先種南極的地脈草,再種亞馬遜的絞殺榕,最後種七星砬子的黑土,就像做飯得按先後放調料。”
胖子往石壇裏撒下地脈草籽,剛澆上龍涎水,草籽就發了芽,根須順著石壇的紋路往地下鑽,像在給地脈織網。楊雪莉接著種絞殺榕籽,籽一碰到地脈草的根須,立刻長出氣根,纏成個綠色的球,把石壇裹得嚴嚴實實。我最後撒上七星砬子的黑土,黑土一落地,整座鼓神壇突然發出“嗡”的響聲,所有地脈鼓一起敲響,節奏竟和我們走過的所有龍脈節點的地脈頻率都對上了。
石壇中央冒出棵幼苗,莖上長著八種葉子:狼首葉、蛇神葉、日輪葉、星脈葉、火紋葉、天眼葉、水紋葉、鼓紋葉——竟是把所有龍脈節點的特征都長在了一起!瑪莎說這是“合脈草”,“隻有新地脈才能長出這種草,說明它把所有老地脈都認成了親戚”。
鼓神壇的震動停了,洞壁上的石畫出現在眼前:三箭盟的人正背著育脈罐往各龍脈節點跑,二舅爺走在最前麵,手裏捧著顆發光的種子,身後跟著黑狼兄弟、鮫王、魚婦……他們把種子種進不同的土地,長出的草葉在風中連成線,像條綠色的龍脈。
“原來新地脈不是終點。”我的眼眶有些發熱,“是讓所有老地脈連得更緊的結。就像這合脈草,看著是棵新草,根卻紮在所有地脈的土裏。”
我們走出鼓神壇時,雨正好停了,合脈草的種子順著雨水往雨林深處飄,落在哪,哪就冒出新綠。遠處的空地上,各龍脈節點的守護者不知何時來了:金狼王陵的牧羊人趕著馱種子的羊,越女城的魚婦提著裝蓮子的籃,沉月城的鮫王捧著帶珊瑚的沙……他們手裏都拿著自家的種子,往合脈草的根上撒。
“二舅爺二十年前就說了。”牧羊人舉起封信,信紙被雨林的潮氣泡得發皺,“他說等新地脈長出合脈草,就是各節點認親的日子。你看這草葉上的露水,每滴都映著一個老地脈的影子。”
胖子突然指著草葉上的光斑:“快看!是七星砬子的老槐樹!”光斑裏的老槐樹下,青銅龍身上的金花正往天上飄,飄到南美雨林就變成了合脈草的花瓣,“是地脈在互相送禮呢!”
我們在鼓神壇旁搭了座竹屋,把育脈罐裏剩下的種子分給各節點的守護者,讓他們帶回自家的地脈種。瑪莎說這叫“傳脈”,“就像雨林的鳥兒,把種子帶到哪,哪就長出新樹,地脈也一樣,得走親訪友才長得壯”。
回七星砬子的路上,合脈草的種子跟著我們的腳印發芽,胖子說這是“跟屁草”,“知道咱是它老家來的,舍不得分開”。楊雪莉把新地脈的故事寫進博物館的新展牌,旁邊擺著片合脈草的葉子,葉子上的八種紋路在陽光下閃閃亮,像串連在一起的笑臉。
夜裏,我夢見自己變成了合脈草的根須,順著地脈往各節點鑽:在金狼王陵的沙棗樹下喝沙棗汁,在越女城的鏡湖裏吃蓮子羹,在沉月城的珊瑚礁上聽鮫王唱歌……每個節點的守護者都往我身上撒了把自家的土,說:“常來玩啊,地脈的門永遠為你開著。”
第二天一早,我去青銅龍旁看了看,發現龍首的金花旁,長出了片合脈草,草葉上的鼓紋正隨著龍鱗的震動輕輕響,像在跟青銅龍打招呼。遠處的學堂裏,孩子們正跟著楊雪莉念各節點的名字,二柱子舉著畫滿地脈的地圖,說長大了要當“龍脈郵遞員”,把七星砬子的種子送到所有地脈去。
從七星砬子到南美雨林,我們走過的路像條綠色的線,把老地脈和新地脈縫在了一起。現在才明白,所謂的龍脈,從來不是固定的點,是會生長的藤,會從一個地方爬到另一個地方,爬過沙漠,爬過海洋,爬過冰山,隻要有種子,有雨水,有守護的人,就能一直爬下去,爬成一片連接整個世界的綠。
風穿過合脈草的葉子,帶著各節點的氣息:撒哈拉的沙香、南極的冰味、亞馬遜的腐葉甜……混在一起,就是整個世界的味道。龍脈璽在我掌心輕輕發燙,上麵的九種紋路終於完全融合,變成片完整的葉子,根須紮在“七星砬子”四個字上,枝葉卻伸向了地圖上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路還長著呢,合脈草要澆水,新地脈要施肥,孩子們的龍脈郵遞員夢想要嗬護……但我們不怕,因為知道無論走到哪,身後都有無數條地脈連著,像無數隻手,在推著我們往前走,也在等著我們回家。
就像鼓神壇的地脈鼓,敲一聲,所有地脈都能聽見,都會應一聲:“哎,我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