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1章 有我無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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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螺坑的蘑菇雲消散後的第三個月,少年成了龍脊坡小學的雜役。他沒回村裏,王木匠幾次來接,都被他婉拒了。倒不是記恨那些曾為螺神教信徒的村民,隻是每次看到他們手腕上那圈淺淡的白痕——銀鐲子褪下後留下的印記,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學校建在半山腰,是座廢棄的林場改造的,隻有六個學生,最大的十三歲,最小的才六歲。校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據說年輕時在地質隊待過,左腿有點跛,總愛坐在門檻上抽旱煙,煙杆上刻著個模糊的羅盤圖案。
“伢子,你看這天。”校長敲了敲煙杆,指向西邊的天空。那裏的雲層泛著詭異的淡金色,像被螺核爆炸的餘燼染過,“怕是要變天了。”
少年正在劈柴,斧頭頓了頓。這三個月來,每到月圓之夜,西邊的天總會泛起這種顏色,有時還會傳來隱約的“嗡嗡”聲,像螺母巢裏的螺蜂振翅,隻是更遙遠,更沉悶。
“山裏的老人說,這是‘螺神睜眼’。”旁邊洗菜的大嬸接過話茬,她是山下村子的,丈夫去年在青螺坑失蹤,“說當年螺神教鼎盛的時候,每到祭祀前都會這樣。”
少年沒接話,隻是默默地把劈好的柴摞起來。他懷裏揣著半塊玉佩——人臉玉石爆炸後唯一剩下的碎片,邊緣被他磨得光滑,貼身戴著,能感覺到裏麵微弱的搏動,像顆縮小的心髒。
入夜後,淡金色的雲層壓得很低,幾乎要貼到山尖上。少年躺在林場的舊木板床上,輾轉難眠。玉佩突然發燙,燙得他差點攥不住。窗外傳來“撲棱”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在了玻璃上。
他抄起枕邊的工兵鏟(從青螺坑帶出來的舊物,一直帶在身邊),悄悄拉開窗簾。月光下,十幾隻螺蜂趴在窗玻璃上,翅膀上的螺螄花紋在淡金色雲層的映照下閃閃發亮——是螺母巢裏的那種螺蜂,隻是體型小了一圈,翅膀更透明,像是還沒成熟的幼體。
“怎麽會在這裏?”少年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螺核明明已經爆炸,按說這些東西早就該滅絕了。
螺蜂似乎沒發現他,隻是對著西邊的天空振翅,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突然,它們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力氣,紛紛掉落在窗台上,翅膀漸漸透明,最終化作了灘銀白色的水漬——和當年吳迪在泉眼邊見到的蟲屍一模一樣。
玉佩的溫度漸漸降了下去,少年卻再也睡不著了。他想起校長煙杆上的羅盤圖案,想起大嬸說的“螺神睜眼”,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裏滋生螺核的爆炸,或許不是終結,而是某種“擴散”。
第二天一早,少年去敲校長的門。辦公室裏堆滿了舊報紙和地圖,牆上掛著幅泛黃的青螺坑衛星圖,上麵用紅筆圈著十幾個點,和陳默研究所裏的那幅很像,隻是標注得更密集,連龍脊坡都被圈了進去。
“校長,您以前是不是……”少年指著地圖上的紅圈,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校長放下手裏的放大鏡,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我叫老陳,以前跟著陳敬之做過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跛腿,“當年在青螺坑考察,被數骨蟲的節肢砸傷的,撿回條命,卻成了廢人。”
少年的心髒猛地一跳“您認識陳默?”
“那是我侄子。”老陳歎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個鐵盒,裏麵裝著半塊羅盤碎片,和吳畏的那半能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他出事那天,給我發過最後一條消息,說螺核裏藏著‘種源’,爆炸後會隨著氣流擴散,落在有螺氣殘留的地方,就會生根發芽。”
他指著地圖上的紅圈“這些都是當年螺神教活動過的地方,土裏埋著不少纖維殘留物,現在成了種源最好的溫床。你昨晚看到的螺蜂,就是種源孵化的第一批‘哨兵’。”
少年這才明白,為什麽玉佩會發燙——它能感知到種源的氣息。而那些淡金色的雲層,恐怕就是種源擴散的“載體”。
“那該怎麽辦?”少年的聲音發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擴散吧?”
“辦法倒是有。”老陳拿出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罐,上麵印著“螺氣中和劑”的字樣,“這是陳敬之當年研製的,能破壞種源的活性。隻是這東西需要‘藥引’——純魂的血,才能發揮最大效力。”
他看向少年,眼神裏帶著歉意“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現在能稱得上純魂的,恐怕隻有你了。”
少年握緊懷裏的玉佩碎片,上麵的搏動似乎變得急促起來,像是在催促他。他想起吳迪最後化作纖維的決絕,想起陳默被抓時的呼喊,最終點了點頭“我願意試試。”
接下來的半個月,兩人沿著地圖上的紅圈奔波。老陳開車(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少年負責噴灑中和劑。種源的痕跡比想象中更普遍,山澗的石頭縫裏、老槐樹的樹洞裏、甚至學校後麵的菜地裏,都能找到銀白色的纖維幼體,像細小的棉線,沾著淡金色的粉末。
噴到第七個紅圈時,出事了。那是處廢棄的螺神教祭壇,藏在瀑布後麵的山洞裏。祭壇中央的石台上,種源已經長成了株半米高的植物,根莖是銀白色的纖維,葉子是半透明的螺蜂翅膀狀,頂端開著朵淡金色的花,花蕊裏隱約能看見張人臉——和青銅匣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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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螺母花’。”老陳的臉色凝重,“筆記裏說,這是種源成熟的標誌,開花後就會釋放孢子,讓種源擴散得更快。”
少年舉起噴壺,剛想往花上噴灑中和劑,那朵花突然睜開眼睛,射出道金光,擊中了他的手腕。傷口處瞬間冒出銀白色的纖維,像藤蔓般往上爬,比數骨蟲的毒素蔓延得更快。
“不好!它能吸收純魂的能量!”老陳趕緊用砍刀劈向纖維,卻被金光彈開,“快用玉佩!”
少年掏出玉佩碎片按在傷口上,碎片瞬間融進皮膚,纖維的蔓延驟然停止,傷口處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燃燒。螺母花發出一陣尖嘯,花瓣紛紛凋落,化作無數隻小螺蜂,朝著兩人撲來。
老陳拉著少年就往外跑,三輪摩托卻在這時熄了火。眼看螺蜂越來越近,少年突然感覺手心發燙,之前被玉佩碎片融進的地方,浮現出個淡金色的印記,和螺母花的花蕊圖案一模一樣。
“這是……”老陳的眼睛瞪得滾圓,“純魂印記!陳敬之的筆記裏提過,這是純魂與種源能量融合後的標誌,能控製低階的螺屬生物!”
少年半信半疑地舉起手,印記對著撲來的螺蜂。那些螺蜂果然像被施了定身法,紛紛停在半空,翅膀上的花紋漸漸褪去,最終化作了普通的飛蟲,嗡嗡地飛走了。
“成了!”老陳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有了這個印記,我們就能找到所有的螺母花!”
可少年卻笑不出來。他能感覺到,印記正在和體內的種源能量相互吸引,像兩塊磁鐵。剛才融入皮膚的玉佩碎片,似乎成了個“媒介”,讓他與那些種源建立了某種聯係——這感覺很熟悉,像當年在青螺坑,吳迪被螺神控製時的那種“牽絆”。
傍晚時分,兩人在山坳裏發現了第二朵螺母花。這次的花開得更大,花蕊裏的人臉已經能看清五官,像個七八歲的孩子,眼睛裏滿是恐懼。少年舉起手,純魂印記發出淡金色的光,螺母花果然停止了攻擊,花瓣微微顫抖,像是在哀求。
“它……它裏麵有個孩子的魂!”少年的聲音發顫。他能感覺到,這朵花的種源裏,包裹著個微弱的意識,是去年在青螺坑失蹤的那個采藥人的兒子,村裏大嬸的孩子。
老陳的臉色也變得複雜“種源會吞噬附近的靈魂作為養料,這孩子……恐怕是被種源同化了。”
少年看著花蕊裏的孩子臉,想起大嬸每天在村口張望的身影,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他嚐試著用印記傳遞意念,想把孩子的魂從花裏拉出來。螺母花劇烈地搖晃起來,花瓣上滲出墨綠色的汁液,像是在痛苦地掙紮。
就在這時,西邊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淡金色的雲層旋轉成個巨大的漩渦,和螺母巢裏的本源一模一樣。地麵開始輕微地震動,螺母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花蕊裏的孩子臉變得猙獰,張開嘴咬向少年的手腕!
“小心!是種源母體在召喚它!”老陳將少年推開,自己卻被金光掃中,半邊身子瞬間覆蓋上銀白色的纖維,“快……毀了它……別管我……”
少年看著老陳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不斷逼近的金光,突然做出個決定。他沒有用中和劑,而是將純魂印記貼在螺母花上,用意念安撫著裏麵的孩子魂“別怕,我帶你回家。”
印記與花蕊接觸的瞬間,淡金色的光芒將兩者包裹在一起。螺母花不再掙紮,花瓣緩緩合攏,最終化作顆晶瑩的種子,落在少年的手心。種子裏,孩子的魂安靜地沉睡著,像個熟睡的嬰兒。
老陳身上的纖維停止了蔓延,隻是臉色依舊蒼白“你……你竟然能淨化它?”
少年握緊種子,手心的印記變得越來越燙“它沒有消失,隻是暫時被封印了。”他看向西邊的漩渦,“真正的麻煩,在那裏。”
漩渦的中心,隱約能看見個巨大的影子,像顆懸浮在空中的心髒,表麵覆蓋著層淡金色的膜,無數根銀白色的“血管”從膜裏伸出來,紮向四麵八方的紅圈——顯然種源的母體已經成型,就藏在雲層裏。
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管”的末端,都連接著朵盛開的螺母花,龍脊坡小學的方向,也有一根,正從操場的方向延伸出來,朝著雲層的漩渦而去。
“孩子們!”少年的心髒瞬間揪緊,他轉身就往學校跑,老陳掙紮著發動三輪摩托跟在後麵。
夕陽的餘暉中,龍脊坡小學的操場上,那棵老槐樹下,正開著朵最大的螺母花,花蕊裏的人臉模糊不清,卻能看出是個老人的輪廓——是校長辦公室裏掛著的陳敬之的照片上的樣子。
而六個孩子,正圍著那朵花,眼神空洞地伸出手,任由銀白色的纖維纏上他們的手腕,朝著花朵的方向走去,像被引誘的羔羊。
少年衝過去想拉住最前麵的孩子,手心的印記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雲層漩渦裏的母體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一根粗壯的“血管”從天而降,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他的方向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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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老陳的呼喊聲在身後響起。
少年抬頭望去,血管的末端,隱約能看見張熟悉的臉,在淡金色的膜裏若隱若現,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是那個戴著青銅眼罩的人影,他果然沒死,而是被種源母體吞噬,成了它的“意識載體”。
故事,就隨著呼嘯而來的血管,在孩子們空洞的眼神中,在老陳絕望的呼喊裏,在少年手心劇痛的印記上,繼續朝著未知的黃昏延伸,永遠沒有盡頭,永遠藏著下一個需要守護的瞬間。
血管砸落的瞬間,少年將六個孩子猛地推開,自己卻被氣流掀飛,重重撞在老槐樹上。喉頭一陣腥甜,他咳出的血滴在螺母花的花瓣上,那朵花突然劇烈顫抖,花蕊裏陳敬之的人臉扭曲起來,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純魂的血……果然是解藥。”青銅眼罩人影的聲音從血管頂端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隻要吞了你,母體就能徹底成型,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變成螺神的花園!”
孩子們還在往花朵的方向挪動,銀白色的纖維像有生命般順著腳踝往上爬。少年掙紮著爬起來,發現手心的純魂印記正在發燙,與花朵上的血滴產生了奇妙的共鳴——那些纖維碰到血漬,竟像被灼燒般蜷縮起來。
“用你的血畫圈!”老陳拄著砍刀一瘸一拐地跑來,褲腿已經被纖維纏上,“純魂血能形成屏障,暫時擋住它們!”
少年立刻咬破指尖,在孩子們周圍畫出個不規則的圓圈。血漬落地的瞬間,果然騰起層淡金色的光膜,纖維撞在膜上紛紛消融,孩子們眼神裏的空洞漸漸褪去,露出恐懼的神色。
“校長!”最小的女孩突然哭出聲,指著老陳身後,“你的腿……”
少年這才注意到,老陳被纖維纏住的左腿正在變得透明,皮膚下的骨骼隱約可見,和當年吳畏化作雕像前的狀態一模一樣。老陳卻像是沒察覺,隻是將中和劑罐子塞進少年手裏“這是最後一罐,裏麵摻了我的血,或許能暫時壓製母體。你帶著孩子往東邊跑,那裏有座廢棄的氣象站,樓頂有信號塔,能聯係到陳敬之當年的老部下。”
“那你呢?”少年的聲音發顫。
“我?”老陳笑了笑,拍了拍腰間的炸藥包(不知何時綁上的),“總得有人給你們爭取時間。這棵老槐樹的根紮得深,下麵埋著當年螺神教的祭壇地基,炸了它,至少能拖住母體半個小時。”
話音未落,血管頂端突然射出道金光,擊中老陳的後背。他踉蹌著往前撲了兩步,正好撞在螺母花上。花朵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他整個人包裹進去,花蕊裏的陳敬之人臉突然睜開眼睛,與老陳的臉重疊在一起——原來老陳早就被種源感染,隻是靠著意誌力一直壓製著。
“敬之兄,久違了。”青銅眼罩人影發出一陣狂笑,“沒想到你連自己的族人都算計,用他的魂當養料,這朵螺母花怕是要成精了!”
螺母花開始瘋狂生長,花瓣層層疊疊地展開,露出裏麵盤根錯節的銀白色纖維,像無數隻手在揮舞。老陳的聲音從花芯裏傳來,帶著最後的決絕“吳小子,記住氣象站的密碼是‘參宿四’!快走!”
少年咬緊牙關,拉起孩子們的手就往東邊跑。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衝擊波將他們掀倒在地,回頭望去,老槐樹已經被炸得粉碎,螺母花的花瓣散落一地,卻依舊在蠕動著往一起聚攏,顯然沒被徹底毀掉。
雲層裏的母體發出憤怒的咆哮,更多的血管從天而降,像暴雨般砸向地麵。少年帶著孩子們鑽進密林,藤蔓和灌木暫時擋住了血管的攻擊,卻擋不住那些從地下鑽出來的纖維——種源已經滲透到了土壤深處。
“往高處跑!”少年想起老陳的話,指著不遠處的山尖,“那裏地勢高,纖維爬得慢!”
最小的女孩突然腳下一軟,摔倒在地。少年回頭去扶,發現她的腳踝上纏著根透明的纖維,正往肉裏鑽。他趕緊用牙齒咬住纖維往外扯,嚐到股淡淡的腥甜味,和青螺坑的泉水一個味道。
纖維被扯斷的瞬間,女孩的腳踝上冒出個細小的血洞,裏麵滲出淡金色的液體。少年心裏一沉——這是被種源寄生的跡象,和當年吳迪被注入引導液的反應一模一樣。
“你怎麽樣?”他著急地問。
女孩搖了搖頭,眼神卻突然變得空洞,指著少年的身後“爺爺在叫我……”
少年猛地回頭,隻見朵巴掌大的螺母花正在他身後綻放,花蕊裏的人臉正是那個失蹤的采藥人——女孩的爺爺。花朵突然噴出股白霧,少年趕緊屏住呼吸,拉著女孩躲開,白霧落在旁邊的樹幹上,樹皮瞬間就被腐蝕出個大洞。
“不能碰它的霧!”少年心裏明白,這是種源進化出的新攻擊方式。他將女孩背起來,繼續往山尖跑,其他孩子緊緊跟在後麵,大氣都不敢喘。
爬到半山腰時,身後傳來熟悉的“嗡嗡”聲。抬頭一看,成千上萬的螺蜂從雲層裏飛出來,像片烏雲般朝著他們的方向撲來。少年趕緊讓孩子們躲到塊巨大的岩石後麵,自己則掏出工兵鏟,準備拚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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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女孩突然指著岩石上方“鳥……好多鳥!”
少年抬頭望去,隻見一群山雀從山尖俯衝下來,與螺蜂撞在一起。奇怪的是,螺蜂碰到山雀就像碰到了克星,紛紛化作白霧。山雀的領隊是隻羽毛帶紅的雄鳥,爪子上沾著銀白色的纖維,顯然也是被種源逼迫的。
“是氣象站的‘守山鳥’!”少年想起老陳的話,“陳敬之當年在那裏養過一群鳥,能感知螺氣!”
山雀群為他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少年趁機帶著孩子們爬上山頂,氣象站的輪廓終於出現在眼前——一座白色的三層小樓,樓頂的信號塔歪斜著,像是被雷劈過。
推開生鏽的鐵門,裏麵積滿了灰塵,牆角結著蜘蛛網。一樓的房間裏擺著些老舊的儀器,其中一台雷達顯示器還亮著微弱的綠光,屏幕上布滿了紅色的光點,正從四麵八方往山尖匯聚——是種源的分布點。
“快上樓頂!”少年背著女孩往樓梯跑,木質樓梯踩上去嘎吱作響,像是隨時會塌掉。
樓頂的信號塔下,果然有台老式電台,旁邊壓著本日誌,最後一頁的日期是十年前,簽名是“陳敬之”。少年按照老陳說的,按下電台的密碼鍵,輸入“參宿四”。
電台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突然傳出個蒼老的聲音“這裏是北鬥,誰在呼叫?”
“我是……是老陳的朋友!”少年的聲音帶著激動,“種源母體已經成型,在龍脊坡上空,請求支援!”
“終於等到你們的消息了。”蒼老的聲音帶著歎息,“我們在山下布置了‘天羅陣’,需要有人在母體的核心位置引爆信號彈,引導陣法啟動。隻是……”
“隻是什麽?”
“核心裏的意識載體,是我們當年沒能銷毀的‘失敗品’,他對純魂的氣息特別敏感,隻有你能靠近。”蒼老的聲音頓了頓,“而且信號彈的引爆器,需要純魂的血才能啟動。”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這意味著他必須再次麵對那個青銅眼罩人影,還要用自己的血啟動引爆器——這和自殺沒什麽區別。
“我去。”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身後的孩子們,最小的女孩正抱著膝蓋發抖,腳踝上的血洞還在滲著淡金色的液體,“請你們一定照顧好這些孩子,尤其是她,她被種源寄生了……”
“我們會盡力。”蒼老的聲音帶著承諾,“天羅陣啟動後,會釋放大量中和劑,或許能淨化她體內的種源。你放心,我們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少年掛斷電台,從背包裏翻出老陳留下的信號彈——之前一直沒注意,原來老陳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信號彈的尾部有個凹槽,顯然是用來放血的。
“哥哥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他蹲下來,摸了摸女孩的頭,“你們在這裏等叔叔阿姨來接,好不好?”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最大的男孩突然說“我們幫你引開那些蟲子!”
少年剛想拒絕,就看見男孩從口袋裏掏出個打火機——是之前偷偷拿的老陳的火折子。他想起來了,螺蜂怕強光和火焰,這些孩子或許真能幫上忙。
“注意安全。”少年叮囑道,轉身就往山下跑。
剛跑到山腳,就看見那朵巨大的螺母花已經重新聚攏,比之前更大了,花瓣上長著無數隻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青銅眼罩人影站在花芯裏,身上的血管與母體連接在一起,像個半人半花的怪物。
“你果然來了。”人影的聲音帶著得意,“純魂主動送上門,省得我再費事了。”
少年沒有理會他,隻是悄悄按下信號彈的保險栓。他知道,自己必須靠近花芯才能引爆,那裏是母體的核心位置。
就在這時,密林裏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孩子們舉著火折子從裏麵跑出來,朝著螺蜂最密集的地方衝去。螺蜂果然被吸引,紛紛朝著火焰的方向飛去。
“蠢貨!”人影暴怒,分出一部分血管去攻擊孩子。
少年趁機衝向螺母花,手裏的工兵鏟劈斷了幾根攔路的纖維。離花芯還有幾步遠時,人影突然將所有血管都收了回來,在花芯周圍織成個密不透風的網。
“結束了。”人影張開雙臂,無數根透明的纖維從他身上射出來,像漁網般朝著少年罩去。
少年突然將信號彈的凹槽對準自己的手心,純魂印記被刺破的瞬間,鮮血湧入信號彈,尾部立刻亮起紅光。他用盡全身力氣將信號彈擲向花芯,自己則被纖維網牢牢罩住。
信號彈在花芯裏炸開,一道耀眼的紅光直衝雲霄。雲層裏的母體發出痛苦的咆哮,血管開始劇烈地抽搐。遠處傳來陣陣地動山搖的聲音,無數道光柱從地麵升起,組成個巨大的金色光網,將整個龍脊坡都罩在裏麵——天羅陣啟動了!
“不——!”青銅眼罩人影發出絕望的嘶吼,身體開始像融化的蠟一樣流淌,與螺母花融為一體。
纖維網裏的少年感覺身上的束縛越來越鬆,種源的能量正在被光網淨化。他看著那些四散奔逃的螺蜂被光柱燒成白霧,看著孩子們在光網的保護下歡呼雀躍,嘴角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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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手心的純魂印記開始發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燙。抬頭望去,雲層裏的母體雖然在縮小,核心處卻亮起一點黑光,像顆不肯熄滅的火星——是螺核的殘片!
“還沒結束……”少年的心猛地一沉。
黑光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光網能量都吸了過去。人影最後的意識在黑光裏咆哮“我還會回來的!純魂!我會找到你!”
黑光越來越亮,最終化作道流星,朝著東邊的天空飛去,瞬間消失在雲層裏。天羅陣的光柱失去了目標,漸漸暗淡下去。
少年癱坐在地上,看著漸漸消散的母體和螺母花,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他知道,種源的殘片跑了,那個青銅眼罩人影的意識也跟著跑了,總有一天還會卷土重來。
孩子們跑過來圍在他身邊,最小的女孩指著他的手心“哥哥,你的印記在發光。”
少年低頭看去,純魂印記果然在閃著淡金色的光,與剛才黑光的顏色一模一樣——他與那個殘片之間,建立了某種新的聯係。
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聲,是北鬥組織的人來了。少年站起身,看著東邊的天空,那裏的雲層依舊泛著淡淡的金色,像個永遠不會愈合的傷疤。
故事,就隨著那道飛向東方的黑光,在少年手心閃爍的印記裏,在孩子們純真的目光中,繼續朝著未知的遠方延伸,永遠沒有盡頭,永遠藏著下一個需要追尋的蹤跡。
北鬥組織的越野車停在氣象站山下時,少年正坐在信號塔下給孩子們包紮傷口。最小的女孩腳踝上的血洞已經結痂,隻是那片皮膚泛著淡淡的青金色,像落了層螺核的粉末。帶隊的是個穿迷彩服的女人,肩章上別著個小小的羅盤徽章,和陳敬之照片裏的一模一樣。
“我是林嵐,陳教授的學生。”她蹲下來查看女孩的傷口,指尖觸到皮膚時,女孩突然瑟縮了一下,“種源的活性還沒完全清除,需要帶回基地做深度淨化。”她遞給少年一瓶淡藍色的藥劑,“這是‘清螺液’,能暫時壓製你體內的印記波動,老陳在最後一條消息裏提到了你的情況。”
少年接過藥劑,瓶身上的標簽已經泛黃,顯然是陳敬之當年的配方。他擰開瓶蓋,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麵而來——是螺神教祭祀用的那種,隻是被某種草藥中和過,少了幾分腥甜,多了幾分清苦。
“黑光的去向查到了嗎?”少年問。他總覺得那道飛向東方的光芒像根刺,紮在心裏隱隱作痛。
林嵐的臉色沉了沉,從背包裏拿出個平板電腦,上麵顯示著全國地圖,東邊沿海的一個紅點正在閃爍“根據衛星追蹤,它落在了霧島海域。那裏是片無人區,常年籠罩著海霧,傳說海底有座沉沒的古城,和螺神教的起源有關。”她調出一張水下照片,模糊的影像裏,能看到塊巨大的礁石,上麵刻著螺螄狀的花紋,“這是三年前科考隊拍的,當時以為是自然形成的,現在看來……”
“是螺母巢的分支?”少年接過話茬。他想起陳敬之筆記裏的記載,螺神教的傳教路線一直沿著海岸線,霧島很可能是他們最早的據點。
“不止。”林嵐點開另一份檔案,裏麵是些泛黃的航海日誌,“明朝永樂年間,有艘鄭和船隊的補給船在霧島附近失蹤,船上載著一批從西域帶回的‘聖物’,據說能讓人在水下呼吸。我們懷疑,那其實是螺神教獻給朝廷的‘螺息珠’,是用螺核精華煉製的。”
少年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青銅匣裏那些跳動的心髒,表麵都裹著層透明的薄膜,能隔絕水流——和“螺息珠”的描述很像。如果霧島海底真有這東西,那黑光很可能是去尋找它,用珠子裏的能量修複殘片。
“我要去霧島。”少年的聲音很堅定。手心的純魂印記突然發燙,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定。
林嵐沉默了片刻,從腰間解下一把短刀,刀柄上刻著“北鬥”二字“這是陳教授當年的佩刀,能斬斷種源纖維。基地裏的老家夥們說,你是唯一能徹底終結這一切的人,但不是現在。”她指了指孩子們,“你得先看著他們完成淨化,而且你的印記需要適應期,貿然接觸黑光會被反噬。”
少年低頭看了看手心的印記,淡金色的光芒裏,隱約能看到一絲黑色的紋路,像條小蛇在緩緩遊動——是黑光殘留的氣息。他知道林嵐說得對,現在的自己還太弱,連控製印記都做不到,更別說對抗修複後的殘片。
接下來的半年,少年住在北鬥組織的基地裏。那是座隱藏在深山裏的廢棄兵工廠,裏麵的實驗室保存著陳敬之當年的研究成果,還有各地收集來的螺神教文物。他每天跟著林嵐學習辨識種源,研究清螺液的配方,偶爾會去淨化室看那些孩子——女孩體內的種源已經被清除幹淨,隻是偶爾還會夢見銀白色的纖維,每次驚醒都會緊緊抱著枕頭,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會好起來的。”林嵐遞給少年一杯熱茶,“我們當年處理過比這更嚴重的案例。”她指了指窗外訓練場上的一個身影,那人正在練習劈砍動作,動作利落,左臂卻明顯比右臂細——是被種源侵蝕後截掉的,“老張以前是守林員,被螺母花纏上差點成了養料,現在是基地裏最好的追蹤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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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望著老張的背影,突然想起吳迪。如果他還活著,會不會也像老張這樣,在與種源的對抗中找到新的生存意義?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碎片,自從融入皮膚後,它就再也沒出現過,隻是偶爾會在夢裏發燙,讓他看到些模糊的畫麵——有霧島的海霧,有沉沒的古城,還有個戴著青銅麵具的人影,正在海底舉行某種儀式。
“印記的同步率怎麽樣了?”林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少年攤開手心,純魂印記已經能隨著他的意念亮起或暗淡,黑色的紋路也淡了許多“上周測試能勉強控製一階螺蜂了,但對高階種源還是沒用。”
“夠了。”林嵐從抽屜裏拿出張船票,“霧島的科考船明天出發,你混進去當實習生,這是我們能安排的最隱蔽的身份。”她又遞給他個微型通訊器,“緊急時按這個按鈕,我會帶人接應你。記住,不要輕易暴露純魂的身份,霧島附近有螺神教的殘餘勢力,他們一直在找能激活螺息珠的人。”
少年接過船票,指尖有些發涼。他知道這一去凶多吉少,但手心的印記在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快點出發——黑光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科考船“探索者號”在清晨的薄霧中起航。少年穿著藍色的工作服,跟著其他實習生搬運設備,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著甲板上的動靜。乘客裏有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總是獨自站在船舷邊,望著霧島的方向,手裏把玩著個銀白色的金屬球,陽光下泛著冷光——和青銅眼罩人影手裏的纖維球很像。
“那是顧教授,海洋生物學的權威。”旁邊的實習生小聲說,“聽說這次是他自費讚助的科考,專門研究霧島的海霧成分。”
少年點點頭,心裏卻警鈴大作。他注意到顧教授的領口露出半截銀鏈子,墜子是個螺螄狀的吊墜——是螺神教的信物。
船行至霧島海域時,海霧突然變得濃稠,能見度不足五米。雷達屏幕上出現大片的雪花,通訊器裏傳來刺耳的雜音。顧教授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甲板中央,舉起手裏的金屬球。
“嗡”的一聲,金屬球發出淡金色的光芒,海霧中突然升起無數根銀白色的纖維,像水草般在船周圍舞動。甲板上的其他乘客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往船艙裏跑。
“別害怕。”顧教授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平靜,“螺神隻是想請各位做客。”他扯下脖子上的吊墜,往金屬球上一按,吊墜瞬間融化,與金屬球融為一體,“尤其是你,新來的實習生。”
少年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纖維突然收緊,將他牢牢捆住。顧教授一步步逼近,風衣的下擺被海風吹起,露出裏麵的黑袍,袖口繡著螺螄圖案——是螺神教的高階祭司。
“純魂的氣息,隔著十裏海霧都能聞到。”顧教授的眼睛裏閃過狂熱的光芒,“有了你,我們就能打開海底的神殿,讓螺神重見天日!”
少年掙紮著想要激活印記,手心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海霧深處,一道黑光衝天而起,落在顧教授身後的海麵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水花散去後,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裏,腳下踩著塊巨大的礁石,身上的黑袍在海風中獵獵作響——是青銅眼罩人影!他的麵具已經換了新的,上麵鑲嵌著顆墨綠色的珠子,像隻睜開的眼睛。
“多謝你幫我找到純魂。”人影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質感,“現在,把他交給我。”
顧教授臉色一變“你是誰?竟敢對螺神教指手畫腳!”
人影沒有回答,隻是抬手一指,黑光瞬間將顧教授籠罩。顧教授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在黑光中漸漸融化,最終化作顆銀白色的珠子,被人影抓在手裏“廢物,連螺息珠的邊都沒摸到,還敢自稱祭司。”
少年趁機用盡全力激活印記,淡金色的光芒將纖維燒成灰燼。他撿起地上的短刀,指著人影“你的對手是我。”
人影發出一陣狂笑“很好,純魂終於有勇氣麵對我了。不過在那之前,先讓你見識下海底的奇觀。”他將銀白色的珠子扔進海裏,海霧突然分開,露出底下的景象——一座巨大的古城廢墟,城牆是用黑色的礁石砌成的,上麵刻滿了螺螄圖案,中央矗立著座高聳的塔,塔頂隱約能看到顆巨大的珠子,正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是螺息珠!
更可怕的是,古城的街道上,布滿了銀白色的纖維,像無數條蛇在蠕動,盡頭的塔門口,站著無數個模糊的人影,都穿著黑袍,正朝著塔頂朝拜。
“看到了嗎?”人影的聲音帶著蠱惑,“這才是螺神教的根基,隻要有螺息珠在,種源就能無限繁殖,整個海洋都會成為我們的領地!”
少年握緊短刀,手心的印記燙得像塊烙鐵。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海霧中,更多的人影從海底升起,手裏都拿著青銅匣,匣蓋敞開著,裏麵的心髒在海水中依舊跳動,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像無數麵鼓在同時敲響。
故事,就隨著海霧中升起的古城,在青銅匣的心跳聲裏,在少年緊握的刀柄上,繼續朝著未知的深海延伸,永遠沒有盡頭,永遠藏著下一個需要斬斷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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