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7章 有我無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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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罐合上的瞬間,石室裏的震動突然平息,連香灰都落得筆直,仿佛剛才的混亂從未發生。吳迪盯著石台下那道重新合攏的裂縫,邊緣嚴絲合縫,連指甲都插不進去,王長河的慘叫像是還卡在石縫裏,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他……他進去了?”瘦猴的聲音發飄,手裏的洛陽鏟“當啷”掉在香灰裏,濺起細灰。
    吳迪沒應聲,蹲下身摸了摸裂縫周圍的青石板。石板冰涼,上麵的符號還殘留著淡淡的紅光,像凝固的血。他突然注意到,裂縫邊緣有幾縷黑頭發,不是從陶罐裏爬出來的那種,而是更粗、更硬,帶著點灰白色,像是從王長河頭上扯下來的——老頭進去時,顯然沒那麽順利。
    “這機關不是入口,是陷阱。”吳迪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張慶山的日記在騙我們,或者說,隻說了一半。”他撿起地上的木符,兩塊拚在一起剛好是個完整的符號,邊緣的鋸齒嚴絲合縫,“王長河守了一輩子,早就魔怔了,把陷阱當成了藏寶洞。”
    瘦猴突然往繩梯那邊退了兩步“那玉璽……”
    “要麽根本不在這兒,要麽早就被張慶山帶走了。”吳迪把木符揣進懷裏,指腹摩挲著上麵的刻痕,“你想想,民國二十三年到現在,快一百年了,真有玉璽,早該現世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八個重新封好的陶罐,紅泥上的指印還是新鮮的,“王長河說這些是‘守物’,我看更像是‘封印’,封著底下的東西,不是玉璽,是別的。”
    繩梯晃了晃,瘦猴已經爬上去半截,頭燈的光在洞口處忽明忽暗“管它封著啥,咱趕緊走!王長河那慘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吳迪最後看了眼石台上的符號,紅光正在消退,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複刮過。他突然想起王長河房間裏的蠟燭,火苗歪歪扭扭的,不像被風吹的,更像是有東西在旁邊呼氣——那老頭根本不是一個人守著洋樓,或者說,他守的根本不是秘密,是個需要“喂養”的東西。
    爬出洞口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巷子裏飄著豆漿油條的香味,跟石室裏的黴味形成詭異的對比。老槐樹上的鐵鏈子鬆垮下來,紅布繩頭耷拉著,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吳迪抬頭看二樓的窗戶,黑布還拉著,但窗縫裏的檀香味沒了,換成了股淡淡的焦糊味,跟他兜裏那張剪報上描述的焚樓味有點像。
    “迪哥,你看!”瘦猴突然指著槐樹樹幹,“那是什麽?”
    吳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樹幹離地麵一人高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個洞,洞口塞著塊黑布,露出點暗紅色的東西。他走過去,用工兵鏟把黑布挑出來,裏麵滾出個鐵皮盒,巴掌大,鏽得快要看不出原色,鎖是老式的銅鎖,上麵刻著個小小的鳥形圖案,跟名冊上的印章一模一樣。
    “是張慶山的。”吳迪掂了掂鐵皮盒,很沉,裏麵像是裝著金屬的東西,“王長河沒發現這個,不然早撬開了。”
    回到出租屋時,天已經大亮。吳迪把鐵皮盒往桌上一放,瘦猴立刻湊過來,手裏拿著把螺絲刀“我來!這鎖我三分鍾就能撬開!”
    “等等。”吳迪按住他的手,從抽屜裏翻出個放大鏡,對著銅鎖仔細看,“鎖芯裏有東西。”
    放大鏡下,銅鎖的鑰匙孔裏塞著點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骨灰。吳迪用細鐵絲挑出一點,放在指尖撚了撚,粉末冰涼,帶著股燒紙的味道——這不是普通的鎖,是“陰鎖”,老輩人用來鎖棺材的,鑰匙孔裏塞骨灰,意思是“生人勿動”。
    “得用‘引子’。”吳迪從鐵皮箱裏翻出個小瓷瓶,裏麵裝著些黑色的粉末,是他去年在湘西收的,據說是墳頭土混著桐油燒成的,“這鎖認死人的氣,得用這個引開。”
    他把黑色粉末撒在鑰匙孔周圍,粉末立刻像活了一樣往裏鑽,銅鎖“哢噠”響了一聲,鎖芯裏冒出股白煙,帶著股頭發燒焦的味道。瘦猴趁機用螺絲刀一別,鎖開了。
    鐵皮盒裏墊著層油紙,包著個巴掌大的金屬物件,沉甸甸的,裹著厚厚的油泥。吳迪用酒精棉擦了擦,露出底下的銀色,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字,不是漢字,是彎彎曲曲的符號,跟石室裏的、木符上的都不一樣,但排列得極有規律,像是某種密碼。
    “這是……電報機的零件?”瘦猴湊過來看,“我爺以前修過老式電報機,說裏麵有這種銅線圈。”
    吳迪沒說話,翻到背麵,那裏刻著個日期民國二十三年七月十二日,正是張慶山日記裏寫“挖開了地下室”的那天。他突然想起剪報上的話——“匪徒焚樓後攜密件潛逃”,原來所謂的“密件”不是玉璽,是這個金屬物件,或者說,是上麵的密碼。
    “張慶山是電報局的報務員。”吳迪的指尖劃過那些符號,冰涼的金屬硌得指腹發麻,“這些不是亂碼,是加密的電報,用的是他們內部的密碼本。”
    瘦猴突然一拍大腿“那本職員名冊!最後一頁不是有三個失蹤的名字嗎?張慶山、李淑敏、王長河……說不定密碼本在李淑敏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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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搖搖頭“王長河守了一輩子都沒找到,說明李淑敏要麽把密碼本帶走了,要麽早就燒了。”他把金屬物件放回鐵皮盒,“但張慶山把這東西藏在槐樹上,顯然是想留給什麽人,或者說,等著有人能破譯它。”
    傍晚時,吳迪去了趟古玩市場,找到個修老鍾表的老頭,姓周,據說以前在電報局做過學徒。老頭戴著老花鏡,拿著放大鏡看了半天,手指在金屬物件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發報鍵’的芯子。”周老頭的聲音帶著點含糊,“民國時的莫爾斯電碼機用的,上麵的符號是‘二次加密’,得先用本局的密碼本譯成明文,再轉成電碼。”他指著其中一個符號,“這個像‘鳥’的,是本局的標記,天津衛隻有電報總局能用。”
    “能破譯嗎?”吳迪遞過去支煙。
    周老頭擺擺手“難。二次加密的密碼本都是專人保管,焚樓事件後就失傳了。不過……”他頓了頓,從抽屜裏翻出本泛黃的小冊子,“我這兒有本《民國電信史》,裏麵記著點老員工的事,說當年總局有個女報務員,叫李淑敏,特別厲害,自創了套‘鳥形密碼’,別人都看不懂。”
    吳迪的心猛地一跳“李淑敏?”
    “對,”周老頭指著冊子上的照片,是個穿旗袍的年輕女人,梳著齊耳短發,眼神亮得很,“後來跟張慶山他們一起失蹤了,有人說她帶著密碼本投了共產黨,有人說被日本人抓了。”
    照片下麵有行小字李淑敏,籍貫河北遵化,民國二十年入職,擅長“圖像加密”。
    “圖像加密……”吳迪突然想起那塊裂開的海東青佩,鳥嘴叼著環,翅膀張開的形狀,跟發報鍵芯子上的“鳥形符號”幾乎一樣,“她把密碼本藏在玉佩裏了?”
    周老頭沒聽清,繼續說“聽說她留過洋,懂西洋的密碼學,還會畫工筆花鳥,她的密碼都是‘畫出來’的,不是寫的。”
    離開古玩市場時,天已經黑了。吳迪站在路邊,看著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那棟老洋樓像個巨大的鳥籠,王長河是籠裏的鳥,守著個早就空了的籠子,而張慶山和李淑敏,才是真正帶著“鳥”飛走的人。
    他摸出手機,查了下河北遵化的地名,發現有個叫“鳥窩村”的地方,抗戰時期是冀東抗日根據地的交通站。吳迪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李淑敏的籍貫,加上“鳥形密碼”,這絕對不是巧合。
    回到出租屋時,瘦猴正對著發報鍵芯子發呆,見他回來,趕緊說“迪哥,我剛才數了,上麵一共七十二個符號,分成六組,每組十二個,跟咱昨晚在石室裏數的陶罐數量一樣!”
    吳迪把周老頭的話重複了一遍,瘦猴的眼睛亮了“那咱去遵化!找那個鳥窩村,說不定能找到李淑敏的後人!”
    “不止。”吳迪從包裏掏出張地圖,是天津市的老地圖,在電報局的位置畫了個圈,旁邊標著個小小的“鳥”字,“王長河說那些陶罐是‘守物’,我現在才明白,守的不是底下的東西,是發報鍵芯子的位置。張慶山當年把密件藏在槐樹裏,再用祭壇和陶罐做掩護,就是怕日本人找到,也怕自己人泄密——畢竟三個失蹤的人裏,誰都可能叛變。”
    瘦猴突然打了個哆嗦“那王長河……”
    “他要麽是被自己的貪念害死的,要麽是被真正的‘守物’拖下去的。”吳迪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另一個標記,是老洋樓後麵的一條河,民國時叫“衛津河”,現在早就填了,改成了馬路,“張慶山放火焚樓,說不定不是為了銷毀證據,是為了把什麽東西衝進河裏,順著水路運出去。”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窗戶哐哐響。吳迪抬頭看了眼,路燈下的樹影又開始晃,像個彎腰的人在招手。他突然想起王長河房間裏的蠟燭,火苗歪歪扭扭的,方向始終朝著牆角——那裏肯定有個通道,通往地下室,或者說,通往衛津河的舊址。
    “明天去鳥窩村。”吳迪把發報鍵芯子放進鐵皮盒,鎖好,“但走之前,得去老洋樓的地下室再看看,王長河說的‘basent’,可能不是指電報局的地下室,是他自己挖的。”
    瘦猴的臉瞬間白了“還去?萬一碰到……”
    “碰到什麽?”吳迪笑了笑,從包裏掏出黑狗血,往手心倒了點,搓了搓,“王長河已經進去了,‘守物’暫時沒人喂,正是最餓的時候,這時候去,反而安全。”他頓了頓,指腹在鐵皮盒上敲出篤篤聲,跟那晚窗台上的響動一樣,“而且我敢肯定,王長河房間裏的通道,通往的不是石室,是另一個地方,藏著他真正守了一輩子的秘密。”
    瘦猴還想說什麽,吳迪已經站起身,把工兵鏟扛在肩上“再去趟檔案館的地下室,查李淑敏的檔案,尤其是她的家庭住址和社會關係。周老頭說她會畫工筆花鳥,說不定密碼本就是本畫冊,藏在什麽地方,等著懂行的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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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再次來到老洋樓時,已經是後半夜。巷子裏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老槐樹上的鐵鏈子又繃直了,紅布繩頭在風裏飄,發出細碎的響聲,像是有人在數數。吳迪沒走側門,直接繞到樓後,用洛陽鏟在地上刨了兩下,土很鬆,果然是填河的泥沙。
    “在這兒。”吳迪指了指一塊新鋪的水泥板,邊緣還沒幹透,“王長河最近才挖過,想找到被衝進河裏的東西。”
    瘦猴用撬棍把水泥板撬開,底下果然有個洞,黑黢黢的,飄著股河泥的腥氣。吳迪往裏麵扔了個火折子,火苗往下飄,說明通道是往下傾斜的,通向地底深處。
    “是他挖的盜洞。”吳迪把繩梯係在旁邊的電線杆上,“順著這個下去,應該能到衛津河的舊址,說不定能找到張慶山當年運走的東西。”
    瘦猴抓著繩梯的手在抖“迪哥,你說王長河會不會……”
    “他要是聰明,就該知道張慶山留下的不是玉璽,是催命符。”吳迪率先爬下去,頭燈的光刺破黑暗,照出通道壁上的抓痕,很深,像是用指甲摳的,“但守了一輩子的東西,突然告訴你是假的,換誰都受不了,寧可相信自己是對的,哪怕下去送死。”
    通道很窄,隻能容一個人爬行,河泥的腥氣越來越濃,混雜著股淡淡的血腥味。吳迪爬了大概十幾米,前麵突然出現光亮,不是頭燈的光,是自然光,透過某個縫隙照進來的。
    他加快速度,爬出去一看,竟然是個廢棄的下水道,牆壁上還留著“1958”的字樣,是當年填河時修的。下水道的盡頭有個鐵柵欄,已經鏽爛了,外麵就是現在的馬路。
    柵欄旁邊堆著些東西,用油布蓋著。吳迪走過去,掀開油布,裏麵是幾個木箱,上麵貼著封條,寫著“民國二十三年,津電局”。他撬開一個,裏麵裝著些發報機的零件,跟發報鍵芯子是一套的,還有幾本泛黃的電碼本,上麵的符號跟芯子上的有幾分相似,但更簡單。
    “是張慶山當年運走的東西!”瘦猴激動得聲音都變了,“他沒把這些衝進河裏,是藏在了下水道裏!”
    吳迪沒動,目光落在最底下的木箱上,鎖是開著的,裏麵沒有零件,隻有個布包,打開來,是幾縷女人的頭發,用紅繩係著,旁邊放著支工筆畫,畫的是隻海東青,嘴裏叼著個環,翅膀上的羽毛紋路,跟那塊裂開的玉佩一模一樣。
    畫的右下角有個簽名李淑敏,民國二十三年七月十三日。
    “她沒走。”吳迪的指尖拂過畫紙,很脆,“或者說,她根本沒離開天津,張慶山放火後,她把密碼本畫成了畫,藏在發報機零件裏,再讓王長河守著,自己則帶著真正的密件去了鳥窩村,跟組織接頭。”
    瘦猴突然指著畫的背麵,那裏有行小字,用鉛筆寫的,快要看不清了“衛津河畔,鳥歸巢,七人,三死,四生。”
    “七人?”吳迪皺起眉,名冊上失蹤的隻有三人,加上其他十二名被遣散的,共十五人,“這七人是誰?”
    他突然想起石室裏的八個陶罐,少了一個——昨晚他們隻看到七個完好的,第八個被王長河拿回了房間,摔碎在香爐旁邊。七人,七罐,這絕對不是巧合。
    “王長河摔碎的那個陶罐,裏麵的‘守物’已經出來了。”吳迪把畫折好,放進懷裏,“李淑敏寫‘三死四生’,說不定是在暗示,三個失蹤的人裏,有三個是叛徒,四個是忠良,或者說,隻有四個人能活著見到密件的真正用途。”
    下水道深處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進水裏。吳迪的頭燈掃過去,柵欄外麵的馬路上空無一人,但下水道的積水裏,映出個模糊的影子,三個腳趾,正順著牆壁往上爬。
    “走!”吳迪拽起瘦猴,“王長河摔碎的陶罐裏,出來的不是‘守物’,是李淑敏當年留下的‘信使’,現在它聞到密件的味道,來找我們了。”
    兩人順著原路爬出去,剛把水泥板蓋好,就聽見底下傳來抓撓的聲音,指甲刮過水泥地,刺耳得讓人牙酸。吳迪抬頭看了眼老洋樓的二樓,黑布窗簾不知何時拉開了,裏麵一片漆黑,隻有窗台上的香爐還在,香灰堆成的小丘上,多了根新的香,正幽幽地燒著,煙筆直地往上飄,像是在指路。
    “它在催我們去鳥窩村。”吳迪把鐵皮盒抱在懷裏,發報鍵芯子在裏麵輕輕震動,像是在回應什麽,“李淑敏的畫,張慶山的發報鍵,王長河的命,還有那些陶罐裏的‘守物’,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讓懂行的人帶著密件,去該去的地方。”
    瘦猴喘著粗氣,指著巷口“那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吳迪最後看了眼老槐樹,樹幹上的洞還敞著,像是隻眼睛在看,“但我敢打賭,等我們到了鳥窩村,會發現那裏也有個老槐樹,樹下也有個祭壇,守著李淑敏真正留下的東西——不是密碼本,是用‘鳥形密碼’發出去的電報內容,關於日本人的某個計劃,或者……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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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把最後一個行李袋甩進後備箱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瘦猴坐在副駕上,抱著那個裝著發報鍵芯子的鐵皮盒,手指在盒麵上敲個不停,像是在模仿莫爾斯電碼的節奏。
    “別敲了。”吳迪拉開車門坐進去,引擎發動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再敲,不用到遵化,半道就得被什麽東西跟上。”
    瘦猴手一哆嗦,趕緊把鐵皮盒抱在懷裏“迪哥,你說李淑敏當年發的電報,到底是啥內容?能讓三個人守一輩子,還搭上王長河的命。”
    吳迪沒接話,打開導航,輸入“鳥窩村”。屏幕上跳出條蜿蜒的路線,從天津出發,穿過唐山,再往東北走五十公裏,就是遵化地界。他盯著屏幕上的路線,突然想起那張老地圖,衛津河的舊址剛好對著通往唐山的鐵路——當年張慶山把東西衝進河裏,順著水路到唐山,再轉陸路去遵化,這條路最穩妥,也最不容易被日本人發現。
    “是軍備庫的位置。”吳迪突然開口,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三短一長的節奏,是莫爾斯電碼裏的“v”,代表勝利,“抗戰時期,電報局是日軍重點監控的地方,李淑敏他們能接觸到最核心的情報。日本人在華北修了不少秘密軍火庫,要是能把位置發出去,對冀東抗日根據地來說,等於多了條命。”
    瘦猴眼睛一亮“那發報鍵芯子上的密碼,就是軍火庫的坐標?”
    “有可能。”吳迪打了把方向盤,車子駛離市區,往高速路口開去,“但張慶山把它藏得這麽深,說明不止一個軍火庫,可能是整個華北地區的布防圖。”他頓了頓,想起石室裏那些刻著符號的青石板,“那些符號看著像巫蠱文,其實可能是簡化的地圖標記,每個符號對應一個地點。”
    車窗外的景象漸漸從高樓變成了田野,玉米地一望無際,風一吹,葉子嘩啦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吳迪打開車窗,一股泥土的腥氣湧進來,混著點若有若無的檀香——跟老洋樓裏的味道一模一樣,隻是淡了很多。
    “迪哥,你聞見沒?”瘦猴突然緊張起來,往窗外看,“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檀香?”
    吳迪的目光落在路邊的一棵老槐樹上,樹幹上纏著紅布,跟天津那棵一模一樣,隻是更細些。樹下蹲著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正往樹根處燒黃紙,紙灰被風吹起來,打著旋往車這邊飄。
    “是‘引路香’。”吳迪踩了腳油門,車子加速駛過老槐樹,“有人在給我們指路,或者說,在確認我們是不是真的要去鳥窩村。”
    老太太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盯著飛馳的車,嘴角咧開個詭異的笑,手裏的黃紙還在燒,火苗舔著她的指尖,卻沒留下半點痕跡。
    中午時分,車子開進遵化地界。路邊的指示牌多了起來,大多是關於清東陵的,畢竟這裏最出名的就是皇陵。吳迪沒走大路,拐進條鄉間小道,路兩旁的白楊樹長得筆直,影子投在地上,像一道道柵欄。
    “快到了。”吳迪指著前方的一片村落,炊煙嫋嫋,村口有棵巨大的老槐樹,比天津那棵還粗,樹幹上的紅布堆得像小山,“鳥窩村到了。”
    車子剛停在村口,就圍過來幾個小孩,睜大眼睛看著他們,手裏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圖案歪歪扭扭的,像是鳥形符號。
    “你們是來找人的?”一個戴草帽的老頭走過來,手裏牽著頭牛,牛鼻子上的繩子磨得發亮。
    吳迪點點頭“我們找李淑敏的後人。”
    老頭的臉色突然變了,牽著牛轉身就走“沒這個人,你們找錯地方了。”
    瘦猴趕緊追上去“大爺,我們不是壞人,就是想打聽點事……”
    “別打聽了!”老頭猛地回頭,眼睛瞪得溜圓,“幾十年前的事了,早該爛在地裏了!再提,小心招禍!”
    吳迪沒動,目光落在老頭身後的一間瓦房上,院牆是用石頭砌的,上麵爬著牽牛花,花叢裏藏著塊青石板,邊緣露出點紅布——跟老洋樓石台下的石板一模一樣。
    “我們找的不是活人。”吳迪走過去,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老頭耳朵裏,“是民國二十三年從天津來的‘鳥’,帶著青石板下的東西,藏在槐樹根裏的。”
    老頭的肩膀猛地一顫,手裏的牛繩掉在地上,牛“哞”地叫了一聲,掙著往村口跑。他轉過身,嘴唇哆嗦著“你……你怎麽知道……”
    “張慶山的發報鍵,李淑敏的畫,王長河的命,我們都見過了。”吳迪從兜裏掏出那塊刻著符號的木頭,“現在輪到‘鳥窩’了。”
    老頭盯著木頭看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跟我來吧。”
    瓦房裏很暗,靠牆擺著個舊木櫃,上麵放著個相框,裏麵是個穿旗袍的女人,正是檔案館名冊上的李淑敏,隻是照片上的她懷裏抱著個嬰兒,笑得很溫柔。
    “這是我奶奶。”老頭指著相框,聲音低沉,“當年她從天津回來,肚子裏就懷著我爹,說是日本人追得緊,張叔和王叔留在後麵掩護。”他頓了頓,從木櫃裏拿出個布包,打開來,是本線裝的畫冊,封麵上畫著隻海東青,跟那塊玉佩上的一模一樣,“這是她留下的,說等‘帶鳥的人’來了,再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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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翻開畫冊,裏麵是工筆花鳥,每一頁都畫著不同的鳥,有麻雀、喜鵲、杜鵑,最末一頁是隻海東青,嘴裏叼著個環,環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數字和字母的組合。
    “是坐標。”吳迪的指尖劃過那些小字,“北緯三十七度,東經一百一十九度……是唐山的方向。”他翻到前一頁,畫的是隻杜鵑,翅膀下藏著行小字“七月十三,火中取栗,水載其行,土掩其蹤。”
    “七月十三是焚樓那天。”瘦猴突然明白過來,“火中取栗是指從電報局拿走密件,水載其行是順著衛津河運走,土掩其蹤就是藏在鳥窩村!”
    老頭點點頭“我奶奶說,當年她把軍火庫的坐標畫成鳥的形態,藏在畫冊裏,張叔帶著發報鍵去唐山發報,王叔留在天津打掩護,說是等日本人以為東西在天津,他們就能把真正的坐標送出去。”他歎了口氣,“可張叔再也沒回來,有人說他被日本人抓了,也有人說他掉進河裏淹死了。”
    吳迪的目光落在畫冊最後一頁的海東青上,鳥的爪子下踩著塊青石板,石板上刻著個小小的“十”字。他突然想起天津老洋樓的地下室,那些檔案櫃後麵的牆是空的,敲著有回聲——那裏肯定藏著張慶山的屍體,或者說,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最後坐標”。
    “王長河不是叛徒。”吳迪合上畫冊,“他是在等,等有人帶著發報鍵來,把張慶山沒發完的電報發出去。隻是守得太久,把自己守成了‘守物’,以為青石板下是玉璽,其實是他自己的執念。”
    老頭突然指向院牆角“我奶奶說,張叔要是沒回來,就去村後的山洞看看,那裏有他留下的‘信’。”
    村後的山洞藏在一片密林裏,洞口被藤蔓遮住,掀開藤蔓,一股潮濕的腥氣湧出來,跟天津石室裏的味道一模一樣。吳迪打開頭燈,光柱照進去,洞裏很寬敞,正中間擺著個石台,上麵放著個鐵皮盒,跟槐樹上的那個一模一樣,鎖也是銅製的鳥形鎖。
    “是張慶山的。”吳迪一眼就認出來,鎖上的鳥形圖案比發報鍵上的更完整,鳥嘴處有個小缺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砸過,“他果然來了唐山,隻是沒來得及發報,就藏在了這裏。”
    他用那兩塊刻著符號的木頭拚成鑰匙,插進鎖孔,“哢噠”一聲,鎖開了。鐵皮盒裏沒有軍火庫的坐標,隻有半張燒焦的電報底稿,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隻能認出幾個字“……日軍增兵,七月十五……總攻……”
    “七月十五是焚樓後的第三天。”吳迪的心猛地一沉,“日本人要在七月十五對冀東抗日根據地發動總攻,張慶山是想把這個消息發出去!”他翻到底稿背麵,有行用鮮血寫的字“鳥已死,卵尚存,待孵化。”
    “鳥已死是說他自己犧牲了。”瘦猴的聲音有些發顫,“卵尚存……是指密碼還在?”
    “是指人。”老頭突然開口,“我爹是七月十五生的,奶奶說他是‘鳥卵’,等時機到了,就能孵化出‘新的鳥’。”他指著石台後麵的石壁,“我奶奶說,石壁後麵有個通道,通往當年的秘密電台,隻是被堵死了,她說等‘帶鳥的人’來了,才能打開。”
    吳迪用工兵鏟敲了敲石壁,發出空洞的響聲。他沿著石壁摸索,在角落處摸到塊鬆動的石頭,用力一推,石頭“轟隆”一聲掉在地上,露出個黑漆漆的通道,裏麵飄著股機油味。
    “是電台室。”吳迪的頭燈照進去,裏麵有個生鏽的發報機,旁邊堆著些電池,“張慶山當年就是在這裏發報的,隻是沒發完就被發現了,隻能把底稿藏在鐵皮盒裏,再堵死通道。”
    通道很窄,隻能容一個人爬行。吳迪第一個爬進去,發報機上落滿了灰塵,鍵盤上的字母已經模糊,但其中一個鍵上刻著個小小的鳥形符號,跟發報鍵芯子上的一模一樣。
    “是同一個發報機。”吳迪把發報鍵芯子取出來,往發報機上一安,嚴絲合縫,“張慶山帶著芯子從天津到唐山,就是為了用這個電台發報。”他按下那個鳥形鍵,發報機突然“滋啦”響了一聲,像是有電流通過。
    瘦猴和老頭也爬了進來,通道裏頓時顯得擁擠。瘦猴指著發報機旁邊的一個木箱“迪哥,你看這個!”
    木箱裏裝著些雷管和炸藥,上麵貼著張紙條,是張慶山的字跡“若卵未孵化,以火焚之,不留給日本人。”
    吳迪突然想起天津老洋樓的焚樓事件,原來張慶山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無論密件能不能送出去,都不能落到日本人手裏。他的目光落在發報機的顯示屏上,上麵有幾個模糊的光點,像是信號。
    “還有電。”吳迪把畫冊上的坐標輸進去,發報機“滴滴答答”響了起來,屏幕上的光點開始移動,組成一個清晰的圖案——是個巨大的鳥形,覆蓋了整個華北地區,翅膀的位置標著密密麻麻的小點,每個小點旁邊都有個數字。
    “是軍火庫的分布圖!”瘦猴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每個小點都是一個軍火庫,數字是彈藥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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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沒說話,他注意到鳥形圖案的心髒位置,有個紅色的小點,旁邊標著“0”——那裏是遵化,清東陵的方向。他突然想起什麽,從兜裏掏出那塊海東青佩的碎片,裏麵的木符上刻著的符號,跟紅色小點旁邊的符號一模一樣。
    “真正的秘密在這裏。”吳迪指著紅色小點,“0不是代表沒有彈藥,是代表‘空’,日本人把最重要的軍火庫藏在了清東陵的地宮下,用皇陵做掩護!”
    發報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光點開始閃爍,像是被什麽東西幹擾了。吳迪的頭燈掃向通道口,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個黑影,三個腳趾,正順著石壁往上爬,帶來股濃烈的腥氣。
    “是‘守物’。”瘦猴的聲音發緊,“從天津跟過來的!”
    吳迪沒回頭,手指在發報機上飛快地敲擊,把軍火庫的坐標和清東陵的秘密發了出去。他不知道發給誰,但他知道,總會有人收到的,就像當年張慶山、李淑敏、王長河相信的那樣。
    發報機的屏幕突然暗了下去,警報聲停了。通道口的黑影停在原地,像是在猶豫。吳迪抓起一塊炸藥,點燃導火索“張慶山說‘以火焚之’,今天就遂了他的願。”
    老頭突然抓住他的手“等等!我奶奶說,通道後麵有個出口,通往清東陵的後山!”
    吳迪把導火索吹滅“走!”
    三人順著通道往後爬,身後傳來“守物”抓撓石壁的聲音,越來越近。通道盡頭果然有個出口,外麵是片鬆林,能看見遠處的清東陵,紅牆黃瓦在夕陽下閃著光。
    “他們來了。”老頭指著鬆林深處,那裏出現了幾個黑影,穿著黑色的衣服,手裏拿著探測儀,正往這邊走,“是‘尋鳥人’,這些年一直有人來村裏打聽,說是要找‘民國的鳥’。”
    吳迪把畫冊和發報鍵芯子塞進老頭手裏“你帶著這些走,往東邊跑,那裏有八路軍的後代,他們會保護你。”他從兜裏掏出黑狗血,往自己和瘦猴身上抹了抹,“我們引開他們。”
    瘦猴握緊工兵鏟“迪哥,那你小心……”
    “放心。”吳迪笑了笑,指了指清東陵的方向,“皇陵裏的東西,比‘守物’厲害多了,他們要找‘鳥’,就讓他們去地宮找吧,那裏有張慶山留下的最後一份‘大禮’。”
    他拽著瘦猴往鬆林深處跑,身後傳來“尋鳥人”的喊聲和“守物”的嘶吼。吳迪回頭看了一眼,老頭已經鑽進密林,手裏的畫冊在夕陽下閃著光,像隻展翅的海東青。
    清東陵的紅牆越來越近,吳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跟發報機的滴滴聲重合。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張慶山的“大禮”、李淑敏的“鳥”、王長河的“守”,還有那些藏在地宮下的秘密,才剛剛開始——就像那隻永遠在飛翔的海東青,隻要還有人記得,就永遠不會落地。
    鬆林裏的風越來越大,吹得鬆針嘩啦作響,像是在發送一封跨越時空的電報,收件人是所有“帶鳥的人”,內容隻有三個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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