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有我無敵(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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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撞在水庫大壩的閘門上時,吳迪正用碎瓷片刮掉胳膊上的血痂。傷口已經結痂,暗紅色的痂皮邊緣泛著點白,是水裏的寒氣浸的。瘦猴趴在浮木上,肚子餓得咕咕叫,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遠處岸邊的一片蘆葦——那裏有個穿藍布衫的人影,正朝他們揮手,手裏舉著個白布條,上麵畫著隻歪歪扭扭的海東青。
“是自己人。”吳迪把密碼本往懷裏塞了塞,用力將浮木往岸邊推。水流很急,浮木在水麵上打了好幾個旋,才慢慢靠向蘆葦叢。穿藍布衫的是個姑娘,二十來歲,梳著兩條麻花辮,手裏拎著個竹籃,籃子裏飄出玉米麵餅子的香味。
“王大爺讓我來接你們。”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遞過餅子的手很穩,指甲縫裏嵌著點泥,像是剛從地裏回來,“快上來,鬆井的人在下遊布了哨,再晚就走不了了。”
她叫春燕,是破廟裏犧牲的那個老頭的孫女,從小在潘家口水庫邊長大,對這一帶的水路熟得像自家院子。三人鑽進蘆葦深處的一間茅屋,屋裏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土炕、一個灶台,牆上掛著杆老舊的獵槍,槍托上刻著個鳥形符號。
“這槍是我爺爺當年用的。”春燕往灶膛裏添了把柴,“他說當年跟著張慶山大叔打遊擊,就靠這杆槍,在金礦裏敲暈過三個日本兵。”她指著炕邊的一個木箱,“王大爺說你們可能用得上這個。”
木箱裏是幾套八路軍的舊軍裝,還有些幹糧和藥品,最底下壓著張地圖,標注著從潘家口到赤峰的路線,沿途用紅筆圈出了好幾個點,旁邊寫著“老關係”。
“赤峰?”吳迪指著地圖上的紅圈,“鬆井健一的老家在赤峰?”
“不是老家,是他爹當年的據點。”春燕從籃子裏掏出個油紙包,打開來是塊風幹的肉,“我爺爺說,鬆井石根在赤峰藏了批軍火,準備反攻時用,後來日本投降,這批軍火就一直沒動靜。鬆井健一找731的資料,說不定是想找到這批軍火,跟當年的殘餘勢力匯合。”
瘦猴啃著餅子,含糊不清地說“那咱得去赤峰,不能讓他得逞。”
吳迪沒說話,手指在地圖上的一個紅圈處敲了敲——那裏是個叫“鷹愁澗”的地方,旁邊寫著“鳥站”兩個字。他想起李淑敏畫冊裏的九頭鳥,最後一個鳥頭指向的正是赤峰方向,而鷹愁澗的位置,剛好在九頭鳥的心髒處。
“這是當年的秘密交通站。”春燕看出了他的心思,“我爺爺說,張慶山大叔當年就是從這兒把‘鳥’送出去的,裏麵有個老報務員,姓趙,現在應該還在。”
傍晚時分,三人換上軍裝,趁著暮色往鷹愁澗出發。春燕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穿過一片密林,林子裏的樹都長得歪歪扭扭,樹幹上刻著些隻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記號——三道豎杠代表安全,一個圓圈代表有敵人,而刻著鳥形的樹,則指向隱藏的水源。
“前麵就是鷹愁澗了。”春燕指著前方的一道峽穀,澗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趙大爺住在澗底的山洞裏,洞口有棵老鬆樹,樹幹上纏著紅布。”
他們剛走到澗邊,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從峽穀深處傳來。春燕趕緊拽著吳迪和瘦猴躲進灌木叢,隻見幾個穿黑衣服的人騎著馬,手裏拿著獵槍,正往這邊巡邏,馬鞍上掛著個麻袋,裏麵不知裝著什麽,沉甸甸的,偶爾發出“哐當”的響聲,像是金屬碰撞。
“是鬆井的人。”春燕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們在搜山,肯定是找我們,還有那批軍火。”
等巡邏隊走遠了,三人才敢出來,沿著澗底的小路往山洞摸去。老鬆樹果然在,樹幹上的紅布在風中飄著,像麵小小的旗幟。春燕敲了敲樹幹,三長兩短,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
山洞裏傳來個蒼老的聲音“誰?”
“是王大爺的人,送‘鳥’來了。”春燕應道。
山洞的石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走出個背駝得像座山的老頭,手裏拄著根木杖,眼睛卻很亮,盯著吳迪懷裏的密碼本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李丫頭的畫冊,終於有人帶過來了。”
趙老頭的山洞比想象中寬敞,裏麵堆滿了各種零件,有發報機的,有槍械的,還有些看不懂的金屬物件,角落裏架著個火爐,上麵燉著鍋肉湯,香氣撲鼻。他給三人各盛了碗湯,說“鬆井健一這幾天快把鷹愁澗翻過來了,說是找他爹留下的‘傳家寶’,其實就是那批軍火的圖紙。”
吳迪掏出密碼本,剛要打開,趙老頭突然按住他的手“別急,這山洞裏有竊聽器,是前幾天被他們偷偷裝的。”他指了指火爐旁邊的一塊鬆動的石頭,“裏麵藏著個新電台,咱去那邊說。”
石頭後麵果然有個暗室,裏麵放著台嶄新的發報機,旁邊堆著些電池和電線。趙老頭調試了幾下,發報機發出清晰的滴滴聲“這是上個月剛從軍分區領的,比當年的家夥好用多了。”他看著吳迪,“張慶山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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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來送名單的。”吳迪把密碼本遞過去,“731部隊的戰犯名單,還有他們的實驗數據。”
趙老頭戴上老花鏡,翻看著密碼本,手止不住地顫抖“找到了……終於找到了……當年我親眼看見他們把人往實驗塔裏送,哭喊聲響徹山穀,可咱手裏沒家夥,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抹了把眼淚,“鬆井健一想找的,不隻是軍火,還有這個。”
他從暗室的角落裏拖出個鐵皮箱,打開來,裏麵是塊巴掌大的金屬板,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電路,像是某種儀器的核心部件。“這是從731部隊的實驗塔裏拆下來的,能定位所有實驗數據的存放點,鬆井健一的爹當年沒來得及帶走,被我藏在這兒了。”
吳迪突然想起清東陵的金屬盒,還有承德金礦的鐵皮箱“這東西跟那些資料是一套的?”
“對。”趙老頭把金屬板往發報機上一接,屏幕上立刻跳出個三維地圖,標注著十幾個紅點,“這些紅點就是數據存放點,除了承德和清東陵,還有沈陽、長春、哈爾濱……鬆井健一想把這些數據匯總,交給日本的右翼勢力,證明當年的實驗‘有價值’。”
山洞外突然傳來槍聲,緊接著是馬蹄聲和喊叫聲。趙老頭臉色一變“他們來了!肯定是竊聽器聽到了動靜!”他把金屬板塞進吳迪懷裏,“帶著這個走,從暗室後麵的通道出去,通往山後的火車站,坐今晚的火車去沈陽,那裏有我們的人接應。”
春燕抓起獵槍“我跟他們拚了!”
“別傻了。”趙老頭把她往通道口推,“你們的命比這山洞金貴,把名單發出去,比殺幾個鬼子有用!”他轉身從火爐裏掏出個燃燒瓶,“我在這兒拖著他們,記住,金屬板上的紅點,最後一個在長白山,那是731部隊的總實驗室,也是鬆井健一的最終目標。”
暗室的石門關上時,吳迪聽見外麵傳來爆炸聲和趙老頭的吼聲,還有發報機發出的最後一串信號,是莫爾斯電碼裏的“永別了”。瘦猴的眼淚掉了下來,春燕咬著牙,死死攥著獵槍,指節都白了。
通道裏一片漆黑,隻能聽見三人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吳迪摸了摸懷裏的金屬板,冰涼的觸感透過衣服傳過來,像是在提醒他肩上的重量。張慶山、李淑敏、王長河、王大爺、趙老頭……他們用生命鋪就的路,絕不能在自己手裏斷了。
通道盡頭是個廢棄的火車站,鐵軌上停著輛綠皮火車,車頭冒著白汽,像是隨時準備出發。一個穿鐵路製服的中年人在車廂門口等著,看到他們,低聲說“趙大爺的電報收到了,快上車,還有十分鍾開車。”
火車啟動時,吳迪從車窗往外看,鷹愁澗的方向火光衝天,映紅了半邊天。他知道,趙老頭沒能回來,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把“鳥”送了出去,就像當年的張慶山一樣。
春燕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飛逝的樹影,突然說“我爺爺說,海東青是最忠誠的鳥,一旦認定了主人,就算累死也會把信送到。”她摸了摸獵槍上的鳥形符號,“咱就是那隻鳥,對吧?”
吳迪沒說話,掏出金屬板,對著月光看。上麵的紅點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像一顆顆跳動的心髒,最後那個位於長白山的紅點,閃得最亮,仿佛在召喚著他們。他知道,鬆井健一肯定也在往沈陽趕,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
火車在黑夜裏飛馳,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像極了發報機的滴滴聲,在寂靜的夜裏,一遍又一遍地發送著信號——給那些犧牲的人,給那些等待的人,也給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而他們,將帶著這份信號,繼續往長白山走去,直到把所有的真相,都暴露在陽光下。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照亮了前方的鐵軌,也照亮了密碼本封麵上的海東青。那隻鳥的翅膀在月光下展開,仿佛要衝破紙頁,飛向更遠的地方,飛向那些還未被揭開的秘密。
綠皮火車哐當哐當碾過鐵軌接縫時,吳迪正用鉛筆在金屬板的紅點旁標注路線。沈陽的標記旁畫了個小小的齒輪——那裏曾是偽滿洲國的兵工廠,731部隊的部分實驗器材就是從這兒運出去的。春燕趴在對麵的座位上打盹,獵槍靠在窗邊,槍管上的寒光映著她眼下的青黑。瘦猴則捧著個搪瓷缸子,裏麵的玉米糊糊快涼透了,眼睛卻直勾勾盯著窗外掠過的黑黢黢的樹影,像是怕突然鑽出個人來。
“還有兩小時到沈陽。”吳迪把鉛筆別在耳朵上,指尖在“兵工廠”三個字上敲了敲,“趙老頭說沈陽有接應的人,是個修鍾表的,店在中街,招牌上畫著隻啄木鳥。”他頓了頓,從懷裏掏出密碼本,翻到記著鬆井健一資料的那頁,“鬆井在沈陽的據點是家藥材行,叫‘鬆井堂’,離兵工廠舊址不遠,估計早就派人盯著了。”
春燕突然睜開眼,手往獵槍上摸了摸“我剛才好像看見車頂上有影子。”
吳迪猛地抬頭,頭燈掃過車窗上方的鐵皮,果然有個黑乎乎的東西貼在上麵,形狀像個人,手腳並用往車廂連接處爬。瘦猴手裏的搪瓷缸子“當啷”掉在地上,玉米糊糊灑了一地“是尋鳥人!他們怎麽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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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趙老頭那邊走漏了消息。”吳迪抓起工兵鏟,往車廂連接處衝,“他們想跳車,截住我們!”
車廂連接處的鐵門關著,鎖是老式的掛鎖。吳迪用工兵鏟一別,鎖開了,冷風瞬間灌進來,帶著股鐵軌的鐵鏽味。他探頭往車頂看,兩個黑影正順著梯子往下爬,手裏拿著短刀,月光照在刀刃上,閃著冷光。
“下去!”吳迪低喝一聲,用工兵鏟對著第一個下來的黑影橫掃過去。那人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快,被鏟柄砸中胸口,悶哼一聲摔下車廂,掉進鐵軌旁的溝裏,沒了動靜。
第二個黑影動作更快,落地時一個翻滾躲開吳迪的攻擊,短刀直刺他的小腹。吳迪側身躲開,工兵鏟反手劈向對方的手腕,隻聽“哢嚓”一聲,短刀掉在地上,黑影慘叫著捂住手腕,眼裏卻閃著狠勁,突然從懷裏掏出個手雷,拉開了引線。
春燕的槍響了。子彈擦過黑影的耳朵,打在鐵皮上濺起火星。黑影手一抖,手雷掉在地上,滾向車廂深處。吳迪眼疾手快,一腳將手雷踢出車外,“轟隆”一聲巨響,震得車廂玻璃嗡嗡作響,車頂上的積雪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黑影趁機往車廂裏跑,卻被瘦猴伸腿絆倒,結結實實摔在地上。春燕衝過去,用獵槍指著他的後腦勺“老實點!”
黑影穿著件黑色皮衣,領口露出半截紋身,是個太陽旗的圖案。吳迪翻了翻他的口袋,掏出個證件,上麵寫著“鬆井貿易公司沈陽分部”,照片正是這人,名字叫山口。
“鬆井健一什麽時候到沈陽?”吳迪用工兵鏟抵住他的脖子。
山口梗著脖子不說話,嘴角卻往車廂深處撇了撇。吳迪心裏一沉,頭燈掃過去,隻見最後一節車廂的窗簾動了動,露出個黑洞洞的槍口。
“趴下!”他拽著春燕和瘦猴往座位底下鑽,槍聲同時響起,子彈打在鐵皮上,穿了個窟窿,冷風呼呼往裏灌。
山口趁機想爬,被瘦猴死死按住。春燕從座位底下探出頭,對著最後一節車廂的方向開了一槍,槍聲剛落,就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顯然是打中了。
“火車快到站了。”吳迪看了眼窗外,遠處已經能看見沈陽站的燈光,“跳車!”
他拖著山口往車門跑,春燕和瘦猴跟在後麵。離站台還有幾百米時,吳迪一腳踹開車門,冷風像刀子一樣刮過來。他把山口推下去,自己緊跟著跳了下去,在雪地上滾了幾圈,工兵鏟在地上劃出長長的痕跡。春燕和瘦猴也跟著跳了下來,落在不遠處的雪堆裏。
火車鳴著汽笛進站了,他們趴在雪地裏,看著車窗裏探出幾個黑影,顯然是尋鳥人,正往外麵張望。
“往那邊跑。”吳迪指著一片棚戶區,那裏的低矮房屋擠在一起,黑黢黢的像個迷宮,“穿過棚戶區就是中街,修鍾表的店在那兒。”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跑,棚戶區的狗被驚動了,狂吠著追出來,叫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吳迪回頭看了一眼,幾個黑影正從火車站的方向追過來,手裏的手電筒光柱像毒蛇一樣在房屋間掃來掃去。
“快進這個院子。”春燕推開一扇虛掩的木門,裏麵堆著些柴火,牆角有個地窖,“我爺爺說過,東北的棚戶區都有地窖,藏人用的。”
地窖裏很暖和,堆著些白菜和土豆,角落裏蜷縮著個老太太,嚇得瑟瑟發抖。“別害怕,我們是好人。”春燕輕聲說,從兜裏掏出個玉米麵餅子遞過去。
老太太接過餅子,哆哆嗦嗦地說“剛才有群穿黑衣服的人過去了,拿著槍,問有沒有看見三個年輕人……”
吳迪的心沉了沉,看來鬆井健一早就安排了人在沈陽布控,他們剛到就被盯上了。他掀開地窖的蓋子,往外看了一眼,尋鳥人的手電筒光已經到了巷口,離這個院子不遠了。
“得換身衣服。”吳迪看著老太太身上的棉襖,“大媽,能不能借我們幾件衣服?”
老太太愣了愣,指了指牆角的一個木箱“那是我兒子的,他去年走了……你們不嫌棄就穿吧。”
箱子裏是幾件打補丁的棉襖棉褲,還有頂狗皮帽子。吳迪和瘦猴換上,春燕則找了塊頭巾裹住頭發,看起來就像棚戶區的普通住戶。三人剛收拾好,就聽見院子裏傳來腳步聲,還有人在說話,是尋鳥人的聲音,在問老太太有沒有見過陌生人。
老太太定了定神,大聲說“沒見著啊,就剛才有個收破爛的過去了,往東邊走了。”
尋鳥人罵罵咧咧地走了。吳迪等腳步聲遠了,才對老太太鞠了一躬“謝謝您,大媽。”
“你們是跟日本人幹仗的吧?”老太太歎了口氣,“我兒子當年就是被日本人抓去當勞工,再也沒回來……你們可得小心啊,鬆井堂的人狠著呢,前幾年有個記者想查他們,結果被發現吊在兵工廠的煙囪上。”
三人謝過老太太,趁著夜色往中街摸去。中街是沈陽最熱鬧的地方,即使是半夜,也有幾家鋪子亮著燈。修鍾表的店在街角,招牌上的啄木鳥圖案在路燈下很顯眼,門虛掩著,裏麵透出點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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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迪推開門,鈴鐺“叮鈴”響了一聲。店裏擺著各種各樣的鍾表,牆上掛著個老式掛鍾,指針指向淩晨三點。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正坐在櫃台後修表,見他們進來,頭也沒抬地說“關門了,明天再來。”
“我們找趙大爺的朋友。”吳迪說,按照約定的暗號,“他說啄木鳥愛吃蟲子。”
中年人猛地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眼睛亮了“進來再說。”他把三人領進後屋,關上門,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裏麵是幾支槍和一些子彈,“趙老頭的電報收到了,鬆井健一的人確實在盯著兵工廠,你們想什麽時候去?”
“現在就去。”吳迪檢查了一下槍,是把老式步槍,保養得很好,“金屬板上顯示,兵工廠裏有個地下室,藏著731部隊的實驗日誌。”
中年人搖搖頭“不行,兵工廠晚上有巡邏的,都是鬆井的人,帶著狼狗,硬闖肯定不行。”他從牆上摘下一張兵工廠的地圖,指著東北角的一個角落,“那裏有個廢棄的通風口,通往地下室,是當年我爹修的,除了我們家沒人知道。”
他叫老周,爹是兵工廠的老工人,當年偷偷給八路軍送情報,後來被日本人殺害了。老周繼承了修表店,其實是在給地下組織當聯絡人。
“我帶你們去。”老周把地圖折好遞給吳迪,“但得等天亮,巡邏隊淩晨五點換班,那時候最鬆懈。”
後屋的掛鍾“當”地敲了一下,三點了。吳迪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卻在過兵工廠的路線。春燕在擦獵槍,瘦猴則在擺弄老周給的子彈,嘴裏小聲念叨著什麽。
突然,掛鍾停了。老周皺了皺眉,走過去擰發條,卻發現鍾擺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他低頭一看,鍾擺後麵藏著個小小的竊聽器,閃著微弱的紅光。
“不好!”老周臉色一變,“他們找到這兒了!”
後屋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個黑影衝了進來,手裏拿著槍。為首的是個高個子,臉上有塊刀疤,正是鬆井健一的副手佐藤——吳迪在承德溶洞裏見過他,沒想到他沒死,隻是胳膊受了傷,用繃帶吊在脖子上。
“吳先生,我們又見麵了。”佐藤的中文帶著冷笑,槍口對準吳迪,“把金屬板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春燕的槍響了,打在佐藤的腳邊,濺起片塵土。老周趁機推了吳迪一把“從後門走,有條暗道通往兵工廠!”
吳迪拽著瘦猴往後門跑,春燕跟在後麵,獵槍不停地往後麵打。後門是道窄巷,堆滿了垃圾,散發著餿味。佐藤的人在後麵追,槍聲在巷子裏回蕩,子彈打在牆上,碎磚屑掉了一地。
暗道入口在一個垃圾桶後麵,老周早就撬鬆了石板。吳迪跳下去,瘦猴和春燕也跟著跳了進來,老周正要往下跳,突然捂著胸口倒了下去——佐藤的子彈打中了他。
“快走!”老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石板推回原位,“別讓他們拿到……”
暗道裏一片漆黑,隻能聽見三人的喘息和身後石板被撬開的聲音。吳迪掏出打火機,微弱的火苗照亮了前方的通道,是往下傾斜的,四壁是粗糙的泥土,顯然是匆忙挖成的。
“老周說這暗道通兵工廠的地下室。”吳迪加快腳步,“快!”
通道盡頭是道鐵門,鎖著。吳迪用工兵鏟砸了幾下,鎖開了。推開門,一股濃重的黴味湧了出來,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是731部隊常用的那種消毒水。
裏麵是個巨大的地下室,擺滿了生鏽的鐵架,上麵放著些玻璃罐,裏麵的液體早就幹了,殘留著些褐色的沉澱物。牆上掛著些發黃的圖紙,畫著各種儀器的結構,角落裏還有個發報機,跟張慶山用過的那個很像。
“是這兒了。”吳迪的打火機照在一個鐵櫃上,上麵有個鳥形的鎖,跟金屬板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實驗日誌肯定在裏麵。”
他掏出金屬板,往鎖上一貼,“哢噠”一聲,鎖開了。鐵櫃裏放著幾本厚厚的日誌,封麵寫著“731部隊實驗記錄 沈陽分部”。吳迪翻開一本,裏麵的字跡是日文,畫著各種人體實驗的草圖,看得人頭皮發麻。
“快拿走!”春燕指著通道口,那裏傳來了腳步聲,“他們來了!”
吳迪把日誌塞進背包,剛要走,卻發現鐵櫃最底下還有個小盒子,打開來,裏麵是張照片,上麵是幾個穿白大褂的日本人,站在一個巨大的儀器前,其中一個正是石井四郎,他旁邊站著個年輕人,眉眼間跟鬆井健一很像——是鬆井石根年輕時的照片。
照片背麵寫著一行日文“最終實驗體,藏於長白山天池下。”
“長白山!”吳迪心裏一沉,“金屬板上最後那個紅點,就是這兒!”
身後的槍聲越來越近,佐藤的聲音在地下室裏回蕩“吳迪,你跑不掉的!把東西交出來!”
吳迪把照片塞進懷裏,拽著瘦猴和春燕往地下室的另一個出口跑——那裏有個通風管道,老周的地圖上標過。他爬上通風管道,瘦猴和春燕也跟著爬了進來,管道很窄,隻能匍匐前進,鐵皮刮得衣服沙沙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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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風管道通到兵工廠的廠房,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些廢棄的機器,蒙著厚厚的灰塵。吳迪從通風口跳下來,剛要落地,突然聽見一陣狼狗的叫聲,從廠房的另一頭傳來。
“他們放狗了!”瘦猴臉色慘白,“這廠房是死胡同,隻有一個出口!”
吳迪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一個巨大的鍋爐上,爐口黑黢黢的,像是能藏人。“快進去!”他打開爐門,一股熱浪湧了出來,裏麵還有點溫度,顯然是最近用過。
三人鑽進鍋爐,吳迪用鐵棍把爐門頂住。外麵傳來狼狗的狂吠和佐藤的喊叫,腳步聲越來越近。
“金屬板……”瘦猴突然想起什麽,“我好像掉在暗道裏了!”
吳迪的心猛地一沉,金屬板是定位實驗數據的關鍵,要是被佐藤拿到,後果不堪設想。他剛要說話,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佐藤的驚叫聲,還有狼狗的哀鳴,像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過了一會兒,外麵安靜了。吳迪小心翼翼地推開爐門一條縫,往外看了一眼——廠房裏空無一人,地上有幾灘血跡,還有個對講機掉在地上,正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怎麽回事?”春燕握緊獵槍,“他們走了?”
吳迪跳出來,撿起對講機,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佐藤在說話,語氣很慌張“鬆井先生,我們被襲擊了……是東北抗聯的人……金屬板不見了……”
東北抗聯?吳迪愣住了,抗聯不是早就改編成解放軍了嗎?難道還有殘餘的隊伍在活動?
他走到廠房門口,往外看了一眼,遠處的雪地裏有幾個黑影在奔跑,後麵跟著一群人,穿著軍裝,正往這邊追。
“是自己人。”春燕眼睛一亮,“你看他們的帽子,是解放軍的帽徽!”
吳迪鬆了口氣,看來老周在被打中的時候,還是發出了求救信號。他回頭看了一眼鍋爐,突然想起那張照片——長白山天池下的最終實驗體。鬆井健一肯定也知道這個,他一定會去長白山,金屬板丟了,他會用別的方法找到那裏。
“我們得去長白山。”吳迪把實驗日誌塞進背包,“鬆井健一肯定會去,我們必須在他之前找到最終實驗體,銷毀它。”
瘦猴看著遠處的槍聲“那這些解放軍……”
“他們會處理佐藤的人。”吳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的目標是長白山。”
三人趁著混亂,悄悄離開了兵工廠,消失在沈陽的夜色裏。身後的槍聲還在繼續,但吳迪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長白山的天池在等著他們,那裏藏著731部隊最黑暗的秘密,也藏著鬆井健一最後的瘋狂。
雪又開始下了,落在吳迪的肩膀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烏雲密布,看不到月亮,但他知道,海東青的影子就在雲層後麵,指引著他們往北方去,往那個藏著最終秘密的地方去。
前路還很長,危險也無處不在,但吳迪握緊了手裏的工兵鏟,春燕握緊了獵槍,瘦猴也挺直了腰板。他們知道,自己就像那隻海東青,無論風雪多大,都要把信送到,把那些被掩埋的真相,一一揭開。
長白山的方向,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像一個巨大的謎團,等待著他們去解開。而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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