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2章 有我無敵(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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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在劄幌的地下酒吧見到老金時,對方正用鑷子夾著冰塊往威士忌裏放,冰塊碰撞杯壁的脆響混著爵士樂的薩克斯聲,在潮濕的空氣裏蕩出漣漪。酒吧牆上掛著幅北海道地圖,釧路市的位置被紅筆圈了個圈,旁邊寫著行小字“海東青巢穴”。老金的手指在圈上敲著,節奏跟莫爾斯電碼裏的求救信號一樣,三短三長三短。
    “鬆井明的實驗室藏在釧路濕原的廢棄氣象站裏。”老金推過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體裏沉著片檸檬,“當地的阿伊努人說,每到滿月,那裏就會傳出怪叫,像大鳥被掐住了脖子。”他從吧台底下摸出個鋁製飯盒,打開來,是半張航拍圖,氣象站的屋頂畫著個巨大的鳥形符號,翅膀展開的弧度剛好覆蓋了周邊三個村落,“這三個村子的水源裏,都檢測出了731部隊用的那種細菌,濃度雖然低,但足以讓新生兒畸形——鬆井明在做活體實驗。”
    瘦猴的手猛地攥緊酒杯,杯壁的冰水流進袖口,凍得胳膊發麻。他想起地下室裏那瓶綠色液體,想起野田日記裏“七月七日發動襲擊”的字樣,心髒像被台老式發報機敲打著,震得肋骨生疼。
    “吳迪和春燕呢?”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老金往杯裏又加了塊冰“昨天在函館港的貨輪上跟‘雪狼’交火,春燕中了一槍,被北海道的漁民救了,現在藏在知床半島的溫泉旅館。吳迪帶著懷表去了氣象站,說是要找到實驗體的控製裝置,讓我在這兒等你,一起去匯合。”他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酒吧門口的穿風衣的男人,“那是鬆井惠子的人,從東京跟過來的,手裏揣著武士刀,刀鞘裏藏著微型炸彈。”
    穿風衣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往吧台這邊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抹冷笑。瘦猴假裝喝酒,眼角的餘光瞥見對方腰間的槍套,是日本特高課當年用的款式,槍口露著半截,閃著黑幽幽的光。
    “從後門走,”老金把飯盒塞進瘦猴懷裏,“有條暗道通到劄幌站,去釧路的列車還有四十分鍾發車。記住,上車後找穿紅色和服的阿伊努女人,她會給你一張濕地地圖,上麵標著氣象站的電網分布——是她爺爺當年給抗聯當向導時畫的,藏在薩滿鼓裏留到現在。”
    瘦猴剛摸到後門的銅把手,酒吧突然停電了。黑暗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老金的悶哼和武士刀出鞘的銳響。他咬咬牙拉開門,衝進巷子裏的雨幕,身後的槍聲追著腳後跟響,子彈打在垃圾桶上,濺起的鐵皮碎片擦過耳朵,火辣辣地疼。
    劄幌站的月台上,穿紅色和服的阿伊努女人果然在等。她的薩滿鼓斜挎在肩上,鼓麵畫著九頭鳥,鳥眼處鑲嵌著玻璃珠,在站台燈光下閃著光。“我是瑪莎,”女人把鼓遞過來,“我爺爺說,當年有個中國報務員,用這麵鼓的節奏發過電報,救了整座村子。”她指尖點在鼓麵的鳥喙處,“地圖藏在這裏,用熊油封著,防水。”
    列車啟動時,瘦猴才發現瑪莎的和服下擺沾著血。她笑著按住他的手“是‘雪狼’的,剛才在站台上想搶鼓,被我用刀劃了臉。”她從鼓裏掏出個鹿皮袋,裏麵是幾枚生鏽的子彈,“這是731部隊的達姆彈,打在身上會炸開花,氣象站的守衛都用這個。”
    車窗外的北海道在雨裏漸漸模糊,劄幌的燈火變成了遠處的星點。瑪莎靠在窗邊,說起阿伊努人的傳說“我們的神話說,九頭鳥是被惡魔附身的海東青,隻要扯掉它最後一個頭,就能讓它變回原樣。”她突然指著窗外掠過的濕地,“看,那就是釧路濕原,像塊被血泡過的海綿,當年731部隊在這兒埋了不少實驗體的殘骸,現在都長成了會動的樹。”
    瘦猴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濕地裏的白樺樹果然長得歪歪扭扭,樹幹上的樹瘤像一張張人臉,在車燈的照射下若隱若現。他突然想起吳迪在承德破廟裏說的話——“餘孽未清,需追根”,原來這些“根”早就紮進了土壤深處,長成了更可怕的怪物。
    列車在釧路站停下時,雨變成了雪。瑪莎帶著瘦猴鑽進輛雪地摩托,往濕原深處開去。積雪沒到膝蓋,摩托碾過冰層的聲音像在敲鐵皮,驚得成群的白鳥從蘆葦叢裏飛起,在灰藍色的天空中排成鳥形的陣——和李淑敏畫冊最後一頁的圖案一模一樣。
    “前麵就是氣象站了。”瑪莎關掉摩托引擎,指著遠處的鐵皮房子,屋頂的鳥形符號在雪光反射下泛著青黑,“電網有三道,第一道用鼓點節奏能打開,是我爺爺跟那個中國報務員約定的,三長兩短,跟海東青的叫聲一樣。”
    瘦猴剛要下車,突然聽見氣象站裏傳來槍聲,緊接著是實驗體的嘶吼,震得蘆葦叢都在發抖。瑪莎臉色一變“吳迪出事了!”
    兩人趴在雪地裏往氣象站爬,離著還有幾十米,就看見吳迪被綁在電網的鐵柱上,鬆井明手裏拿著個金屬控製器,正往他身上潑著什麽液體,刺鼻的氣味順風飄過來,是汽油。春燕被兩個守衛按在地上,和服被撕開了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有淤青,顯然挨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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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懷表交出來,我就放他們走。”鬆井明的聲音在雪地裏回蕩,手裏的打火機“哢噠”響著,火苗在風中歪歪扭扭,“你看,這就是‘海東青’實驗體,”他指著旁邊鐵籠裏的怪物,像隻巨大的鳥人,翅膀上覆蓋著鱗片,爪子是金屬的,“隻要我按下這個按鈕,它就能毀掉整個北海道,替我爺爺完成‘大東亞共榮’的偉業!”
    吳迪突然用力掙紮起來,鐵鏈在鐵柱上摩擦出火花“瘦猴別信他!控製器是假的,真正的裝置在實驗體的腦子裏!”
    鬆井明的臉瞬間扭曲,打火機猛地扔向吳迪。火苗剛要舔到汽油,瑪莎突然敲響了薩滿鼓,三長兩短的節奏在雪地裏擴散,電網突然斷電,鐵柱上的火花熄滅了。
    “動手!”瘦猴掏出折疊刀衝過去,瑪莎則從鼓裏抽出把短刀,割斷了按住春燕的守衛的喉嚨。春燕撿起地上的槍,對著鬆井明連開三槍,子彈打在他的胳膊上,血濺在雪地裏,像朵綻開的紅梅。
    鐵籠裏的實驗體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翅膀撞得鐵欄“哐當”作響。鬆井明捂著流血的胳膊,按下了手裏的控製器。實驗體的眼睛突然變紅,掙脫鐵籠衝了出來,翅膀掃過的地方,積雪都被烤化了,露出下麵發黑的土地。
    “它的弱點在左翼!”吳迪大喊,“那裏有塊金屬板,是控製芯片!”
    瘦猴衝向實驗體,卻被它的翅膀掃倒在地,折疊刀飛出去老遠。春燕舉槍射擊,子彈打在金屬板上,發出“當當”的響聲,卻沒造成任何傷害。瑪莎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達姆彈,塞進春燕的槍膛“用這個!能炸穿鋼板!”
    春燕瞄準實驗體的左翼,扣動扳機。達姆彈在金屬板上炸開,實驗體發出聲淒厲的慘叫,翅膀耷拉下來,露出裏麵的線路板,上麵的鳥形符號正在冒煙。
    鬆井明見狀,從懷裏掏出顆手雷,拉開引線就往吳迪那邊扔。瘦猴撲過去想接住,卻被實驗體用爪子按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吳迪突然掙脫了鐵鏈——原來他剛才掙紮是為了磨斷鎖扣,他抓起地上的鐵鏈,纏住鬆井明的手腕,手雷掉在雪地裏,滾到了實驗體的腳邊。
    “轟隆”一聲巨響,實驗體被炸得粉碎,碎片濺在雪地裏,像散落的黑羽毛。鬆井明被氣浪掀飛,撞在氣象站的牆上,嘴裏湧出黑血,眼睛死死盯著吳迪手裏的懷表,像是想說什麽,卻隻發出嗬嗬的聲音。
    瑪莎突然指著氣象站的屋頂,那裏站著個穿和服的女人,正是鬆井惠子,手裏的武士刀反射著雪光。“她要炸掉整個實驗室!”瑪莎大喊,“我在望遠鏡裏看到她在屋頂裝了炸藥!”
    鬆井惠子看著下麵的混亂,突然笑了起來,舉起武士刀往屋頂的引線砍去。吳迪掏出懷表,齒輪在雪光中飛速轉動,發出急促的“滴滴”聲——是他在破解炸藥的密碼。春燕舉槍瞄準,卻被鬆井惠子躲開,子彈打在屋頂的鐵皮上,濺起片火星。
    瘦猴撿起地上的折疊刀,往氣象站裏衝,想從樓梯上屋頂阻止她。剛跑到門口,就看見實驗室的冰櫃裏凍著一排排胚胎,每個上麵都貼著標簽,寫著“海東青計劃第x號樣本”,其中一個標簽上的名字讓他渾身冰涼——是李淑敏的名字,旁邊的編號跟密碼本裏的一模一樣。
    “原來她當年……”瘦猴的聲音發顫,終於明白李淑敏為什麽會留下那本畫冊,為什麽密碼本裏會有她的筆跡。
    屋頂傳來鬆井惠子的狂笑,緊接著是炸藥的倒計時聲,滴滴答答,像死神的腳步。吳迪的懷表突然發出“嘀”的一聲長鳴,密碼破解成功了?還是……
    瘦猴衝出實驗室,抬頭看見鬆井惠子手裏的武士刀已經砍中了引線,火星順著導火索往炸藥包爬去。春燕跳上旁邊的鐵架,對著屋頂連開數槍,其中一槍打中了鬆井惠子的肩膀,武士刀掉了下去,插在雪地裏,刀柄上的櫻花圖案被血染紅了。
    吳迪拽著瘦猴和春燕往濕原深處跑,瑪莎跟在後麵,薩滿鼓在雪地裏拖出長長的痕跡。身後的氣象站在爆炸聲中坍塌,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熱浪追著他們的後背,把積雪都烤化了,露出下麵發黑的泥土,散發著股腐朽的味道。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爆炸聲,四人才癱坐在雪地裏。瑪莎的薩滿鼓裂開了道縫,露出裏麵的地圖,上麵除了氣象站,還有個更小的紅點,在北海道最北端的宗穀海峽。
    “那是什麽?”瘦猴指著紅點,聲音因為缺氧而嘶啞。
    吳迪的臉色凝重起來“野田日記裏寫過,鬆井家在宗穀海峽有艘潛艇,藏著最後的實驗數據,準備運回日本本土。”他摸了摸懷裏的懷表,齒輪還在微微轉動,“看來他們早就留了後手。”
    春燕突然指著天空,雪幕中出現了個黑點,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翅膀展開的弧度越來越大,是海東青!它盤旋了兩圈,突然朝著宗穀海峽的方向飛去,叫聲在雪地裏回蕩,三長兩短,像是在發出新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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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知道,他們必須繼續往北走,穿過宗穀海峽的冰麵,阻止鬆井家最後的瘋狂。他看了一眼吳迪胳膊上的傷口,春燕臉上的淤青,還有瑪莎手裏裂開的薩滿鼓,突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雪又開始下了,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肩膀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遠處的爆炸聲已經平息,但瘦猴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寧靜。宗穀海峽的潛艇裏,還有更多的秘密和罪惡在等待著他們,而這場跨越了大半個世紀的追逐,還遠遠沒有結束。
    四人站起身,跟著海東青的方向往宗穀海峽走去。雪地裏的腳印很快被新的落雪覆蓋,但他們留下的痕跡,就像那些刻在曆史深處的真相,永遠不會被磨滅。前路還很長,危險也無處不在,但隻要海東青還在飛,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
    宗穀海峽的冰麵在遠方閃著光,像一條通往未知的銀色道路。瘦猴握緊了手裏的折疊刀,吳迪舉起懷表校準方向,春燕檢查著槍膛裏的子彈,瑪莎則敲響了薩滿鼓,三長兩短的節奏在雪地裏擴散,像一封永遠發不完的電報,在寂靜的北海道上空,一遍又一遍地傳遞著不屈的信號。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從宗穀海峽逃回劄幌的那個清晨,瘦猴在醫院的病床上第一次看清了春燕胳膊上的疤痕。不是槍傷,是道月牙形的舊傷,邊緣泛著淺褐色,像被什麽東西啃過。春燕正用碘伏棉簽輕輕擦拭,聽見動靜回頭笑了笑“七歲那年被山狼咬的,我爺爺用煙袋鍋灰給我糊上,說這樣能長出新肉。”
    病房的窗戶糊著層冰花,外麵的雪還在下,把劄幌的屋頂染成統一的白。吳迪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裏翻著本從潛艇殘骸裏找到的日記,紙頁邊緣被海水泡得發皺,字跡是日文,夾雜著幾個中文的“鳥”字。瑪莎則蹲在牆角,用鹿骨杖在地上畫著九頭鳥,每個鳥頭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最後一個鳥喙正對著牆上的世界地圖——南美洲的巴西。
    “鬆井家在聖保羅還有個分支。”瑪莎用骨杖敲了敲巴西的位置,“我爺爺的日記裏寫過,1945年有艘日本貨輪往那邊運過‘實驗材料’,船長姓鬆井,帶著個鳥形的羅盤。”
    春燕突然湊過去,指著地圖上的亞馬遜雨林“這裏有個叫‘鳥嘴’的小鎮,我在李淑敏的畫冊裏見過,畫著個帶鳥頭的雕像,底座上刻著‘最終容器’。”
    吳迪合上日記,指尖在“最終容器”四個字上停頓片刻“潛艇的數據庫裏提到過‘容器計劃’,說是731部隊戰敗前,把最危險的實驗體樣本分裝成二十七個容器,通過不同航線運到海外,巴西是最後一站。”他把日記推給瘦猴,其中一頁貼著張泛黃的船票,目的地正是聖保羅,乘客姓名欄寫著“鬆井清”——鬆井石根的第三個兒子,當年在巴西的日本移民社區裏化名“清水”,開了家藥材鋪。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老金裹著身寒氣走進來,棉帽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他手裏拎著個鐵皮箱,打開來,裏麵是二十七個編號的金屬小罐,罐口用蠟封著,每個罐底都刻著個鳥形符號。“這是從鬆井惠子的保險櫃裏找到的,”老金的聲音帶著後怕,“每個罐子都對應一個容器的位置,巴西那個標著‘27’,是最大的一個。”
    瘦猴拿起編號27的罐子,蠟封下露出行極小的字“藏於鳥嘴雕像腹中,鑰匙為‘活鳥之心’。”
    “活鳥之心?”春燕突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掏出塊幹硬的東西,是守林犬在長白山找到的鳥形玉佩,中間有個心形的鏤空,“這是趙老頭的遺物,他說這東西能打開‘所有鳥守著的門’。”
    窗外的雪停了,陽光透過冰花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吳迪看著玉佩上的心形鏤空,突然想起李淑敏畫冊裏的最後一頁——九頭鳥的心髒位置畫著個小小的羅盤,指針指向南方,跟瑪莎提到的鳥形羅盤一模一樣。
    “得去巴西。”吳迪把鐵皮箱鎖好,“鬆井清的孫子鬆井健太現在是聖保羅的議員,表麵上搞慈善,其實一直在找那些容器,上個月還派人去了亞馬遜雨林,說是‘考察植物資源’。”
    老金從懷裏掏出四本護照,照片上的四人穿著西裝革履,身份是“中日聯合植物考察隊”的成員。“明天上午的飛機,從東京轉機。”他往病房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剛才在醫院門口看見幾個穿黑西裝的,袖口有太陽旗紋身,估計是鬆井健太的人,你們得提前走。”
    離開醫院時,瘦猴在走廊的鏡子裏瞥見個熟悉的身影——是守林犬!它瘦了不少,毛發糾結著,卻依然搖著尾巴跟在後麵,脖子上的銅項圈沾著血,像是剛跟人打過架。春燕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項圈下麵藏著張紙條,是用血跡寫的“碼頭見”,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吳迪的手筆。
    劄幌港的貨輪鳴著汽笛,煙囪裏的黑煙在雪地裏拖出長長的尾巴。老金的侄子小柱子正站在跳板上抽煙,看見他們趕緊掐了煙“船老大是我表舅,跑南美航線的,收了咱的貨,保證把人送到裏約熱內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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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貨輪起航時,瘦猴趴在甲板的欄杆上,看著北海道的海岸線漸漸變成模糊的灰線。守林犬把頭靠在他的膝蓋上,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告別這片埋葬了太多故事的土地。吳迪站在旁邊,手裏的懷表滴答作響,表盤上的海東青圖案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你說李淑敏當年是不是也像這樣出海的?”春燕裹緊了大衣,海風吹得她的辮子亂晃,“日記裏說她被押上貨輪時,看見隻海東青落在桅杆上,一直跟著船飛了三天三夜。”
    瑪莎突然指著遠處的海平麵,一隻海鳥正追著貨輪飛,翅膀展開的弧度跟海東青很像。“阿伊努人說,有些鳥會記住人的味道,跟著走很遠的路。”她從懷裏掏出塊曬幹的魚肉,扔向那隻鳥,“就像我們,記住了那些名字,就停不下來了。”
    貨輪穿過津輕海峽時,瘦猴在貨艙裏發現了個秘密——老金偷偷在集裝箱裏藏了批武器,獵槍、子彈,還有幾枚手榴彈,都是抗聯當年用過的款式。吳迪拿起一把步槍,槍托上刻著個模糊的“張”字,突然想起張慶山的故事,眼眶有點發熱。
    “鬆井健太在裏約有個私人武裝,”吳迪擦著槍身的鏽跡,“碼頭、雨林都有他的人,我們得小心。”他把懷表拆開,取出裏麵的齒輪,塞進步槍的槍栓裏,“這東西能當鑰匙,也能當武器。”
    經過半個月的航行,貨輪終於抵達裏約熱內盧。港口的陽光辣得人睜不開眼,跟北海道的雪天完全是兩個世界。小柱子的表舅把他們送到市區的一家中餐館,老板是個福建人,見了瑪莎的薩滿鼓就笑了“老金說的就是你們吧?樓上有房間,安全得很。”
    餐館的閣樓裏藏著張亞馬遜雨林的地圖,是老板的父親當年在雨林裏當向導時畫的。“鳥嘴鎮在馬瑙斯往南三百公裏,”老板用手指在地圖上劃了條線,“那裏住著些印第安人,當年幫過不少中國人,你們報我的名字,他們會接應。”他突然壓低聲音,“鬆井健太的人昨天還來問過,有沒有見過‘帶鳥形東西的東方人’。”
    在馬瑙斯換乘小船往雨林深處走時,瘦猴第一次見到了亞馬遜河。河水是渾濁的黃,兩岸的樹木密得像堵牆,藤蔓從樹冠垂下來,像無數條綠色的蛇。印第安向導用砍刀劈開擋路的枝葉,嘴裏哼著奇怪的調子,據說能驅趕野獸。
    “前麵就是鳥嘴鎮了。”向導指著遠處的一片茅屋,屋頂插著根木杆,杆頂綁著個鳥形木雕,跟李淑敏畫冊裏的雕像一模一樣。
    剛靠近鎮子,就看見幾個印第安人舉著長矛站在河邊,為首的老人胸前掛著串貝殼項鏈,貝殼上刻著鳥形符號。瑪莎舉起薩滿鼓晃了晃,老人突然笑了,用生硬的中文喊“張大哥的朋友?”
    原來老人的祖父當年救過一個從731部隊逃出來的中國人,那人正是張慶山的戰友,臨走時留下了個鳥形木雕,說遇到帶同樣標記的人,要盡力相助。
    “鬆井的人上個月來過,”老人領著他們往鎮中心走,腳下的泥土是紅的,像血,“他們拆了不少房子,還打死了兩個反抗的年輕人,說是要找‘會叫的石頭’。”
    鎮中心的廣場上,果然立著座巨大的鳥頭雕像,石頭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跟潛艇裏的日記上的一樣。瘦猴爬上雕像的基座,發現鳥嘴是空心的,剛好能塞進懷表的齒輪。
    “活鳥之心……”春燕突然想起玉佩,掏出那個心形鏤空的玉佩,往鳥嘴裏一放,齒輪和玉佩嚴絲合縫,雕像突然發出“哢噠”的響聲,腹部裂開個洞口,黑黢黢的,飄著股鐵鏽味。
    洞口裏是個狹窄的通道,往下延伸,像是通往地下。吳迪打開頭燈,光柱掃過通道壁,上麵畫著些壁畫,是印第安人用紅土畫的,記錄著日本人當年在這裏建造實驗室的場景,畫麵上的人戴著防毒麵具,往容器裏倒綠色的液體。
    “是27號容器!”瘦猴的聲音有點發顫,壁畫的最後一幅畫著個巨大的金屬罐,上麵標著“73127”,旁邊站著個穿和服的男人,正是鬆井清。
    通道盡頭是個地下溶洞,比長白山的那個更大,洞頂垂下的石筍像獠牙一樣。溶洞中央放著個三米高的金屬罐,罐身上的九頭鳥標誌已經生鏽,旁邊的桌子上擺著本實驗日誌,最新的記錄是三天前的,字跡跟鬆井健太的一樣。
    “他來過了!”吳迪翻著日誌,臉色越來越沉,“他沒找到打開容器的方法,但在裏麵放了炸藥,定在明天中午爆炸,想把整個雨林都汙染掉!”
    瘦猴突然指著金屬罐的側麵,那裏有個鑰匙孔,形狀跟組合好的齒輪和玉佩一模一樣。“我們能打開它,把裏麵的東西銷毀!”
    就在這時,溶洞入口傳來腳步聲,還有印第安人的慘叫聲。鬆井健太的聲音在通道裏回蕩“吳先生,我們又見麵了。我勸你們別白費力氣,容器裏的病毒一旦接觸空氣,方圓百裏都會變成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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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迅速把日誌塞進懷裏,對春燕和瑪莎說“你們帶印第安人往溶洞的另一個出口撤,那裏有個地下河,能通到亞馬遜河。”他又看向瘦猴,“我們打開容器,銷毀病毒。”
    春燕剛要反對,就被瑪莎拽著往溶洞深處跑“快走!這是命令!”守林犬也跟著她們,臨走時回頭看了瘦猴一眼,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
    鬆井健太帶著人衝進溶洞,手裏的槍對準了吳迪和瘦猴。“把鑰匙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點。”他的中文帶著葡萄牙語的腔調,臉上的笑像條毒蛇,“我祖父沒能完成的事業,我會完成,讓全世界都記住鬆井家的名字。”
    吳迪突然舉起懷表,齒輪在燈光下轉動,發出“滴滴”的信號聲。金屬罐突然震動起來,罐身的九頭鳥標誌開始發光,像是在回應信號。“這是李淑敏留下的自毀程序,”吳迪的聲音帶著冷意,“隻要信號足夠強,就能讓病毒在罐內滅活。”
    鬆井健太的臉色瞬間變了,舉槍就往吳迪身上射。瘦猴撲過去推開他,子彈打在金屬罐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吳迪趁機把組合好的鑰匙插進孔裏,用力一擰。
    金屬罐發出刺耳的嘶鳴,罐身開始發燙,裏麵的液體沸騰起來,發出“咕嘟”的響聲。鬆井健太見狀,掏出顆手雷就往罐口扔,卻被瘦猴用石頭砸中手腕,手雷掉在地上,滾到了鬆井健太的腳邊。
    “快跑!”吳迪拽著瘦猴往溶洞深處跑。
    身後傳來鬆井健太的尖叫和手雷的爆炸聲,金屬罐被炸開,綠色的液體濺滿了溶洞,發出刺鼻的氣味。吳迪和瘦猴拚命往前跑,病毒接觸空氣後開始揮發,形成綠色的煙霧,追著他們的腳後跟。
    溶洞的另一個出口果然有地下河,春燕和瑪莎正撐著木筏在河邊等。“快上來!”春燕伸手把他們拉上木筏。
    木筏順著地下河往亞馬遜河漂去,身後的綠色煙霧越來越濃,把整個溶洞都籠罩了。瘦猴回頭望去,鬆井健太的身影在煙霧中倒下,臉上還帶著瘋狂的笑。
    地下河的盡頭是亞馬遜河的支流,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水麵上,泛著金色的光。守林犬趴在木筏上,舔著瘦猴手上的傷口,那裏是剛才被碎石劃傷的。
    瑪莎突然指著天空,一隻海東青正從雨林上空飛過,翅膀在陽光下閃著光。它盤旋了兩圈,朝著北方飛去,那裏是非洲的方向。
    “它又在指路了。”春燕的聲音有些疲憊,卻帶著堅定,“老金說鬆井家在非洲還有個金礦,當年藏了不少實驗數據。”
    吳迪看著懷裏的日誌,最後一頁寫著個地址,是南非約翰內斯堡的一個礦區,旁邊畫著個小小的鳥形符號。他知道,他們的旅程還沒有結束,隻要還有一個容器沒被找到,還有一份數據沒被銷毀,他們就必須繼續走下去。
    木筏順著亞馬遜河往前漂,兩岸的雨林鬱鬱蔥蔥,充滿了生機。瘦猴摸了摸懷裏的懷表,齒輪還在輕輕轉動,像是在訴說著那些未完的故事。他知道,前路還很長,危險也無處不在,但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那隻海東青還在飛翔,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
    非洲的方向,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若隱若現,像一個新的謎團,等待著他們去解開。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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