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7章 有我無敵(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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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溝橋的石獅子在晨霧裏像蹲伏的獸。吳迪數到第十三個橋洞時,三叔突然拽了他一把,指著欄杆上的一道裂縫——那裏卡著片青灰色的鱗片,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和吳迪腳踝傷口裏清理出的一模一樣。
“陳瞎子沒騙人,”三叔往橋洞深處探了探,手裏的探照燈掃過濕漉漉的石壁,“這味兒跟通惠河底的水鬼一個樣,又腥又澀,帶著鐵鏽氣。”他從背包裏掏出塊黑驢蹄子,用繩子捆在竹竿頂端,“老周說這東西能鎮邪,待會兒要是再冒出青手,就給它來一下。”
吳迪踩著橋洞下的石階往下走,每級台階的縫隙裏都嵌著細小的貝殼,顯然以前是在水下。走到最底下時,腳底突然傳來硌人的觸感,低頭一看,竟是塊刻著龍紋的青石板,石板邊緣有圈凹槽,剛好能容下那片從南河沿帶出來的龍鱗。
“這是‘鎖鱗石’,”他把龍鱗嵌進凹槽,石板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有什麽東西在底下轉動,“《河伯秘錄》裏說,每處水藏都有對應的石板,得用前一處的逆鱗才能打開。”
石板緩緩移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帶著股濃烈的酒氣。吳迪打開頭燈照進去,洞道兩側的岩壁上鑿著不少壁龕,每個龕裏都放著個陶甕,甕口的泥封已經裂開,裏麵的液體順著石壁往下淌,在地上匯成細小的溪流,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是‘醉龍酒’,”三叔用手指沾了點液體放在鼻尖聞了聞,“我太爺爺的筆記裏提過,用九種河泥加上雄黃釀的,能讓水裏的東西昏睡百年。看來當年守水藏的人怕龍氣外泄,特意在這兒釀了這玩意兒。”
走了大概百十米,洞道突然開闊起來,出現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著具半浸在水裏的屍體,身上穿著明代的官服,腰間掛著塊腰牌,上麵刻著“永定河督”四個字。屍體的皮膚像蠟一樣慘白,卻沒有腐爛,手指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刀刃還嵌在旁邊的石壁裏,劃出道深深的痕跡。
“是守藏人,”吳迪注意到屍體的脖頸處有圈青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麽東西勒斷了喉嚨,“看死狀,是被活活掐死的,但周圍沒有掙紮的痕跡,像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偷襲的。”
他走到石台前,發現屍體的懷裏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摸,摸出個油布包,裏麵是片巴掌大的龍鱗,背麵刻著個“貳”字。鱗甲的邊緣沾著些暗紅色的粉末,和南河沿石碑上的抓痕裏的粉末一模一樣。
“這是第二片逆鱗,”吳迪把龍鱗收好,頭燈的光柱掃過屍體的手腕,那裏戴著個銅鐲,上麵刻著的花紋讓他心裏一緊——正是吳家祖傳的鎮水獸紋,“這守藏人……是吳家的人。”
三叔突然指著石壁上的刀痕,那裏的石屑簌簌往下掉,像是剛被人鑿過不久。“不對,”他用手摸了摸刀痕的邊緣,“這痕跡很新,最多不超過三天,肯定不是這屍體留下的。”
話音剛落,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頭頂落下大量的碎石。吳迪抬頭一看,石壁上的陶甕正在搖晃,不少已經摔在地上,醉龍酒混著碎片流淌開來,在水麵上燃起幽藍的火苗。更可怕的是,水麵上開始泛起白色的泡沫,泡沫中央,有個巨大的陰影正在緩緩升起,兩隻燈籠大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死死地盯著石台上的屍體。
“是九河龍的幻影!”吳迪拽著三叔往洞道外跑,身後傳來巨大的水花聲,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水裏追趕,“醉龍酒的效力過了,它被逆鱗的氣息引來了!”
跑出洞口時,石板正在緩緩閉合,吳迪看見那片刻著“貳”字的龍鱗突然從懷裏飛了出去,貼在幻影的額頭上,幻影發出聲震耳欲聾的龍吟,身體漸漸變得凝實,鱗片在火光下閃著金屬般的光澤。
石板徹底合上的瞬間,吳迪聽見聲細微的碎裂聲,低頭一看,腳踝上的傷口裂開了,青黑色的粘液混著血淌出來,滴在地上竟冒出了煙。“龍氣越來越重了,”他捂著傷口,感覺頭暈目眩,“再找不到剩下的逆鱗,我可能撐不到第七天。”
三叔把他扶到橋上,突然指著遠處的河麵,那裏漂浮著不少陶甕的碎片,順著水流往東南方向去了。“醉龍酒流進永定河了,”他的聲音發顫,“這玩意兒雖然能鎮邪,但對普通魚蝦有毒,用不了多久,下遊就得出現大片死魚,到時候想瞞都瞞不住。”
吳迪摸出那片“貳”字龍鱗,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金光,背麵的紋路突然變得清晰,組成個模糊的地圖,標注著下一個水藏的位置——海河入海口的大沽口炮台底下。“第三片逆鱗在那兒,”他把鱗片收好,“但大沽口是軍事重地,現在還駐著部隊,想進去比登天還難。”
三叔突然從包裏掏出個證件,上麵印著“文物普查員”的字樣,照片是他自己,鋼印卻模糊不清。“我早有準備,”他拍了拍證件,“前幾年幫文保所從海河底撈過炮筒,認識裏麵的張隊長,就說要做水下勘察,應該能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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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往大沽口開的路上,吳迪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裏麵傳來陣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個蒼老的聲音“吳家小子,別再找逆鱗了,那不是鎖龍的,是催命的符。”
“你是誰?”吳迪心裏一緊,“你怎麽知道我的事?”
“我是陳瞎子,”電流聲裏夾雜著水聲,像是在河邊,“我剛才去銀錠橋底找你掉的半塊玉佩,結果在淤泥裏摸出個東西……是你爺爺的日記,裏麵寫著,九河龍根本不是大禹鎖的,是你們吳家祖上養的,那玉佩也不是鎮物,是龍的引子。”
吳迪的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你說什麽?”他的聲音發顫,“我爺爺的日記裏還寫了什麽?”
“日記裏說,當年朱翊鏐發現了這個秘密,想把龍據為己有,結果被龍反噬,你們吳家為了封口,殺了所有知情的人,包括守永定河的那個族人,”陳瞎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現在龍氣入體,你就是下一個引子,等九片逆鱗湊齊,你就會變成新的祭品,被拖進東海之眼……”
電話突然斷了,再打過去已經是空號。吳迪盯著手機屏幕,感覺渾身冰涼,像是掉進了冰水裏。爺爺的日記,守藏人的屍體,還有陳瞎子的話,像塊塊拚圖,漸漸組成個可怕的真相——吳家根本不是守河工,而是養龍人,所謂的鎮水,不過是為了掩蓋這個秘密。
“別聽那老東西胡扯,”三叔突然踩了腳刹車,金杯車停在路邊,“他當年就是因為貪心,想偷永定河的逆鱗,才被我太爺爺廢了雙眼,現在是故意挑撥離間。”他從懷裏摸出個布包,裏麵是片幹枯的鱗片,邊緣已經發黑,“這是我太爺爺從永定河底撈上來的,他說這龍是邪物,必須鎖著,絕不能讓它出來。”
吳迪看著那片幹鱗,突然想起老周藥廬裏的蛇蛻,還有銀錠橋底的水鬼,那些東西身上都有龍鱗的痕跡,像是被龍氣感染的怪物。如果陳瞎子說的是真的,那這些怪物,是不是都是吳家養龍的犧牲品?
車重新啟動時,吳迪的腳踝又開始疼了,這次不是火辣辣的疼,而是像有無數根針在往骨頭裏鑽。他低頭一看,傷口周圍的青紋已經蔓延到小腿,像條青色的蛇,正在慢慢往上爬。
大沽口炮台的輪廓在遠處的霧裏漸漸清晰,炮台上的紅旗在風裏獵獵作響,像塊巨大的血色補丁。吳迪摸出那片“貳”字龍鱗,鱗片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要燙手。他知道,不管陳瞎子說的是真是假,都必須找到剩下的逆鱗,不僅是為了阻止九河龍出世,也是為了弄清楚吳家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車駛過防潮閘時,吳迪看見海河的水麵上漂浮著層白色的泡沫,和永定河石室裏的一模一樣。泡沫中央,有個巨大的陰影正在緩緩移動,朝著大沽口炮台的方向,水麵上的浪花裏,隱約能看見片金光一閃而過,像是第三片逆鱗在召喚。
他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裏的那句話“當斷則斷”。如果自己真的是龍的引子,那最後該斷的,是不是自己這條被龍氣浸染的命?
車窗外的霧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隻有遠處炮台的輪廓還隱約可見,像頭蹲伏在海邊的巨獸,正張開嘴,等待著獵物上門。吳迪握緊了懷裏的龍鱗,感覺鱗片上的溫度已經高得驚人,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
而他腳踝上的青紋,已經爬到了膝蓋。
大沽口的霧帶著股鹹腥味,像浸過海水的抹布捂在人臉上。吳迪跟著三叔往炮台走,軍綠色的迷彩網在霧裏若隱若現,網眼後麵,哨兵的鋼槍反射著冷光。三叔掏出那張偽造的文物普查證晃了晃,嘴裏念叨著“水下勘察,找當年的炮座”,哨兵皺著眉打量他們半天,最終還是揮了揮手放行。
“張隊長在西炮台等咱們,”三叔壓低聲音,拽著吳迪往右側的岔路拐,“他祖上也是守河工,知道些九河龍的事,就是嘴嚴,得用那片‘貳’字鱗釣他的話。”
西炮台的炮位上,一門鏽跡斑斑的鐵炮正對著海麵,炮口纏著紅布,像根巨大的煙袋鍋。一個穿作訓服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炮旁,手裏捏著個羅盤,盤麵上的指針瘋了似的轉圈,與吳迪懷裏的定水針如出一轍。
“吳老三,你帶的這侄子,身上有龍氣啊,”張隊長轉過身,眼角有道刀疤,笑起來像條蜈蚣在爬,“我這羅盤自打你們進炮台就沒停過,跟當年我爺爺在海河底見著那東西時一個樣。”
吳迪把“貳”字鱗掏出來,鱗片剛一露麵,張隊長手裏的羅盤突然“啪”地炸開,指針斷成兩截。“果然是九河龍的逆鱗,”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們不是來勘察的,是來找第三片鱗的吧?”
三叔趕緊打圓場“張隊別誤會,這東西是……”
“別瞞了,”張隊長打斷他,指著炮台底下的排水口,“那片鱗就在這口子裏,三年前我帶兵清淤時發現的,當時就覺得邪乎,鱗片背麵刻著‘叁’字,還纏著根人骨,現在想想,那骨頭跟你們吳家的玉佩紋路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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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水口黑黢黢的,像張咧開的嘴,往裏扔塊石頭,半天聽不見回聲。吳迪剛要彎腰查看,腳踝突然一陣劇痛,青紋已經爬到大腿根,皮膚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得趕緊下去,”他咬著牙,從背包裏摸出潛水服,“我的時間不多了。”
排水口連通著條地下暗渠,渠壁上長滿了海蠣子,殼尖鋒利如刀。吳迪頭燈的光柱掃過渠底,能看見不少白骨,有的是人骨,有的是巨大的魚骨,骨頭上都留著相同的齒痕,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過。
“這是‘龍食槽’,”張隊長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當年修炮台時,特意把暗渠修成龍形,就是為了用活人喂龍,讓它別往外闖。”
暗渠的盡頭是個圓形的水潭,潭中央立著根鏽鐵樁,樁上纏著道鐵鏈,鏈環上掛著片巴掌大的龍鱗,背麵刻著“叁”字,鱗甲邊緣還粘著點暗紅色的布料,像是軍裝的碎片。
吳迪遊過去摘下龍鱗,剛要往回遊,潭底突然冒起氣泡,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水底傳來,差點把他拽下去。頭燈照向潭底,隻見淤泥裏露出個巨大的魚頭骨,眼眶裏沒有眼珠,卻泛著幽幽的綠光,無數條小魚從骨縫裏鑽出來,密密麻麻的,朝著他的方向遊來。
“是‘食人魚’!”對講機裏傳來張隊長的大喊,“這是當年從亞馬遜引進的,被龍氣染了,專吃帶龍氣的活物!”
吳迪突然想起老周給的“鎮水符”,趕緊摸出一張點燃,符灰落在水裏,那些小魚立刻掉頭就跑,像見了鬼似的。他趁機往暗渠遊,卻發現剛才進來的路已經被堵死,不知何時落下的閘門把通道封得嚴嚴實實,閘門上刻著的,正是吳家的鎮水獸紋。
“張隊長!開門!”吳迪拍打著閘門,手掌被鐵棱硌得生疼。
對講機裏沒有回應,隻有一陣滋滋的電流聲,接著是聲慘叫,像是張隊長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吳迪心裏一沉,突然明白過來——張隊長根本不是幫忙,是想把他困在這裏,用他的命喂那些食人魚。
潭底的吸力越來越大,吳迪感覺腳腕被什麽東西抓住了,低頭一看,竟是條青灰色的手臂,從魚頭骨的眼眶裏伸出來,指甲縫裏塞滿了淤泥,和銀錠橋底的水鬼一模一樣。
“吳家的人,都得死在這兒,”一個嘶啞的聲音從水底傳來,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當年你們用我們喂龍,現在輪到你們了……”
吳迪掏出斬浪刀砍過去,刀刃砍在手臂上,發出陣刺耳的響聲。手臂突然鬆開,縮回魚頭骨裏,潭底的吸力也隨之消失。他趁機遊到閘門邊,發現閘門上有個凹槽,剛好能容下那片“叁”字鱗。
把龍鱗嵌進去的瞬間,閘門發出陣轟鳴,緩緩升起。吳迪衝出暗渠時,看見張隊長倒在地上,脖子上有圈青紫色的勒痕,和永定河守藏人的死狀一模一樣,他手裏的對講機還在滋滋作響,裏麵傳來個熟悉的聲音——陳瞎子的笑聲。
“吳家小子,我沒騙你吧,”陳瞎子的聲音裏帶著得意,“張隊長的祖上就是被你們吳家扔進暗渠喂魚的勞工,他等這一天等了三代人了。可惜啊,他不知道水鬼恨的不光是吳家,還有所有想利用龍氣的人。”
吳迪摸出手機,想給三叔打電話,卻發現信號全無。他往炮台外跑,剛到門口,就看見三叔被兩個哨兵按在地上,嘴裏塞著布,眼睛瞪得滾圓,正拚命往他這邊瞅。
“抓住他!”一個穿軍官服的人指著吳迪大喊,“張隊長剛才報告,說有盜墓賊闖進暗渠,還殺了人!”
吳迪轉身就跑,身後傳來槍聲,子彈打在地上濺起塵土。他鑽進旁邊的蘆葦蕩,蘆葦葉割得臉生疼,腳踝上的青紋已經爬到小腹,皮膚像被火燒一樣疼。
跑出蘆葦蕩時,他看見輛軍用吉普停在路邊,車門沒鎖,鑰匙還插在上麵。開車的正是陳瞎子,他戴著副墨鏡,嘴角掛著笑“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裏有你爺爺日記的後半本。”
吉普開出大沽口時,吳迪從後視鏡裏看見炮台的方向冒起黑煙,像是起了火。陳瞎子把一本發黃的日記扔給他“這是在張隊長家搜出來的,你自己看吧,你爺爺當年為了不讓龍氣外泄,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弟弟,也就是永定河那個守藏人。”
日記的字跡潦草,像是在慌亂中寫的“龍氣已泄,老三被纏上,不得不除。九鱗歸位之日,需以吳門血脈為引,方能重鎖此龍,否則……”後麵的字被血浸透了,看不清內容。
“否則什麽?”吳迪追問。
陳瞎子突然踩了腳刹車,吉普停在海邊的懸崖上,下麵就是翻滾的海浪。“否則龍會借著你的身體重生,”他摘下墨鏡,眼窩裏沒有眼珠,隻有兩個黑洞,“就像當年借你太爺爺的弟弟重生一樣,你以為他是被龍鱗劃爛了腿?其實是變成了半人半龍的怪物,被你爺爺親手燒死在永定河底。”
吳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小腹上的青紋已經連成一片,像件青色的鎧甲。他突然想起老周的話“龍氣入體,七天內收不齊逆鱗,就會變成半人半龍的怪物。”現在已經過去四天,剩下的三天,他到底該繼續找逆鱗,還是該自我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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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瞎子從懷裏摸出個布包,裏麵是半塊玉佩,正是吳迪掉在暗河的那半塊。“這是水鬼托我交給你的,”他把玉佩遞過來,“他們說,隻要把整塊玉佩拚起來,就能暫時壓製龍氣,讓你撐到第七天。”
吳迪把兩半玉佩拚在一起,赤金的龍睛突然亮起,一道金光從玉佩裏射出,照在海麵上。海麵上立刻出現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隱約能看見片金光一閃而過,正是第四片逆鱗,標注著“肆”字,位置在黃河入海口的東營濕地。
“下一個水藏在那兒,”陳瞎子重新戴上墨鏡,“但東營濕地有‘守鱗人’,是當年被吳家滅門的守河工後代,他們手裏有‘斬龍刀’,專砍帶龍氣的東西,你過去就是送死。”
吉普重新啟動時,吳迪摸著懷裏的三塊龍鱗,鱗片的溫度越來越高,像是在催促他前進。爺爺日記裏被血浸透的後半句,守鱗人的斬龍刀,還有陳瞎子那雙黑洞洞的眼窩,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他突然發現,陳瞎子的脖子上,戴著個銅鐲,上麵刻著的,正是吳家的鎮水獸紋。
車往東營濕地開的路上,吳迪的手機突然有了信號,彈出條新聞推送“大沽口炮台發生爆炸,疑似軍火庫泄漏,暫無人員傷亡報告。”下麵配著張照片,爆炸的火光中,隱約能看見個青灰色的身影,正朝著海邊的方向跑,像極了銀錠橋底的水鬼。
三叔還活著?吳迪心裏一緊,剛想回撥電話,卻發現手機又沒了信號。他摸出那半塊失而複得的玉佩,突然意識到,從南河沿到永定河,從銀錠橋到大沽口,似乎有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而自己,不過是這盤棋上的一顆棋子。
車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東營濕地的輪廓在暮色裏像頭巨大的水獸,張開嘴等待著獵物。吳迪摸了摸小腹上的青紋,那裏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硬,像鱗片的質感。他知道,不管前麵等著的是什麽,都必須走下去,不僅是為了弄清楚吳家的秘密,也是為了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打破這宿命。
而那片在黃河入海口閃爍的第四片逆鱗,像顆勾魂的星,在夜色裏亮得刺眼。
東營濕地的蘆葦在夜色裏瘋長,稈子比人還高,風一吹就發出嗚咽似的響,像無數人在暗處哭。吳迪踩著沒過腳踝的泥水往深處走,懷裏的三塊龍鱗燙得嚇人,拚合的玉佩在掌心泛著微光,照亮腳下的路——泥地裏布滿了雜亂的腳印,有的像人腳,有的卻帶著蹼狀的痕跡,邊緣還沾著銀灰色的鱗片。
“守鱗人就在前麵的了望塔,”陳瞎子拄著竹竿跟在後麵,竹竿敲在泥地裏,發出篤篤的聲響,“他們祖上是跟著大禹治水的‘玄龜族’,能在水裏憋氣三天三夜,眼睛能看見龍氣的流動。你身上的青紋在他們眼裏,就跟黑夜裏的燈籠似的。”
了望塔是座鏽跡斑斑的鐵架子,孤零零地立在蘆葦蕩中央,塔頂的探照燈來回掃射,光柱切開夜色,照在水麵上,能看見成群的水鳥驚飛而起,翅膀拍打的聲音在寂靜的濕地裏格外清晰。吳迪剛靠近塔基,就聽見“嗖”的一聲,一支竹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釘在旁邊的蘆葦稈上,箭簇閃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毒。
“吳家的餘孽,還敢來送死?”塔頂傳來個沙啞的聲音,接著又射來幾支箭,都釘在吳迪腳邊的泥地裏,形成個圈,“當年你爺爺放火燒死我們族長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吳迪舉起拚合的玉佩,玉佩的金光在夜色裏格外醒目“我不是來搶逆鱗的,是來弄清楚真相的!玄龜族的族長日記裏寫著,當年是他主動把第四片鱗交給我爺爺的,根本不是被搶!”
這話一出,塔頂的箭突然停了。過了會兒,鐵架傳來吱呀的聲響,一個穿蓑衣的老頭順著梯子爬下來,手裏握著把鏽鐵刀,刀身刻著玄龜的圖案。“你怎麽知道族長日記?”老頭的眼睛在夜色裏泛著綠光,死死盯著吳迪懷裏的龍鱗,“那日記不是早就被你爺爺燒了嗎?”
“是在永定河的守藏人屍體上找到的,”吳迪掏出那本沾著血的日記,翻開其中一頁,“這裏寫著,萬曆二十五年,玄龜族族長自願交出‘肆’字鱗,條件是讓吳家保證不再用活人喂龍。你自己看!”
老頭接過日記,手指在紙頁上顫抖,看到最後突然老淚縱橫“原來如此……原來族長是為了救全族才這麽做的,我們竟然被蒙了三百年!”他突然跪倒在地,朝著了望塔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是我錯怪了吳家,錯怪了守藏人啊!”
就在這時,濕地深處突然傳來聲巨響,水麵上湧起巨大的浪花,像是有什麽東西從水底鑽了出來。老頭臉色一變“是‘水蛟’!是被龍氣引來的,它們專吃帶龍鱗的活物!”
吳迪抬頭望去,隻見遠處的水麵上漂浮著無數雙綠眼睛,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遊來,速度極快,水麵上劃出一道道白色的浪痕。老頭拽著他往了望塔上爬“快上去!隻有塔頂的‘玄龜甲’能擋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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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塔頂,吳迪才看清所謂的“玄龜甲”是塊巨大的龜殼,嵌在塔頂的鐵板裏,殼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與玉佩上的龍紋相互呼應。老頭點燃龜殼周圍的油燈,符號立刻亮起綠光,在濕地上方形成個屏障,那些水蛟撞在屏障上,發出淒厲的慘叫,掉進水裏的都翻了白肚。
“這龜甲是用玄龜族祖先的殼做的,能克製一切水中精怪,”老頭指著龜殼中央的凹槽,那裏嵌著片龍鱗,正是刻著“肆”字的第四片逆鱗,“當年族長把鱗嵌在這裏,就是為了用龜甲的靈氣壓製龍氣,不讓它外泄。”
吳迪剛要伸手去拿逆鱗,濕地中央突然炸開個巨大的水花,一隻水桶粗的水蛟衝破綠光屏障,張開滿是獠牙的嘴,朝著塔頂撲來。老頭舉著鏽鐵刀迎上去,卻被水蛟的尾巴抽中,重重摔在鐵板上,嘴裏吐出鮮血。
“快用玉佩!”老頭指著水蛟的眼睛,“它的弱點在眼後的逆鱗!”
吳迪抓起拚合的玉佩,朝著水蛟扔過去。玉佩在空中劃過道金光,正好砸在水蛟眼後的鱗甲上,隻聽聲慘叫,水蛟的身體突然炸開,綠色的血液濺了塔頂一身,腥臭難聞。
其他水蛟見領頭的被打死,紛紛掉頭往濕地深處遊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老頭掙紮著爬起來,把第四片逆鱗遞給吳迪“這鱗你拿去吧,隻有湊齊九片,才能徹底鎮壓九河龍。但你要記住,‘捌’字鱗在長江三峽的‘鎖龍洞’裏,那裏的守鱗人是‘螭吻族’,他們的‘焚龍火’專燒龍氣,你身上的青紋到了那兒,就是活靶子。”
離開濕地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陳瞎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隻在泥地裏留下根竹竿,竿頭刻著個“五”字,指向黃河上遊的方向。吳迪摸了摸小腹上的青紋,那裏的皮膚已經硬得像鱗片,用手一刮,竟掉下些銀灰色的細屑,和水蛟的鱗一模一樣。
“還有三天,”他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螭吻族的焚龍火……恐怕沒那麽容易對付。”
車往長江三峽開的路上,吳迪的手機突然收到條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隻有兩個字“小心”。他想起陳瞎子那雙黑洞洞的眼窩,還有老頭提到的螭吻族,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路過一個小鎮時,他停車加油,加油站的電視裏正在播放新聞“大沽口炮台爆炸事件有了新進展,現場發現多具不明身份的屍體,經鑒定,死者體內都含有龍鱗成分……”畫麵上出現的屍體照片,脖子上都有圈青紫色的勒痕,和張隊長、永定河守藏人的死狀一模一樣。
吳迪心裏一沉,剛要付錢,突然看見加油站的鏡子裏,自己的眼角爬滿了青紋,像條小蛇。他摸了摸臉,觸感冰涼,像是鱗片的質感。“看來龍氣已經開始影響我的臉了,”他喃喃自語,“再找不到剩下的逆鱗,恐怕真的會變成怪物。”
加完油剛要開車,一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突然攔住他,手裏捏著個布包“你是吳家的後人吧?”老太太的眼睛渾濁,卻透著股精明,“這是你爺爺托我交給你的,說等你路過這兒的時候給你。”
布包裏是個小陶罐,打開一看,裏麵裝著些暗紅色的粉末,散發著淡淡的藥味。老太太說“這是‘鎮魂散’,是用玄龜族的血和九種草藥做的,能暫時壓製龍氣。你爺爺當年說,要是你撐不到第七天,就用這個。”
吳迪剛想道謝,老太太卻突然不見了,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他捏著陶罐,心裏疑竇叢生爺爺怎麽知道他會路過這裏?這鎮魂散真的有用嗎?
車繼續往三峽開,吳迪把鎮魂散塗在小腹的青紋上,果然感覺清涼了不少,疼痛感也減輕了。他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裏被血浸透的那句話,隱約猜到了後麵的內容——恐怕所謂的“以吳門血脈為引”,就是要讓自己變成新的祭品,和九河龍同歸於盡。
想到這裏,他突然握緊了懷裏的四片龍鱗,鱗片的溫度似乎降了些,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不管結局是什麽,都要弄清楚真相,”他對自己說,“這是爺爺的心願,也是我的責任。”
車過三峽大壩時,吳迪看見長江的水麵上漂浮著不少死魚,都翻著白肚,肚皮上有細小的孔洞,像是被什麽東西蛀過。老頭說過,這是焚龍火造成的,看來螭吻族已經開始行動了。
鎖龍洞在三峽深處的懸崖上,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住,隻露出個黑黢黢的縫。吳迪剛靠近洞口,就聞到股濃烈的硫磺味,像是有火山要噴發。他掏出定水針,指針瘋狂轉動,指向洞口深處,顯然第五片逆鱗就在裏麵。
鑽進洞口,洞道裏彌漫著濃煙,像是剛被火燒過。岩壁上刻著不少燒焦的痕跡,像是人的手印,邊緣還沾著些銀灰色的鱗片。吳迪心裏咯噔一下,看來已經有人來過了,而且很可能是被焚龍火燒死的。
洞道的盡頭是個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放著個青銅鼎,鼎裏插著片龍鱗,正是刻著“伍”字的第五片逆鱗。但讓吳迪驚訝的是,石台前跪著個穿黑袍的人,背對著他,正在低聲念著什麽,聲音像是陳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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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吳迪握緊了懷裏的斬浪刀,“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一直跟著我?”
黑袍人轉過身,果然是陳瞎子,隻是他的眼窩裏不再是黑洞,而是嵌著兩顆綠寶石,像玄龜族的眼睛。“我是誰不重要,”陳瞎子的聲音裏帶著笑意,“重要的是,你馬上就要變成真正的龍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這個引路人啊。”
話音剛落,溶洞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岩壁上的硫磺煙越來越濃,隱約能看見火光。陳瞎子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火把,扔向青銅鼎“焚龍火,起!”
鼎裏的龍鱗突然燃燒起來,發出幽藍的火光,瞬間蔓延到整個溶洞。吳迪感覺渾身像被火燒一樣疼,小腹上的青紋瘋狂擴散,很快就爬到了胸口,皮膚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這焚龍火是用螭吻族的血做的,專燒龍氣,”陳瞎子的笑聲在溶洞裏回蕩,“但對已經被龍氣浸染的你來說,它隻會加速你的變身,讓你提前成為九河龍的容器!”
吳迪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出現了幻覺爺爺在火裏狂笑,守藏人在暗河裏掙紮,玄龜族的族長在血泊裏微笑……所有的畫麵都交織在一起,像場噩夢。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變化,手指變得細長,指甲變得鋒利,身上長出了銀灰色的鱗片。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懷裏的四片龍鱗突然發出金光,與拚合的玉佩相互呼應,形成個屏障,擋住了焚龍火的蔓延。吳迪趁機抓起石台上的第五片逆鱗,轉身往洞外跑,身後傳來陳瞎子的怒吼“你跑不掉的!第六片鱗在珠江口的‘沉沙島’,那裏的守鱗人早就被我殺了,等著你自投羅網!”
跑出洞口時,吳迪的臉上已經爬滿了青紋,像戴著個鱗片麵具。他望著長江的水麵,那裏漂浮著更多的死魚,肚皮上的孔洞越來越大,像是被什麽東西蛀空了。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剩下的四天裏,必須找到最後四片逆鱗,弄清楚陳瞎子的真實身份,還有爺爺日記裏那個被血浸透的秘密。
而那片在珠江口沉沙島閃爍的第六片逆鱗,像顆催命符,在遠方的海平麵上,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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