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7章 無憂無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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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方的山林比亂葬崗更顯陰森,月光被層層疊疊的枝葉切割成碎銀,灑在腐葉鋪就的地麵上,泛著潮濕的冷光。吳憂的靴底碾過一截枯骨,發出“哢嚓”的輕響,驚得樹上的夜梟撲棱棱飛起,翅膀帶起的風卷著幾片枯葉,落在他發燙的血玉玨上。
玉玨的紋路已經清晰成形,像條蜿蜒的蛇,終點處標著個模糊的符號,與張教授抄本裏“鎮魂台”的圖案幾乎一致。吳憂掏出狼眼手電照向四周,光柱掃過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老槐樹時,突然頓住——樹幹上刻著個同樣的符號,隻是被歲月磨得隻剩淺淺的印痕。
樹下的泥土明顯被翻動過,邊緣還留著新鮮的鐵鍬印。吳憂蹲下身,指尖插進泥土裏,觸到塊冰涼的硬物,用力一刨,露出塊青石板,板上的銅環已經鏽成了綠色,環扣處纏著根紅繩,繩結是活扣,顯然剛被人解開過。
“有人比我先到。”他心裏一緊,抓起工兵鏟撬動石板。石板下是級級往下的石階,長滿了滑膩的青苔,一股濃重的土腥味混著淡淡的墨香飄上來,像是有古籍被長期藏在這裏。
石階盡頭的石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微弱的燭光。吳憂屏住呼吸,輕輕推開石門,裏麵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這是間石室,四壁擺滿了書架,上麵整齊地碼著線裝古籍,中央的石桌上燃著盞油燈,燈旁坐著個穿中山裝的老者,正戴著老花鏡翻閱一本泛黃的書卷,側臉的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熟悉。
“張教授?”吳憂失聲喊道。
老頭猛地抬頭,手裏的書卷“啪”地掉在桌上,露出封麵上的“廣陵王秘錄”四個字。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見了鬼似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吳憂“你……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石桌上的古籍攤開著,書頁上用朱砂畫著血煞的形態,旁邊批注著行小字“血煞需以‘鎮魂木’為引,輔以守陵人精血,方可徹底封印。”而鎮魂木的圖案,赫然就是門外那棵老槐樹的模樣。
“您一直在騙我。”吳憂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書架上的標簽,全是關於漢代巫蠱之術的典籍,“您根本不是研究曆史的教授,您是陳家的人,對不對?”
張教授的肩膀垮了下來,摘下老花鏡,露出眼底的疲憊與痛苦“景元是我師兄……我們都是守陵人的後裔,隻是他選擇了喚醒血煞,我選擇了封印它。”
他撿起地上的書卷,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的族譜“陳家分兩支,一支世代守護陵墓,確保血煞不被驚擾;另一支研究封印之法,以防不測。我師兄他……他被祖輩的誓言逼瘋了,認為隻有讓血煞現世,才能完成劉胥的遺願。”
吳憂的目光落在石桌角落的青銅鏡上,鏡麵映出石室的全貌,卻在西北角的書架處有片詭異的陰影——那裏根本沒有書架,是道暗門!他突然想起陳景元後背的鍾乳石,石尖的形狀與工兵鏟的刃口完全不同,倒像是被某種鈍器砸出來的傷口。
“陳景元是您殺的?”他握緊工兵鏟,步步逼近。
張教授的臉色變得猙獰,突然抓起油燈砸向吳憂,趁著他躲閃的間隙,猛地推開暗門鑽了進去。吳憂緊隨其後,暗門後是條狹窄的通道,兩側的石壁上掛著些風幹的草藥,散發著刺鼻的氣味,與守陵巫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通道盡頭的石室中央,矗立著塊半人高的黑色木頭,表麵刻滿了符文,正是古籍裏記載的鎮魂木。木頭前的石台上,擺著個青銅容器,裏麵盛著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是陳景元的血!
張教授正站在鎮魂木前,手裏拿著把匕首,刀尖抵著自己的手腕“你以為我想殺他?他是自願獻祭的!隻有我們兄弟倆的血,才能激活鎮魂木!”
他猛地劃開手腕,鮮血滴進青銅容器裏,與陳景元的血融為一體,順著石台的凹槽流向鎮魂木。木頭表麵的符文瞬間亮起紅光,發出“嗡嗡”的震顫聲,像是在回應血液的召喚。
“師兄想用自己的血喚醒血煞,我就用我們倆的血封印它!”張教授的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手腕上的傷口越來越深,“這是陳家欠劉胥的,也是欠天下人的!”
石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頭頂的碎石簌簌落下。吳憂衝出暗門,發現來時的石階已經被落石堵死,而遠處的紅光越來越亮,血煞的嘶吼聲穿透岩層,震得耳膜生疼——它正在衝破溶洞的束縛,朝著鎮魂台的方向而來!
“快!幫我按住鎮魂木!”張教授的聲音帶著喘息,他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顯然失血過多。
吳憂撲過去按住震顫的木頭,符文的紅光透過掌心傳來,燙得像是要燒穿皮肉。他突然明白,這根本不是封印,是張教授在用自己的血和鎮魂木做誘餌,想與血煞同歸於盡!
“你瘋了!”吳憂怒吼著,想推開老頭,卻被他死死按住手,“這木頭會隨著血煞的力量增強而爆炸,你想把整個邙山都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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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教授的笑容帶著解脫“隻有這樣,才能徹底毀掉它……記住,血煞的本體藏在……”
他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打斷。石室的牆壁突然裂開道巨縫,無數黑色的霧氣從縫裏湧出來,凝聚成之前在溶洞裏見過的惡魔影子,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鎮魂木,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來了!”張教授將最後一滴血滴進容器,鎮魂木的紅光驟然亮到極致,“快走!從暗門後麵的密道走,能通到山外!”
黑色霧氣猛地撲過來,張教授推了吳憂一把,自己則抱著鎮魂木,朝著霧氣衝了過去。紅光與黑霧碰撞的瞬間,發出刺目的白光,吳憂被氣浪掀飛,撞在暗門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四周一片漆黑,隻有手腕上的血玉玨還在發燙。吳憂摸了摸身上,工兵鏟還在,隻是背包裏的青銅鼎不見了。他掙紮著站起來,發現自己身處條狹窄的密道,牆壁上的油燈已經熄滅,隻能借著玉玨的微光辨認方向。
密道盡頭傳來隱約的風聲,吳憂加快腳步,終於看到了出口的光亮。鑽出密道時,發現自己站在邙山的另一側,山下的村莊已經亮起燈火,雞叫聲此起彼伏,天快亮了。
他回頭望向邙山深處,那裏的紅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密的黑煙,顯然鎮魂木真的爆炸了。吳憂的心裏五味雜陳,張教授用自己的命完成了封印,可他最後那句話到底想說什麽?血煞的本體藏在哪裏?
手腕上的血玉玨突然劇烈發燙,吳憂攤開手心,隻見玉玨表麵的紋路再次變化,這次不再是地圖,而是個清晰的“漢”字,下麵還刻著個小小的“洛”字——洛陽!
他的心髒猛地一跳。難道血煞的本體不在邙山,在洛陽?可洛陽與廣陵王又有什麽關係?吳憂突然想起《漢書》裏的記載,劉胥曾多次派人到洛陽祭祀,難道那裏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山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吳憂躲進樹林,看見輛黑色轎車停在路口,車窗降下,露出張陌生的臉,正拿著照片四處張望,照片上的人赫然是他自己!
“找到他了!在那邊!”有人喊道,腳步聲朝著樹林逼近。
吳憂握緊工兵鏟,轉身往密林深處跑。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是張教授的同夥,還是陳景元的餘黨,或是其他覬覦血煞力量的勢力。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趕到洛陽,在血煞的本體徹底蘇醒前,找到真正的封印之法。
晨霧漸漸升起,籠罩了邙山的輪廓,也掩蓋了吳憂的蹤跡。他的身影在密林裏穿梭,腳下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未盡的秘密。手腕上的血玉玨依舊滾燙,指引著通往洛陽的方向,那裏有更多的謎團等著他解開。
路還很長,很長……
洛陽的秋意比邙山來得更沉些,風卷著落葉掃過老城的青石板路,在麗景門的銅環上撞出細碎的響。吳憂裹緊了身上的舊夾克,將半張臉埋進衣領裏——自離開邙山後,那輛黑色轎車就像附骨之疽,一路跟到洛陽,此刻正停在十字街的拐角,車窗裏的目光像冰錐似的紮在他背上。
他拐進條窄巷,巷尾是家掛著“古舊書店”木牌的鋪子,門板上的紅漆剝落大半,露出底下的桐木原色。推開門時,風鈴發出沙啞的碰撞聲,櫃台後趴著個打瞌睡的老頭,花白的頭發亂得像雞窩,手裏還攥著本線裝的《洛陽伽藍記》。
“要找什麽?”老頭沒抬頭,聲音裏帶著宿醉的沙啞,指尖在書頁上無意識地劃著,停在“永寧寺塔”那一頁。
吳憂將血玉玨放在櫃台上,玉玨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暗紅的光。老頭的眼睛突然睜開,渾濁的瞳孔裏閃過絲銳利,他放下書,用戴著玉扳指的手指敲了敲櫃台“東漢的血玉,養過魂的。”
“您認識這東西?”吳憂的手按在工兵鏟的柄上,隨時準備應對變故。
老頭笑了,露出顆金牙“二十年前,我在邙山挖出來過塊一模一樣的,後來被個姓陳的買走了。”他指了指玉玨上的“洛”字,“這字是後刻的,用的是唐代刻碑的手法,想藏什麽?”
吳憂的心猛地一跳。姓陳的,難道是陳景元?他剛要追問,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堵在門口,為首的正是十字街那輛車裏的人,手裏把玩著把折疊刀,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吳先生,跟我們走一趟。”男人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板,目光掃過櫃台上的血玉玨,“老板想見你。”
老頭突然從櫃台下摸出個銅煙杆,往煙鍋裏塞了把煙絲,慢悠悠地點燃“在我鋪子裏搶人,問過我手裏的家夥嗎?”煙杆的銅頭在光線下泛著冷光,竟像是用槍管改的。
黑西裝們顯然沒把老頭放在眼裏,領頭的揮了揮手,兩人立刻撲了過來。沒等他們靠近櫃台,老頭突然一腳踹在櫃台板上,整排書架“嘩啦”一聲倒下,無數古籍砸在地上,揚起的灰塵裏,老頭已經抄起個硯台,精準地砸在領頭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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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亂走!”老頭大喊著,煙杆橫掃,逼退另一個黑西裝,“從後院的狗洞鑽,順著洛河走!”
吳憂抓起血玉玨,轉身衝進裏屋。後院堆著半人高的廢書,牆角果然有個狗洞,鑽出洞時,褲腿沾了層濕泥,隱約能聞到洛河的水腥味。他沿著河岸狂奔,身後傳來槍聲,子彈打在水麵上,濺起串銀亮的水花。
跑過洛陽橋時,吳憂突然被人拽進橋洞。黑暗中,一個穿著救生衣的年輕人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說“別出聲,是陳教授讓我來接你的。”
“陳教授?”吳憂愣住了。
“陳景元的女兒,陳默。”年輕人掀開頭上的帽子,露出張清秀的臉,眼睛很亮,像淬了光的黑曜石,“我爸說,你手裏有能找到血煞本體的東西。”
她的手裏拿著張地圖,正是吳憂在暗河見過的那張,隻是這張地圖上用紅筆標出了洛河沿岸的七個紅點,每個紅點旁都寫著“水眼”二字。陳默指著最下遊的紅點“我爸說,血煞本體藏在洛河的‘七星水眼’裏,血玉玨是鑰匙。”
吳憂突然想起張教授沒說完的話,原來血煞的本體藏在水裏。他看著陳默,突然注意到她左臉有塊淡淡的疤痕,和陳景元的位置一模一樣“你知道你父親……”
“他是被張世堯殺的。”陳默的聲音很冷,“張世堯不是什麽教授,是‘血煞教’的人,他們想利用血煞的力量複興東漢王室。”她從背包裏掏出個錄音筆,按下播放鍵,裏麵傳出張教授的聲音,正是他與其他教徒密謀的對話,提到要在“河伯祭”那天,用活人獻祭,喚醒血煞。
洛河的水突然漲了起來,浪頭拍打著橋墩,發出沉悶的響。陳默臉色一變“不好,他們追來了!”
橋洞外傳來馬達聲,幾艘快艇正沿著河岸駛來,探照燈的光柱在水麵上掃來掃去。陳默拽著吳憂跳進一艘停在岸邊的摩托艇,發動引擎,快艇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激起的浪花打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河伯祭在三天後,地點在洛口的河伯廟。”陳默一邊躲避著快艇的追擊,一邊說,“我爸留下的筆記裏說,七星水眼會在祭典當天同時開啟,到時候血煞就會順著水流出來。”
吳憂的目光落在血玉玨上,玉玨的溫度越來越高,表麵的紋路竟開始滲出細小的血珠,滴落在艇艙裏,瞬間融入木紋“這玉玨……好像有反應。”
陳默突然調轉艇頭,朝著一處廢棄的碼頭衝去。快艇衝上沙灘時,兩人跳了下來,躲進堆放的集裝箱後麵。追來的快艇在碼頭外盤旋,探照燈的光柱掃過集裝箱,卻沒發現他們的蹤跡。
“這裏以前是東漢的漕運碼頭。”陳默指著碼頭盡頭的石碑,上麵刻著“洛口倉”三個字,“我爸說,七星水眼的總閘就在這下麵,由當年的漕運官看守,世代相傳。”
她從背包裏掏出個青銅鑰匙,形狀與血玉玨的缺口嚴絲合縫“這是我家傳下來的,能打開總閘的機關。但我們需要找到‘守閘人’,沒有他的血,鑰匙沒用。”
吳憂突然想起張教授書房裏的《後漢書》,其中一卷提到洛口倉的守將姓“衛”,世代居住在洛河邊。他掏出手機,搜索“洛陽衛氏”,跳出來的第一條是家開在老城區的“衛記船行”,老板叫衛長風,據說祖上是撐船的。
“去船行。”吳憂拉著陳默往碼頭外跑,“守閘人可能是衛家的人。”
夜風吹過洛河,帶著水腥氣和淡淡的香火味。遠處的河伯廟亮著燈火,隱約能看見有人在布置祭壇,紅色的綢緞在夜色裏飄曳,像極了流淌的血。吳憂知道,三天後的河伯祭,將會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血煞教的人不會善罷甘休,而血煞的本體一旦蘇醒,整個洛陽城都會陷入危險。
他握緊了手裏的血玉玨,玉玨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像是在提醒他肩上的責任。陳默走在他身邊,腳步堅定,眼睛裏沒有絲毫恐懼,隻有複仇的火焰和守護的決心。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洛陽老城的巷弄裏,身後的洛河依舊流淌,水麵上的月光碎成一片,像是無數個未完成的秘密,在等待著被揭開。
路還很長,很長……
衛記船行的木門比想象中要新,桐木原色上刷著層清漆,門楣上掛著的鐵錨掛件生了層薄鏽,被晨風吹得輕輕晃動,撞出“叮叮”的脆響。吳憂推開門時,正撞見個穿藍布褂子的年輕人在劈柴,斧頭落下的力道很穩,木柴裂開的紋路都帶著股韌勁。
“找哪位?”年輕人直起身,露出張方正的臉,額角有塊月牙形的疤,像是被船槳磕的,手裏的斧頭沒放下,斧刃在晨光裏閃著冷光。
陳默掏出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的“衛”字在光線下格外清晰“我們找衛長風先生。”
年輕人的眼神變了變,斧頭往柴堆上一擱“我就是。你們是……”他的目光落在吳憂手裏的血玉玨上,突然臉色驟變,“這東西怎麽在你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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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的內堂擺著張巨大的梨花木桌,桌麵上刻著洛河的水道圖,每個彎口都嵌著枚銅釘。衛長風泡了壺老君山的野茶,茶湯琥珀色,帶著股清苦的香。他摩挲著茶杯,指節上的老繭磨得杯壁沙沙響“我爺爺去世前說過,血玉玨和青銅鑰匙湊齊那天,就是洛河要出事的時候。”
他從供桌下拖出個樟木箱,裏麵鋪著塊褪色的紅綢,放著本線裝的《衛氏家史》。翻開泛黃的紙頁,裏麵夾著張老照片,黑白影像裏,個穿馬褂的老者站在河伯廟前,手裏捧著的東西正是那枚青銅鑰匙。
“我衛家世代守著洛口倉的總閘。”衛長風指著家史裏的插畫,畫中總閘的齒輪上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閘底連通七星水眼,血煞的本體就困在最深的水眼裏,靠洛河的陰氣活著。”
吳憂突然注意到照片裏的老者左胸別著枚徽章,圖案與張教授書房裏“血煞教”的標記一模一樣。他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衛長風猛地拉開後窗,外麵的小巷裏,那輛黑色轎車正緩緩停下,車門上的倒影裏,能看見張世堯的臉。
“他們找到這兒了!”衛長風拽起吳憂就往後院跑,“從密道走,能通到河伯廟的地宮!”
後院的柴房裏,掀開塊鬆動的石板,露出個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衛長風第一個鑽進去,陳默緊隨其後,吳憂剛要跟上,就聽見前堂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張世堯的笑聲隔著門板飄進來“衛先生,別藏了,把鑰匙交出來,省得傷了和氣。”
吳憂反手將石板蓋好,抄起牆角的鐵撬棍,躲在門後。幾個黑西裝踹開柴房門時,他猛地衝出,撬棍橫掃,正打在領頭的膝蓋上。慘叫聲裏,他趁機鑽進密道,身後的槍聲擦著頭皮飛過,子彈打在岩壁上,濺起串火星。
密道比想象中寬敞,岩壁上的油燈還亮著,顯然衛家的人常來常往。吳憂順著石階往下跑,聽見前方傳來水流聲,轉過彎後,眼前豁然開朗——是條地下暗河,水麵上泊著艘烏篷船,衛長風和陳默正等著他。
“這是當年漕運官挖的逃生水道。”衛長風解開纜繩,竹篙一點,船就像箭似的滑了出去,“直通河伯廟的地宮,那裏能控製總閘的開關。”
烏篷船在暗河裏穿行,船槳攪起的水花帶著股鐵鏽味。陳默攤開地圖,指著標注“地宮”的紅點“我爸的筆記說,總閘的機關需要血玉玨、青銅鑰匙和守閘人的血才能啟動。”她看向衛長風,“你的血?”
年輕人的臉色沉了下去,從懷裏掏出把小刀,毫不猶豫地劃開掌心,鮮血滴在青銅鑰匙上,鑰匙的紋路瞬間亮起紅光“我爺爺說過,衛家的血裏有種特殊的酶,能激活漢代的機關術。”
暗河盡頭的石壁上有扇石門,門楣上刻著“河伯府”三個篆字。衛長風用帶血的鑰匙插進鎖孔,石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麵的地宮——比吳憂見過的任何墓室都要宏偉,中央的石台上矗立著個巨大的齒輪組,每個齒輪都刻著星象圖,與七星水眼的位置一一對應。
“就是這兒。”衛長風指著齒輪組中央的凹槽,形狀與血玉玨完全吻合,“把玉玨放進去,再滴上我的血,就能啟動總閘,把七星水眼徹底封死。”
吳憂剛要把血玉玨放進去,突然發現齒輪的齒牙上纏著些黑色的絲線,湊近了看,竟是人的頭發,發絲裏還沾著塊腐爛的綢緞,質地與守陵巫女穿的旗袍一模一樣。
“不對勁。”他猛地縮回手,“這齒輪最近被人動過手腳。”
話音剛落,地宮的石門突然“轟隆”一聲關上,頭頂的石縫裏噴出白霧,帶著股甜膩的香氣——是迷魂香!衛長風反應極快,掏出個香囊扔給吳憂“捂住鼻子,是我家秘製的解藥!”
白霧中傳來腳步聲,張世堯的身影漸漸清晰,他身後跟著十幾個穿黑袍的人,手裏都拿著青銅匕首,匕首上刻著血煞教的標記。老頭的手裏捧著個黑盒子,裏麵傳來“咕嘟”的聲響,像是有活物在蠕動。
“你們以為能阻止河伯祭?”張世堯的笑聲在空蕩的地宮裏回蕩,“總閘早就被我改成了啟動裝置,隻要把血玉玨放進去,七星水眼就會同時打開,血煞大人就能重見天日!”
他打開黑盒子,裏麵赫然是顆跳動的心髒,暗紅色的,表麵覆蓋著層粘液,正是血煞的核心!“這是用陳景元的心髒培養的,隻要讓它接觸到玉玨,血煞就能徹底蘇醒。”
陳默的臉色瞬間慘白,手裏的青銅鑰匙“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衛長風擋在她身前,握緊了腰間的短銃“張世堯,你就不怕遭天譴?”
“天譴?”老頭笑得更瘋了,“等血煞大人統治天下,我就是開國功臣!”他突然揮了揮手,黑袍人立刻撲了上來,匕首寒光閃閃,直刺吳憂三人。
衛長風的短銃率先開火,子彈打在齒輪上,濺起串火花。吳憂撿起地上的青銅鑰匙,當作武器砸向黑袍人,鑰匙的棱角劃破對方的臉,帶出道血痕。陳默則趁機爬上石台,試圖破壞齒輪組,卻被個黑袍人抓住腳踝,狠狠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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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吳憂的血玉玨突然從懷裏滑落,掉在石台上,正好嵌進凹槽裏。齒輪組瞬間發出“哢哢”的轉動聲,地宮的地麵開始震動,暗河的水位急劇上漲,黑色的水浪拍打著石台,帶著股濃烈的腥氣——七星水眼真的被打開了!
張世堯舉起黑盒子,就要把血煞核心扔向玉玨。千鈞一發之際,衛長風撲了過去,抱著老頭一起滾下石台,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黑盒子摔在齒輪組旁,蓋子裂開,那顆跳動的心髒滾了出來,正好落在血玉玨上。
“不!”陳默發出聲淒厲的尖叫。
血玉玨與心髒接觸的瞬間,整個地宮突然亮起紅光,齒輪組瘋狂轉動,黑色的水浪從石縫裏噴湧而出,凝聚成個巨大的黑影,長著角和尾巴,正是血煞的本體!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黑色的霧氣中伸出無數隻手,抓住離得最近的黑袍人,瞬間將其吞噬。
張世堯被黑影的氣浪掀飛,撞在石壁上,吐了口血,指著衛長風笑道“你以為守閘人是保護者?錯了……你們衛家,才是血煞的養料!”
衛長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的掌心傷口處滲出的血正順著齒輪的凹槽流向血玉玨,與心髒的粘液融為一體。黑影似乎變得更加凝實,眼睛裏的紅光越來越亮,死死盯著他。
“是真的……”衛長風的聲音帶著絕望,“我爺爺說漏過嘴,衛家的血能滋養血煞……我們不是守閘人,是祭品……”
吳憂突然想起《衛氏家史》裏的插畫,每個守閘人的畫像旁都標著壽命,沒有一個活過三十五歲。原來衛家世代都是血煞的養料,用自己的生命力延緩它的蘇醒。
血煞的咆哮聲越來越響,地宮的頂部開始坍塌,碎石不斷落下。吳憂拽起陳默和衛長風,朝著暗河的方向跑“快走!這裏要塌了!”
三人跳上烏篷船,衛長風拚命撐篙,船在黑色的水浪裏顛簸著,身後的地宮傳來爆炸聲,紅光透過石門的縫隙照進來,映得水麵一片詭異的紅。血煞的咆哮聲穿透岩層,在暗河裏回蕩,像是在宣告著它的降臨。
衝出暗河時,天已經黑了。河伯廟的方向火光衝天,隱約能聽見人的慘叫和祈禱聲,顯然血煞教的人已經開始了河伯祭。吳憂看著手裏的血玉玨,玉玨的表麵裂開道縫,裏麵滲出黑色的粘液,像是在哭泣。
“總閘關不上了。”衛長風癱坐在船板上,掌心的傷口已經發黑,“齒輪組被血煞的力量卡死,現在隻能靠七星水眼自身的水壓暫時困住它,但撐不了多久。”
陳默突然指著洛河下遊“我爸的筆記裏提到過‘鎮魂樁’,是唐代為了鎮壓洛河邪祟埋下的,共有七根,分布在七星水眼的對應位置,隻要找到它們,用特製的法器激活,或許能重新封印血煞。”
她從背包裏掏出張殘破的圖紙,上麵畫著七根石柱的位置,最上遊的一根就在河伯廟的地基下。吳憂的目光落在圖紙角落的批注上,是陳景元的字跡“鎮魂樁需以血煞教的信物為引,方能激活。”
血煞教的信物……吳憂突然想起張世堯手裏的黑盒子,剛才的混亂中,盒子摔在石台上,不知有沒有被帶走。他看了眼衛長風發黑的傷口,又望向河伯廟方向的火光,知道自己必須回去一趟,不僅要找黑盒子,還要阻止那場荒唐的祭祀。
烏篷船在洛河上漂泊著,水麵上的月光被血煞的氣浪攪得支離破碎。吳憂握緊了手裏的工兵鏟,鏟頭還沾著地宮的碎石,帶著股冰冷的氣息。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凶險,血煞的力量正在不斷增強,血煞教的人還在瘋狂地進行祭祀,而他們,隻剩下三根鎮魂樁的線索。
但他沒有絲毫退縮。陳默的眼睛裏雖然含著淚,卻透著股不屈的堅定;衛長風盡管知道了自己是祭品的真相,卻依舊握緊了竹篙,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
吳憂抬頭望向河伯廟的方向,那裏的火光越來越亮,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蘇醒。他深吸一口氣,對衛長風說“掉頭,去河伯廟。”
竹篙插進水裏,激起圈漣漪。烏篷船緩緩調轉方向,朝著火光最亮的地方駛去,船槳劃破水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像是在為一場注定要來的決戰倒計時。
路還很長,很長……
河伯廟的火光把夜空染成了塊燒紅的烙鐵,廟簷上的琉璃瓦在烈焰中劈啪作響,飛簷下的風鈴早就燒熔了,隻留下串扭曲的鐵環,掛在焦黑的木梁上晃蕩。吳憂伏在廟後的土坡上,看著祭壇上跳動的火焰——那裏綁著十幾個村民,衣衫被撕開,露出的皮膚上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符號,正是血煞教的獻祭標記。
“張世堯在那兒。”陳默的聲音壓得極低,手指指向祭壇中央。穿黑袍的老頭正舉著把青銅劍,劍尖上挑著個血紅色的香囊,裏麵鼓鼓囊囊的,像是裝著什麽活物。他身邊的黑袍人捧著個托盤,上麵擺著七根銀針,針尾都綴著紅線,線頭浸在個黑陶碗裏,碗裏的液體泛著油光,正是從村民身上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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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風的臉色越來越差,掌心的黑紋已經蔓延到手腕,他咬著牙說“那香囊裏是血煞的精血,他要用村民的血喂它,增強血煞的力量。”他突然咳嗽起來,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我撐不了多久了,得盡快找到鎮魂樁。”
廟牆的陰影裏藏著條排水溝,是衛家祖輩修的,用來在洪水時排水。三人順著溝沿往裏爬,磚縫裏的青苔濕滑得像抹了油,吳憂的膝蓋磕在磚頭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排水溝的出口在大殿的佛像後麵,佛像的半邊臉已經被熏黑,慈眉善目的表情變得猙獰可怖。吳憂探出頭,看見兩個黑袍人正守在通往偏殿的門口,腰間的銅鈴隨著呼吸輕輕晃動,發出“叮鈴”的脆響——是血煞教的“鎮魂鈴”,據說能震懾邪祟,卻不知對人有沒有用。
陳默從背包裏掏出個小瓷瓶,裏麵裝著黑色的粉末“這是我爸配的‘迷魂散’,對鈴鐺的聲音敏感。”她對著黑袍人的方向撒出粉末,粉末在空氣中散開,兩個黑袍人突然晃了晃,銅鈴“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人也跟著癱倒。
偏殿的地麵是青石板鋪的,其中一塊石板的邊緣有明顯的撬動痕跡。衛長風蹲下身,用手指摳住縫隙往上抬,石板“吱呀”一聲翻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裏麵傳來潮濕的黴味,混雜著淡淡的檀香——是鎮魂樁的味道!
洞口下麵是段陡峭的石階,每級台階都刻著個“鎮”字,筆畫裏填著朱砂,已經發黑。吳憂第一個跳下去,狼眼手電的光柱掃過洞壁,隻見上麵畫著幅巨大的壁畫,畫中七個穿著官服的人正往地裏埋石柱,石柱周圍纏著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拴著個長角的黑影,正是血煞的雛形。
“這是唐代的畫。”陳默撫摸著壁畫上的顏料,指尖沾了點暗紅色的粉末,“用朱砂和人血混合畫的,難怪能保存這麽久。”
石階盡頭是間石室,中央矗立著根一人抱粗的石柱,柱身上刻滿了梵文,頂端嵌著塊拳頭大的水晶,水晶裏封存著團黑色的霧氣,正緩緩蠕動——是第一根鎮魂樁!樁子的底座上有個凹槽,形狀與張世堯手裏的黑盒子一模一樣。
“找到了!”吳憂剛要上前,石室的石門突然“轟隆”一聲關上,頭頂的石縫裏落下鐵柵欄,把三人困在裏麵。張世堯的笑聲從外麵傳來,像隻老梟在叫“別費力氣了,這石室是我特意加固的,等著給血煞大人當祭品吧!”
衛長風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的血絲滴在鎮魂樁上,柱身的梵文瞬間亮起紅光,水晶裏的黑霧也跟著翻騰,像是在回應他的血。他喘著氣說“我的血……能激活鎮魂樁……但需要信物……”
吳憂這才想起黑盒子,可盒子在張世堯手裏,現在怎麽拿得到?他急得團團轉,目光掃過石室的角落,突然看見個不起眼的陶罐,罐口的布塞已經腐爛,露出裏麵的東西——是串銅鈴,正是之前黑袍人掉在地上的鎮魂鈴!
“這算不算信物?”他抓起銅鈴晃了晃,鈴聲清脆得像冰塊碎裂,水晶裏的黑霧突然劇烈翻滾,撞得水晶“嗡嗡”作響。
衛長風的眼睛亮了“試試!把鈴鐺掛在樁子上!”
吳憂踩著衛長風的肩膀爬上鎮魂樁,將銅鈴掛在水晶下麵的掛鉤上。銅鈴與水晶接觸的瞬間,梵文的紅光驟然變亮,水晶裏的黑霧猛地衝出,順著銅鈴的鎖鏈往上爬,在鎖鏈上凝結成層黑色的冰,發出“哢嚓”的脆響。
石室外麵傳來血煞的咆哮,震得石壁簌簌落灰。張世堯的叫聲變得淒厲“不可能!鎮魂樁怎麽會自己激活?”
石門突然被一股巨力撞開,碎石飛濺中,張世堯的身影跌了進來,他的半邊臉已經被黑霧籠罩,眼睛變成了純黑的窟窿“血煞大人……饒命……”
黑霧從他的七竅裏鑽出來,凝聚成隻巨大的爪子,朝著鎮魂樁抓來。水晶裏的紅光突然爆發,形成一道屏障,爪子撞在屏障上,發出刺耳的尖嘯,黑霧瞬間被震散了大半。
“快走!”衛長風推了吳憂一把,自己則撲向張世堯,“我來拖住他!”他的手掌按在張世堯的胸口,黑紋順著接觸的地方迅速蔓延,兩人的身體同時冒出黑煙,發出“滋滋”的聲響。
吳憂拽著陳默衝出石室,身後傳來衛長風的嘶吼,夾雜著血煞的咆哮和張世堯的慘叫。跑到偏殿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隻見石室的紅光越來越亮,最終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整個河伯廟都在震動,祭壇上的火焰突然熄滅,露出十幾個癱在地上的村民,身上的朱砂符號正在慢慢褪去。
“衛長風他……”陳默的聲音帶著哽咽。
吳憂握緊了手裏的銅鈴,鈴聲在空蕩的大殿裏回蕩,帶著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完成了使命。”
廟外傳來村民的歡呼,顯然血煞的力量暫時被壓製了。但吳憂知道,這隻是暫時的,還有六根鎮魂樁沒激活,血煞的本體還在七星水眼裏,隨時可能再次衝破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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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張世堯的屍體上搜出黑盒子,盒子裏的心髒已經消失,隻剩下塊沾著血的綢緞,上麵繡著個“洛”字——是血煞教的信物!吳憂將綢緞塞進懷裏,銅鈴的響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在指引方向。
陳默攤開地圖,剩下的六根鎮魂樁分布在洛河沿岸的六個古鎮,最遠的在洛河入黃河的河口處。她指著地圖上的標記“每根樁子都需要對應的信物,張世堯的盒子隻是第一個,剩下的可能在血煞教的分壇裏。”
河伯廟的廢墟上,村民們正在搶救物資,有人在瓦礫堆裏發現了塊燒焦的牌匾,上麵刻著“河伯府”三個字,正是地宮石門上的字樣。吳憂看著牌匾,突然想起衛長風說過的話,衛家是血煞的養料,那血煞教的人呢?他們會不會也是某種“養料”?
遠處的洛河麵上,黑色的霧氣正在重新聚集,雖然比之前淡了許多,卻透著股更加危險的氣息。吳憂知道,血煞正在積蓄力量,他們必須盡快找到剩下的鎮魂樁,在它徹底恢複前完成封印。
他將銅鈴係在腰間,鈴聲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像是在為他們指引前路。陳默把地圖折好放進背包,眼神裏的悲傷已經被堅定取代“下一站,去偃師古鎮,那裏有第二根鎮魂樁。”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河伯廟的廢墟外,身後的火光漸漸熄滅,隻留下嫋嫋的青煙,在晨風中緩緩散去。洛河的水依舊流淌,水麵上的月光重新變得清澈,卻不知這平靜能維持多久。
吳憂摸了摸懷裏的綢緞,指尖傳來綢緞的光滑質感,上麵的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暗紅色。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艱難,血煞教的殘餘勢力還在暗處窺伺,血煞的力量也在不斷恢複,但他和陳默不會停下腳步。
偃師古鎮的方向,天已經蒙蒙亮,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灑在洛河的水麵上,泛著金色的波光。吳憂和陳默的腳步堅定地朝著光的方向走去,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融入了遠方的晨霧裏。
路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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