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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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一切源頭都在範瑞身上,如果範瑞料理的戰馬沒死,範家就不會落敗,範家不落敗,楚王便不會在奪儲之爭中落敗。楚王跟謝長治一樣雄心勃勃,如果他跟謝長治一較高下,鹿死誰手尚未知,但起碼不會讓謝長治如魚得水,青雲直上!
    想到這裏,蘇錦心裏有了主意。
    ......
    下午放學,蘇婉如不想跟蘇錦同行,故意加快腳步,和沈鳳英一起走了,把蘇錦落單了。
    蘇錦並不介意。
    左明珠邀請她同行,她以書法作業未完成為由推卻了。她慢吞吞地收拾筆墨紙硯,變成了最後一個離開學堂。
    出門的時候,碰巧與裴慕然遇上。
    裴慕然青衫磊落,正氣清雅,那雙清眸看過來,微微眯起來,如清風明月,溫情脈脈。
    他開聲問:“蘇姑娘怎麽還沒走?”
    蘇錦禮貌地說:“收拾東西遲了,現在便走。”
    裴慕然哦了一聲,說:“蘇姑娘第一天來學堂,可曾適應?”
    “還好。”
    裴慕然從她短短兩個字就已經知道她對自己的疏離,他抿了抿唇後,道:“蘇姑娘可有馬車回府?是否需要送你一程?”
    “多謝先生好意,我自備了馬車。”
    兩人並行出學堂。
    斜陽西下,柔和的光芒灑在大地上,給一草一木染了一層昏黃的餘輝,顯得極為溫柔,天空絢麗無比,錦霞綿延,看得人心裏充滿了美好。
    裴慕然感慨道:“真美,夕陽無限好,可惜近黃昏。”
    蘇錦望了一眼天空,想起身邊這個人,前世的冷漠刻薄,骨子裏的勢力媚俗,起了厭惡,淡淡道:“也許因為近黃昏才美。倘若一天到晚都是晚霞,看的人厭煩了,怎會覺得美?所謂的美,不過是得不到的渴求而已。”
    “蘇姑娘說話,似乎帶著感慨,莫非心頭有煩惱?若是學習上的煩惱,大可以告訴先生,讓先生為你解答。”
    “多謝先生關心,蘇錦本無煩心事,若有煩心事,蘇錦亦能解決。”蘇錦垂眸,欠身禮貌致謝。
    裴慕然無端端獻殷勤,非奸即盜,蘇錦當然拒絕。
    這時青梅走過來,說:“大小姐,馬車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蘇錦對裴慕然道:“先生再見。”
    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一般人被先生溫柔地關心著,會受寵若驚,但蘇錦隻覺厭惡。
    她走了幾步,裴慕然忽然快步跟上來,與她並肩而行時,壓低聲音說:“蘇姑娘,請勿與晉王交往。”
    蘇錦心頭一跳,裴慕然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她驚詫地抬眼,裴慕然卻加快速度,從她身邊走過,仿佛剛才沒有說過這話一樣。
    蘇錦不禁陷入沉思了,裴慕然怎麽提醒自己,不要與晉王交往?
    自己什麽時候與晉王交往了?
    上午他過來學堂的時候,並未說上幾句話,莫非裴慕然以為自己跟其他少女一樣,對謝長治甚為愛慕?
    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直看著裴慕然的身影,直到在大門處消失。
    “大小姐,你在看什麽?”青梅不明白蘇錦為什麽如入定一樣,站著不動,看著遠處。
    她順著蘇錦的視線看過,前方什麽都沒有,除了一道大門。
    “走吧。”蘇錦不想解釋。
    青梅憨厚地哦一聲。
    兩人來到學堂大門口,因為大夥已經離開了,門口隻剩蘇錦那架馬車,孤零零地停在那兒。
    蘇錦和青梅上了馬車, 車夫問:“大小姐,回府吧?”
    蘇錦卻道:“不,去蓮香樓。”
    車夫遲疑了一下,說:“大小姐,你去蓮香樓做什麽?”
    蓮香樓是一座高檔的酒樓,可以喝酒吃飯,還可以聽曲賞樂,聽說裏麵唱曲的女子非常美麗,裏麵的消費非常昂貴,是京城中的達官貴人最愛去的消遣娛樂的地方。
    蘇錦是一個女子,她去哪個地方做什麽?
    蘇錦不悅道:“讓你去就去,何必多問?”
    “是。”車夫雖然狐疑,但還是聽從她的吩咐。
    因為去蓮香樓的方向跟回府的方向相反,馬車便調轉方向,往東邊駛去。
    剛好繞到了學堂的東側小門,蘇錦無意中發現,裴慕然動作迅速,彎腰閃進了停在東側小門的一架豪華馬車上。
    旁邊一個黑衣男子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麵引路。
    雖然隻看到背影,但蘇錦一眼認出來,此人正是謝長治的近身侍衛駱文。
    蘇錦心頭掠過狐疑,先前在學堂遇見謝長治時,對於謝長治的盛意邀請,裴慕然表現出冷淡清高。
    可沒想到一轉身,他就鑽進晉王府的馬車,看樣子是要去王府跟謝長治會麵。
    她眼裏恍然加重,原來裴慕然故意在眾人麵前拒絕謝長治,暗地裏卻跟謝長治交往,做他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
    這走向跟前世一模一樣,裴慕然最終還是做了謝長治的走狗,為他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包括算計自己,算計自己的外祖一家!
    剛才他還佯作關心地要求自己遠離謝長治,估計也是做個樣子,讓自己對他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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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慕然啊裴慕然,原來你表麵清高,實際利欲熏心,一直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
    這個人得除!
    隻是裴慕然一向清高漠然,不喜酒色,無欲無求,似乎沒有什麽弱點,隻聽說他有一個寡居多年的老母親,非常孝順,一直養在老家......
    蘇錦思忖著,馬車一路向東,最後在一座豪華氣派的酒樓門前停下來。
    “大小姐,蓮香樓到了。”車夫說。
    蘇錦下車,一抬頭就看到大門上的三個鎏金大字“蓮香樓”,門麵氣派奢華,不時有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兒進進出出,從外麵看進去,一樓大堂已經坐滿了人,吃飯的,喝酒的,聊天的,說笑的,唱歌的,熱鬧非凡。
    青梅陪著蘇錦走進一樓,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頭上垂下來的八角琉璃宮燈,邊上的美女檀木屏風,不時有一些穿著暴露的女子像蝴蝶一樣穿梭,時而搭著一位公子的肩膀說笑,時而陪著某位少爺喝酒,身形婀娜,神態嫵媚。
    青梅看得臉紅心跳,不敢直視她們裸露在外的雪肌皓腕。
    但蘇錦卻坦然地走進去,對眼前這一切既不驚訝,也無鄙視,更不害羞。
    青梅悄聲問:“大小姐,這地方看著不像正經場所啊。”
    蘇錦道:“正經不正經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呢。店家打開門做生意,我們進來消費,店家就得把我們待為上賓。”
    “大小姐,莫非你想喝花酒?”青梅以為蘇錦來這裏找公子哥兒玩。
    “你真聰明,猜對了。”蘇錦朝青梅神秘一笑。
    “啊?”青梅目瞪口呆,大小姐要喝花酒?
    “我去找個人,你在一樓等著我。”
    “哦,好的。”青梅答得乖乖的。
    蘇錦提起裙角,登上樓梯,往二樓走去。
    她對這裏的環境似乎十分熟悉,上到二樓後,從走廊穿過,往左轉,在盡頭的一間廂房門前停下來,伸手推開了房門。
    房門沒有上鎖,一推便開,一陣激越亢奮的琵琶之聲撲麵而來。
    廂房之中,一個五官端正的男子正倚靠著窗戶,半閉著眼睛,一臉的陶醉,時不時搖晃著腦袋,正在欣賞著琵琶彈奏。
    他的麵前,坐著一個二八少女,雪膚花貌,烏發如雲,眉眼溫婉,正低著頭,纖長的手指,在琵琶上靈活翻飛,一串串流暢激越的音符從她手指下傾斜而出,好像千軍萬馬在廝殺,其中一支軍隊越眾而出,彪悍淩厲,所到之處,敵軍人頭紛紛落地,當中的首領驀地拔出長劍,對天發出獅吼般的叫喊,場麵震撼,熱血沸騰。
    隻是,這場麵在蘇錦進來後,戛然而止。
    少女停止了彈奏,驚愕地看著進來的蘇錦,漆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蒙了一層水汽,如小鹿般的柔弱天真,惹得人生起了憐惜。
    倚窗的男子也聽見了動靜,連忙睜開眼睛,看見進來的人後,臉色不悅了:“蘇錦,你無端端的來這裏做什麽?擾了我的雅興。”
    蘇錦笑道:“範瑞,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上學,卻躲在這裏聽曲兒賞美人。信不信我告訴你父母?”
    範瑞急了,馬上站起來,急出了一額頭的汗說:“蘇錦,你千萬不要啊,算我求你了。”
    蘇錦毫不客氣,往一旁坐下來。桌上擺開滿滿一桌酒菜,還有點心果盤。
    蘇錦從點心盤裏,挑了其中一塊花生酥,塞進嘴裏,品嚐起來,說:“想不到這蓮香樓的花生酥這般好吃,比我府上做的還細膩清甜。”
    範瑞不知道蘇錦突然進來要做什麽,他狐疑地看著她,掠過一絲警惕與抗拒:“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麵,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
    蘇錦拿起桌上的茶壺,往杯子裏倒了茶,就著熱茶,一口茶一口糕點,笑嘻嘻地說:“一回生兩回熟,多見幾次,不就成朋友了?範公子不會吝嗇這口茶,這碟糕點吧?”
    範瑞被說得有點臉熱,說:“你若真的餓了,吃便是了。但我正在聽曲,你突然進來,擾了我雅興,還請你吃完趕緊出去。”
    他為人斯文,極有修養,對女孩子向來禮貌待之,加上是蘇錦是蘇之南的女兒,在朝中跟父親是同僚,關係算好,他多少要給點麵子,不好強行趕走蘇錦。
    蘇錦一聽反而兩眼放光,來了興致:“範公子,我對音律也甚感興趣,既然都有相同興致,那不如一起欣賞吧。”
    那個少女一聽,似乎不樂意了,抱著琵琶站起來,斯文而客氣的欠個身,用一把嬌滴滴的聲音說:“範公子,既然你來了朋友,那奴家就不打擾你和朋友敘舊了,奴家先退了。”
    範瑞急了,阻攔她,說:“雪兒,我跟她無什麽話可談,你別走,剛才那首曲子,我還沒聽完呢。”
    蘇錦笑嘻嘻地對雪兒道:“雪兒你大可放心,我和範公子隻是朋友關係,你不要介意。你繼續彈奏,就當我不存在。”
    她活生生的一個人佇在這裏,誰能把她當透明的?
    本來曖昧的氛圍,因為她來,都變得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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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瑞真是無可奈何,趕又趕不走,他低估了蘇錦的臉皮之厚。可他又不願意讓雪兒離開。
    畢竟,好不容易才逮著一個跟雪兒相處的機會,下次要來,還得找借口。
    這個雪兒生得矯怯柔弱,弱不禁風的樣子總讓他心生憐惜,加上她彈奏得一手好琵琶,他便動了收她為妾室的念頭。但雪兒是蓮香樓的頭牌,雖然賣藝不賣身,但到底是青樓女子,平南伯家世顯赫,怎麽可能容許他娶個青樓女子?做妾也不行。
    他隻能跟蓮香樓的老板說好,把雪兒的賣身契贖回來,花了好幾千兩銀子,這銀子不夠,他還偷偷跟沈放借了一大半。
    蓮香樓的這間廂房便是他們兩人幽會的地方。
    本來做得很隱秘的,別人頂多以為他來蓮香樓喝花酒,不知道他實際上養了個賣唱的姑娘。
    誰知道就給蘇錦知道了。
    想來也奇怪,除了沈放,誰會知道這個地方?
    蘇錦到底哪來的消息靈通?
    “蘇錦,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範瑞發出了疑問。
    “沈放啊。”蘇錦眨了眨眼睛。
    範瑞咬牙,氣壞了,沈放怎麽把他的隱秘給爆出來?
    回頭見到他,一定找他算賬!
    蘇錦心裏卻在微微得意。
    哪裏是沈放告訴她的?這是前世謝長治告訴她的。
    因為,謝長治要對付範家,奪範家的戰馬料理權,他在範瑞身邊埋了個間諜。
    想到這裏,蘇錦看向雪兒的眼神倏地充滿了審視。
    雪兒被蘇錦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輕聲問:“這位姑娘,你為何緊盯著奴家?請問奴家臉上有什麽不妥?”
    “不不,是你長得太美麗了.....但我瞧著你的樣貌,鼻子高挺,膚色雪白,眼珠偏藍,不像是中土人氏。”
    雪兒低頭道:“姑娘觀察真是細致。實不相瞞,奴家並非中土人氏,而是來自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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