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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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當然沒結成,否則也不會有任觀心的事兒了。    但成年前那幾次見麵是躲不過去的,金碧輝煌的酒店包廂裏,陳知南被打扮的精致,像個商品一樣被推了進去。
    酒桌旁,除了他的父母和弟弟,還有一對陌生的夫婦,和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
    陳知南心想自己一個毀了容的殘廢,他父母也真拿得出手。
    這麽嘲諷地想著,他麵上卻笑得很親切溫柔,分明知道今天這一行的目的是評價自己這個貨物的好壞,卻還是笑吟吟的,禮數周全,沒讓人挑出一點兒毛病。
    母親搭著他的肩,溫溫柔柔地說:“這是我們家知南,從小頭腦就好,智商都是經過機構檢測,有證書的。平時人也很聽話,學什麽都快……”
    陳知南一哂。這推銷的台詞還挺給自己麵子。
    對麵這對夫婦姓梁。梁夫人上下打量了陳知南兩圈,有些可惜道:“就是這臉和這腿……”
    “不影響什麽的。”母親道:“知南很堅強,平日裏走路也都很正常。”
    梁夫人笑了笑:“是,這個我都知道, 其實臉上的疤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生了孩子,也遺傳不到孩子身上去。”
    陳知南這十幾年來的努力,寒窗苦讀,拚盡全力所得到的成果,在這些人眼裏,就隻是“能生個聰明孩子”的加分項而已。
    他瞥了眼旁邊站著的那個叫梁鈺的男孩子,對方始終乖乖站著,臉上時不時露出笑容,顯然很清楚眼前這兩對夫婦口中在談論什麽。    簡單地聊過以後,兩家人都很滿意,坐下開飯。
    陳知南的座位被安排在梁夫人旁邊。    陳知南笑著說,應該的阿姨,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我理解的。
    梁夫人也笑了,說你這孩子真招人喜歡,要不早點來我家住下吧,你們也好多認識認識。
    陳知南說阿姨等我高中畢業證拿到了再說吧,主要這兩年還挺努力的,不拿感覺虧了。反正畢業了我嫁到你們家,也不用再去上大學了。
    梁夫人便又朝陳父陳母說你們家孩子真懂事。
    正是因為陳知南這樣完全妥協、沒有一點反抗的態度,讓陳父陳母放鬆了對他的管控,也沒有強迫他一定要先去梁家和那個梁鈺把“生米”煮成“熟飯”。    陳知南聽著,然後隻是笑。
    靠著這爭取來的一年時間,陳知南做好了所有的布局。
    最後,聽見父母和弟弟死訊的那一刻,他在所有傭人恐懼的表情裏,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敬了空氣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我本來想把小的留下。”陳知南輕聲道:“但我不敢。”
    萬一他的弟弟分化成apha……
    留給陳知南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再然後,我接手了家業,上了大學,梁家還算是有眼色,沒在提過那個婚約,又把梁鈺送出了國。”陳知南一笑:“有沒有害怕?”
    任觀心低聲道:“怕什麽?”
    “我是個連親人都不放過的壞人。”陳知南說。
    任觀心有些好笑。親人都不放過嗎?原世界的自己,又何嚐不是一樣的呢?
    他道:“你隻是想活著。”
    陳知南隻是想活著。
    他也隻是想活著。
    陳知南輕聲笑了:“小少爺,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人最終會變成他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而他最討厭的,就是他的母親。
    這句話對陳知南而言,就像一個魔咒,母親那痛苦的扭曲的絕望的最後毫無尊嚴淪為倀鬼的樣子,成為了他永遠的噩夢。
    所以這麽多年來,陳知南一直躲著避著,寧願腺體退化也不接近apha。
    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那麽冷漠,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一次又一次地推開。
    任觀心終於明白了原因。
    “不會的。”他很小聲的說。
    “嗯?”陳知南沒聽清。
    “不會的,”任觀心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酸酸地發熱:“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變成那個樣子。”
    陳知南的眼神柔和了下來:“怎麽哭了?”
    任觀心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多愁善感,眨了下眼把眼淚眨掉:“因為你不哭,我隻好替你哭了。”
    陳知南垂眸輕笑,吻住任觀心的唇,很快,他腰上摟著的手臂收緊,唇齒被頂開,親吻變得深入。
    一個沒有信息素的、意識完全清醒的吻。
    陳知南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眼淚對他有害無益,於是連相關的感情都被一並屏蔽,心髒被刻意壓迫著,變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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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唇舌交纏的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麻木已久的心髒再度活了過來,心尖上泛起絲絲縷縷的疼,帶著酸和澀。
    “陳哥,我喜歡你。”
    陳知南捏了捏任觀心的手指,表示知道了。
    跟著更寒冷的深冬一起到來的,是任觀心的生日。
    在陳知南別墅裏好好養了一個月的任觀心,把熱戀期過了個滿滿當當,再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懶了,坐在辦公桌前隻想摸魚,或者拿著手機發消息,完全不想幹正事。
    唉,軟飯使人墮落。
    這天他剛到公司,椅子還沒坐熱,蔣平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任總!我們的失蹤人口!”蔣平也說話很大聲,背景音是非常有節奏感的音樂:“平時不給兄弟們麵子,今天總得給一個了吧!”
    任觀心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愣愣地問了句:“什麽意思?”
    蔣平也道:“你的生日啊!小任總!往年都早早拉著哥們幾個慶祝起來了,現在是真轉性了,連自己生日都忘了。”
    任觀心這才想起來這一茬。
    難怪早上出門的時候,陳知南叮囑他晚上早點回去。
    他有些恍惚。
    他從不過生日,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出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一點都不值得慶祝。
    一個不受喜歡的、不在期望中出生的孩子,一個可悲的私生子,一個注定要遭受冷眼和排擠的存在。
    這樣的人出生了,有什麽值得高興慶祝的嗎?
    當然,這些話任觀心不可能說出口。
    因為現在他的身份是在千嬌萬寵中長大的任二少。
    他一笑:“那就中午聚聚?”
    “中午?”蔣平也道:“不會你下午還要回去公司吧!”
    “不至於。”任觀心前麵那段時間的努力不是白費功夫,他休假的一個月裏,陳知南又幫他把公司裏裏外外地理了一遍,連帶著其他的小公司也沒放過,現在放手讓它自己轉,也能轉得動。
    “那?”
    “晚上我還要和陳哥一起吃飯,不能喝多了。”
    “靠,”蔣平也有些感慨道:“沒想到你小子是那種成了家就老實的類型。行吧行吧,reaity見,對了……最近王大和梁鈺走得挺近的,今天保不準梁鈺也要來,你介意的話我就幫你把人趕走。”
    梁鈺?
    那個在婚宴上不動聲色地挑釁自己的溫文爾雅的apha出現在任觀心的腦海,若在和陳知南坦誠以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任觀心必然不會掛在心上,隻會覺得對方是個喜歡陳知南卻被自己刷下去的炮灰。
    但現在,任觀心已經知道,梁鈺是差點和陳知南結了婚的apha,兩人此前甚至還有過婚約。
    說不在意那絕對是瞎扯淡,這種人最好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和他與陳知南沾上半點關係。
    偏偏任觀心清楚記得自己在結婚前曾在蔣平也麵前大放厥詞,說犯不著吃這口陳年老醋,對這位陳知南的“前任”的存在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現在要是臨時改口,肯定會讓人覺得好笑,覺得他這個少爺也還是避不過戀愛腦的命。
    任觀心踢了一腳桌腿,嘴上笑得很輕鬆:“我不是都說了麽,過去的事兒過去了就和現在沒關係了,你說是不是?不過現在我和陳哥感情正好,今天又是我生日,這麽個人出現在我生日宴上,不太合適。”
    管他的,被笑就笑了,這點麵子要來幹什麽?
    “確實。”蔣平也並不對這個答案感到驚訝:“我也覺得不讓他來比較好,實話和你說,我總覺得這小子突然接近王大,其實目標是你。”
    “……我?”任觀心愣了下。
    “你是氣量大不在乎,但人家不一樣啊,我估摸著啊,是舊情難忘也說不準。”
    任觀心“嘖”了聲,冷笑。舊情難忘?陳知南可能不在乎了,但他可清楚的記得,這個梁鈺和他那對父母給陳知南留下了多大的陰影和傷害。就這樣,梁鈺竟然還敢不知輕重的要到自己麵前刷臉?
    他配舊情難忘麽?
    “是嗎,”任觀心的表情冷了下來,他敲了敲桌子,身體向後放鬆地靠進椅子裏,眉眼間頭一回顯露出原世界中的狠戾:“那還是讓他來吧,我還挺好奇,他想找我做什麽。”
    蔣平也沉默片刻:“觀心,你認真的?”
    “怎麽了,”任觀心笑:“怕我下手太重啊。”
    蔣平也實話實說:“我是怕你鬥不過他。”
    任觀心一哽。
    掛了電話,他心想原身……不,這個世界中的自己也是挺不容易的,這麽聰明的底子,卻被身邊人全當成草包看待。
    不過被當成草包,也就意味著一生都平安順遂,萬事如意,一直被好好護著,沒有彰顯能力的機會。
    上午的時間裏,他簡單地查了一下手底下幾個公司的賬,做了個大致的規劃。
    中午午休,任觀心套上衣服,來到了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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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應對經理就很熟練了,徑直下樓,推門走進reaity。
    中午的酒吧客人很少,燈光明亮,音樂柔和,比起玩樂的夜店酒吧,更像是用來聊天喝酒的清吧。
    一旁台上,一個年輕的女beta抱著吉他,正輕聲彈唱。
    “小任總!”蔣平也正在卡座裏打牌,眼尖地瞄到任觀心的身影,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任觀心走過去,瞟了一眼卡座裏的人。
    十幾個,都是他經常一起玩的、關係好的。唯一一個例外,就是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梁鈺。
    對上視線,任觀心咧開嘴,對梁鈺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笑。
    梁鈺對他的“友好”表現的很摸不著頭腦,不過也回了個微笑。
    仿佛婚禮那天的罅隙並不存在。
    中午就是照常在會所吃喝玩樂一圈,喝喝酒吹吹牛打打台球,聊聊最近的八卦新聞。
    又贏了蔣平也一台,任觀心放下球杆,笑著擺擺手:“不打了,我得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離開台球室後,他卻沒有去洗手間,而是拐了個彎,去了旁邊的露台。
    露台的門是透明玻璃的,隔著門,任觀心看到自己離開沒多久,梁鈺也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他一笑,拉開露台門,往走廊探出半個身子。
    “喂,別找了,我在這兒呢。”任觀心看著梁鈺,笑著道:“來,有什麽事找我,直說吧。”
    梁鈺看見他,臉上表情有些許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狀,並大步走了過來。
    兩人在寒冬臘月裏站在露台上吹了一會兒冷風,都凍得瑟瑟發抖,走廊上有服務員路過,看見他倆這樣,眼神十分詫異,但也不敢說什麽,估計以為有錢人就這樣,身體好,喜歡糟蹋。
    最後還是梁鈺先沒咬住牙,開口了:“你知道我今天是來找你的?”
    “差不多知道吧。”任觀心斜靠在欄杆上,沒個正形,不像是“任總”,隻像是“任二少”:“但你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兒,我還不是很有譜。我也不愛繞圈子,太繞了我也聽不懂,你有什麽話,直說。”
    他輕佻的態度,讓梁鈺眼底的不屑更深了幾分,竟也真的沒繞圈子:“你準備什麽時候和陳知南離婚?”
    嘿,讓你說你還真說啊!
    “原來梁少在為了這事兒排隊啊。”任觀心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早說啊。”
    梁鈺一笑:“我知道,你們之所以結婚,是陳知南逼迫的。橫豎你也不喜歡他,說個準確的時間,我幫你離婚。”
    任觀心歪了歪頭:“準確的時間?那……”
    他故意頓了會兒,才在梁鈺的目光中慢吞吞道:“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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