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在原地站了片刻，涼亭外的風吹過，帶著湖水的微涼氣息，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沉重。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往刑部停屍房的方向走去。
    再次回到那陰冷之地，蕭明屏退了左右，獨自麵對著那幾具冰冷的屍體。
    他重新仔細地審視著每一處細節，目光銳利如鷹隼。
    這些屍體身上，確實被處理得極為幹淨，找不到任何能直接指向特定勢力或人物的標記。
    但這並不重要。
    蕭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沒有線索？那又如何？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隻要需要，這些屍體，隨時可以“開口”說話，成為指向他所希望方向的“鐵證”。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個契機，將這些“證據”用在最恰當的地方，給予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皇宮，禦書房內。
    剛剛經曆一場驚魂的皇帝，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那雙深邃的龍目之中，依舊蘊藏著難以揣測的威嚴。
    秦懷玉身著朝服，胸前的傷口顯然經過了禦醫的精心處理，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更添了幾分戰損的英氣。他恭敬地跪在禦案之前。
    “秦愛卿，平身吧。”皇帝的聲音溫和了許多，甚至帶著幾分讚許，“昨日在蕭大人府，你臨危不懼，以身護駕，朕心甚慰。你浴血奮戰，頗有你父鎮遠侯當年沙場馳騁之風姿啊！”
    秦懷玉聞言，臉上露出激動之色，卻依舊保持著謙卑，叩首道：“陛下謬讚！護衛陛下乃臣子本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不敢居功！”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擊著禦案。
    “有功必賞，這是我大趙的規矩。說吧，秦愛卿，你想要什麽賞賜？隻要是朕能給的，絕不吝嗇。”
    秦懷玉驚喜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次俯首，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陛下！臣…臣鬥膽，懇請陛下…將三公主殿下，許配於臣！”
    話音落下，禦書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帝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陰霾。他定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秦懷玉，目光如淵，深不見底，久久沒有言語。
    那沉默的壓力，壓得秦懷玉心驚膽戰，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就在秦懷玉幾乎要撐不住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時，他咬了咬牙，從懷中顫抖著掏出一物，雙手高高舉起。那是一塊雕刻著猛虎圖騰的金屬符節，正是代表兵權的虎符之半！
    而這半塊虎符，按製，本應由鎮遠侯秦戰親自掌管！
    “陛下！”秦懷玉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壯和懇切，“此乃…臣父帥印虎符之半。家父…年事已高，征戰半生，落下一身傷病，精力已大不如前，早有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之意。”
    隻是…隻是他老人家一直放心不下臣，恐臣年輕識淺，行事莽撞，將來無人照拂…”
    “如今臣已經長大，家父也放心了。”
    秦懷玉的這番話頗有些語無倫次，但是他表達的東西卻是很是清楚。
    那就是，這虎符是鎮遠侯歸還給皇帝的！
    禦書房內，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終於被皇帝一聲悠長的歎息打破。
    皇帝看著伏在地上的秦懷玉，目光複雜。
    “鎮遠侯戎馬半生，為我大趙鎮守邊疆，確實是…辛苦他了。為了你不顧舊傷鎮守邊疆，盼著你早日成家立業，他…確實是個好父親。”
    秦懷玉聞言，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鬆開，巨大的狂喜瞬間衝垮了方才的恐懼！他、抬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激動和孺慕。
    “陛下聖明！家父正是此意！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最大的心願，便是看到臣能早日成家，擔起家業，讓他可以…安心頤養天年！”
    “哈哈哈！”皇帝看著秦懷玉那激動的模樣，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禦書房內回蕩，驅散了先前所有的凝重與威壓，“好！好一個孝子！好一個忠臣！”
    他目光落在秦懷玉高舉的那半塊虎符上，眼神銳利，卻又帶著一絲欣賞，“既然鎮遠侯有此心意，你秦懷玉又立下護駕大功，朕豈有不成全之理？”
    皇帝的聲音斬釘截鐵：“朕，準了！擇吉日，朕便下旨，將三公主趙雲姝，許配於你！”
    “臣…臣叩謝陛下天恩浩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懷玉大喜過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重地將頭磕在冰冷的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然而，就在這君臣“相得”的時刻，禦書房虛掩的門外，一抹淺紫色的身影悄然頓住。
    趙雲姝原本是煲了湯給父皇送來，卻恰好聽見了那句如同驚雷般的“許配於你”。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那雙原本還帶著幾分少女期盼的眼眸，此刻隻剩下難以置信的空洞和迅速蔓延的冰冷絕望。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然後，踉蹌著，失魂落魄地轉身，逃離了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
    東宮，太子趙乾的書房內。
    趙雲姝淚痕未幹，臉上卻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將方才禦書房外聽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什麽？！”趙乾聽完，麵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怒火熊熊燃燒，“秦懷玉？！他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仗著他父親的軍功，也敢肖想皇家公主！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皇兄…”趙雲姝聲音帶著哭腔，抓住了趙乾的衣袖，眼中滿是惶恐和無助，“父皇…父皇他已經答應了…這可怎麽辦啊？”
    “慌什麽！”趙乾強壓下怒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父皇既然金口已開，正麵硬頂絕非良策。但…婚事未定，聖旨未下之前，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他看著自己妹妹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怒意更盛，對秦懷玉的厭惡也達到了頂點，“你放心，這件事，皇兄絕不會坐視不管！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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