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女子的背影，冷敬沉聲用中文道：
    “晚上好。”
    聽到中文，女子嚇得渾身一抖。
    香檳杯悶聲落在柔和的地毯上，流出的琥珀色液體眨眼消失在絨線中。
    她雙手抱住身體，驚恐地看著冷敬，“你是誰？！”
    靠著明亮的燈光，女子很快就認了出來，冷敬就是那個之前在酒店門口見到過的東亞男人。
    兩人後來還在洞穴裏碰過麵，當時冷敬出示了ddd證件，讓她印象深刻。
    “噓，安靜。”冷敬用手槍指著女子，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隨後他拉上窗簾，走到女子身邊，坐在另一張沙灘椅上。
    “別誤會，我是來幫你的。”冷敬微笑道。
    這話讓女子感到非常意外，但冷敬說完就收起了手槍，展示出足夠的誠意。
    不掏出手槍，和掏出手槍後再收回，完全是兩個意思。
    見狀，女子這才稍稍鎮定了些，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冷敬隨口道，“你用的這些偽人基本上都是半夢遊的狀態，我直接走進來，沒有人阻攔。”
    女人當然不信，這一路上還有很多監控攝像頭，普通人絕不可能繞過所有的安防設備到達這裏。
    不等女人提出疑問，冷敬繼續道，“你叫「張穎」，對吧？”
    吃晚飯的時候，蔣施私下給冷敬透露過前女友的名字。
    眼前不僅突然出現了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陌生人還甚至知道自己已經棄用多年的真名，女子震驚地半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
    愣神片刻，她才磕巴道，“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卸妝之後，張穎的樣貌就就是最普通的東亞麵孔，她的整容手術非常成功，五官看起來相當自然。
    可見她完全隻是為了獻媚於老尼爾斯，才刻意化妝成了“亞裔高級臉”的模樣。
    “你不用知道是誰派我來的，隻知道我是來幫你的就行了，”冷敬鄭重的看著張穎，“有人想殺你，所以才雇我行凶。但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裏發生的一切，也許我就考慮放過你，怎麽樣？”
    誰料聽到這話，張穎竟然哭了起來，像是有什麽莫大的委屈。
    “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吞聲啜泣道，“我騙過太多人，這種沒心沒肺的快樂生活就像高利貸，總有一天會有償還的時候......”
    冷敬麵無表情地看著張穎，隻覺得她可能是故意示弱以此麻痹自己。
    但他什麽都還沒問張穎就不打自招了，甚至有點莫名其妙。
    “我知道尼爾斯是個騙子，他的‘富貴’完全是借著偽人危機燒殺搶掠來的，但我就是離不開虛榮的生活，我真該死......”
    她的樣子與其說是為了活命才招供，不如說是借著心理崩潰的勁頭發泄積鬱，好像這樣就能讓靈魂獲得片刻安寧。
    但冷敬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他不相信一個沒心沒肺了大半輩子的人會忽然良心發現，隻是稍稍安慰了一句張穎，隨後便按照自己的設想，針對老尼爾斯的身份、目的展開提問。
    沒想到不問不知道，一問不得了。
    張穎竟然說“老尼爾斯是cpac在瀑布城的代理人。”
    “尼爾斯沒有和我說他們究竟想在水下洞穴裏找什麽，但他曾經向我透露，cpac承諾隻要他完成了這次的任務，就讓他成為「選民」的一員。”
    cpac的全名是「選民公共事務委員會」，其成員一向自視為“上帝的選民”，觸角遍及全美乃至整個世界，杜蘭山莊、卡爾斯滕醫院乃至布朗修道院都有他們的影子。
    如果按照楊領事在大巴車上所說，現在的北美是一個牌局，冷敬是華國派出的牌手，那麽cpac無疑就是牌局裏的「莊家」。
    莊家是牌局裏的組織者和操控者，冷敬的手裏隻有“黑方塊”這一張牌，離胡牌還有很遠很遠。
    然而cpac借著莊家的地利經營北美這麽多年，不知道已經拿到了多少好牌，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最接近“胡牌”的玩家。
    往大了說，想想過去這些年他們在全球掀起的戰爭，對華國、對卡爾斯滕的所作所為，就不難想象cpac胡牌之後會對全人類帶來什麽樣的災難。
    往小了說，cpac把艾莉婕和杜蘭山莊的家人害得這麽慘，又讓莎朗變得不人不鬼，冷敬很想將這些人繩之以法，因此這場較量帶著深重的私人恩怨。
    見冷敬沒有打岔，張穎又繼續說道：
    “尼爾斯正連夜帶著潛水隊員探索洞穴，現在正在尼亞加拉河的一處支流附近紮營，如果你要找他的話，你沿著山腳下的公路往東北方向走五公裏，差不多就能找到了。”
    她隻是為了享受物質才和尼爾斯綁在一起，這時毫不猶豫就出賣了金主，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冷敬想了想說，“洞穴明明在尼亞加拉瀑布附近，為什麽他們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探索？”
    “這你就不知道了，”張穎回答，“地下暗河一般有很多通向地麵的出口，山羊島風洞的豎井隻是其中一條路徑。他們現在紮營的探索點就是這條暗河的北部‘天窗’，離暗河的主河道更近，探索起來更方便。”
    所謂“天窗”指的是地下暗河通向地表的露天洞口，陽光可以通過洞口直射至地下河道或洞穴底部，從下麵看起來就像“天窗”一樣，故此得名。
    “那你為什麽沒有跟著他們一起紮營？”冷敬想盡量問仔細一些，生怕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屋內開著暖氣，張穎臉上的淚痕幹得很快，完全看不出剛才她還哭得稀裏嘩啦。
    “野外待著很苦，尼爾斯雖然是個惡棍，但還是很愛我的，所以不忍心我跟著吃苦，就讓我回別墅了。”
    她的語氣相當驕傲，好像迷倒金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眼看已經得到了最關鍵的信息，但冷敬並沒有急著離開。
    張穎毫不猶豫就出賣了金主，估計在自己走後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自己，絕不能讓她就這麽留下來。
    要麽將她帶走，要麽讓她永遠閉嘴。
    但冷敬需要用一個問題來讓做出判斷，於是又問道：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蔣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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