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的草地帶著夜露的微涼，月華如水銀瀉地，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回到現實的三人神情中帶著些許恍惚。與春野櫻分別後，秦羽和鳴人並沒有徑直回到波風住宅，而是來到了火影岩上。
    火影岩頂的風帶著涼意，吹拂著兩人的衣襟。下方木葉村的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辰，映照著這片經曆了無數故事的岩石。秦羽盤坐在波風水門石像的頭頂，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石像發絲的紋路。
    “如果那裏的一切都是現實，那該多好…”
    秦羽的歎息在夜風中飄散，帶著無盡的悵惘。他收回撫摸石像的手，緩緩站起身，俯瞰著腳下沉睡的木葉，燈火勾勒出他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背影。
    “老弟…”
    秦羽再次開口，這個稱呼讓鳴人身體微微繃緊，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暖流交織的感覺。
    “知道嗎？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當什麽狗屁忍者，也不想堅持什麽狗屁的忍道…”
    秦羽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也帶著深埋已久的渴望。
    “我隻想平平凡凡的活著，就像幻境中那樣…和父親母親，還有你…一起吃飯、鬥嘴，聽母親嘮叨，看父親無奈的笑…就那樣…普普通通的。”
    說著秦羽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風，仿佛要將胸中的鬱結吐出。
    “可有些時候，自己的人生…真的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從父親和母親犧牲，把九尾封印在我們身體裏的那一刻起…我的理想，我的人生軌跡，就已經被徹底打上了烙印，再也由不得我自己了。”
    說到這秦羽緩緩起身看向鳴人，月光照亮了他半邊臉龐，那雙平日裏總是冷靜深邃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著鳴人的身影，裏麵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有痛苦，有無奈，更有一種長久壓抑後終於傾瀉而出的悲傷。
    “我和你不一樣，鳴人。”
    秦羽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鳴人心上。
    “你是父親…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的親生兒子，是英雄的遺孤。即使他們覬覦你體內的怪物，他們也會忌憚你的身份，不敢對你太過放肆，至少明麵上…他們需要維持對英雄之子的體麵。但我不一樣。我隻是個養子，一個父親從戰場上撿回來的、來曆不明的孤兒。對他們來說，我什麽都不是。”
    秦羽微微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們可以對我肆無忌憚。監視、試探、甚至…隨時隨地的抓走我，或者找個由頭讓我‘意外’消失。我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所以我隻能反抗，但這反抗的結果……”
    說到這秦羽指了指手臂上劃了條痕的木葉護額，一切都在不語中。片刻後，秦羽抬起頭與鳴人對視，眼中充滿了內疚。
    “對不起啊，老弟…”
    秦羽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真誠與沉重的內疚。
    “十多年…我沒能真正像一個哥哥那樣照顧你、保護你。在你被村子裏的人孤立、嘲笑、甚至欺負的時候，我沒有站出來；在你迷茫、痛苦、渴望親人的時候…我甚至連陪伴都做不到…老弟…對不起。”
    秦羽的聲音哽了一下，微微低下頭，額前的紫發垂落，遮住了他眼中的痛楚。那最後的三個字，輕得如同歎息，卻蘊含著千鈞的重量，重重地砸在鳴人心頭。
    鳴人站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著。秦羽的話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那些被刻意忽略或遺忘的委屈和酸楚。那些獨自一人在空蕩房間裏度過的夜晚，那些被同齡孩子丟石子、罵“怪物”時無人庇護的恐懼，那些看到別人家孩子有父母兄長疼愛時，心中無法言說的羨慕和刺痛…這些畫麵，此刻無比清晰地翻湧上來。
    淚水毫無預兆地衝出眼眶，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不是因為怨恨，而是因為一種遲來的、巨大的理解和…心疼。
    “老哥…”
    鳴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他猛地抬起頭，藍色的眼眸中淚光閃爍，卻異常明亮，
    “別…別這麽說！”
    在秦羽有些錯愕的目光中，鳴人一步上前，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他！這個擁抱，充滿了力量，也充滿了這些年缺失的溫度。
    “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
    鳴人的聲音悶在秦羽的肩膀上，帶著哽咽，卻無比堅定。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從來沒有丟下我，你隻是身不由己！”
    鳴人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中泛起的酸澀。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到秦羽麵前，抬起頭，滿頭的金發在月光下熠熠生輝，臉上不再是困惑和委屈，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堅定。
    “笨蛋老哥！”
    鳴人突然大聲喊道，聲音帶著點沙啞，卻異常清晰有力。
    聞聲秦羽猛地一震，抬起頭，有些愕然地看著鳴人。
    鳴人卻是咧嘴，露出了一個標誌性的、有些傻氣卻無比溫暖的笑容，盡管眼眶還是紅的。
    “說那麽沉重的話幹什麽！什麽狗屁叛忍不叛忍的！我隻知道，你是我老哥！波風秦羽！是爸爸媽媽承認的兒子！”
    說著鳴人用力拍了拍秦羽的肩膀，力道不小，帶著一種笨拙的安慰。
    “而且，可我可是知道的，你回村子看望我好幾次！雖然每次的身份都不一樣，但那絕對是你！你一直都在看著我！用你的方式！”
    說到這，鳴人一頓，隨即眼神異常明亮和認真。
    “你活下來了不是嗎，老哥！你選擇了反抗，所以活下來了！這就夠了！爸爸媽媽…他們如果知道，也一定會為你驕傲的！他們最希望的，不就是我們都活著嗎？”
    說到這鳴人又是一頓他，語氣放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充滿了力量。
    “至於過去那些…一個人吃泡麵，被人扔石頭…切，那算什麽！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超級無敵好！我可是要成為火影的男人！這點挫折都受不了怎麽行！”
    說著鳴人挺起胸膛，仿佛在向整個世界宣告。
    “而且，我現在知道了，我不是完全一個人扛過來的。雖然笨蛋老哥總是躲躲藏藏的，但也一直都在偷偷看著我，保護我呢！”
    說完鳴人伸出手，不是擁抱，而是像兄弟間打氣那樣，緊緊握住了秦羽冰冷的手腕，他的手心溫暖而有力。
    “所以，別說什麽‘抱歉’了，老哥！”
    鳴人的笑容在月光下無比燦爛，仿佛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該說抱歉的是那些把你逼成這樣的混蛋！”
    秦羽怔怔地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眼神堅定的弟弟。十多年的內疚、孤獨、黑暗，仿佛在這一刻被這純粹而熱烈的光芒穿透、融化。手腕上傳來的溫度，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溫暖。秦羽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了鳴人的手，仿佛抓住了救贖的繩索，也抓住了失而複得的珍寶。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四代目火影的石像上，也籠罩著下方兩個終於向彼此敞開心扉、心意相連的兄弟。腳下冰冷的石像仿佛也帶上了一絲暖意。
    夜還長，前路依然充滿未知的荊棘，但至少在此刻，火影岩上，兩顆孤獨的心找到了依靠，名為“家”的微光，在殘酷的忍者世界裏，悄然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