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人第1章 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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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八十三年的風,帶著初夏特有的、混合著草木萌發與混凝土塵埃的氣息,吹過鱗次櫛比的高樓,掠過疾馳而過的懸浮雷車流線型的車頂,最終拂在漩渦博人金色的發梢上,帶著點自由不羈的味道。
疾馳的雷車上,博人單腿屈起,另一條腿隨意地晃蕩在疾馳的雷車車頂邊緣,嘴裏叼著一根草莖,右手握著一罐剛從街角便利店“順”來的噴漆,猩紅的漆霧隨著手腕靈巧的抖動,精準而放肆地噴灑在車窗外飛速掠過的巨大岩壁上……那上麵,是他父親,七代目火影漩渦鳴人,被整個村子仰望的岩石雕像。
“嘖。”
博人眯起眼,看著自己噴繪在父親石像臉頰上那兩道誇張的、幾乎要咧到耳根的藍色貓胡須,鼻腔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叛逆的快感如同電流竄過四肢百骸,但心底某個角落,卻空落落的,像漏了風。
博人猛地加大手腕的力道,噴罐發出更刺耳的“嘶嘶”聲,一大團猩紅的油漆狠狠覆蓋在石像額頭那象征火影的“忍”字護額上。黏稠的紅色液體蜿蜒流下,像一道刺目的、凝固的血痕。
“英雄?火影?”
博人低聲嘟囔,聲音被疾風吹散,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眼前晃動的,卻不是父親那張因為過度加班而總是布滿疲憊的臉,而是五年前那片吞噬一切的幽藍光海,以及光海中心,那個在熒綠液體裏凝固了時光的身影。五年了……佐助叔叔和君麻呂叔叔再次踏上尋找喚醒之法的路途,音訊全無。而那個被稱為“英雄”的伯父,依舊沉睡在冰冷的維生艙中,如同一尊被時間遺忘的雕像。
“喂!上麵的小鬼!給我下來!”
地麵傳來氣急敗壞的怒吼,木葉警備隊的忍者終於發現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塗鴉者。
博人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隨手將空掉的噴罐往下一拋,身體如同矯健的豹子,在高速移動的雷車車頂幾個利落的縱躍,眨眼間便消失在錯綜複雜的鋼鐵叢林與閃爍的霓虹光影之中。隻留下身後被塗改得麵目全非的火影岩,以及地麵上氣急敗壞的叫罵聲,成了木葉新一天喧囂的背景音。
夜晚的木葉,褪去了白日的喧囂,燈火次第亮起,像灑落人間的星辰。
鳴人的家很安靜。客廳裏,雛田正輕聲細語地講著繪本故事,對象是已經六歲、出落得越發清秀可人的漩渦向日葵。小丫頭穿著粉色的睡衣,懷裏抱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舊兔子玩偶,蜷在母親身邊,聽得十分專注。隻是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清澈如湖泊的大眼睛,時不時會飄向窗外那輪逐漸升上中天、皎潔圓滿的銀月。
“……然後,勇敢的小兔子就跳過了月亮,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雛田合上繪本,溫柔地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發頂。
向日葵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發表感想。她轉過頭,小手輕輕拽了拽雛田的衣袖,聲音細細軟軟的,帶著孩童特有的、不摻一絲雜質的認真。
“媽媽……”
“嗯?”
雛田寵溺的低頭看向日葵。
“月亮……好圓好亮呀。”
向日葵仰著小臉,月光透過窗戶,在她白皙的小臉上投下柔和的清輝,那六道淺淺的胡須痕也仿佛染上了月華。
“你說……”
向日葵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伯父今晚……會醒過來看看月亮嗎?”
聽著向日葵稚嫩的話語,雛田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泛起細密的酸楚。她將女兒柔軟的小身子摟緊了些,下巴輕輕抵著女兒的頭頂,目光也投向窗外那輪亙古不變的明月,聲音溫柔得像怕驚擾了什麽。
“伯父他啊……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等他休息好了,一定會醒來的。到時候,小葵可以第一個告訴伯父,今晚的月亮有多美,好不好?”
“嗯!”
向日葵用力地點點頭,大眼睛裏閃爍著希冀的光芒,她依偎在母親懷裏,安靜地望著月亮,仿佛真的在用心把今晚月亮的模樣刻進心裏,好等伯父醒來時,一字不落地告訴他。
火影辦公室的燈光,是木葉熄滅得最晚的。
堆積如山的卷宗幾乎淹沒了寬大的辦公桌,隻露出漩渦鳴人金色的頭頂和緊蹙的眉頭。他手中的筆在文件上飛快地移動,發出沙沙的聲響,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成為火影的榮耀之下,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沉重。
“砰!”
辦公室的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鳴人頭也沒抬,隻是眉頭皺得更深。
“進來不知道敲門嗎,博人?”
漩渦博人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外麵夜風的涼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噴漆味道。他胸口微微起伏,湛藍的眼睛裏壓抑著風暴,直直地盯著伏案疾書的父親。
直到這時,鳴人才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抬眼看向自己的兒子。
“這麽晚了,什麽事?”
博人沉默地走進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他徑直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目光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吃到一半早已冷透的便當盒、以及角落裏那盆因為疏於照料而顯得有些蔫頭耷腦的綠植。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桌角…那裏,端正地擺放著一枚嶄新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木葉護額。
那是忍者學校的畢業通知。他今天剛拿到,嶄新的布料上還殘留著分發時沾染的粉筆灰味道。
“為什麽?”
博人開口,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沙啞和壓抑的憤怒。
鳴人有些不明所以。
“什麽為什麽?”
“這個!”
博人猛地抓起那枚護額,冰涼的金屬邊緣硌著他的掌心。他將護額重重地拍在鳴人麵前堆積的文件山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幾份文件滑落在地。
“為什麽我一定要成為忍者?像你一樣?還是像他一樣?!”
聞言鳴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博人,注意你的態度。成為忍者,守護村子,這是……”
“守護?”
博人像是被這個詞刺痛了神經,猛地拔高了聲音,打斷了父親的話。他指著窗外,仿佛能穿透遙遠的空間,直指波之國冰冷的海底。
“守護什麽?像那個‘英雄’一樣嗎?躺在罐子裏整整十五年!像個活死人!外麵天翻地覆跟他有什麽關係?他知道木葉現在是什麽樣子嗎?他知道雷車有多快嗎?他……”
“博人!”
博人話未說完,鳴人霍然站起,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震得筆筒跳了一下。鳴人湛藍的眼眸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一種被冒犯的威嚴,被觸及傷疤的痛楚,還有一絲深藏的無力。
“不許你這樣說你伯父!他的犧牲……”
“犧牲?對!多偉大的犧牲啊!”
博人毫不畏懼地迎上父親的目光,眼圈微微發紅,聲音卻尖銳得像刀子。
“換來的是什麽?是你坐在這裏處理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文件!是我必須戴上這個護額!是他永遠躺在那裏!像個……像個完美的標本!”
博人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吼出了那句憋在心底很久的話。
“算什麽英雄!算什麽火影!”
話音落下,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父子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碰撞。
鳴人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刺、眼神倔強又受傷的少年,看著他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的金發藍眼,看著他臉上那象征漩渦血脈的胡須痕……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無盡的疲憊和深沉的悲哀。他緩緩坐回寬大的椅子裏,高大的身影似乎被無形的重擔壓彎了些許。他沒有再看那枚被拍在文件上的護額,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低沉得近乎沙啞。
“你出去。現在。”
博人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父親疲憊的側臉,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他猛地轉身,帶著一身未散的戾氣和委屈,摔門而去。沉重的門扉撞擊聲在寂靜的火影樓裏回蕩。
辦公室內,鳴人久久地維持著那個姿勢,目光落在桌角那枚孤零零的護額上,冰涼的金屬反射著頂燈的光,刺得他眼睛發澀。他抬起手,疲憊地捂住臉,寬闊的肩膀在無聲地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