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久到辦公室的牆壁粉刷過幾輪，就連門窗也塗了新漆。
    “刮掉外頭的白灰，裏層的牆壁上發現了不少可疑斑痕。”
    張法醫歎了口氣：“經化驗，全都是人血，且血型與林鳳蓮的血型一致，為a型。”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按那程度的出血量，傷者基本是不可能活下來。”
    法醫作為特殊的醫學分支，卻從未隔斷與醫學圈的交流。
    周學海，醫學圈裏毀譽參半的新晉副教授，他自然是認識，甚至還研讀過其參與編寫的醫學教材。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人竟然會被懷疑涉嫌謀殺他人。
    董誌明語氣急切：“那屍體呢？有沒有蹤跡？”
    到現在，案情已基本明了。
    周學海為徹底擺脫林鳳蓮的糾纏，選擇在辦公室裏對這曾經的戀人痛下殺手。
    但林鳳蓮的屍體呢？周學海到底把屍體給藏到哪去了？
    張法醫搖了搖頭：“醫學院裏花草長勢茂盛的地方，我們都已翻過一遍，沒有發現屍骨的痕跡。”
    十年的時間，足夠屍體充分腐敗分解，釋放出的營養元素會促進草木的生長。
    因此，埋有屍骨的地方，草木往往會比其他地方長勢茂盛。
    張法醫的話音剛落，黃棋立馬接上：“醫學院裏不是有很多人體標本嗎？周學海會不會把林鳳蓮給做成了標本？”
    他還是對“化屍水”念念不忘，既然短時間內無法徹底腐蝕骨頭，那去除皮肉總是可以的吧。
    張法醫不由皺眉：“正常來說，製作人體標本需要經過層層審批，來源和身份都會受到嚴格審查，不太可能由個人隨意製作，而且也不是短短三天能做到的。”
    第一步的剝去皮肉，去除骨髓確實可以在一兩天內完成，但後續骨骼的腐蝕脫脂時間就長了。
    要先用強堿多次浸泡，浸泡後還需用汽油脫脂，之後還需漂白，用鉛絲串聯固定。
    這套流程沒半個月的時間，根本完不成。
    聽完張法醫的解釋，黃棋無奈歎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學海究竟把屍體藏到哪了？”
    “醫學院裏的湖泊、汙水井等搜查過了嗎？”李天佑整了整思緒，說道。
    埋屍不成，不還有拋屍，湖泊、汙水井等也是凶手喜愛的拋屍地點。
    這個問題，董誌明自己就可以回答。
    “湖泊已經在安排人抽水，大概得一到兩天才能把湖裏的水抽幹，至於汙水井...”
    頓了頓，“樹添，你立即去找學院要一份排水設計圖。”
    醫學院裏的湖泊是人造湖，不像洪家村那個小水塘連接著其他水係，抽幹湖裏的水隻是時間問題。
    董誌明一早就安排好人進行打撈工作，以及同步抽水。
    但汙水井這塊，他先前確實是沒想到，畢竟汙水井的口那麽小，要是在那兒進行拋屍，豈不是...
    “嘶~”
    王何止不住打了個冷顫。
    隨著王何這聲感慨結束，會議室裏再次陷入了寂靜，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還在沙沙響著。
    董誌明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懸案這兒，有啥線索嗎？”
    幾人互相瞧了瞧，最後還是姚公安站出來：“1951年到1952年的懸案，我們已經翻找過幾遍，所有尚未確定身份的屍骨都交給周法醫核對了。”
    周法醫接上話：“經過測量，我可以肯定這些被轉交過來的屍骨信息，均與林鳳蓮不相符。”
    林鳳蓮作為醫院的護士，身高、體重、血型等個人基本生理信息醫院都有留檔，不難獲取。
    這時，負責審訊室外看守的公安過來報告，周學海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情緒穩定的潛台詞，就是可以再次開始審訊。
    這點眾人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一人敢主動提出來，就連董誌明也是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才跟周學海交鋒過，十分清楚這人的心理素質之強。
    一句話，找不到屍體，就別想周學海認罪。
    黃棋作為剛才的輔助審訊人員，也是對周學海的冷靜深有餘悸：“肖隊，常規手段怕是審不出啥，我們要不要...”
    話到此戛然而止，可肖興國哪能不明白黃棋的意思，搖了搖頭：
    “不行，周學海副教授的身份太敏感，能不能逼問出藏屍地還不知道，可一旦他把受刑的事兒捅出去，咱們絕對落不著好。”
    董誌明也聽到了黃棋的小聲叨叨，猛地一拍桌子，冷著臉：“黃棋，給我收起你那點歪心思。”
    他可以無視黃棋當著他的麵，喊肖興國作“肖隊”，但絕對不可能看著黃棋走上岔路。
    隻要刑偵科是他管著，刑訊逼供這回事就不能存在。
    黃棋低下頭：“董隊，我知道了。”
    董誌明揉了揉太陽穴：“張老，把周學海辦公室的血跡分布情況再跟我說下...”
    根據血跡分布情況，能基本推斷出凶器，進而大致分析出凶手的殺人過程。
    張法醫點了點頭：“斑狀血跡多集中在門後的位置，點狀血跡分布的範圍則較廣，我們推測凶器是像錘子一類的鈍器。”
    別看張法醫說得輕巧，但現場的血跡分布可是觸目驚心，且能看出血跡是分多次噴濺而成。
    否則，他也不會說出傷者必死的結論。
    周學海聽完了董誌明的講述：“公安同誌，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那些血跡就是林鳳蓮的嗎？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做藥理分析的，實驗對象不僅有動物，還有人。”
    考慮到黃棋剛才流露出刑訊逼供的念頭，於是此次輔助審訊的人員便換成了李天佑。
    李天佑皺了皺眉：“你用活人做實驗？”
    “怎麽可能，都是...”周學海一噎。
    能送來做解剖的屍體，死亡時間都不短，血液多數已經凝固，又怎麽會出現血液噴射的現象呢？
    盡管周學海察覺到不妥，但此時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暴力性損傷導致的死亡，血管內殘留有壓力，解剖時，血液還是會噴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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