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盯著周學海的眼睛，步步緊逼：“那段時間，你沒離開過海澱區，能拋屍的地方並不多，是學院裏的湖泊還是汙水井？”
    周學海一愣，眼眸垂了下來：“公安同誌，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殺林鳳蓮。”
    之後，無論是董誌明將問題打亂順序再問一遍，還是李天佑時不時冒出個地點測試，周學海都能一一接茬，滴水不漏。
    甚至審到後麵，周學海都已經開始指天發誓：
    “公安同誌，關於林鳳蓮的事兒我深表歉意，但她的失蹤確實與我無關，我在自傳裏也有記錄這事兒，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我家裏找找我的自傳。”
    好家夥，這人還整出了自傳來證明清白。
    李天佑和董誌明麵麵相覷，後者咳嗽了一聲，問道：“自傳在哪裏？”
    周學海語氣坦然：“書架第三行，打右邊兒數起，第二本就是。”
    等兩人出了審訊室，喬樹添也回來了。
    “董隊，我打聽到兩個消息，有好有壞。”
    董誌明沒好氣地踢了喬樹添一腳：“跟我還瞎貧什麽，有消息快說。”
    “好消息就是我拿到了醫學院的排水設計圖。”
    喬樹添躲開了董誌明踢過來的腳，雙手一攤：“可醫學院的汙水井，五年前堵塞的時候就清理過一次，並沒有發現屍骨一類的東西。”
    李天佑回想著周學海剛才的表情，敢肯定對方聽到“汙水井”時，是有所反應的。
    但五年前清理汙水井時，又怎麽會毫無發現呢？
    他將自己的觀察結果告訴了喬樹添：“喬大哥，你這消息是從誰哪兒打聽回來的？”
    “梁副校長。”喬樹添特意還解釋了一下：“就是梁秋梅她哥。”
    這周學海和梁家的矛盾，還是起於利益。
    四年前，醫學院的校長到了退休年紀，幾位副校長便開始明爭暗鬥，爭奪校長之位來。
    按背景來說，幾個副校長都不分伯仲，因此隻能從各自分管的工作上分個高低。
    醫學院說到底還是個以教學為主的學院，單論政績的話，負責分管教學工作的梁副校長肯定是更有優勢。
    正當他信心滿滿，準備升任校長時，卻沒想到被人反手給舉報了。
    舉報他以勢壓人，逼迫周學海與其對象分手，轉而迎娶梁秋梅。
    這一頂大高帽砸下來，梁副校長不僅升職無望，甚至還一度迎來了組織的嚴格政審。
    而周學海自然也沒好到哪裏去，審查和批判，更是一個接著一個，要不是有學術上的成就撐著，怕是早就被下放去農場了。
    喬樹添接著說道：“近兩年，周學海在學術上啥成果都沒有，這副教授一職好像還是混上來的。”
    唯一的用處不複存在，後患卻無窮，也難怪梁家人會想方設法想要踹掉周學海這個姑爺。
    董誌明若有所思：“如此說來，梁副校長確實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
    “但如果他自己也不知道呢？”李天佑搖了搖頭，沒在這些複雜的利益關係上糾結：“要想知道詳情，還是得找當年清理汙水井的工人問問。”
    屍骨是藏不住，但其他一些小東西，順手拿走也神不知鬼不覺。
    戰亂年代，能學醫的人，家裏都不會太過落魄。
    周學海，說是無權無勢，可他的父親也是一名醫生，不比普通人強？
    至於林鳳蓮，雖然其父親早逝，但母親和姐姐不僅都有工作，甚至還有閑情信奉佛教，家境自然也是殷實。
    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手表、戒指等貴重物品，她卻時常佩戴在身上。
    董誌明也聽懂了：“明兒個我們再過去醫學院一趟。”
    李天佑瞄了一眼時鍾，才發現都快八點了。
    這年代，大夥的生活節奏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也沒啥娛樂方式，也就湊在一塊乘乘涼、聊聊天，九點左右可能就打算睡覺了。
    回家後，李天佑一邊在思索著案子的事，一邊為李母提供著情緒價值。
    “下午軋鋼廠的人過來院裏，把收回去的那間房子好好打掃了一遍。”李母指了指中院的方向：“咱們這院子，總算是要來新人了。”
    李天佑隨口敷衍：“一家幾口啊？”
    也不知道找到林鳳蓮的東西，能不能撬開周學海的嘴。
    “還不清楚。”李母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李父：“孩他爸，你有沒有收到啥消息？”
    李父點了點頭：“魔都過來的技術員。”
    他能知道這消息，還是馬德華給透露的。
    自從李天佑跟他說了馬德華的事兒，他也有意識地跟對方保持了點距離，可搞采購的人就是臉皮厚，跟塊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了他。
    李母一聽，也來了興致：“技術員？幾歲了？有對象沒？”
    她可還記掛著洪雪貞的相親，這技術員可不比廚子好多了。
    李天佑無奈苦笑：“媽，你可別瞎拉郎配。”
    除了像傻柱那種壞了名聲的，這時候哪個城裏人會想娶個鄉下姑娘，先不說工作，糧食就是個大問題。
    被李天佑這麽一提醒，李母無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李天佑語氣堅定：“快了，很快就會度過這段困難時期的。”
    第二天，李天佑一行人早早就來到了醫學院。
    傳達室的師傅遠遠看到他們，就迎了上來，態度十分熱情：
    “公安同誌，湖那兒我可一直幫你們盯著呢，要不了倆仨鍾頭兒，水差不多就抽幹嘍。”
    董誌明笑著說道：“有勞您嘞，大爺！”
    事實證明，傳達大爺純屬是瞎操心，海澱分局的公安昨晚還留人值守著湖泊。
    前往行政樓的路上，隨便一眼掃過去，就能看見東禿一塊，西禿一塊的草地。
    董誌明幹笑一聲：“痕檢的人，下手有點兒狠啊！”
    這個時間點，行政樓裏隻有一名值夜講師。
    “公安同誌，你們想找五年前清理汙水井的人？”值夜講師有點驚訝。
    董誌明點了點頭：“對，還請同誌你幫我們聯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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