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珞的爪子深深陷入樹幹，木屑混著鮮血從指縫間迸出。滿月的光輝像熔銀般傾瀉在她顫抖的脊背上，每一根銀色毛發都因血脈暴走而直立。她能感覺到獠牙正在瘋狂生長，刺破了自己的下唇，鐵鏽味在口腔裏蔓延。
    "王！快離開這裏！"灰影在二十步外嘶吼，不敢靠近。三頭成年狼族已經因為試圖阻攔她而被撕傷了前肢。
    藍珞的金色瞳孔縮成一條細線，視野裏隻剩下血色與月光交織的扭曲景象。這是她繼承王位後經曆的第七次月圓狂化，一次比一次難以控製。族中秘藥隻能延緩症狀，卻無法根治這源自血脈的詛咒。
    "禁...禁地..."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把我...鎖進禁地..."
    這是唯一的辦法。當狼王失控時，必須自我放逐到部落北側的古老石陣中，直到月落。
    灰影猶豫了一瞬，終於吹響骨哨。急促的哨聲在森林中回蕩，這是清場的信號。所有狼族必須立刻撤離王周圍百米範圍。
    藍珞用最後一絲理智衝向北方。她的四肢已經半獸化，奔跑時在地麵留下深深的爪痕。月光像毒液般滲入血管，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野獸本能吞噬。
    石陣出現在視野中時，藍珞的指甲已經完全變成了利爪。她撞開鏽跡斑斑的鐵柵欄，衝進這片被族人視為禁忌的領域。傳說這裏封印著上古時期狼族與月神戰爭的遺跡，任何踏入者都會遭到詛咒。
    但此刻，詛咒對她而言反而是解脫。
    石陣中央的祭壇上布滿幹涸的血跡，藍珞跪倒在地，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嚎叫。就在這時，她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不是狼族，不是任何常見的獵物。
    是兔族的味道。
    而且近在咫尺。
    藍珞猛地抬頭，金色獸瞳鎖定了祭壇後方一個半掩在雜草中的鐵籠。月光下，那團白色的東西輕輕動了動。
    狂化中的狼族無法抵抗獵殺本能。藍珞四肢著地，以捕食者的姿態逼近鐵籠。隨著距離縮短，籠中之物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個兔族少年，被鐵鏈鎖住腳踝，蜷縮在籠角。
    但有些地方不對勁。
    正常的兔族應該在她靠近時就嚇得昏死過去，這個少年卻緩緩抬起了頭。更詭異的是，當月光照在他臉上時，那雙本該是紅色的眼睛竟泛著妖異的血光，像兩滴凝固的鮮血。
    "終於...來了..."少年聲音輕得像風，卻異常清晰。
    藍珞的爪子已經搭上鐵籠，金屬欄杆在她的力量下扭曲變形。她應該立刻扭斷這獵物的脖子，可某種超越本能的東西讓她停下了動作。
    少年脖子上套著一個鑲嵌黑曜石的皮質項圈，項圈正中央刻著一個圖騰——與她家族紋章上的月亮咬痕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藍珞短暫地恢複了神誌。她用力搖頭，試圖驅散狂化帶來的迷霧："你是誰？為什麽會有這個紋章？"
    少年沒有回答，隻是伸出纖細的手指穿過欄杆縫隙，輕輕碰了碰她染血的爪子。這個動作大膽得近乎荒謬——兔族觸碰狼族，就像草食動物主動將脖頸送到掠食者嘴邊。
    "姐姐要吃掉我嗎？"少年歪著頭問，血瞳中閃過一絲藍珞讀不懂的情緒，"我的肉...能緩解狼族的月狂症哦。"
    這句話像閃電般劈進藍珞混沌的大腦。月狂症是狼族王室的絕密，外界根本無從知曉。她猛地抓住欄杆，將整麵鐵籠扯開："誰告訴你的？！"
    鐵籠崩裂的巨響中，少年腳踝上的鎖鏈也應聲而斷。他卻沒有逃跑，反而向前爬了兩步，仰起纖細的脖頸，露出蒼白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咬這裏，"他輕聲說，"就不會太痛。"
    月光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明亮，藍珞看見少年鎖骨處有一個淡淡的月牙形胎記。某種超越理性的直覺支配了她，她低頭，獠牙刺入那截纖細的脖頸。
    溫熱的血液湧入喉嚨的瞬間，藍珞感到一股清涼的力量從心髒向四肢百骸擴散。糾纏她多年的狂躁如潮水般退去，視野中的血色漸漸淡去，獠牙和利爪也開始回縮。
    當她終於能控製自己鬆開牙齒時，少年已經軟倒在她懷中。藍珞驚恐地發現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停止，脖頸上的傷口卻沒有流血，反而泛著月光般的銀色微光。
    "醒醒！"她拍打少年的臉頰，觸感意外地柔軟，"你不能死！"
    少年睫毛顫動，血瞳微微睜開一條縫："果然...隻有姐姐的血...能激活月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變成氣音，"帶我...離開..."
    藍珞這才注意到少年手腕和腳踝上全是長期束縛留下的傷痕，白色毛發下隱藏著無數新舊不一的傷口。什麽人會把一個兔族囚禁在狼族禁地？為什麽他的項圈上有王室紋章？更重要的是——為什麽他的血能平息月狂症？
    遠處傳來狼族搜尋的號角聲。藍珞不假思索地脫下鬥篷裹住少年，將他打橫抱起。少年輕得不可思議，像一團沒有重量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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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麽名字？"她低聲問。
    少年在她懷中蜷縮起來，額頭抵著她的鎖骨："白荼...我叫白荼..."
    當藍珞抱著白荼衝出石陣時，搜尋的狼族們全都僵在了原地。灰影第一個跪下："王...您的眼睛..."
    藍珞這才意識到，自己金色的瞳孔已經恢複了清明——這在月圓之夜是前所未有的奇跡。
    "準備藥浴和軟榻，"她抱緊懷中昏迷的兔族少年，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威嚴，"再派人去請巫醫。"
    "可他是兔族！"一個年輕狼族忍不住抗議。
    藍珞的金色眼眸瞬間轉冷："我說得不夠清楚？"她亮出剛剛收回的利爪，"還是你們想再見識下月狂症的力量？"
    狼族們立刻低頭退開。藍珞大步走向王帳，懷中少年的呼吸拂過她的頸側，輕得像一片雪花。她低頭看去，發現白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仿佛正做著什麽美夢。
    項圈上的黑曜石在月光下閃爍，那個神秘的圖騰似乎在無聲訴說著某個被遺忘的誓言。藍珞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抱著的不是偶然救下的陌生兔族，而是某個失落已久的珍寶。
    "不管你是誰，"她對著昏迷的少年低語，"既然落到我手裏，就別想再逃了。"
    帳外，滿月正懸於天穹中央，將兩人的影子融合成一個完整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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