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夜晚總是睡不著的，悲痛到極點，恍惚的驚醒，喘著氣看著冰冷的天花板；既痛恨當初自己活了下來，沒有被一起帶走，又恨自己沒能幫他們報上仇。
    葉祈安緩緩道：“所以當初是滅口了春台班的…就是那個人？”
    那個山下季一郎。
    要知道當時在北方也春台班也算是個大戲班子，上上下下；四五十人口都是往少了算。
    其實從一見麵開始，葉祈安就知道，他和沈蘭竹是同一種人，他們身上都背著來自命運的枷鎖。
    沈蘭竹搖了搖頭：“不，是他的副官…岡村奉文。”
    當初也是這一場景，但那時候比春城慘的多的多了，日軍在此還會有所收斂，在那則是直接暴露出人性中最醜陋的惡。
    那時是真的城破山河飄零，城內的百姓們都在慌亂逃竄，希望能找到一條活路，而春台班沒得選，
    老班主知道大家都不想為鬼子唱戲，於是在岡村奉文帶著人前來的時候，先假裝答應為大家離開爭取一些時間，甚至做好了大不了自己親自交代在戲台上的準備了。
    卻不知對方因為一個的命令，直接反殺回來。
    春台班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幾乎全滅。
    而沈蘭竹會回春城，也是因為老班主的故鄉在這。
    葉祈安站起來，來回踱步：“那我和你一起。”
    沈蘭竹愣了一下：“不必要，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上下打量了葉祈安一眼，“再說了，你又不會唱戲，怎麽一起？”
    “而且，謝鋒那邊還沒查出個眉目，這件事……就全權是當我的私事。”
    這些日子沈蘭竹看著自己查到的那些資料就清楚，謝鋒之前的資料倒是查到了有不少，但金禪脫殼的後來說隻能說是杳無音訊；突破性的線索還沒出現。
    沈蘭竹說著說著倒笑了起來：“反正我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葉祈安不置可否，估摸著猜到了沈蘭竹的計劃，無非是些即使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將人殺掉。
    言語間難得有些慍怒：“你走了，那梨園呢，你現在可是台班子，你走了，可找到能撐得起來的人了？”
    “他們可是都以為是日軍那邊強迫要求，一個個都愁著個臉呢，甚至主動去我那找我，哪裏知道他們的角巴不得今晚就能去唱呢……”
    沈蘭竹沉著一張臉任由他奚落,最終吐出一句：“是我對不起他們。”
    葉祈安看著他那樣子，別過了臉，呼出一口氣：“隻要是設宴，就有別的可能，總之我和你一起去；這件事交給我辦。”
    紀遇忽地笑了，說的很輕：“葉祈安…如果有可能的話，到時候可以幫我……收個屍嗎？”
    “沈蘭竹！！”葉祈安連音量都拔高了幾分。
    “那算了……反正那時候應該難看的很，讓你就記住我唱戲時候的模樣也挺好的。”
    葉祈安歎了口氣：“放心，要死，也是我先死，不會讓先你死的。”
    在門外偷聽牆角的眾人聽的並不清晰，隻知道聽動靜這裏麵倒也不像是吵著不可開交。
    除了他們憂心忡忡，在另一邊有兩個人也同樣很擔憂。
    葉祈安剛回到大門口，就看見管家在大門口來回踱步，麵色似帶著些焦急。
    便邁開步子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哎呀爺，你總算回來了，你剛走沒幾步，紀大人和裴少帥；一個前一個後，跟約好了似的；都在廳裏等著你。”
    葉祈安微微挑眉，他剛想著得去找一趟紀遇，哪成想這直接就在等著了。
    剛走進正門，兩道侵略感十足的視線就落在葉祈安身上；都帶著些不明的情緒。
    總之讓葉祈安很是微妙的生出了心虛之感；輕輕的咳了下，然後到他們對麵坐下。
    裴墨掃過葉祈安一絲不苟的軍官服，扣子嚴嚴實實的在最上麵那一顆；確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皺痕才略微滿意的向後靠了靠，頜了頜首示意紀遇先說。
    紀遇瞥了裴墨一眼，然後沒開始講正事：“之前聽你說喜歡西集市那邊的生煎包，我路過順手給你帶了一份……”
    裴墨聽到這轉頭看紀遇，頗有些咬牙切齒，他家的方向和西集市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是嗎？他們家的生煎確實不錯…沾醋的話就更好了！”聽到這裏葉祈安有些意外，想要接過紀遇推過來的生煎，然後收獲了裴墨的帶著幽怨的目光。
    葉祈安不知道裴墨為什麽這麽大反應，頓了一下，然後往裴墨麵前推了推：“要不……你嚐嚐？”
    裴墨對上葉祈安和紀遇眯著眼睛看他的眼神。
    這種暗爽和不爽同時存在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最終還是回歸正題，葉祈安決定暫時先略過了這件事：“說說吧，什麽風，把你們二位同時吹過來了。”
    最終還是裴墨拿出了資料：“關於謝鋒的，最近有線索了，據收到的消息說，有人曾在日軍軍官旁見過你說的那個疤的痕跡。”
    葉祈安心想,終於查到這裏了，這效率終於跟上，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麽推進劇情了……
    麵上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繼續。”
    “他說的那些日軍軍官中，其中有兩個這次南下來了春城。”
    他說著，看了紀遇一眼， 緊接著紀遇也開始認真起來：“他們一進駐，我就調查了所有軍官的資料，以及他們身邊的人…但沒有找到有你說的那個有傷疤的人…
    …不過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在對的上的時間點；有兩位日本軍官都很重視同一個華人，甚至讓他翻譯；他曾經被嚴重燒傷過”
    葉祈安笑了笑，身體前傾，一雙眸子看向他們：“那兩個軍官……是不是一個叫岡村奉文，而另一個叫山下季一郎？”
    聽到他的問話，紀遇抬起頭看向他，神情驚訝。
    那可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紀遇點了點頭：“據說那個人會說一些外語，在一些重要場合甚至器重到讓他當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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