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陸家震動,他是國之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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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軍區大院深處。
冬日的梧桐樹伸出嶙峋的枝幹,像是要將這片灰蒙蒙的天空撕開一道口子。
空氣裏有種獨特的、屬於權力核心地帶的靜謐。
祁同偉的桑塔納緩緩停在一棟紅磚小樓前,車輪碾過落葉,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打量著眼前這棟樓,目光帶著審視。兩層高,牆壁上爬滿了枯藤,窗框漆麵有些許剝落,透著一股洗盡鉛華的沉靜。
這和他想象中,漢東省金字塔尖的陸家,截然不同。
沒有高牆鐵網,沒有站崗的警衛,甚至不如陳岩石那個副檢察長的家來得氣派。
但祁同偉卻嗅到了一股更為厚重的氣息。
那是真正掌握過權柄,又將權柄融入血脈後,才有的從容與底氣。
“就這裏?”他側過頭,看向副駕的陸亦雲。
陸亦雲解開安全帶,嘴角掛著一抹狡黠的笑意,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
“不然呢?你以為是龍潭虎穴?”她推開車門,動作輕快。
“我爺爺總說,房子修得越像堡壘的人,心裏的窟窿就越大,越怕別人闖進去。”
祁同偉聞言,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陳家那棟裝修得金碧輝煌的別墅,想起了陳岩石那張寫滿“生人勿近”的臉。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推開那扇略顯沉重的木門,一股暖氣迎麵撲來。
暖氣裏混雜著飯菜的香氣,還有老舊家具和書本紙張特有的味道,溫暖而踏實。
客廳裏,一個老人端坐在沙發上,身形清瘦,但腰杆挺得筆直。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頭發花白,手裏捧著一個紫砂茶壺,正在小口慢飲。
聽見開門聲,老人抬起頭。
那一瞬間,祁同偉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道柔和卻極具穿透力的光掃過。
老人的眼睛並不渾濁,反而清亮得嚇人,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那目光,越過親昵跑上前來的孫女,直直落在祁同偉身上。
沒有長輩看晚輩的慈愛,更像是一頭雄獅,在審視踏入自己領地的年輕挑戰者。
“爺爺,我回來啦!這是祁同偉。”
陸亦雲跑過去,親昵地挽住老人的胳膊,撒嬌般地晃了晃。
老人“嗯”了一聲,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祁同偉。
他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那是一種無聲的掂量,掂量他的筋骨,掂量他的氣度,掂量他那雙黑眸裏藏著的野心與故事。
祁同偉沒有躲閃,也沒有諂媚。
他就那麽平靜地站在那裏,任由這位曾經權傾一方的老人審視。
他知道,任何偽裝在這樣的人物麵前,都如同兒戲。
空氣凝滯了數秒。客廳裏隻剩下老式掛鍾滴答作響的聲音。
陸亦雲感到緊張,挽著爺爺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忽然,老人笑了。他放下手裏的紫砂壺,壺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同偉,是吧?”老人對著祁同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坐。“不錯。”
他隻說了兩個字。但這兩個字,重若千鈞。
“我們家這丫頭,從小眼光就高,能被她帶回來的,差不了。”
說到這,老爺子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再也繃不住那股威嚴。
他猛地一拍大腿,中氣十足地大笑,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哈哈哈!好!我陸家的孫女婿,就該是這個樣子!”
“好樣的!”
這笑聲爽朗、直接,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認可。
瞬間,驅散了祁同偉心中最後那點因踏入權力之巔而生的拘謹。
也徹底將陳家那點可笑的傲慢,碾得粉碎。
一個身影從廚房走出,帶著揮之不去的硝煙和鐵血氣味。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常服,肩章上的金色鬆枝托著閃亮的將星——少將。
男人麵容方正,猶如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如鷹,不怒自威。
他就是陸亦雲的父親,漢東軍區副司令員,陸平。
陸平的目光先是落在老爺子身上,微微頷首,聲音沉穩:“爸。”
隨即,那道如實質般的目光,便轉向了祁同偉。
他輕點了下頭,沒有言語,目光卻仿佛已將祁同偉從裏到外剖析了一遍。
飯桌上,氣氛陡然一變。空氣凝固了,隻有碗筷偶爾碰撞的清脆聲響。老爺子興致極高,談笑風生,不斷給祁同偉夾菜,仿佛在宣布著自己的滿意。
而陸平,則始終沉默。他吃飯的動作一絲不苟,如同執行軍事條例,偶爾抬眼,審視的目光在祁同偉臉上短暫掠過。每一次掃過,都帶著無形壓力。
飯過三巡。陸平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同偉同誌。”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讓整個飯廳的溫度驟降。
來了。祁同偉心中一凜,放下碗筷,挺直腰背,平靜迎向那道目光。
“你在呂州,動靜不小。”陸平的語氣沒有褒貶,像在陳述客觀事實。
“以霹靂手段,行雷霆之事,成績斐然。”他話鋒一轉,壓迫感撲麵。
“但,做事如揮刀,隻知剛猛,不知回轉。你這把刀太利,傷人也傷己。”
“官場不是戰場,把人都得罪光了,前路也就走到頭了。”
這番話,字字千鈞。既是評判,也是敲打,更像是一場決定祁同偉能否踏入這個家門的最後考核。
陸亦雲秀眉微蹙,欲言又止。她身旁的哥哥陸亦宏,卻忽然笑了,笑容玩世不恭。
“爸,您這套官話,繞來繞去多累啊?”陸亦宏穿著一身休閑服,氣質與他父親的鐵血嚴肅截然不同,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灑脫。
“不就是看同偉這塊璞玉,在地方上磨礪得太狠,怕他碎了,動了愛才之心,想把他挖到咱們部隊裏來嘛。”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我都替你累。”
被親兒子當眾拆穿,饒是陸平,方正的臉頰也難得地泛起微紅。他
瞪了陸亦宏一眼。“胡鬧!”
“我可沒胡鬧。”陸亦宏嘿嘿一笑,完全不怕他,繼續拱火。
“你肯定是覺得,他這麽一折騰,樹敵太多,短時間內在仕途上難有寸進,正好給了您老人家一個挖牆腳的絕佳機會,對不對?”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平也索性不再掩飾。他幹咳一聲,目光重新鎖定了祁同偉,眼神中的審視,悄然化作真誠的欣賞。
“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同偉同誌,你的能力,你的膽魄,還有你這股子狠勁,窩在機關裏勾心鬥角,太屈才了。”
陸平的身體微微前傾,強大氣場籠罩而來。
“我軍正好有幾個戰略研究和特種偵察的崗位虛位以待,都是能讓你大展拳腳的地方。”
“隻要你點頭,手續我來辦。”
“你現在是正處,過來,我直接給你授中校軍銜,三年內,我保你一顆星!”
再加一顆星,就是大校!
餐桌上,瞬間安靜。連一向嬉皮笑臉的陸亦宏,都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透出驚訝。
陸亦宏也放下了酒杯,含笑看著祁同偉,卻不再言語,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這個妹夫。
這已經不是一份工作邀請了。這是一條通往權力核心的康莊大道,是一個軍區副司令員,用自己的聲譽和前途,為他鋪就的捷徑。
從地方到軍隊,從中校到大校的承諾。
這個誘惑,足以讓任何在官場沉浮的年輕人為之瘋狂。
祁同偉尚未開口,那道許諾仍在餐廳回蕩,餘音未絕。
一旁的陸老爺子,卻發出一聲極輕卻極具分量的冷哼。
“哼。”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陸平那番豪言壯語上。
“小氣。”老爺子端起麵前那把小巧的紫砂壺,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續了半杯茶,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起半分。
那語氣,淡漠得仿佛在評價天氣。
陸平聞言一愣,方正的軍人臉上閃過不解。“爸,我這不是愛才心切嘛……”
“愛才?”老爺子將茶杯輕輕磕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那是,昨天。”
一句話,讓陸平父子同時僵住。
昨天?這是什麽意思?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老爺子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從今天起,他是漢東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
話音落。
滿室死寂。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幹,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啪嗒。”一聲輕響,是陸亦宏手裏的象牙筷,失手落在了餐盤上,他那張總是掛著不羈笑容的臉,此刻呆滯茫然。
副廳級?開什麽玩笑!祁同偉才多大?二十七?還是二十八?
從正處到副廳,那是多少人熬白了頭也邁不過去的天塹!
而陸平,這位久經沙場、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軍區副司令,此刻握茶杯的手,指節捏得發白。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隻剩一片轟鳴。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又死死盯住那個始終平靜的年輕人。
難怪!難怪他麵對自己許諾的康莊大道,連絲毫意動都沒有!
原來他腳下踩著的,是一條更寬闊,更不可思議的通天之路!
自己那個許諾中校、保底大校的提議,此刻回想起來,蒼白得像個笑話。
而全場的焦點,祁同偉,置身事外。
他隻是安靜地拿起公筷,給身旁的陸亦雲夾了一塊她愛吃的魚,動作從容,眼神溫和,仿佛剛才那場足以震動漢東官場的對話與他無關。
這份不動如山的鎮定,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力量。
飯桌上的氣氛,徹底變了。陸平再次看向祁同偉,目光已完全不同。
那裏麵,審視消失了,敲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一種對同級別甚至更高潛力對手的探究。
這個年輕人,已經不是他可以隨意“招攬”的璞玉了。
他是一頭衝出山林的猛虎,其勢已不可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