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主炮的藍光在視野裏炸開的刹那，湯少的拇指重重按在立方體頂端。
    金屬與石縫的摩擦聲混著耳膜的刺痛，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喉間溢出的笑——二十年了，那些在暗夜裏啃噬他神經的碎片，終於要拚出完整的輪廓。
    "先生！"閻姬的指尖剛扣住他腕骨，機械義體的高溫就順著皮膚灼進來。
    她戰術裝甲的防禦盾在爆炸餘波裏碎成星屑，左手卻像鐵鉗般攥緊，試圖將他拽離祭壇。
    可那道從立方體蔓延開的金光更快，先一步爬過湯少的手背、手臂，在兩人交握處綻開網狀紋路。
    地麵突然塌陷般震顫，幫派圖騰與議會徽章交織的漩渦從祭壇下翻湧而出，閻姬的驚呼被吸進漩渦中心，兩人的身影被卷著向下墜去。
    白光刺得視網膜發痛。
    再睜眼時，湯少的靴跟重重磕在某種半透明的物質上——像是凝固的數據流，每一步都能踩出細碎的金色漣漪。
    四周的"牆壁"漂浮著流動的符文，有的他認得出是幫派古籍裏的禁術咒文，有的卻帶著議會特勤局的加密標識。
    "歡迎來到記憶的回廊。"
    空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湯少抬頭，看見幻靈正從一束金色光柱中降下，發梢纏著幾片半透明的碎片——那是他的記憶，三天前在地下酒吧被暗刃刺殺的畫麵，七年前帶著兄弟們夜襲廢料場的歡呼。
    她裙角掃過的地方，數據流泛起漣漪，可當湯少的目光掃過她衣襟時，閻姬的機械義體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有問題。"閻姬的電磁刃已彈出半寸，機械耳微微轉動著鎖定幻靈的位置。
    她戰術目鏡的紅光在幻靈腰間掃過，”你衣襟暗紋...和紅月那把淬毒匕首的紋路一樣。"
    幻靈的指尖頓在半空，眼尾的熒光痣輕輕顫了顫。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襟，又抬眼望向湯少，眼底的純真未減，聲音卻多了絲歎息："有些秘密，連我也是剛知道的。"
    湯少沒有接話。
    他的視線被前方突然浮現的全息影像吸走了——那是間裝飾著幫派飛鷹圖騰的大廳，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縮在角落，而他的父親，幫派現任家主湯戰，正跪在一個穿著議會黑製服的男人麵前。
    男人指尖浮著枚玉玨，和湯少頸間那半塊一模一樣。
    "湯家主，隻要簽了這份《血脈契》，議會保證你們在第六區的統治。“男人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顯然經過變聲處理，”當然，代價是...每代家主的武聖血脈，將作為容器，為我們儲存力量。"
    湯戰的後背繃成一道線。
    小湯少記得那天父親身上有很重的消毒水味，後來才知道他剛從實驗室出來——為了拖延血脈覺醒，湯戰偷偷給自己注射了抑製藥劑。
    此刻他卻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血沫："所以暗主說的‘解咒鑰匙’，根本不是玉玨...是我的兒子。"
    全息影像裏的湯戰突然轉頭，目光穿透二十年的時光，直勾勾撞進湯少的瞳孔。
    青年湯少這才發現，父親的金瞳裏沒有焦距——他早被注射了致幻劑，所有的"清醒"都是議會的劇本。
    "哢。"
    細微的開裂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湯少這才注意到，他們所在的"宮殿"其實是條冗長的回廊，盡頭立著扇青銅門。
    門紋是扭曲的鎖鏈，此刻正緩緩浮現血色文字，每個字都像滴著血："以記憶為匙——"
    閻姬的電磁刃突然抵住幻靈後頸。"解釋。"她的機械義體關節發出過載的嗡鳴，"紅月是議會的人，你和她同紋，說明..."
    "說明我隻是個引導者。"幻靈沒有掙紮，反而朝回廊盡頭抬了抬下巴，"真正的真相，在門後麵。"
    湯少的金瞳裏翻湧著暗潮。
    他摸向頸間——那裏本該掛著的半塊玉玨，不知何時融入了皮膚，在鎖骨處形成枚金色圖騰。
    全息影像裏父親最後的話突然清晰起來："阿少，若有一日你能站在這裏，記住...他們要的不是容器，是鑰匙。
    而鑰匙的秘密..."
    "在七重迷障之後。“幻靈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走廊盡頭的青銅門突然震顫，血色文字的第二行緩緩浮現：”以痛苦為鎖。"
    湯少的指尖剛觸上門環，青銅表麵便泛起滾燙的灼意，像被潑了熔鐵的皮膚瞬間泛紅。
    他咬著後槽牙沒退開——二十年的追查，父親咳血的臉，幫派覆滅時衝天的火光，都在催促他撕開這最後一層幕布。
    可下一秒，劇痛從太陽穴炸開。
    無數碎片如鋼針般紮進腦海：五歲的自己被按在手術台上，機械臂的冷光裏，銀色芯片正刺入後頸；十二歲在廢料場翻找零件時，巷角陰影裏有人低語"完美容器"；十七歲帶著兄弟打下第七區時，酒盞裏漂浮的熒光液體，原來不是助興的賽博藥劑......最清晰的是暗主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撞進耳膜："湯家的武聖血脈，本就是為獻祭而生——你才是最終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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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閻姬的呼喊被耳鳴撕成碎片。
    湯少踉蹌半步，金瞳裏的焦距散了又聚，這才發現幻靈的手不知何時按上他肩膀。
    精靈指尖的熒光與他皮膚下的機械紋路產生共鳴，淡藍色的電流順著血脈亂竄，竟將那些記憶碎片串成了完整的影像——父親在實驗室裏被綁在手術台，議員用鑷子夾起半塊玉玨："湯戰，你以為拖延血脈覺醒就能護著兒子？
    等他覺醒武聖，這玉玨會引動他體內的獻祭陣，到時候......"
    "幻靈！"湯少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骼，"你早知道這些？"
    幻靈的指尖在發抖。
    她眼底的純真褪去一層，露出下麵翻湧的暗潮：“我隻是......"
    "轟——"
    閻姬的電磁刃突然橫在兩人中間。
    她戰術目鏡的紅光鎖定青銅門縫，耳麥裏傳來機械義體的警報：”門後有高頻震動，是量子引擎的運轉聲。"她側身擋住湯少，電磁刃尖端的電弧劈向門縫，卻見一抹暗紅的光從縫隙裏竄出——那是暗刃組織的血月標誌，如滴在鏡麵上的血珠，在數據流牆壁上暈開。
    湯少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抽出腰間的賽博太刀，刀身的納米紋路瞬間覆蓋整把刀麵，藍光與門縫裏的紅光撞出刺目火花：“這迷宮被外人入侵過！
    有人篡改了記憶回廊的規則。”他反手將太刀刺入門縫，金屬摩擦聲裏，刀身傳來細微的阻力——不是門軸，是某種機械鎖扣的咬合聲。
    幻靈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她發間的半透明記憶碎片紛紛碎裂，露出藏在發辮裏的暗紋——那是議會特勤局的星芒徽記，正隨著她的情緒起伏明滅。“我......我也是被設計的。”她試圖扯住湯少的衣袖，卻被閻姬的電磁刃挑開，“門後的不是記憶，是......”
    "是陷阱啊，小湯少。"
    沙啞的笑聲從回廊盡頭的黑暗裏漫出來。
    湯少轉頭的瞬間，看見鎖鏈拖地的聲響裏，一道黑影正從數據流牆壁中滲出。
    那影子沒有具體輪廓，卻在逼近時顯露出暗紅的瞳孔——和暗刃標誌裏的血月如出一轍。“你以為這是祖先的記憶？
    不，這是我們為你量身打造的遊樂場。”影魔的聲音裏帶著戲謔，“用你最在乎的回憶當誘餌，用你最痛苦的過去當鎖鏈......"
    "閻姬，護好門。”湯少的機械義體啟動戰鬥模式，右臂的納米裝甲瞬間覆蓋至肘部。
    他盯著影魔逼近的方向，金瞳裏翻湧著冷冽的光——這不是單純的記憶迷宮，是議會和暗刃聯合設下的局，用他的血脈當鑰匙，用他的痛苦當鎖，要引出某個更危險的存在。
    幻靈突然衝向湯少。
    她發間的議會徽記亮到刺眼，指尖卻凝聚起淡金色的光："快走！
    門後的封印要......"
    "哢嚓——"
    青銅門的鎖鏈突然崩斷。
    湯少的太刀被震得脫手，整扇門在轟鳴聲中向後倒去。
    門後湧出的不是記憶，而是濃稠的黑霧，其中夾雜著金屬摩擦的尖嘯。
    閻姬的電磁刃劈進黑霧，卻隻劈出短暫的缺口，更多的黑霧順著缺口湧進回廊，腐蝕著數據流牆壁，所過之處，記憶碎片紛紛湮滅。
    影魔的笑聲更盛了："獵物終於要醒了......"
    湯少拽住閻姬的手腕向後退。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在黑霧漫過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凹槽——像是某種機關的觸發點。
    而在門徹底洞開的刹那，他聽見無數鏡麵碎裂的輕響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牆壁裏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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