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知否22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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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駝崗在城外十五公裏,若用尋常馬車,一個來回五六個小時,一天內回來有些太趕。
    因此齊霖每次去,基本都要在那裏住上一天。
    他沒有直接去,而是先回家和母親打了個招呼。
    平寧郡主很是不高興:“平日讀書從未見你這般勤奮的,你一個世家公子整天馬糞堆裏泡著算怎麽回事?”
    “一個月裏半個月都不回家,就那半個月還有五六天要去宮裏住,我想見你比見大娘娘還難。”
    齊霖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那阿娘和我一起去嘛。”
    平寧郡主被嬌得心軟,輕哼一聲:“我比不得你一個小孩子清閑,忙著呢。”
    齊霖看出她明明就是想去的,又仙子仙子地誇了一通,最後還是把樂開了花的平寧郡主哄出了門。
    車馬出行,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天駟監,牧養監的監官們得到消息都恭敬地出來迎接。
    他們都知道這位齊小公子是官家最寵愛的後輩。
    雖然沒有官職在身,卻是牟駝崗的實際管理人,沒授官是因為官家覺得他年紀太小。
    整個牟駝崗誰不知道他才是老大,說不好,等他到了合適年歲,群牧司製置使的職位就由他做了。
    乖乖,那可是正二品大員,可不得好好敬著,討好了他,以後人家上任,自己可不就跟著升遷。
    “下官拜見郡主娘娘,齊公子。”
    平寧郡主神態倨傲地看著一眾監官:“不必多禮。”
    她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畢竟孩子太小了,怎麽可能放心他去那麽遠的地方。
    但自從發現玉郎管理這裏遊刃有餘後,她也就不常來了。
    齊霖和幾位監官很是相熟,自然地寒暄一陣後,便遣了女使們去收拾驛管房間。
    他則是查看監官們寫的馴養記錄,糧草庫存等雜事,完畢後才對平寧郡主道:
    “阿娘暫且在這裏休息,傍晚有一場夜馴,我明天再陪你騎馬轉轉,這附近場地開闊,跑起馬來比馬球場暢快多了。 ”
    平寧郡主搖搖頭:“我不累,我去了望台上看看你平時都怎麽馴馬的。”
    齊霖沒有一口答應:
    “可是,馴馬有些喧鬧,你又坐了那麽久馬車,我怕驚著你。”
    平寧郡主麵露狐疑之色,她的掌控欲泛了上來,就想知道兒子成天都在幹些什麽:
    “你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要瞞著我?”
    齊霖有些好笑:“你想哪兒去了,兒子這是為了你好,馴馬場殺氣騰騰的,塵土飛揚,怕髒了仙子裙擺而已。”
    平寧郡主這下明白他什麽意思了,就是說場麵肅殺,不適合她這樣的貴夫人觀看。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輕描淡寫道:
    “你倒瞧不上我?我父親是襄陽侯,我也是武將家的女兒,區區馴馬……”
    齊霖又勸了許久,告訴她這次馴馬是模擬戰爭的,很是駭人,但她依然堅持。
    兩個時辰後……
    齊霖扶著腿軟的母親回到房間:“你總是這樣不聽勸,這下吃虧了 吧。”
    平寧郡主腿肚子打抖,臉色蒼白,卻還是要強道:
    “區區馴馬,小打小鬧而已,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麽。”
    平寧郡主起初還以為馴馬就是催馬跑跑圈,越一越障欄之類的訓練。
    可當數千披甲禁軍跨馬入場時她就發現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牟駝崗駐有五千禁軍,可群牧司根本沒有權利調動禁軍啊,這是怎麽回事?
    一旁作陪的監官見她蹙眉解釋道:
    “郡主娘娘有所不知,小公子要馴的可不是尋常拉車的駑馬,而是能上戰場的戰馬。”
    “一匹優秀的戰馬,速度耐力服從性都是最基礎的,還得要能聽懂軍令,熟悉軍鼓軍器,習慣廝殺場景。”
    “因此這模擬戰場的兵戈訓練也是必不可少的,騎兵會分做兩隊,彼此攻伐,場麵那叫一個雄渾磅礴,烽煙蔽日。”
    平寧郡主有些焦心,誰問你這個了,她想問的是為什麽禁軍會出現在馴馬場。
    這是玉郎能調用的嗎?那可是軍隊。
    “這些騎兵?”
    監官隻以為她在擔心禁軍調離,防線不安全:
    “郡主娘娘放心,官家特允,給了小公子調令,他們不是玩忽職守,周圍還有一千禁軍巡邏,天子腳下,決計出不了岔子。”
    平寧郡主心中惴惴不安,官家到底想做什麽,玉郎才七歲啊,皇家牧場給了他玩就算了。
    五千禁軍也拿來陪他一個小孩子鬧嗎?
    她正想著事情呢,監官給他遞來兩顆棉球讓她塞在耳朵裏。
    平寧郡主心不在焉地照做了。
    沒過多久,底下沙丘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嚇得她茶杯都掉了:
    “怎麽了?玉郎呢?”
    硝煙的味道混在風裏,帶著沙子粗糲的塵燥味兒,嗆得人呼吸困難。
    原來是馬場提前埋的火藥桶驟然炸響,震得了望台都在左右搖晃 。
    沙子衝天而起,好似天公之怒,劈開滔天巨浪,遮天蔽日!
    平寧郡主隻見過火藥用來放煙花的,何時身處過戰火中心,一朵朵狂焰催得她手腳發軟。
    卻依然第一時間撲到欄杆處,焦急得四處尋找齊霖的身影,呼喊兒子的名字,急得全然聽不進監官的安撫。
    她捂著口鼻嗆咳不止,軍鼓號角在她耳邊炸響。
    一片混沌中,一道赤色刺破黃昏。
    齊霖單手持旗,縱馬撕開塵瘴。
    紅旗在他掌中翻卷,做出聚攏的指令,紛亂的馬蹄聲便逐漸整齊。
    黃沙散去後,獵獵旗角之下,上千匹戰馬同時昂首,鐵蹄頓地,震耳欲聾。
    殺伐之氣撲麵而來,黑甲長戈之間,軍陣森嚴,平寧仿佛看到了一把帝國之刃,冰冷地指著她的心口。
    看見兒子無事,她驟然鬆一口氣,身子也癱軟了下去。
    隨身服侍的女使們也被嚇得不輕,呆滯地看著下麵兩方軍隊交戰的情景 隻覺無比震撼。
    她們剛才,真的有種國破家亡,敵軍兵臨城下的絕望感,還好,還好,隻是馴馬演習……
    啊,隻是演習,就已經是這種程度了嗎?
    平寧郡主看著那兩隊交戈,隊形不斷變換,一會兒像展翅大雁包抄,一會兒錐形陣突進。
    場上箭雨遮空,投石機轟擊,刀車推刺,夜叉檑滾土。
    甚至還有地道戰,會有士兵突然從地洞裏冒出來,驚嚇馬匹。
    看得人心驚肉跳,緊張不已。
    除了這些,沙丘上還有各種陷阱,突發危機。
    比如她正死死盯著自家孩子縱馬跨過塌陷的沙洞,斜刺卻突然間撲出來幾隻老虎棕熊,張牙舞爪地朝馬匹撲去!
    平寧郡主本以為自己已經接受良好了,這一道子瞬間嚇得神魂直冒三千尺:
    “怎麽回事!怎麽還有這些猛獸!”
    監官忙道:“郡主莫憂心,這也是訓練臨場反應的,敵軍能催野獸亂陣型,也是有的。”
    但他沒見過,他就是一個養馬的,又沒上過戰場。
    他第一次見的時候,也嚇得差點要厥過去了,還是齊公子告訴他是戰場常事。
    監官心想,還是公侯家的公子又有見識。
    兩個時辰後。
    平寧郡主連了望台的樓梯都下不來,一看見那陡峭就兩眼一抹黑,感受不到雙腿的存在,還是齊霖將她背下來的。
    她回到驛站,隻覺十分疲累,揮退眾人,揪著次子的耳朵:
    “你這是馴馬還是練兵啊,這越權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