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棋中有棋,玄主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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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的風裹著鐵鏽味,陳萬輝的玄鐵劍在袖中輕顫,劍脊貼著小臂,傳來一陣陣細微的震顫,像是某種古老的共鳴。
他踩著舊城廢墟的斷磚,靴底碾碎一截燒焦的檀木——那焦黑的殘木一碰即碎,指尖拂過時揚起微塵,帶著陳年煙火與腐朽木香的混合氣息。
那是二十年前玄主密庫起火時殘留的,如今荒草從磚縫裏鑽出,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草葉邊緣還凝著露水,觸手冰涼而濕滑。
“陳公子。”
沙啞的嗓音從左側殘牆後傳來,像砂紙磨過枯樹皮。
陳萬輝腳步未頓,餘光已掃到第七子的身影:灰鬥篷下的肩背佝僂,右手按在腰間,那裏鼓著一塊——是藏了淬毒短刃,還是怕被玄主的刺客追來?
他耳尖微動,十丈外草葉輕顫,頻率不像夜風,心中已知趙長老潛伏在側。
他停在三步外,玄鐵劍的劍柄剛好抵住掌心的老繭,熟悉的粗糲感讓他心神稍定。
第七子掀開兜帽,蒼白的臉在月光下像塊浸了水的宣紙,濕冷而脆弱。
他手腕上的魂鎖泛著幽綠,每動一下便滲出細血珠,血珠順著金屬鏈滴落,在青磚上發出極輕的“嗒”聲,帶著鐵腥與腐草混合的氣味。
可他的動作卻異常穩定——顯然,他用了秘法壓製魂鎖六個時辰,時間不多。
“地圖。”他直接抬手,掌心躺著半片染血的楓葉,邊緣用金漆描著歪扭的紋路,“幽冥穀地下十二層,密室在第七層穹頂,入口在祭壇東側第三根盤龍柱的蛇眼。”
陳萬輝接過楓葉,指腹擦過血痕。
血早已凝了,卻還帶著腥甜的餘味——是第七子用本命精血畫的,這樣即使被搜身,沒有他的血也顯不出完整圖。
那血觸感微黏,溫熱的錯覺竟從指尖竄上脊背。
“靈魂晶核。”第七子喉結滾動,聲音幹澀如裂帛,“風無痕要拿它開冥界之門,獻祭的不隻是活人,還有……”他突然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血滴落地,竟發出“滋”的輕響,像是腐蝕了青苔。
陳萬輝瞳孔微縮。
他早聽說玄主在收集靈魂,但晶核裏藏著活人的殘魂——這比他預想的更狠。
“你怎麽知道?”
第七子從懷中摸出一枚黑玉髓,表麵刻著玄主的九芒星圖騰。
玉髓入手冰寒刺骨,表麵卻隱隱有血絲遊走,那是封存魂念的古老法器——這片大陸上,魂器能封存記憶與聲音,是玄主一脈獨有的秘術殘遺。
“三天前我潛進風無痕的密室,他對著晶核說話。”他將玉髓遞過去時,指尖抖得厲害,“裏麵有他和玄主的對話。”
神識探入玉髓的瞬間,陳萬輝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
模糊的雜音裏,先傳來風無痕的喘息:“……靈魂共鳴者即將集齊,冥界之門可開……玄主大人,您答應我的永生承諾,何時兌現?”隨後是一道冷得像浸在冰潭裏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失真:“你不過是我手中的鑰匙罷了。”
“他的意識被魂晶侵蝕了。”第七子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看過他的魂海——三分之一是他自己,剩下的……全是玄主種下的蠱。”
“長老。”陳萬輝突然出聲。
斷牆後傳來衣料摩擦聲,趙長老從陰影裏走出來,腰間的潛行刃還沾著草屑——看來他早就在附近布了暗樁,見第七子現身,未敢貿然驚動,先確認無追蹤者。
“主子。”趙長老抱了抱拳,目光掃過第七子腕間的魂鎖,“這情報該立刻傳回聖殿,調靈尊境以上的高手圍殺。”
陳萬輝捏著玉髓的手緊了緊。
聖殿的高手是多,但玄主能在大陸上藏這麽多年,必然有防備。
“調人需要三天,風無痕的儀式就在後半夜。”他望著第七子手腕上不斷滲血的魂鎖,“現在暴露,玄主隻會提前滅口,晶核一毀,我們連線索都剩不下。”
趙長老的眉峰跳了跳。
他跟著陳萬輝十年,自然知道主子的脾氣——決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
“那您……”
“我去。”陳萬輝將楓葉和玉髓收進納戒,“當年在葬龍淵,我的神血曾讓九幽鎖魂陣失效三息——那一次,我才活了下來。神血能幹擾陣法,我從密道潛進去,毀掉晶核的瞬間,你們在外圍造勢。”他轉頭看向第七子,“魂鎖的解法,我回來時給你。”
第七子突然“撲通”跪下,鬥篷滑落,露出後頸一道猙獰的傷疤——那是玄主的烙痕,皮肉翻卷,觸目驚心。
他肩頭微微顫抖,良久,抬手抹去眼角,聲音已冷如鐵石:“我去引開外圍的刺客,子時四刻,幽冥穀西牆第三棵老槐下有密道。”他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一句,“晶核在密室中央的青銅鼎裏,鼎身刻著‘萬魂歸墟’——別碰鼎腳的鎖鏈,那是鎖魂咒。”
陳萬輝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荒草深處,轉身對趙長老道:“帶二十個影衛在穀外五裏埋伏,我毀掉晶核的刹那,放狼煙。”
趙長老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句:“主子小心。”
月光下,陳萬輝的身影如刃出鞘,朝著三十裏外的亂山崗疾行。
他不敢騰空——幽冥穀上空有禁靈之陣,神識一觸即燃。
風掠過耳際,帶著山野的濕氣與腐葉的悶味,玄鐵劍在背後輕震,像是在應和他加速的心跳。
穀口的霧氣比傳聞中更濃,像團化不開的墨,將山影都浸得模糊。
他正要踏進去,後頸突然一涼——是被什麽盯上了?
他猛地轉身,隻看見霧裏一道模糊的黑影,眨眼間又融進了夜色。
陳萬輝摸向劍柄,卻又鬆開。
玄主的刺客?
還是風無痕的暗樁?
不管是誰,既然敢跟,就陪他玩到底。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霧氣裏。
那霧氣濕冷黏膩,撲在臉上像一層薄紗,呼吸間帶著泥土與屍腐混合的陰氣。
身後的蟲鳴突然靜了,隻有自己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敲在通往幽冥穀底的青石階上。
第十七步時,他聽見——
霧中傳來極輕的‘哢’聲,像是鎖鏈鬆動,又像是鼎蓋微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