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團似的牛奶趴在厚實的地毯上，後肢坐著，前肢撐著，歪著腦袋，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神裏透露著濃濃的好奇，仿佛它正在認認真真地觀賞一場戲。它那毛茸茸的身軀和憨態可掬的模樣，倒是為這一刻增添了些許輕鬆的氛圍。
    但當它看到兩人對視時，忽然脖子一立，像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猛地用兩隻前爪捂住了眼睛，整個人呆愣了一下，然後以飛快的動作轉身，屁股對著兩人，腦袋埋進床邊，尾巴卻立得筆直，仿佛在為自己的羞愧做辯解。緊接著，它迅速用一爪子擼下尾巴，墊在自己的屁股下，得意地搖了搖尾巴，像是認為自己完美地解決了這一尷尬局麵。
    顧時敘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他幾乎忍不住想要爆發出來，但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嘴角抽搐：“牛、奶！”他咬著牙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實在是忍無可忍。
    兩秒鍾後，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白狐狸般的小家夥被丟了出來，呲溜一聲，直接撲到地毯上。
    這一打岔，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崩塌，剩下的隻有尷尬。楊子晴坐在床邊，捧著牛奶杯，臉上的餘暈尚未褪去，她愣了一下，然後低頭不敢看顧時敘，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到耳根，完全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向何處。
    顧時敘則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恍如被定住了。他的腦海中亂成一團，原本想要維持冷靜的他，此時卻感到無比迷茫。他從小就接受過嚴謹的教育，軍旅生涯的錘煉讓他對紀律和責任有了近乎病態的堅持。對他而言，婚姻是神聖的，至少他從未想過在沒有婚姻基礎的情況下與女性發生關係。這種事情，在他心中簡直是不敬、不負責任的表現。
    而眼下，他差點就做了——不，應該說，差點完全失控。
    他抿緊了唇，拳頭不自覺地放在唇邊輕咳了幾聲，才終於勉強恢複了些許冷靜，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過於急促，坐到楊子晴身邊，聲音低沉而有些壓抑：“等我們到了首都，我們就結婚吧。”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堅定，“舉辦一個婚禮，昭告天下，至於民政局……大概也不存在了。”
    他自嘲地一笑，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變得麵目全非，連個簡單的結婚手續恐怕都不再重要。
    楊子晴看著他認真得幾乎可以融化一塊冰的模樣，忍不住輕輕一笑：“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講究這些？”她有些哭笑不得，但又隱隱感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
    她隨即默然了，心裏卻開始發愣。她突然想到，自己和諸亦澤當初不過是草草舉辦了一個酒宴，簡單地宣布了一下關係，婚姻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地進行合作。而真正的婚姻——如果有的話，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顧時敘卻突然出乎她意料地固執，目光變得更加堅定：“不行，一定要！在末世裏，某些規則還是不能廢除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自問：“否則怎麽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
    楊子晴眨了眨眼，有些無奈地笑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注重名分？”她的語氣半是調侃，半是懷疑。
    顧時敘薇薇一笑，毫不示弱：“你太優秀了，我怕哪天就被別人搶走。”
    楊子晴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更紅，差點被嗆到：“你……”她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愣了半天才勉強回應。
    隨即，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側頭斜眼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挑釁的笑：“聽說你這位了不起的少將，婚姻好像並不完全能由你做主？不如先擔心婚禮辦好了，披婚紗的卻換了人？”
    顧時敘被她突然的調侃逗得愣了一下，但隨即他露出一絲愉悅的笑意，似乎很享受她這一點小小的吃醋。他低聲笑著：“披婚紗的人可以換，難道新郎的禮服就不能換個衣架子嗎？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說了算，誰也不能替我做主！”
    “你放心，我可不做那些讓你丟麵子的事情。”他補充道，語氣堅定，帶著一種無可動搖的篤定。
    如果連這點都無法確保，他又怎麽敢主動招惹她？
    這一晚，兩人的關係雖然沒有取得什麽突破性的進展，但從那以後，他們的感情卻與日俱增，變得越來越深厚。如果說他們之前的關係隻是一杯加了少許糖的白開水，那麽之後他們的感情就變成了一杯香醇綿長的奶茶，變得更加濃鬱和甜蜜。即使是再不長眼睛的人，也能輕易地看出他們之間的郎情妾意，他們的相處氛圍比十二月底的陽光還要溫馨和純粹。
    某一次，兩人又難得地單獨相處，他們在三樓的露台上品茶賞夜，其實也是稍微出來感受一下夜晚的涼風和逐漸回升的氣溫，感受著寒冬的逐漸遠去，溫暖正一步步降臨人間。楊子晴突然想起了一個一直困擾著她的疑惑，便轉過頭，看著顧時敘問道：“我怎麽從來沒有在你身邊見到過什麽蝴蝶蜜蜂之類的女人？按理說，以你的條件，應該很受歡迎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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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時敘聽到楊子晴的話，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然後用一種略帶戲謔和威脅的語氣反問道：“你想見識一下嗎？”
    楊子晴立刻果斷地搖了搖頭，幹脆利落地說道：“不想。”她可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事與願違，不久之後，她果然還是見識到了顧時敘的“受歡迎”程度，那場麵實在是……
    用“狂蜂浪蝶”來形容，簡直是再貼切不過了。
    那些女人，有的端著茶水，有的則是借著各種理由來找顧時敘匯報工作或者請示事情，但她們幾乎一個個都在有意無意地拋著媚眼，暗送秋波，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誘惑。還有一些女人穿著極其大膽暴露，楊子晴實在難以理解，在這種大冷天裏，她們怎麽能不長雞皮疙瘩——再美的人，一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會變得狼狽可笑。
    那些女人，有的打扮得妖嬈嫵媚，有的說話做事成熟性感，有的則走清純嬌俏可愛的路線，還有一些則仗著自己強大的家世背景，在言語措辭中極盡誘惑之能事……
    楊子晴看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尤其是當她發現那些女人幾乎一個個都比自己長得好看的時候，她心中更是感到一陣鬱悶。
    顧時敘見楊子晴看得出神，便拉著她走到自己辦公的位置旁邊坐下，然後笑著問道：“看過了，現在有什麽感受？”
    楊子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酸溜溜地問道：“你怎麽就沒被她們給勾引走呢？”
    “有實力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受到各方勢力的招攬，其中以司令員們最為甚，”顧時敘解釋道，“他們會以各種各樣的東西作為籌碼，比如說權勢、金錢、物資，甚至是女色，以此來拉攏那些出色的異能者，將他們納入自己的陣營。前三者我都不缺，他們唯一能做手腳的，也就隻有最後一個了。”顧時敘隨即叫來人，將那些心思不軌的女人都趕了出去，他平時身邊是不會有這些人的，這次也是因為楊子晴想看熱鬧，他才故意放水讓她們進來的。
    “那，看在你如此不為所動的定力上，我就獎勵你一件禮物吧，”楊子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她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可是我剛做出來的，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寶貝！”至少在目前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獨一無二的。
    顧時敘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哦？是什麽寶貝？”
    她將它從農場裏取出，得意地朝顧時敘晃了晃：“猜猜這是什麽？”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仿佛自己捧著的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那是一條樣式古樸大方的黑色鏤空手鏈，鏈身上鑲嵌著一小段銀白色中薇薇透著金光的弧形玉石，如同成年人半根食指那麽長，精致而內斂。這正是楊子晴碎裂的玉鐲中的一塊碎片，而且是八塊碎片中最大、也是品質最好的一塊。
    顧時敘薇薇一笑，目光停留在手鏈上，眉宇間帶著一絲玩味：“空間器？”他的語氣輕鬆，似乎猜中了什麽。
    “哎，怎麽這樣？”楊子晴嘟起了嘴，有些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就不能猜多幾樣嗎？你知道的就不玩了？”她忍不住又迫不及待地捧起手鏈，興奮地繼續說道，“這個玉石的體積和造型不太好做成其他東西，放戒指上肯定會讓人看死人的，掛脖子上又顯得怪怪的，放口袋裏又容易掉。我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做成手鏈——別跟我說什麽不合規矩或者不喜歡戴，手伸出來。”
    顧時敘的右腕空無一物，左腕則戴著一隻機械表。他微微挑眉，看著她捧著手鏈遞到自己麵前，心中卻有些疑惑，但還是沒多說什麽。他伸手接過，楊子晴快速摘下他的手表，將手鏈戴了上去，整個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舉動。
    “這個黑色的材質是玄鐵樹心提取的，火燒不壞，刀砍不爛。它沒有磁性，完全不會影響指南針之類的設備，而且還很柔韌，密度小，不會影響你的行動。”楊子晴一邊介紹，一邊看著顧時敘的反應，“你看，這個扣子設計得比較複雜，防止意外掉落。你一個人也解不開的。”
    顧時敘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鏈，輕輕撫摸著那塊玉石，內心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感覺。盡管他從小到大見過無數精巧的物品，但這條手鏈的設計和材質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觸動。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難怪她最近總是盯著他的手腕，甚至拿軟尺量過幾次。
    “這是你碎玉鐲的殘片吧？”顧時敘輕聲問道，視線掃過那塊彎曲的玉石。玉質溫潤，彎曲的弧度與外麵包裹的玄鐵鏈條相得益彰。佩戴在手腕上的感覺奇異而舒適，先是極為清涼，接著便是溫潤如玉的溫度，仿佛在觸摸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楊子晴一愣，隨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還記得啊，沒錯，就是這個玉質好。做出來的空間器與其他玉做的完全不同。”她迫不及待地想讓他親身體驗，眼神裏滿是期待，“快試試吧。普通的空間器隻需要用意識感應就能進入空間，而這個不一樣，它需要配合異能。你試著把能量潛入進去，看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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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時敘忍不住低笑了一聲，眼前的楊子晴就像一個教小孩子玩新玩具的成年人，臉上難掩一絲寵溺。他伸出手，按著她指引的方式，專心致誌地嚐試著。
    隨著能量潛入，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寬廣而充滿生機的空間，瞬間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他曾經問過空間係的專家，他們普遍說自己的空間像是一個灰暗無光的封閉空間，甚至有的空間器因為質量問題，完全不如黑洞，永遠充滿壓抑和死氣。而眼前這個空間，卻截然不同。光線溫柔而明亮，宛如溫暖的晨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空間中的氣流輕輕蕩漾，仿佛一陣無形的微風在流動，給人一種動感與自由的感覺。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自己的機械表，心念一動，手表便憑空消失。就在他薇薇一怔後，手表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中。
    “嗯，毫不費力。”顧時敘喃喃自語，目光閃爍著光芒。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這空間的穩定性。這種穩定性，給人一種無比踏實的感覺。過去他使用過不少空間器，雖然每一批的空間器都足夠堅固，但總有一些不穩定的因素，偶爾會出現奇異的波動，仿佛隨時會坍塌。而這個手鏈的空間器，絕對不像那些劣質的產品，它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座堅固的堡壘。
    顧時敘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變得認真而深沉。他站起身，手指一勾，辦公桌突然消失在他麵前，緊接著又出現在原地。他這一次的動作，完全沒有絲毫壓力，桌子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楊子晴看著顧時敘那一連串流暢自然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驕傲的光芒。她知道，這個空間器不管是她自己還是顧時敘，都已經用過了很久。它的穩定性和耐用性完全超乎想象，而她也將其當作最好的禮物送給了他。
    “怎麽樣？”楊子晴微笑著看著他，眼神溫柔又滿含期待，“你覺得怎麽樣？放心，它不僅僅是堅固，它的有效期很長，至少能保持一年不出問題。以後技術上進步了，或者有更好的材料，我會再給你換更好的。”
    顧時敘沒有立刻回應，他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感歎：她送給我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他抬起頭，凝視著楊子晴，眼中閃過一絲柔情：“這確實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禮物，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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