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帶在青銅鏡前驟然斷裂。
    蘇淺的鞋尖幾乎要碰到鏡麵。
    黑霧翻湧的縫隙裏，一道灰影緩步走出。
    "等很久了。"灰袍老者抬眼，瞳孔泛著蛇類的豎紋，"以為能靠顆融合心髒翻出天？"
    林炎的銀紋在眼底炸成碎星。他擋在蘇淺身前半步，指節捏得發白。
    "是他。"白瓔的機械臂發出嗡鳴，"初代實驗記錄裏的"觀察者"。"
    老者笑了，袖中黑霧凝成尖刺："叫我"造物主"。"
    第一波攻擊來得比話音更快。
    黑霧尖刺擦著蘇淺耳畔紮進岩壁，碎石劈頭蓋臉砸下來。
    "散開！"雲澈旋身揮劍，劍氣劈開三片尖刺。
    淩塵的劍鞘撞向蘇淺後腰，將她推離原位。
    莫皓的刀尖剛抵住自己後頸——他又想跑。
    陸凜的黑手套扣住他手腕，骨節擠壓聲脆得像掰斷火柴："跑就剁手。"
    "我可沒簽生死狀！"莫皓疼得齜牙，刀尖卻轉向老者，"但現在殺他更劃算。"
    艾莉絲從暗袋摸出半塊玉玨，朝空中一拋。
    玉玨炸開成金粉，在眾人頭頂織出防護網。"古籍說這能擋腐蝕類能量！"
    蘇淺的胸口燙得要燒穿肋骨。
    混沌心髒與黑金心髒的跳動聲重疊，一下比一下急。
    她盯著老者腳下翻湧的黑霧——那裏麵，有實驗體0號的碎片，有林炎的記憶，有所有被卷進任務的因果。
    "躲什麽？"老者抬手，十根黑霧尖刺同時射向蘇淺。
    林炎突然拽她往旁邊撲，左肩傳來悶響。
    血珠濺在她臉上。
    林炎的銀紋順著傷口爬滿半邊臉，像條燃燒的鎖鏈。"別怕。"他染血的手扣住她後頸，"我在。"
    蘇淺的呼吸頓住。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破綻。
    那些藏在偏執與占有欲下的、幾乎要灼穿靈魂的在意，此刻全凝在染血的瞳孔裏。
    "林炎——"
    "專心。"他扯下外套纏住傷口，銀紋突然暴漲，將周圍五米內的黑霧尖刺絞成碎片，"用你的心髒。"
    老者的瞳孔縮了縮："融合體？
    有意思。"他揮袖，整麵青銅鏡突然震鳴。
    黑霧如活物般湧來，將眾人困成孤島。
    "撐不住了！"艾莉絲的金粉網出現裂痕。
    白瓔的機械臂彈出激光切割黑霧，火星濺在她銀甲上。
    蘇淺的指尖開始發光。
    兩股心跳聲在她胸腔炸成驚雷——混沌的狂暴與黑金的冷肅，此刻竟在她血管裏跳同一拍。
    "抓住我！"她大喊。
    林炎立刻扣住她手腕，雲澈拽住林炎衣角，淩塵抓住雲澈後背，陸凜扯著莫皓撲過來。
    光從蘇淺掌心炸開。
    白與黑交織的能量如洪流，將黑霧衝開條血路。
    老者被掀得撞在岩壁上，灰袍裂開道大口子，露出底下布滿縫合線的皮膚。
    "你們以為..."他抹去嘴角黑血，"知道實驗目的就能贏？"
    "說。"蘇淺的光刃抵住他咽喉，"初代實驗到底要什麽。"
    老者突然笑出聲，笑聲混著黑霧往四周蔓延："創造完美的神。
    用實驗體的痛苦養出神性，用融合者的心髒做容器。
    可惜..."他盯著蘇淺發顫的光刃，"你們這些殘次品，連神的衣角都夠不著。"
    "所以你毀了實驗室？"林炎的銀紋纏上老者脖頸，"讓實驗體流落各個世界？"
    "不然呢？"老者的蛇瞳映出蘇淺扭曲的臉，"失敗品就該銷毀。
    但這顆融合心髒..."他突然抓住蘇淺手腕，指甲刺進她皮膚，"是意外之喜。
    足夠讓我重啟計劃——"
    "鬆手！"林炎的銀紋刺穿老者手掌。
    蘇淺趁機抽回手，光刃狠狠捅進他胸口。
    黑霧開始消散。
    老者的身體像被風吹散的灰，漸漸透明。"沒用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神匣...在鏡中...真正的..."
    話沒說完，就徹底消失了。
    岩壁突然安靜下來。
    艾莉絲癱坐在地，抱著古籍直喘氣。
    莫皓揉著被陸凜捏青的手腕，嘟囔著"早該跑"。
    白瓔的機械臂收回，銀甲上全是劃痕。
    "他說的神匣..."雲澈看向青銅鏡。
    鏡中黑霧不知何時散了，露出裏麵懸浮的黑色方盒，"可能是關鍵。"
    蘇淺摸向胸口。
    兩顆心髒的跳動終於平緩下來。
    她轉頭看向林炎，他肩傷還在滲血，卻衝她扯了扯嘴角。
    "該做最後一擊了。"淩塵握緊劍柄。
    眾人點頭，朝著青銅鏡中的黑匣走去。
    就在蘇淺的指尖要碰到黑匣時——
    青銅鏡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警告。"
    熟悉的機械音從鏡中傳來，帶著電流雜音。
    "神匣啟動程序...已激活。"
    青銅鏡的白光裹住所有人。
    蘇淺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四周隻剩濃稠的墨色。
    "蘇淺！"林炎的手攥緊她手腕，銀紋在黑暗裏泛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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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體溫透過掌心傳來，卻比往日燙得反常——是能量在燒。
    "空間被篡改了。"白瓔的機械眼亮起紅光，"檢測到規則類侵蝕，魔力值每分鍾下降17。"
    "什麽鬼地方！"莫皓踉蹌撞在看不見的屏障上，"我早說不該碰那破盒子！"陸凜的黑手套掐住他後頸，將人拽回："閉嘴。"
    雲澈的劍嗡鳴著出鞘，青芒劈開半尺黑暗，卻在觸及某處時突然潰散。"規則壓製。"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我的劍氣...使不上力。"
    艾莉絲翻出古籍，泛黃紙頁在黑暗裏自動翻動，卻在某一頁突然焦黑。"沒用..."她聲音發顫，"古籍說過的空間術式，都不匹配。"
    蘇淺的胸口發燙。
    混沌與黑金心髒的跳動不再同步，一個急如擂鼓，一個慢若垂鍾。
    她閉眼感知，隻觸到黏膩的、啃噬能量的暗潮。"是神匣..."她睜眼時眼底泛光，"老者的話沒說完——神匣裏，藏著更狠的招。"
    林炎的銀紋突然暴漲，纏上蘇淺腰間將她護在身後。
    銀紋觸及黑暗的瞬間發出刺啦聲響，像燒紅的鐵浸入冰水。"疼？"蘇淺抓住他手背，觸到濕黏的血——他肩傷的血早浸透了布料，現在正順著指縫往下滴。
    "別怕。"他聲音發啞，"我撐得住。"
    "撐不住了！"淩塵突然悶哼。
    他的劍墜地，在黑暗裏發出悶響。
    這個向來穩如磐石的劍客單膝跪地，額角全是冷汗："我的內力...被抽幹了。"
    龍霄的龍鱗甲開始剝落。
    他扯下一片鱗甲擲向黑暗，鱗甲沒入墨色，連聲響都沒激起。"龍族血脈...在枯萎。"他聲音裏的豪爽褪得幹幹淨淨。
    陸凜的黑手套冒出青煙。
    他扯下手套，露出掌心焦黑的紋路——那是他連接網絡的神經接口，此刻正滲出黑血："這裏屏蔽所有電子信號...連我的黑客程序都死了。"
    黑暗突然收縮。
    眾人被擠成一團，呼吸變得急促。
    蘇淺的光刃剛凝出半寸，就被暗潮絞碎。
    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混著林炎壓抑的喘息，混著莫皓小聲的咒罵，混著白瓔機械臂的故障嗡鳴。
    "實驗..."白瓔突然開口，機械音裏有罕見的裂痕，"初代實驗的終極目標...可能不是造神。
    是..."
    "是把我們當養料。"蘇淺替她說完。
    她的指尖觸到林炎的臉，摸到他臉上的銀紋正在消退——那是他最強大的防禦，此刻像殘燭般即將熄滅。
    黑暗裏傳來輕笑。
    不是老者的，更沙啞，更陰鷙，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
    "別急。"那聲音裹著暗潮湧來，"神匣的盛宴，才剛開始。"
    蘇淺的心髒突然劇痛。
    她栽進林炎懷裏，聽見他喊她名字，聲音越來越遠。
    黑暗中，她觸到他冰涼的指尖——那雙手，曾多少次在生死關頭將她拽回人間，此刻正逐漸失去溫度。
    能量流逝的聲音，像潮水。
    漫過每一聲急促的呼吸。
    漫過每道即將熄滅的光。
    瞞過初代實驗未說出口的秘密。
    和，他們懸在深淵上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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