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突然斷開。
    蘇淺的鞋尖踩上懸空的青石板時，風裹著細碎的光粒撞在臉上。
    巨大的宮殿懸在虛空裏，穹頂垂落的水晶燈串成星河，四周是流動的光帶——像被揉碎的星子，又像凝固的溪流，是時間長河。
    "到了。"她按住胸口。銀鏈貼著皮膚發燙，心跳聲重得像擂鼓。
    賴星瀾攥住她後領："先別衝。"
    沈暮羽已經抽出短刃，刀尖挑開飄近的光帶。
    白瓔落在最後，機械眼的紅光掃過宮殿門楣，低笑一聲："比我想象中完整。"
    門自動開了。
    殿內中央立著一人高的水晶球，表麵浮著霧蒙蒙的影像。
    蘇淺湊近時，霧氣突然散開——是實驗室，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躺在培養艙裏的少年。
    "初代實驗。"白瓔的聲音像碎冰，"為平衡混沌與秩序，我們需要能掌控時間的容器。"
    畫麵裏的少年突然掙紮。
    培養艙玻璃裂開蛛網狀紋路，血順著他的七竅往下淌。
    研究員們尖叫著逃跑，他卻伸出手，指尖觸到控製台的瞬間——整個實驗室在白光裏坍縮。
    "失控的實驗體。"白瓔看向林炎，"0號。"
    林炎的瞳孔驟縮。
    他盯著水晶球裏的自己，喉結動了動："所以......"
    "是你引發了所有災難。"白瓔截斷他的話，"空間裂縫，時間亂流，都是你失控時撕開的口子。"
    殿內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蘇淺想碰林炎的手背，卻見他猛地別過臉，指節攥得發白。
    "哈！哈！哈！"
    笑聲像鏽了的齒輪。
    莫皓從殿後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攥著塊黑紫色寶石，表麵爬滿血管似的紅紋："平衡？
    多可笑的借口！"他的眼睛泛著血光，"這顆永恒之心，才是真正的鑰匙！"
    蘇淺往前一步："莫皓，那東西會吞噬你——"
    "閉嘴！"莫皓將寶石按在胸口，"我受夠了當棋子！
    受夠了被你們踩在腳下！"他仰起頭，寶石突然爆出刺目紫光，"等我掌控所有時間線，你們都得跪在我腳下！"
    宮殿開始搖晃。
    時間長河掀起巨浪，光帶像活過來的蛇，抽打著殿柱。
    龍霄踉蹌兩步，斷劍"當啷"落地。
    他扯掉領口，露出鎖骨處的龍鱗印記，吼道："都退到我身後！"
    金色紋路從他皮膚下騰起，像燃燒的熔漿。
    巨浪撞上來時，他張開雙臂，鱗片發出刺目金光。
    可那光隻撐了三秒就開始暗淡，他額角的汗大顆大顆砸在地上，瘸著的右腿抖得幾乎站不住。
    "星瀾！暮羽！"蘇淺抄起地上的斷劍，"壓製寶石！"
    賴星瀾的指節爆出青筋。
    他抓著蘇淺的腰將她甩向莫皓，自己則徒手抓住抽來的光帶，硬生生拽出條通路。
    沈暮羽的短刃擦著莫皓耳尖飛過，釘進他身後的柱子——血珠順著耳垂往下淌。
    莫皓尖叫著揮拳。
    蘇淺的劍刃劃開他的手臂，卻見傷口裏滲出的不是血，是紫色霧氣。
    那霧沾到劍上，金屬立刻開始腐蝕。
    "他被寶石同化了！"白瓔突然喊，"必須毀掉核心！"
    "核心在他心髒！"蘇淺咬牙，"暮羽，封他的脈門！
    星瀾，鎖他的肩骨！"
    三人同時出手。
    沈暮羽的短刃點中莫皓肘後麻筋，賴星瀾扣住他肩膀往地上按，蘇淺的劍刃抵住他心口——
    "晚了。"莫皓突然笑，"寶石早和我融為一體了......"
    紫光從他七竅湧出，像活物般纏上蘇淺的手腕。
    她感覺有冰涼的東西往血管裏鑽，疼得幾乎握不住劍。
    時間長河的巨浪更近了，龍霄的金芒隻剩微弱的光團，他單膝跪地，喉間溢出鮮血。
    "夠了。"
    林炎的聲音像沉在冰底。
    蘇淺轉頭。
    他不知何時站在寶石正下方，掌心托著那團紫光。
    霧氣纏上他的手腕、脖頸，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一步步往寶石走："這是我造的孽，該我來還。"
    "林炎！"蘇淺想衝過去，卻被賴星瀾死死拽住。
    "別過來。"林炎回頭看她，眼底的冷硬褪成溫柔，"你救過那麽多人......這次，換我救你。"
    紫光突然暴漲。
    林炎的身影被裹進光團裏，他的聲音混著碎裂聲傳來："告訴他們......我不後悔......"
    光團"轟"地炸開。
    時間長河的浪退了，宮殿的震動停了。
    蘇淺跌坐在地，掌心還留著他剛才碰她時的溫度。
    龍霄的金芒熄滅，他癱在地上喘氣；莫皓倒在角落，渾身是血，眼睛閉著；白瓔站在原地，機械眼的紅光暗了又亮。
    "他......"蘇淺的喉嚨發緊。
    "靈魂融進寶石了。"白瓔說，"用自己當錨點，穩住了時間線。"
    蘇淺摸向頸間的銀鏈。
    鏈墜突然燙得驚人，她聽見心跳聲裏混著一聲極輕的歎息，像風吹過空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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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在身後吱呀作響。
    眾人轉身時，蘇淺的呼吸頓住。
    時間長河的光帶裏，站著個銀白長發的精靈。
    她穿著綴滿星子的裙裾，指尖點在唇上，眼睛像兩潭靜水——是之前見過的黑暗空間守護者。
    "該走了。"賴星瀾扶她起來。
    蘇淺最後看了眼空蕩蕩的寶石位置，攥緊銀鏈走出殿門。
    風卷著光粒掠過她發梢，她聽見精靈的聲音飄過來，像一片羽毛落進心尖：
    "有些真相，才剛剛開始。"
    眾人步出宮殿時，光粒從發梢簌簌滑落。
    神秘精靈已等在時間長河前，星子綴成的裙裾無風自動。
    蘇淺腳步頓住，賴星瀾扶她的手微微發緊，沈暮羽的短刃剛入鞘，金屬輕響驚得光帶晃了晃。
    "初代危機解了。"精靈開口，聲音像風過銀鈴。
    蘇淺喉間發哽，剛要問林炎，精靈指尖輕點，光帶突然卷起細流，映出白瓔側影。"但真正的挑戰，才剛開始。"
    白瓔機械眼紅光驟亮。
    她後退半步，靴跟磕在青石板上——這是她第一次露出慌亂。
    蘇淺攥緊頸間銀鏈，鏈墜還留著林炎最後觸碰的餘溫。"她是誰？"她聲音發啞。
    "實驗的局中人，也是布棋的手。"精靈望向白瓔，"為何參與？
    答案在她機械心髒裏。"
    白瓔突然轉身，機械臂彈出細刃。
    蘇淺本能擋在賴星瀾身前，卻見白瓔刀尖懸在半空，機械眼劇烈閃爍。"你知道什麽？"她聲音發顫，像被撕了偽裝的提線木偶。
    "該說的說完了。"精靈退入光帶，"剩下的，自己找。"
    蘇淺望著白瓔繃緊的後背，又看向倒在角落的莫皓——他胸口還沾著林炎的血。
    她彎腰撿起斷劍，劍刃割破掌心也不覺得疼。"查。"她低喝，"現在就查。"
    賴星瀾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指腹蹭過她掌心血珠，眼底陰雲翻湧："先回安全屋。"沈暮羽不知何時站到另一側，短刃在指間轉了半圈，刀尖輕輕抵住賴星瀾手背："她要查，現在就走。"
    兩人對視的瞬間，空氣像被抽幹。
    龍霄咳嗽著上前，斷劍往地上一拄："都消停點！"他瞥向蘇淺，"小淺，林炎的事......"
    蘇淺別過臉。
    風裹著光粒撲在臉上，她想起林炎最後看她的眼神——冷硬褪成溫柔，像雪地裏突然綻開的花。"走。"她扯回被賴星瀾攥著的手，"去白瓔的實驗室。"
    白瓔突然冷笑。
    她機械臂收回，轉身往反方向走："跟來吧。"機械足踝叩擊青石板，聲音清脆得刺耳。
    賴星瀾攥緊西裝袖口，指節發白。
    沈暮羽的短刃又滑出半寸，寒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蘇淺走在中間，聽著左右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突然覺得——
    比時間亂流更危險的，或許從來不是外敵。
    隊伍越走越遠，宮殿在身後緩緩坍縮，像被揉碎的星子散進虛空。
    林炎最後那句"不後悔"還在耳邊，蘇淺摸向頸間銀鏈，鏈墜突然發燙，燙得她眼眶發酸。
    前路未明，而他們之間的裂縫，正隨著腳步，悄然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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