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把手帕換到左手上，伸出右手與他握手：“你好……”
    他的聲音被反流酸水腐蝕得微微嘶啞，笑容卻仍是那麽親切，“你可以稱呼我為詹姆斯。”
    說完，他的眼睛忍不住瞟向站在摩澀背後的一位紅鬥篷少女。
    即使她收起了紅眼和獠牙，但詹姆斯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大本鍾下向世人強勢宣告自己到來的吸血鬼！
    隻見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邊。
    注意到詹姆斯的視線後，還與他對視了兩眼。
    被那猶如從地獄射出的視線一掃，詹姆斯的呼吸都不由屏住。
    同時，他還注意到了站在少女背後的中年女人。
    她頭發一絲不苟，神情冷淡嚴肅。
    詹姆斯心中一凜：貝寧街132號石棺事件的凶手！
    她屠殺了32名警員，還直接或間接導致了大本鍾幾十名民眾的死亡。
    詹姆斯心情複雜。
    摩澀注意到了詹姆斯的視線，回頭輕笑道：“來，莉莉絲，見見我們的人類朋友。”
    詹姆斯聞言，伸手整了整衣領。
    伴隨他的數十架無人機停留在上方，沒跟下來。
    但他和上校的外套第一顆紐扣，都是最新研製的微型攝像機。
    攝像機鏡頭對準莉莉絲。
    莉莉絲站在原地沒動，反而用眼神催促摩澀。
    兩人僵持幾秒，摩澀被打敗似地往那邊走：“好吧好吧，自從母親離去後，你真是越來越古怪，越來越沒有耐心，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
    詹姆斯抓住了幾個關鍵詞：母親！離去！能參加這場會議的吸血鬼，地位必定不低，而他們的母親……
    詹姆斯匆匆跟上摩澀他們的腳步。
    他聽到摩澀問莉莉絲：“已經給你媽媽注射了解藥？”
    莉莉絲點頭。
    摩澀歎了口氣：“當初……誰能想到露西以及後麵那麽多血族的失控，竟然和那場災難有關。”
    ？？？
    這段話勾得詹姆斯心裏像被幾千隻爪子在撓。
    當初怎麽？
    什麽災難？
    你倒是說清楚啊！
    但莉莉絲卻也沒答話。
    幾個人踏入敞開的古堡大門。
    一踏入大門，光線更加昏暗。
    正對著古堡大門的巨大影壁下，浮動著百餘支跳躍著燭火的蠟燭，卻仍驅散不盡那如霧般濃重的暗色。
    古堡的吊頂高達至少30米。
    矗立在門口的影壁，在寬闊的背景下更顯巍峨。
    影壁上，浮雕著一幅占據了整麵影壁的圖案。
    被燭光映照得最為明亮的底部，是栩栩如生的城市建築。
    路上有小小的馬車，有戴著禮帽穿著長裙散步的中產階級，有蜷縮在牆角的流浪兒。
    他們全都在抬頭看天上。
    天上，矗立著一道背影。
    這道背影是位女性，身形修長、透出堅定，背後展開著一雙遮天蔽日的大翅膀。
    女人似乎受了傷，垂落的手滴答往下墜著血液。
    在她對麵，天空好像破了一道大口，露出了隻眼睛。
    眼睛的瞳孔呈絲線，毫無感情，就像窺視人間的惡魔。
    詹姆斯被這幅繁複精美的壁畫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邊仰頭看邊走路，腳步不禁變慢。
    他還順便整了整西裝第一顆扣子，盡可能地將整幅壁畫錄進去。
    “你覺得它講述了怎樣一個故事？”忽然，詹姆斯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把他驚出冷汗。
    回頭一瞧，是本來已經轉過影壁的摩澀。
    他衝詹姆斯微笑。
    詹姆斯不著痕跡地鬆開紐扣，回以微笑，說道：“看樣子，這位受傷的血族女士，似乎是在與惡魔做鬥爭。”
    “惡魔，鬥爭……”摩澀喃喃，眼睛盯著壁畫出神，仿佛透過時空，看見了過去的某段曆史。“是的，她就是在與惡魔作鬥爭。”
    摩澀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從曆史的深處傳來。
    百餘支燭火在影壁下跳躍，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
    他抬頭凝視著古堡內的大型影壁，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看見了那段塵封的過往。
    詹姆斯心中湧起強烈的好奇，他斟酌著用詞，試圖從摩澀口中探出更多秘密：“請問，這位血族女士是誰？她戰鬥的又是怎樣一個惡魔？塵封的曆史中究竟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如果摩澀先生願意講，我願意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良久，摩澀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詹姆斯，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你真的想知道？”
    詹姆斯努力讓自己的眼神和語氣顯得誠懇無比：“是的，我想知道。”
    兩人對視片刻，摩澀忽然展顏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神秘：“走吧，詹姆斯先生，會議之前會舉辦一個晚宴，晚宴即將開始。”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詹姆斯站在原地，心中既失望又無奈。
    詹姆斯歎了口氣，舉起西裝的第一顆扣子，對著影壁仔細拍攝了一圈，隨後匆匆追隨摩澀的方向而去。
    轉過影壁，眼前是一條昏暗的走廊。
    走廊上鋪著鬆軟的暗紅色地毯，兩側的壁燈燃著微弱的燭火，沒有窗戶，隻有無盡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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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其中，隻能聽到自己微不可聞的呼吸聲與腳步聲，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詹姆斯曾進過白金漢宮，也入過許多豪華莊園，可以說，這世上沒幾個人比他更見過世麵。
    然而此刻，行走在這座傳說中的吸血鬼古堡中，他仍舊免不了像剛進城的鄉下農民一樣，東張西望，四處打量。
    比如，看似普通的壁燈上，每一盞的底部都刻有一隻展翅的蝙蝠花紋。
    詹姆斯猜測，這或許是這個吸血鬼家族的標誌。
    還有，地上的地毯，蹲下去仔細觀察觸摸，發現都是經典的波斯枝葉藤蔓花卉風格圖案，花紋細膩，手感薄軟。
    詹姆斯記得，前兩年，倫敦拍賣場曾拍賣過一張類似的“科曼花瓶波斯地毯”，麵積比這張小了許多，最後成交價高達1000萬美元。
    可以說，這座古堡的每一處細節，無不彰顯出這個吸血鬼家族的深厚底蘊與悠長曆史。
    “詹姆斯！”走廊前方，摩澀的聲音遙遙傳來。
    正在地上蹲著看地毯的詹姆斯朗聲回答：“來了！”
    他匆匆起身，撫平西裝上的褶皺，拍了拍旁邊正在查看牆壁材質的上校的肩膀，快步向外走去。
    走出走廊，視線豁然開朗。
    挑高九米的拱形穹頂，由十二組交叉肋拱支撐。
    每一條肋骨的末端，都雕刻著倒吊蝙蝠群像。
    中央懸掛著巨型水晶吊燈，仔細看去，卻是由上千盞維多利亞時期的煤氣燈改造。
    水晶燈上鑲嵌著水晶，通過精妙角度折射，能將最微弱的光源擴散成燭火搖曳的效果。
    水晶燈下，放置著一張英劇中常見的、會客用的長方形餐桌，但仔細看去，卻是整塊非洲黑檀木雕刻而成。
    桌邊已經坐了八個人。
    除了莉莉絲以外。
    有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活像公司打工人的年輕男人；
    有頭戴插花禮帽、手執鵝毛羽扇、穿著誇張刺繡大長裙的夫人；
    還有戴著紅色假發、假扮某位動漫人物的少年……
    他們有的互相交談，有的獨自坐在角落玩手機，還有的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哼著音樂……
    整個場景既詭異又和諧，仿佛一幅荒誕的畫卷。
    詹姆斯與上校一走進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們。
    那一瞬間，詹姆斯感覺自己像被狼群盯上的小白兔，汗毛直立。
    如果沒看錯，他見到對麵不少人的眼睛，刹那閃過嗜血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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