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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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什麽也沒有發生,光陰如莊子裏的溪流一樣,平緩而悠閑地流淌。
清瀾注意到,其間趙濯離開了莊子一次,回來並沒有來見趙荑,倒是清澤給趙荑送了和老楊他們一起采摘的桃子。桃子大而紅潤,看著水潤飽滿,果香誘人。趙荑很開心,給每人分了兩個。清瀾冷眼看著,似乎真的什麽事情都沒有,她心裏的疑惑和不安這才稍稍散了些。
而李家的堂屋裏,李家父子和龍氏兄弟又聚到了一處。
“可查清楚了?”李莊頭坐在居中八仙桌一側,轉著手裏的沉香佛珠手串,麵沉似水。
“有咱兄弟在,怎麽可能查不清楚。”坐在下首的龍飛麵露得意,語氣輕佻。
龍騰斜了弟弟一眼,接口道:“回莊頭,那一行人的確是五奶奶的人。屬下問過西河客棧的掌櫃,五奶奶的人十日前卯時末離開客棧,算著時辰,正是該在巳時中到達藍泗崖,所以您見的那場廝殺應該就是他們和攔路的那夥人。”
“攔路的人查出來沒有?”李莊頭問。
“屬下循著痕跡一路追下去,在川田河附近失了對方蹤跡。”龍滕黑紅的臉上露出遺憾:“不過屬下發現了這個。”說著,他把一個比手掌略小些、黑乎乎扁平的東西遞了過去。
“你確定這是那些攔路人的?”李莊頭的目光落在龍滕手上,驀地探身向前,一把抓過那東西。
那是腰牌,一個李莊頭見過無數次的腰牌——上麵刻著隆昌侯府字樣。
“確定!”龍騰沒有流露出任何詫異,他同樣知道這腰牌代表著什麽。
李莊頭盯著手裏的東西說:“殺幾個下人做什麽?大太太和大姑奶奶並沒有額外的交代,難不成出了什麽咱們不知道的事兒?如果主子要動手,按理該聯絡咱們,還是說主子不相信咱能做好這份差事?或是怕消息走漏,連我也瞞著?”
“爹,這是主子不信任咱們麽?”李山語氣裏帶了不滿。
李莊頭皺眉沒有接話。
“這不是大太太和大姑奶奶派的人。”李翰冷冷的聲音響起。
“何以見得?”李莊頭抬頭看向這個自己曾經最為看重的兒子。
“大太太和大姑奶奶隻要五奶奶沒了就好,不會理會她身邊那些下人的死活。這樣大張旗鼓的趕盡殺絕目標太大,不怕捬義侯府不依不饒麽?何況以大太太和大姑奶奶做事的風格,再明顯的事情,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們都會想出愚蠢至極的法子遮掩。”李翰語氣不屑:“如果是她們,那些護衛一定會被收了腰牌,藏了行跡。”
眾人默然。李翰的話著實刺耳,但不可否認,真的一語中的。大太太和大姑奶奶沒必要殺死幾個下人,而且這些年這倆主子吩咐了不少事情,雖然明眼人都清楚如何,但偏偏兩人處處掩飾,以為真的能聰明地騙過所有人一般。
李莊頭歎口氣,問:“老二覺得會是誰?”
“是誰兒子不知。但看這架勢,好似五奶奶身邊的這幾人礙了誰的事兒。”李翰收起臉上的隨意:“這很有些怪異。著急殺幾個下人,為什麽?怕他們見到五奶奶麽?依照父親所說,那些人已經察覺了父親一行人,卻沒有隱藏行跡,似乎知道父親不會相幫,可也並不與父親聯手,如此看來,父親在他們眼裏無所謂,也不足為懼。”
“知道咱們底細,知道咱們對五奶奶的謀算。”李莊頭撚著佛珠,喃喃低語。
“管他是誰!”李河晃著這幾日又大了一號的臉說:“隻要能殺了那女人的幫手,就算是幫了咱們,幫了大太太和大姑奶奶。管他們謀算什麽!”
“你懂個屁!”李莊頭瞪了李河一眼,滿是嫌惡。“弄不好,人家把屎盆子扣到咱們頭上。本來做些手腳除了那五奶奶不難,可一下子死了這麽多從捬義侯府出來的,目標太大,等捬義侯府知道怕不會善罷甘休。咱們的謀算沒成,還容易被人當了擋箭牌、替死鬼!”
“都死了麽?可有人逃了?”李山轉向龍騰問。
“屬下細細查過,死了四個老嫗、一個小廝。按照莊頭所說,還應該有一個小丫頭和一名護衛,屬下沒有發現這兩人蹤跡。”龍騰據實以告。
“逃了?”李河嘖嘖:“命真大!”
“老二覺得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李莊頭不想看李河那個蠢樣,繼續問李翰。
“兒子以為父親最好裝作什麽都不知,隻守著下人本分,該給五奶奶的體麵還是要給的。”李翰抬頭望向李莊頭,語帶懇切。
李莊頭與他對視一眼,旋即目光閃躲地轉向一旁,並沒有回答。李翰幾不可察地擰了下眉心,心裏歎氣。看來這個父親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還一心想著做大太太和大姑奶奶的狗。隻他不知此時李莊頭心下犯苦。他倒是很想成了大老爺或是大爺心腹,可他哪裏有機會?他知道大太太和大姑奶奶蠢笨,可有自家妹子在這倆主子身邊,他的地位水漲船高,很得倚重,這才是奴才最難得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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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這幾日可有什麽動靜?”李莊頭轉移話題,看向龍騰。
“沒什麽特別。趙濯出了一次莊子,屬下跟了去,怕他發現,沒敢靠得太近。他隻在酒館坐了坐,喝了幾杯茶,和小二打聽近日可有幾個老嫗帶著年輕人來吃過飯。看著好像也是心急那些下人的行程。”龍騰說:“他還在城裏轉了轉,沒接觸什麽特別的人就回了莊子。至於其他人,除一個小廝跟著老楊他們去摘了次桃子,都隻在院子裏待著,沒有異常。”
“那院子裏,除了三個護衛,其餘人不足為懼。屬下實在不懂莊頭為什麽始終猶豫不決。想處理那個女人不過舉手之勞,何至於這麽瞻前顧後?”龍飛接話。
李莊頭揉揉發脹的額頭,無奈地說:“我也想速戰速決,可之後呢?捬義侯府可不是軟柿子,但凡留出一點痕跡,我們就不用活了。現在拖著,好歹隻是大姑奶奶責罵幾句,可如果沒處理好,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停頓下,他又接著說:“大房的爺們始終沒有信息傳來,我也不敢隻聽兩個女人差使。萬一這不是爺們的想法,出了事兒,逆了大老爺等幾位爺的意思,咱們被填了坑,那才是最要命的。”
“大老爺幾個爺們沒在府裏?去哪兒了?”李河可沒有不能探問主子行蹤的意識,張口即問。
李莊頭瞥了他一眼,連訓斥的話都懶得說,不過倒也沒瞞著,畢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江東水患,大老爺和大爺、二爺都領差事出京多日了。”
“大老爺領著都水使者的差,大爺也在都水尉之下做事,領差出京是正理;二爺不是說去歲進了太常寺麽?又不需要祭祀慶典,他去做什麽?”李翰皺眉。
“我打聽過,說是求了二爺嶽丈治書侍禦史,走了什麽門路,跟著賑災的糧隊一道去了江東。無非想撿個功勞,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回京總能尋個由頭往上活動活動。”李莊頭煞有介事地講著,瞞了他妹子從府裏給他傳消息的事兒,讓手下和幾個兒子覺得自己對京裏、府裏的事了如指掌,自然更能信服他的決定。
“爹是想等大老爺等幾位爺回了府,再探探他們的意思行事麽?”李山對大爺、二爺怎麽升官沒興趣,目前自己手頭的事兒怎麽處理才最要緊。
“也是,也不是。”李莊頭說:“我原想等繼業從京裏回來再一道返回莊子,可察覺那夥人的動作,覺得不對才著急回來。這幾日一直沒動,也是怕咱們被利用了,到時候別把事兒栽在咱家身上。要是那是大老爺或是府裏誰的人,咱們順水推舟就好。要是不是,咱們恐怕得當心些。”
“不會是大老爺的人。大老爺犯不上,也沒必要。”李翰實在忍不住譏誚開口:“有個強有力的親家不好麽?何況隻是個庶子媳,影響什麽?必要時候還能拿捏親家謀些好處,誰能傻的做這樣的事兒?”
“那就是大爺或二爺!”李河自以為聰明地接口:“五爺一個庶子,還娶侯府嫡小姐!我呸!他也配!殺了這嫡小姐,看他個庶子能和嫡子爭什麽!”
李河肉餅一樣的臉配上他自以為是的表情,實在辣眼!大爺、二爺占嫡占長,又有老侯爺和大老爺偏著,何須與五爺爭長短。五爺一個庶子就算娶了公主,嫡還是嫡,庶還是庶,五爺哪裏能越過他們去!屋裏幾人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看李河,自動屏蔽他的存在。
“不是大房,那是二房、三房麽?五奶奶於兩房看著並無妨礙,更沒必要啊!”李山擰眉,繼續說:“這五奶奶有什麽不死不休的仇人麽?連身邊人都一個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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