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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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要殺盡從京城來的幾個下人?眾人一頭霧水。
“你那晚真的什麽都沒探到?”無法找到答案,李莊頭隻能又轉向龍騰,問起大雨那夜的情形。他弄不明白幾個下人被殺的原因,又不清楚趙荑院子裏發生的具體事情,更不知道荀二夫妻都吐露了什麽,心下焦急,才又派了龍騰去探查,看是不是有什麽線索。
“一院子女人,東西也隻帶了那麽多,實在看不出什麽。”龍騰也覺頭疼:“屬下聽了幾個婢女閑話,可都是些雞零狗碎,沒有有用的。雖然離開時候屬下被趙濯發現追了出來,但該探查的都探查了,實在沒什麽收獲。屬下其實好奇,那慘叫的女人是誰,究竟出了什麽事?但趙濯身手實在屬下之上,所以屬下沒敢返回去。”
“那荀二夫妻如何了?”李莊頭眉頭幾乎沒有展開過。
“屬下見他們一直昏睡,外表看不出什麽,似乎沒受什麽折磨。”龍騰答。
“慘叫一夜,哪裏會沒受折磨?估計都傷在暗處。倒是沒看出來,趙濯幾個都是手黑的。”李山哼了一聲,對幾個護衛又多了幾分忌憚。
“荀二夫妻不過棄子而已,知道的事兒有限,父親大可不必理會。”李翰語氣淡淡。“荀二殺人的事兒瞞不住,就算府裏不想追究,總要給眾人一個交代。即便是老太太背著老侯爺做下的,老太太總得顧忌點兒老侯爺的臉麵。荀二一個狗奴才敢對主子的姨娘動心思,就算是主子不要的,也沒有他覬覦的份兒。隻這一點,荀二必死無疑。不殺他,如何堵住這一府下人的悠悠之口?又何況他們夫妻還敢在五奶奶住的屋子上動手腳,無論怎麽把事兒推到匠人身上,他們二人都難逃一死。”
趙荑抓了荀二夫妻並大張旗鼓地審訊,完全沒有任何遮掩,雖然細節無從得知,但大致情況不必打聽,莊裏的人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這五奶奶從一開始就沒給府裏留臉麵,更沒給荀二夫妻留活路。”李山臉色凝重。“這女人不是個善茬。”
“荀二死活和咱家本就沒什麽關係。老二說的對,那夫妻應該不知道太多事兒,算了,隨他們去吧,咱也不必理會。”李莊頭一手拍在桌上,算是做了決定。
“那個叫清瀾的丫頭不是大太太的人麽?之前能幫我們調開值夜的丫頭,又能把自己摘幹淨,是個聰明的。要知道五奶奶那裏的具體事情,還得聯絡清瀾。”李莊頭說。
“哪個是清瀾?長什麽樣子?是不是那日從咱家門前過的時候跟在那庶子媳身邊的?”之前的事情是李山經手,李河不知情,隻一聽丫頭,馬上來了精神。
李翰閉了閉眼,不想看李河精蟲上腦的蠢樣。李莊頭此刻也徹底失了耐性,開口怒罵:“幫不上忙就給我閉嘴!閉不了嘴就給我滾出去!”
李河縮了縮脖子,沒敢和李莊頭強嘴,總算不再聒噪。
“那丫頭沒法隨意出門,原定傳消息的法子一時不得用。要想知道具體事情,還得你晚上去傳消息催催!”李莊頭壓了壓脾氣,緩口氣看向龍騰。“老大問過荀二,清瀾應該是住在東側第二間。”
“屬下傳消息沒有問題,但如果想和那丫頭說上話恐怕不容易。”龍騰麵有為難,畢竟趙濯的身手遠在他之上。
“嗯,不必說話,把消息遞進去,搭上線,那丫頭自然知道咱們著急要消息。”李莊頭撚著佛珠上細膩的紋理說:“總得知道那院子裏的情形。”
是夜,清瀾和清溪正坐在桌旁各自忙著手裏的針線,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清溪覺得有些累,抬起頭想歇歇眼睛,昏黃的燈光下,清瀾的臉龐有些模糊,卻有幾分暈染開來的份外美麗。
“清瀾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清溪有點突兀地問。
“啊?”清瀾手下一抖,差點紮到手指。
“哎呀,姐姐小心!”清溪急忙探身去看。
“沒事,沒事!”清瀾擺擺手。
“我就是隨便問問,看把姐姐嚇的!”清溪撲哧笑了出來。
“你個小蹄子,再說些有的沒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清瀾滿臉緋紅地斥著。
“啊呀,姐姐別生氣,姐姐長這麽好看,哪個小子得了不是天大的福氣?”清溪嬉笑著。
“你個臭丫頭!可看著我好性,不能拿你怎樣是吧?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清瀾有點惱羞成怒。
“好啦,好啦!姐姐快饒了妹妹,妹妹不說了還不成?”清溪急急討饒。
“哼!”清瀾不理她,低頭接著忙手裏的活兒,隻緋紅的脖頸還是暴露了她的羞怯。
清溪低低的笑,眼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姐姐,太晚了,要不睡吧?活兒明天再接著幹就好。”
“嗯,你先睡。這褙子就差一圈收針,我做完就睡。”清瀾沒有抬頭說著。
“好吧,那我不陪姐姐了。太困了!”清溪使勁伸了伸腰,起身上了床鋪。
屋裏沒了語聲,安靜得落針可聞。沒多久,清溪輕淺而勻稱的呼吸聲響了起來。清瀾抬頭看了看床上的清溪,輕輕歎了口氣,再看了看手裏的褙子,一時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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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許了她大爺姨娘的位份。這是她要的麽?她不知道。想她一個從小被賣的丫頭,沒有家人倚仗,若想過得像個人樣兒,必須得事事靠自己。當初五奶奶嫁進府裏,大太太和大姑奶奶商量好把她送到五奶奶身邊做眼線,她心裏不願,可哪裏敢說個不字。她其實很羨慕清淺幾個。五奶奶和大太太母女不同,能時時處處護著身邊人,是個好相與的。至於大爺……
咯噔!窗欞上的聲音在靜夜裏格外清晰。清瀾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被驚了一下。她原就坐在窗前的桌旁,聽到聲音,幾乎本能地伸手想去推窗,卻在手伸出的瞬間懸在半空,沒有繼續向前。她轉頭去看清溪,又回頭緊緊盯住窗子。
窗子沒有上閂,一隻手輕巧地從外邊抬起窗扇。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男人的手!清瀾沒動,隻死死地盯著。手指輕輕一彈,一個小小的蠟丸落在桌上,手迅速收回,再無聲息,如果不是蠟丸還在桌上微微滾動,剛剛的一切恍如錯覺。
清瀾又立時轉頭去看床上的清溪。清溪呼吸平穩,睡顏安然。清瀾呼出屏住的那口氣,伸手把蠟丸攥進掌心。蠟丸似乎有些燙手,灼人心脾。她再回頭看清溪,終是側過身子,擋住了清溪的方向,把手放下桌麵,借著牙條的遮掩,輕輕捏開蠟丸。一張小小的紙條,中心畫了一個圓圓的紅色圈。她知道,那是等她填滿的空白。這是大太太那邊約好的探問消息的信號。
她把紙條搓成小團,裝作打嗬欠塞進嘴裏。下意識做完這個動作,她兀自嘲諷一笑。遮掩久了,在無人注意的夜裏,她居然都無意識地躲避。夜行慣了,隱藏成了本能。
她又呆呆地去望窗子,窗子緊閉,似乎一切都未發生。石屋杏樹下的竹籃是離府時大太太交代的傳遞消息的法子,她用了兩次。第一次得了調開值夜婢女的指令,她利用清溪躲過牽扯,護了自己;第二次拿到的紙條是讓她留心莊子上的人和五奶奶身邊人的接觸。她日日觀察,如陰溝裏探頭探腦的老鼠,她對自己和自己做的事兒厭惡至極,可她有的選麽?
清瀾想得入神,全然沒有注意到床上的清溪微微睜開眼淡淡掃向她的目光。
第二日一早,清瀾哄著清溪說要代她去看看她娘是不是還好,也了解下她哥嫂的盤算,就這樣順利得了清溪的謝和趙荑的首肯離開院子。
午後,龍騰在石屋杏樹下的竹籃裏拿到了傳出的消息,而稍後趙荑也收到了趙濯的回奏。
一個有意放消息,一個著意取消息,各得其所。李家自以為得手,清瀾自以為隱蔽,隻有趙荑這裏運籌帷幄。
“你是說那天夜裏受傷的不是清溪?”趙荑隔著屏風聽著趙濯的話,有點兒難以置信。
“是!”趙濯低低回著:“清瀾的消息裏是這樣寫的。”他讓趙沐引開龍騰,先看了清瀾寫的紙條,然後放了回去。
“清瀾讓李莊頭查查清溪。那夜清溪進了主子房間,等慘叫聲響起大家著急趕著過來看您的時候,清溪應是躲進了床下。等我們都往後園去的時候,清瀾要出門,窺見清溪從您當時住的東三間溜出朝大門去,她避開清溪這才晚了幾步跟在我們身後進了後園。”
“清溪!”趙荑喃喃。這個婢女和清瀾交好,穿來那夜脖頸的疼痛應該和她有關,趙荑一直對她有所防備。那滂沱的雨夜裏,清溪進她的屋子,上了門閂,她想做什麽?那麽重的傷不是簡單磕碰一般可以忍受,是對自己下了重手,隻為重回她身邊,為什麽?這是個狠人,不容小覷。
李家同樣因為這件事吃驚不已。
“這個清溪又是怎麽回事?”李莊頭皺眉:“不是大太太的人。那這個丫頭的主子是誰?”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眾人麵麵相覷。
“大老爺那箱金子又是怎麽回事兒?”李山更關心錢財。他們之前知道趙荑挖出了大爺讓荀二藏的財物,沒想到居然是金錠!金錠啊!那可是實打實的硬通貨,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讓他們垂涎。龍家兄弟目光相碰,又瞬即移開。
“估計是大老爺的私房,主子總是想的多些,多留條後路總是沒錯。”李莊頭對此倒有自己的猜測。眾人不置可否,但著實不了解府裏主子的情況,且隻能聽聽。
“看來盯著這五奶奶的人真是不少。”李翰摩挲著自己沒有知覺的腿:“不管大家都為了什麽,我們目前最好還是觀望,不要輕舉妄動。”
這次李莊頭難得地點了頭。捬義侯府雖然強悍到可怕,但畢竟是可見的敵人,總有可防範的方法。而隱藏在暗處的惡鬼,不知何時何地會以何種方式跳出來傷人,這才最可怖。對方目的不明,為防成了人家的刀,回頭又斬向自己,還是先觀望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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