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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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縣大人,今日勞您親自前來,實在是過意不去。時候不早了,您公務繁忙,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龍文站起身,麵帶著微笑。
    龍啟迅速的打開門,半彎著腰,做出“請走”的動作。
    知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轉頭臉色一冷,對美人說:“你留下,好好服侍巡察使大人。”
    “不用,美人如玉,最是該睡美容覺,知縣大人帶她回吧,本官也要休息了。”
    “哎!這!”
    知縣和美人還沒反應過來,大門便在他們麵前關上,涼風撲了滿臉。
    “呸!你不要我要!”知縣一下變了臉,搶走美人手上食盒打開,一邊往回走,一邊抓糖糕往嘴裏塞。
    “知縣大人。”不知誰的聲音如同鬼魅,陰惻惻的在耳邊響起。
    那人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臉。
    “誰?!”
    知縣猛地被拽住衣領,圓鼓鼓的身體撞到牆上,發出悶聲。
    那人拿出食盒中的盤子,低聲在知縣耳邊說:“大人不要忘了殿下的命令,這東西,您可吃不得。”
    再一轉眼,那美人提著燈籠找到了他,問他怎麽突然不見了。
    知縣低頭一看,哦!他的糖糕!他手上就隻剩下個食盒!
    和底下的金元寶。
    房間裏,龍啟笑嘻嘻的將盤子放桌上,用賤賤的語氣喊:“大人~,快來嚐嚐~。”
    龍文白他一眼,拿出戶籍冊繼續核對。
    龍啟自己拿起一塊嚐了嚐,整張臉都皺起來,端茶猛灌。
    齁甜!
    “明天拿去給你帶的小孩。”
    “算了吧,吃壞肚子小姐要找我麻煩。你搶來的,你吃。”
    “別把我說的像個劫匪啊。”
    早知道不搶了。龍啟又拿起一塊,呲牙咧嘴就著茶咽下去。
    一早,天還沒亮。明淵便帶著矮個少年練功。天稍稍亮,衛高個出門,問了句他能否加入,然後一起練。
    天空泛起魚肚白,綏安起床。明淵去服侍她,衛高個站在她門外等她,她出來時還被他嚇了一跳。
    “你做什麽?”
    “文大人說他那裏一個人就夠了,讓我跟著你。”
    綏安疑惑:“那你們兩個是……?”
    她想問,是隨機選個人來她這裏還是他主動來的。
    衛高個眼神躲閃著:“文大人讓我過來的。”
    “……為啥?”
    衛高個低聲:“可能因為我話多。”
    綏安:啊?
    “知道了,等會出門喊你。”
    算了,沒關係,她家侍衛又不會害她,讓那家夥跟著她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衛高個抿唇,看著女孩的背影。明淵側首瞥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似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平時其實不怎麽說話。但昨日,他見到了他這幾年見過的最大的官。
    他渴望躋身權力之列,當然不能放過與這位官員接觸的機會。於是昨天說了很多自己細心觀察到的情況,但似乎失敗了……。
    看來那位大人嫌他太聒噪。
    明明提到了當地知縣和地主暗中勾結強占農家田地等惡劣事件。
    難道他與知縣是一夥的惡官嗎?
    衛高個輕輕歎氣,看著綏安的背影。這個女孩舉手抬足都是貴氣,家裏非富即貴,心地還善良,攀上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莫名想到那天她看到災民的模樣,心口發悶。
    一同出發的不止他們幾個,還有新換的小廝,院裏就剩下三個照顧孩子們,其他十人都跟著,一手拿一個小冊子。
    他們前往昨日的墳場,龍啟發現在邊緣處似乎多添了幾處新墳。
    他並不確定,但仍然告訴了綏安。
    綏安皺起眉,“難道是昨夜新添了死者?是災民嗎?”
    龍啟記下名字,打算晚點回去對照一下。
    墳場哭喪的人增多了,燒著紙哭喊,聽得綏安心裏酸澀,更是心疼災民。
    衛高個看了一會,說:“我認為沒必要查這裏,應該都是假墳墓。”
    “何以見得?”
    他看著他們右前方,突然俯下身,湊近綏安耳朵,輕聲道:“那個是知縣家的家奴。”
    明淵額角突突,立刻把他拉開,站在他們兩個中間。
    綏安仔細看去,她沒找過幾次知縣,並不清楚。
    “知縣家奴又如何?哭喪不也正常?”
    衛高個並不在意,繼續說:“這位家奴是前段時間流亡來的,被奴隸販子賣給了知縣。他可以是受災者,絕不會是受災者的親屬。”
    他十分篤定。綏安追問:“就憑這一點認定這些都是假的?”
    “不隻,這裏的墓碑,大部分都是木材製作,筆墨書寫。有錢人家應該不會使用木材作墓碑吧?如果我有錢,至少也要用容易保存的石料。”
    “但大家都是受災者,貧窮不是很正常嗎?更何況安置災民應當由官府出資,如果一時之間去世太多人,用木製墓碑盡快安葬也不是毫無可能。”
    衛高個冷笑一聲:“官府怎麽可能管他們?就算要埋,肯定也是埋到更偏遠的不要錢的墓場。這裏的墓地地契屬於地主家,知縣和……總之,知縣不會擋地主的財路,所以災民的墳不可能安置在這裏。”
    他欲言又止,心想眼前的女孩再厲害,也隻是富戶小姐。沒必要告訴她官府之間的勾當,又沒用。
    綏安臉色微沉,抿著唇:“你的意思是地主拿走了城東村祖墳的地契?此事多久了?”
    “可能…好幾年了?”衛高個不確定的說。
    綏安仔細去看每個碑上的時間,墓碑並不是完全按照時間排布,有些是同一年中忽然插進個後幾年的。
    但仔細查去,佑安三年前幾乎每年都有二、三十人去世——城東村是個千人大村,這屬於正常範圍。除去災害事件,後兩年加起來都不過二十餘人。
    “你確定那人是知縣府家丁?”綏安問。
    “確定。”
    綏安手一揮,幾個“小廝”走去,和那家丁說了一陣話,他立刻變得有些驚恐,被小廝們架著走。
    遠處有人偷偷張望,也立刻被“小廝”帶走。
    “這裏在的人中,你可還有能認出來不是家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