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第四天，正在做夢的陳瑞被喊了起來。
    “瑞瑞快起來，咱們今天去你外婆家。”
    陳瑞迷迷糊糊地說：“媽你上個月不是去了嗎？”
    陳媽不滿地說道：“你個死孩子，明天是你外婆的生日。”
    外婆的生日還是要去的。
    陳瑞一個咕嚕爬了起來，邊穿衣服邊問：“爸呢，去廠裏了嗎？”
    “去買東西了，馬上就回來。”
    早上七點半，一家三口準時出發。
    兩個小時的高速，一個半小時的國道和山路，十一點剛過，陳瑞就到了外婆家門口。
    外婆馮紅英今年五十九歲，按照農村的規矩，老人家的生日過單不過雙，所以今天也是她的六十大壽。
    陳家三口到的時候，蔡愛民正半蹲在水井邊上打水洗車，他一個小時前就到了。
    陳爸陳媽一下車，屋子裏跑出個三十出頭的女人。
    “姐，姐夫，你們來了，快去家裏坐。”
    女人是陳瑞的二舅媽，名叫趙青娥，嫁進蔡家已經十幾年了。
    陳爸把後備箱打開，裏麵都是些大米，食用油，純牛奶。
    來的時候陳瑞還笑陳爸：買這些東西，不如多給外婆兩千塊錢。
    陳爸回道：“你懂什麽，老人家過日子就認這些東西，無論是自己吃還是拿去送人，都好用。再說了，我給錢給的再多，最後還不是到你二舅媽手裏去了。”
    趙青娥看到車裏這麽多東西，臉上的笑容都盛了三分。
    她轉頭往屋子裏喊：“愛軍你死哪去了，還不來幫姐夫搬東西。”
    馬上，陳瑞的二舅就走了出來。
    陳媽看向趙青娥問道：“媽呢，怎麽沒看到人？”
    “媽去園子裏給菜澆水了，我叫她別去，她不聽……”
    “你就不知道去替她把水澆了？”陳媽眉頭一皺，接著說：“今天這麽大的日子，還要讓她幹活，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我也是這樣說的，可她不聽麽，我這就讓愛軍去找。”
    趙青娥一邊陪著笑臉，一邊支使丈夫去菜園裏喊婆婆回來。
    要是在以前，大姑姐這樣說她，她肯定是要頂幾句嘴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且不說姐夫開的幾十萬豪車，就是大姑姐身上戴的那幾個金手鐲、金項鏈，加起來都得值個好幾萬。
    趙青娥知道，大姑姐一家發達了！
    “聽愛民說，媽今年的生日不在家裏過？”
    趙青娥回道：“是啊，二哥都定好了，就在水庫邊上的農莊裏，他家的菜做得可地道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牽著一個半人高的女孩跑了過來。
    “大姑，大姑，我要吃糖。”
    這是趙青娥的兩個孩子，大的小學二年級，小的才剛剛四歲。
    陳媽看到侄子侄女，立馬換上了笑臉，先摸摸大的頭，再抱一抱小的。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四百塊錢，一人手裏塞了兩百。
    “拿著，讓你媽給你們買好吃的。”
    趙青娥的臉都笑開了花，不年不節的，給小孩子一給就是四百，這不是發了是什麽？
    沒一會兒，馮老太拎著水桶回來了。
    陳媽立馬走上去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
    趙青娥也跟著喊了聲“媽”，然後趕緊把婆婆手上的水桶接過來。
    馮老太打量了下女兒，說：“回來就好，這一個多月沒見，長肉了。”
    陳媽笑道：“現在也不做衣服了，就每天坐坐辦公室，能不長肉嗎。”
    母女倆正說著話，蔡愛民走了過來：“媽，農莊那邊菜好了，咱們去吃飯吧。”
    馮老太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花那個錢幹嘛，自己在家隨便做點多好。”
    “媽，愛民現在能掙錢。”陳媽挽過馮老太的手接著說：“媽，我想接你到我那裏去住。”
    “我有兒子有家的，去你那裏住，還不被別人笑話死？”
    “你去你閨女家住，跟別人有什麽關係？”
    母女倆一邊拉著家常，一邊上了陳爸的車。
    蔡愛民開車載弟弟一家人，跟在後麵。
    到了農莊以後，一大家子人都坐好了，蔡愛民吩咐服務員上菜。
    馮老太吃了碗長壽麵後，笑意融融地看著晚輩們吃飯。
    二兒子回來了，女兒、女婿、外孫也來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她心裏比過年還高興。
    “媽，你試試這個鐲子合手不？”
    飯剛吃完，陳媽就取出個黃燦燦的金鐲子，往馮老太手上套。
    “哎呀，買這老貴的東西幹嘛，不能吃不能喝的，快拿去退了。”
    “退不了，這是人家做活動的時候買的，比別的店便宜好幾百呢。”
    馮老太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
    “是真的。”陳爸拿出六千塊錢，塞到馮老太的手裏，說道：“媽，祝你生日快樂。”
    “太多了，太多了……快拿回去。”
    馮老太一個勁地把錢往回推。
    陳媽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媽，你就拿著吧，你女婿現在不缺這點錢。”
    趙青娥在一邊看得眼睛直縮，這大金鐲子，好幾千塊錢，說給就給了，大姑姐這是發大了啊。
    她心裏一動，扯了下旁邊丈夫的衣服，然後自己先出去了。
    沒一會兒，蔡愛軍跟了出來。
    趙青娥說：“你看到沒有，你姐一家不得了了。”
    蔡愛軍回道：“那也是我姐的事，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你傻啊，你沒看老二，跟著你姐，小車都開上了。”
    “那是姐夫給他跑業務的。”
    “那你讓姐夫也給你一輛車開！”
    “你別鬧了，咱家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去跑什麽業務？”
    趙青娥恨鐵不成鋼地說：“難道咱們家就在農村紮根了？你不為自己想，也不為兩個孩子想了？以後老二結婚生了孩子，孩子在城裏讀書，做城裏人。咱們的孩子就在村裏上學，長大了去城裏打工？你想過這個事沒有？”
    蔡愛軍囁嚅著嘴說：“那，那你說怎麽辦？”
    “去求你姐，讓她把我們一家都帶進城。”
    “我開不了口。”
    趙青娥瞪了丈夫一眼：“你開不了口，我就好開了？我告訴你，兩個孩子可是跟你姓蔡，你要是心裏還想著兩個孩子的前程，現在就去找你姐！”
    說完轉身進了農莊。
    蔡愛軍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最終跺跺腳，也跟著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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