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反間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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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南舊堂內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意。廳上依然懸掛著謝家軍的旌旗,卻在此刻顯得格外諷刺。武陽獨坐於堂上主位,身著黑甲,披風垂地,手中端著一杯冷茶,指尖輕敲著杯沿,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似在等待,又似在審視一場即將揭曉的戲劇。
    兩旁天武騎士肅立不動,神色冷峻。大堂內隻聽得火盆中木柴劈啪作響,氣氛凝重到令人窒息。
    不多時,一名天武騎低聲道“啟稟主公,人帶來了。”
    “押上來。”武陽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
    門外鐵鏈拖地的聲音傳來,隨著“吱呀”一聲,兩扇堂門緩緩開啟。兩名天武騎手持長戟,押著一名身著鎧甲卻早已破爛不堪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此人正是謝家軍留守鄭南的大統領——周子衡。
    周子衡麵色慘白,發鬢淩亂,雙手反綁在背,嘴角還掛著一絲幹涸的血跡。被押到堂下,他抬起頭,眼前的武陽宛若鬼神臨世,黑眸中寒光閃動,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周子衡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拚命挺直脊背,可額角冷汗直冒。明明是盛夏六月,舊堂中火盆旺盛,但周子衡卻忍不住打了兩個冷顫,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懼意。
    “武陽將軍……”周子衡試探著開口,語氣顫抖,卻忽然咧嘴一笑,盡顯諂媚,“您神勇無雙幾百人夜襲便擒我等,實乃天命所歸。小人願降!”
    武陽手指微頓,杯中茶水泛起漣漪。他眼神依舊冷厲,緩緩放下茶杯,嘴角卻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你想投靠我?”
    “正是!”周子衡一見武陽回應,立刻來了精神,連連點頭,“標下知諸葛長明城府極深,不可輕敵,但我手中握有諸葛長明密探名冊、糧草線路和數十名內應。隻要將軍肯信我,我願助將軍設一毒計,定能叫諸葛長明萬劫不複!”
    武陽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卻也多了幾分警惕。他沉聲問道“哦?說說看,你有何良策?”
    周子衡頓時露出一副賊眉鼠眼的神態,湊前一步,低聲說了起來。
    這毒計一聽之下,武陽便麵色微變。周子衡之計,竟是趁糧草轉運之機,在百姓口糧中下毒,再傳出風聲嫁禍於諸葛長明,引得鄭南百姓騷動、民怨沸騰,逼使諸葛長明不得不回撤鎮壓民亂,一旦出手,便陷入“弑民”之名,從而削弱其威望。
    這計策,雖可行,卻極陰狠,傷及無辜。
    武陽聽畢,未即言語,眼神愈發陰沉。心中已是殺意暗生如此毒計,毫無底線,隻為一己之私可置黎民於死地,此人若不除,遲早反噬。
    但麵上,武陽卻忽地朗聲大笑,神情大變,露出一副驚喜模樣“好,好一個奇計!周大統領果然是個人才!”
    周子衡一聽,頓時鬆了口氣,隨即咧嘴而笑,仿佛見到了封侯拜將之日。他躬身一禮,舔著臉道“隻要武陽將軍肯用我,標下願為馬前之卒,赴湯蹈火!”
    武陽起身,走下主位,一步步來到周子衡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誠懇“若你真能助我斬除諸葛長明之患,我封你為赤虎營主將,統領數千精騎,從此位列中軍!”
    “謝武陽將軍!謝主公!”周子衡大喜,跪地磕頭,連磕三個,幾乎將頭磕出血來,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狂喜。
    武陽看著他的模樣,心中隻覺厭惡至極,卻仍麵帶微笑,轉身吩咐道“來人,解開周大統領手腳,還不快快請他更衣洗塵。”
    兩名天武騎立即上前,將周子衡扶起,同時將他身上的鐵索解開。
    “周大統領辛苦了,我命人備了熱水,晚間再與我同席共飲。”武陽說著,回到主位,背對著眾人,嘴角卻悄然繃緊。
    不等周子衡反應完,武陽又補充道“此外,我調撥五名天武騎隨你調度,協助你聯絡城中舊部。”
    “多謝主公!多謝主公信任!”周子衡感動涕零,感激涕零地頻頻鞠躬,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五名天武騎其實全是武陽親衛,個個忠心耿耿,乃是專門安排來監視他的。
    很快,周子衡便在一眾“護衛”簇擁下離開了舊堂。他還沉浸在即將飛黃騰達的幻想中,毫不知曉一隻無形的網正緩緩收攏。
    待他離開後,大堂內恢複了安靜,武陽凝視著杯中茶水良久,緩緩說道“像他這種人,一旦有新主便倒戈,一旦見勢不妙就背叛,不可不防。”
    天武騎的天武將軍唐承安從柱後走出,拱手“主公此舉,實乃以計製計。末將願時時盯緊此人,若有異動,立斬不赦。”唐承安,或許除了武陽、嚴林和天武騎的將士,沒有其他人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玄天是武陽秘密培養的一個將領,明麵上是武陽訓練天武騎,而暗地裏武陽將天武騎的訓練都交予了唐承安,而這個唐承安正是嚴林為武陽引薦的,其能力定然不凡。結果自然如武陽所料,唐承安展現出強大的軍事能力,將天武騎訓練的極為優秀,武陽感覺未來天武騎的實力定然不遜色於輕甲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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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微微點頭,淡然道“不必急,他還會為我們做些事。”
    風過舊堂,燈火未熄,卻已有殺機潛伏,靜待時機。
    鄭南舊堂內,簷牙高啄,朱漆未退,庭柱上斑駁的木紋仍隱隱透著歲月的威嚴。日頭已至正午,屋外蟬聲聒噪,炎熱的氣息穿過木窗,但廳中卻布置得清涼雅致,四角點燃著冰香,淡淡煙霧嫋嫋升騰,在梁間氤氳不散。
    這日是武陽安排的一場盛宴。
    經過兩日的細心安排,周子衡心中對武陽已然生出濃烈的歸附之意。頭一日,天武騎送來了十餘道名廚精製的佳肴珍饈,酒香撲鼻,菜式精致豐腴;第二日,更有兩名嬌媚女子前來侍奉,一為婉婉南音,說話嬌柔如水,一為塞外胡姬,眉眼瀲灩,風情萬種。再加之每日衣物香軟,屋內絲帷如雲,仆從殷勤恭敬,周子衡早已樂不思蜀,自覺地將自己當成了武陽的親信重將。
    這般優待,與他在謝必安帳下所受之冷落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昔年他追隨謝必安南征北討,雖無驚天之功,但也屢建戰績,若依規當早已位列偏將,哪怕正將亦非不可企及。但每逢提拔之際,諸葛長明總以“器量不廣”、“性情浮躁”、“難以委以重任”等言辭冷語為由,在謝必安麵前冷言勸阻,生生將他的晉升之路截斷。幾次三番後,周子衡心中早已恨得牙癢癢。
    尤其此次戰事,謝必安明麵上說是讓他坐鎮鄭南,穩固後方,實則就是被諸葛長明架空打發,不願讓他再有表現之機。
    “諸葛老賊,早晚叫你血債血償。”周子衡在心中暗暗咬牙。
    今日盛宴,他一早便換上新裁錦袍,抹了些香粉整了儀容,精神抖擻,胸腹間更有幾分自信——或許自己這次真能翻身,在武陽手下謀得一席上將之位。
    午後陽光斜照之時,周子衡便在兩名天武騎的護送下,跨入鄭南舊堂。
    堂內早已設下宴席。九案十二席,酒壇揭蓋,香氣四溢,案前陳列烤乳羊、筍尖燉鳳、桂花釀蹄、鬆子石斑等南北珍饈,席間女樂奏笙,琴瑟之聲悠然綿延。
    而武陽,竟是親自迎出幾步,麵帶笑意地拱手道“周將軍還請入座。”
    周子衡一聽這聲“周將軍”,又見武陽如此親和,心中已然飄然如雲,麵上卻仍做出一副恭敬模樣,拱手笑道“主公乃一方雄才,小將何德何能,怎敢讓主公親迎?請主公先坐,子衡豈敢搶座!”
    一番客套後,二人分主賓落座,隨即便有侍從斟酒上菜。
    酒過三巡,肴至五味,氣氛漸暖,周子衡已頗有幾分醉意,麵色潮紅,說話也放得開了。
    “主公治軍嚴明,禮賢下士,子衡在謝必安帳下多年,今日方知世間還有如此主帥,若能追隨主公,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他說罷又連飲三杯,言辭雖浮,卻露出真心。
    武陽輕輕一笑,手指微敲酒盞,忽然放下筷子,看向周子衡,語氣溫和卻帶幾分凝重“子衡,今日設宴,並非僅為酬謝將軍這幾日之助。我確有一事,需要你出力。”
    周子衡聞言,立即放下筷箸,起身抱拳,滿臉忠誠“主公但有所命,子衡絕無推辭之理!”
    武陽微微點頭,唇角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事非比尋常,若辦得成,你我之間,便無君臣之隔,乃兄弟之誼。”
    “主公厚恩,子衡銘記於心!”周子衡聞言更是感激涕零,整個人情緒高漲,仿佛已站在權力的高峰。
    此刻廳中歌伎早已退下,隻餘下兩人對坐,氣氛安靜下來。窗外樹影婆娑,枝葉搖曳之間透出陽光斑駁,一隻山雀在瓦簷上啁啾了幾聲,旋即撲翅飛走。
    武陽看著周子衡目光灼灼,緩緩道“我打算正式動諸葛長明。”
    周子衡的眼睛猛然亮起,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道“正該如此!”
    武陽故作詫異“哦?周將軍為何這般快就響應?”
    周子衡咬牙道“此人表麵忠賢,實則工於心計、陰狠毒辣,謝必安雖貴為軍主,卻時時被其所製。我在其帳下多年,所受壓製無數!他視我如芥,不許我建功,不許我進位,恨不能一紙調令將我調出軍中。他才是謝軍的禍害!”
    言辭之切,咬牙切齒,似要將這些年積攢的怨恨一吐為快。
    武陽點點頭,倒酒遞給他“既如此,我們便按照周將軍你之前的計謀行事,不過在此之前你先要助我完成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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