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玄秦大軍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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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的硝煙尚未散盡,靖亂軍的旗幟剛剛在城頭艱難地站穩腳跟。然而,巴鎮靖亂軍總部大帳內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圖上,所有人的目光早已不由自主地被北方那片被濃重血色標記的區域所攫住——中漢郡。那裏,一場決定大潘國運、甚至整個劉蜀格局的滔天風暴,正以摧枯拉朽之勢,上演著最後的血腥終章。
北境,大潘王都川州。
深冬的寒風如同裹挾著冰刃,呼嘯著掠過中漢平原。曾經沃野千裏的膏腴之地,此刻卻化作了人間煉獄的底色。大地被反複的鐵蹄踐踏得泥濘不堪,焦黑的村莊廢墟如同大地潰爛的瘡疤,裸露的田埂上,散落著鏽蝕的兵器、破碎的旗幟和早已凍僵、被烏鴉野狗啃食得麵目全非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焦糊味、血腥味和屍體緩慢腐敗的惡臭,混合著刺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苟延殘喘的生靈心頭。
巨大的川州城,這座大潘名義上的王都,此刻如同驚濤駭浪中一座搖搖欲墜的孤島。曾經象征著潘峰野心的、高聳的城牆,如今布滿了巨大的豁口和焦黑的痕跡,那是玄秦恐怖的投石機日夜不停轟擊留下的傷疤。城垛殘破不堪,守軍的屍體和破碎的守城器械淩亂地堆積在牆頭燃燒著。城下,護城河早已被屍體和填壕的土石壅塞,透露著隱隱的暗紅。
而環繞著這座絕望之城的,是玄秦那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黑色營盤!
營盤連綿數十裏,如同冰冷的鋼鐵叢林,將川州圍得水泄不通。無數玄黑色的軍旗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狂舞,旗麵上猙獰的玄鳥圖騰仿佛隨時會破旗而出,擇人而噬。營盤規劃得如同棋盤般森嚴有序,厚重的步兵方陣營寨如同移動的堡壘,騎兵營寨則如同蓄勢待發的猛獸巢穴。最令人膽寒的是營盤外圍那如同巨獸獠牙般的攻城器械陣地高聳入雲的巨型投石機(配重式拋石機)如同洪荒巨獸的骨架,粗壯的拋臂上懸掛著沉重的配重石箱;包裹著鐵皮和濕泥的攻城塔車如同移動的山丘,猙獰的撞車如同史前巨獸的獠牙,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密密麻麻的弩炮陣地,如同刺蝟般張開了致命的尖刺。無數身披厚重玄甲、沉默如鐵的玄秦士兵在營寨間穿梭巡邏,甲胄摩擦發出的低沉“嚓嚓”聲,匯聚成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死亡韻律。
中軍帥帳,巨大而肅穆。帳內燃燒著熊熊的炭火,卻驅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玄秦上將軍樊天,如同一尊鐵鑄的雕像,端坐於主位。他麵容剛毅如刀削斧鑿,線條冷硬,看不出絲毫喜怒。一身玄色重甲,甲葉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肩甲處猙獰的獸首吞肩在火光下反射著幽芒。他的目光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穿透帳簾,仿佛能直接看到川州城頭那一片絕望的死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鋪展在麵前巨大沙盤邊緣,那沙盤上,代表川州的模型已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徹底包圍,象征著大潘的赤色小旗,隻剩下城中心那孤零零的幾麵。
“報——!” 一名斥候掀簾而入,帶進一股刺骨的寒氣,單膝跪地,聲音沉穩而清晰,“稟上將軍!川州西門守將,張賁,率本部三百餘人,趁夜縋城欲降!被彭戰部巡哨發現,雙方激戰於城下!張賁部盡數戰死,無一生還!彭戰下令,將其首級懸於西門示眾!”
帳內侍立的幾名玄秦將領麵無表情,仿佛聽到的隻是無關緊要的戰報。
樊天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敲擊桌麵的手指節奏沒有絲毫變化,隻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冰冷的字眼“嗯。”
又一名斥候匆匆而入“報!我軍‘雷神炮’(巨型投石機)已連續轟擊川州東牆三日,昨夜成功摧毀其角樓及相連城牆三十餘步!守軍雖以木石沙袋倉促堵塞,然缺口已成!末將觀其守軍調度,已顯疲態!”
樊天的目光終於微微轉動,落在沙盤上川州東側那個被特意標記出的缺口位置。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古井無波“命‘陷陣’營準備。待炮擊延伸,缺口穩固,即刻蟻附強攻。不必惜力,三日之內,本將要看到玄秦戰旗插上東城頭。”
“得令!” 傳令官肅然應聲,轉身出帳。
“報——!” 第三名斥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截獲川州城內射出之箭書!乃潘峰親筆!言……言願割讓中漢,並獻上黃金五十萬兩,美女百名,隻求上將軍網開一麵,容其……容其率殘部退出川州,遠遁安廣郡。”
斥候話音未落,帳內一名脾氣火爆的玄秦將領已忍不住嗤笑出聲“呸!喪家之犬,也敢談條件?,我玄秦兵馬所至,就算是三大霸主現在也得膽寒!”
樊天抬手,止住了將領的嘲弄。他接過那封寫在錦帛上、字跡潦草甚至帶著顫抖的“國書”,隻掃了一眼,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撇,露出一絲混合著鄙夷與冷酷的弧度。他隨手將錦帛丟入身旁熊熊燃燒的炭盆,看著那昂貴的絲綢和卑微的字句在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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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潘峰。” 樊天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判決,“本將奉王命,隻收國土,不受降表。川州城破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時。讓他……好自為之。”
川州,大潘王宮。
昔日金碧輝煌、極盡奢靡的宮殿,此刻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腐朽與絕望。昂貴的香料早已燃盡,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藥味、汗臭和一種名為“恐懼”的、無形無質卻無處不在的瘴氣。巨大的蟠龍金柱上,鑲嵌的寶石被摳掉了不少,露出難看的坑窪,那是潘峰絕望中試圖“籌集軍資”的痕跡。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玉器、傾覆的酒樽和撕爛的絲綢帷幕。
潘峰癱坐在他那巨大的、冰冷的黃金王座上。曾經油光滿麵的臉,此刻深陷憔悴,眼窩烏黑,布滿了血絲,如同瀕死的困獸。他身上的王袍沾滿了酒漬和莫名的汙跡,鬆鬆垮垮地套在明顯瘦了一圈的身體上。他一隻手裏死死攥著一個空了的金杯,另一隻手神經質地抓撓著油膩打綹的頭發。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他猛地將金杯狠狠砸向跪在階下、瑟瑟發抖的幾名文臣武將!金杯砸在一個倒黴文官的額角,頓時鮮血直流,那人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守!守!守了這麽久了!人呢?!本王的所戰披靡的大潘將士呢?!謝允恭呢?!本王的援兵呢?!” 潘峰的咆哮嘶啞而癲狂,充滿了被拋棄的恐懼和無邊的怨毒,“本王給了你們高官厚祿!給了你們榮華富貴!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本王的?!啊?!”
他猛地站起身,那強撐的身體搖搖晃晃,指著殿外那隱約傳來的、如同悶雷般永不停歇的炮擊聲和喊殺聲,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聽!聽聽!那是玄秦的炮!是樊天那個屠夫!他要進來了!他要殺進來了!你們……你們都得死!都得給孤陪葬!!”
階下眾人麵無人色,頭埋得更低了,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地抬起頭,老淚縱橫“大……大王!城中……糧草已盡!守軍……守軍每日僅得稀粥一碗!凍餓而死者不計其數!傷兵營……已成人間地獄!百姓……百姓易子而食啊大王!軍心渙散,逃亡者日眾!謝允恭將軍雖竭力彈壓,然……然獨木難支!大王!請……請大王速做決斷!或……或可再遣使,懇求樊天……”
“懇求?!” 潘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幾步衝下台階,一腳將那老臣踹翻在地!“老匹夫!你敢讓本王去求那個屠夫?!孤是大潘王!” 他狀若瘋魔,抽出腰間那柄鑲滿寶石、卻早已失去鋒芒的佩劍,胡亂揮舞著,“孤寧死不降!寧死不降!!”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階下噤若寒蟬的眾人,最終落在角落裏一個同樣麵色慘白、試圖降低存在感的丞相身上——正是當初獻計收買楊棟、導致謝必安巴鎮慘敗的鄭幽!
“鄭幽!!” 潘峰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踉蹌著撲過去,死死抓住鄭幽的衣襟,肥胖的臉幾乎貼到對方臉上,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你!你不是智計百出嗎?!你不是算無遺策嗎?!快!快給本王想個法子!擋住樊天!擋住那些玄秦的蠻子,本王與你共享天下!!”
鄭幽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看著潘峰那雙瘋狂而絕望的眼睛,感受著那濃重的口臭和死亡的氣息,他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和悔恨。他當初獻媚取寵的毒計,如今竟成了加速大潘覆滅的催化劑!他嘴唇哆嗦著,大腦一片空白“大……大王……臣……臣……”
“廢物!連你也想不出辦法?!” 潘峰眼中最後一絲希望的光芒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被徹底背叛的狂怒和嗜血的殺意!“本王養你們何用?!養你們何用啊——!!!”
伴隨著一聲歇斯底裏的嚎叫,潘峰手中的佩劍猛地向前一捅!
“噗嗤!”
一聲令人心悸的利器入肉聲響起!
鄭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頭看著深深沒入自己腹中的華麗劍柄,又抬頭看向潘峰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猙獰的臉。鮮血瞬間染紅了他華貴的衣袍。
“大……大……” 他喉頭咯咯作響,最終隻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那雙瞪大的眼睛裏,凝固著對榮華富貴的貪婪,對死亡的恐懼,以及一絲被自己奉為主子親手終結的、巨大的荒謬與諷刺。
大殿內死一般寂靜!隻有潘峰粗重的喘息和劍尖滴落鮮血的“嘀嗒”聲。濃重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所有氣味。階下眾人嚇得魂飛魄散,幾個膽小的文官直接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潘峰看著鄭幽的屍體,又看看手中滴血的佩劍,似乎也被自己的舉動驚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加癲狂的大笑“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沒用的東西!都給本王去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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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轉身,揮舞著帶血的佩劍,如同瘋子般在殿內咆哮、砍殺著空氣,踢打著傾倒的案幾。黃金王座在火光和血色的映照下,顯得無比冰冷而諷刺。
“報——!大王,大王!!” 一名渾身浴血、頭盔歪斜的將領連滾爬爬地衝進大殿,聲音帶著哭腔,“東城……東城缺口!玄秦‘陷陣’營……攻上來了!謝允恭將軍……謝將軍身中數箭,猶自死戰!但……但玄秦兵太多了!像螞蟻一樣!快……快頂不住了!請大王速速移駕!速速……”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殿內鄭幽的屍體和狀若瘋魔、持劍亂舞的潘峰。
潘峰猛地停下動作,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報信的將領,如同盯著獵物的野獸“移駕?移去哪裏?!本王就在這川州!就在這王座之上!!” 他猛地指向殿外,聲音淒厲如同夜梟,“告訴謝允恭給本王守住!守不住……誅他九族!所有人……都得給本王陪葬!陪葬——!!!”
那將領看著潘峰瘋狂的樣子,再看看地上鄭幽的屍體,眼中最後一點希望徹底化為絕望的死灰。他默默地磕了個頭,轉身,踉蹌著衝出了這座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宮殿,重新撲向那片注定被血與火吞噬的城牆地獄。
宮殿外,玄秦那如同悶雷般的戰鼓聲和排山倒海的喊殺聲,仿佛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巨大的“雷神炮”投出的燃燒巨石,呼嘯著劃破鉛灰色的天空,如同末日隕星,狠狠砸在川州城內,騰起新的火光和濃煙。
潘峰頹然跌坐在冰冷的王座台階上,那柄染血的佩劍“當啷”一聲掉落在金磚地麵上。他雙手死死抓住自己油膩的頭發,將臉深深埋入膝蓋之中,身體因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而劇烈地顫抖著,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壓抑的嗚咽。
曾經不可一世的大潘王,此刻如同一隻被拔光了羽毛、困在冰冷黃金囚籠裏的肥碩山雞,隻能絕望地等待著屠夫樊天那柄名為“玄秦”的冰冷屠刀,最終落下。川州城,這座他最後的堡壘,在玄秦十八萬鐵騎和無數攻城巨獸的碾壓下,如同冰封的墳墓,正一寸寸地沉入無邊的黑暗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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