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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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文那張油膩的臉幾乎要貼到老茶鋪老板臉上,唾沫星子噴了老人一臉.
“老不死的,給臉不要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不上?好辦!”
他猛地一揮手,眼睛卻貪婪地黏在躲在老人身後瑟瑟發抖的姑娘身上,“把你閨女抵給老子!動手,把人給我帶走!”
兩個凶神惡煞的壯漢立刻撲向那嚇得臉色慘白、渾身抖得像秋風中落葉的姑娘。粗糙的大手眼看就要抓住姑娘纖細的胳膊。
“嗖!”
一聲極其細微的破空聲響起,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緊接著,“哢嚓!”一聲脆響,伴隨著一聲殺豬般的慘嚎猛地撕裂了街麵的嘈雜。
那個伸手最快的壯漢猛地縮回手,手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彎折下去,一枚邊緣沾著點點猩紅的舊銅錢“當啷”一聲掉落在青石板上,滴溜溜地打著轉兒。
所有人都懵了。
尹文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
他猛地扭頭,綠豆眼瞪得溜圓,凶狠地掃視著噤若寒蟬的人群,聲音因為驚怒而拔得尖利刺耳。
“誰?!哪個不知死活的王八蛋!給老子滾出來!”
人群死寂,落針可聞。
幾息之後,一個身影不急不緩地從街角陰影裏踱了出來。
粗布衣衫洗得發白,身板不算魁梧,卻帶著一種山嶽般的沉穩。
正是武陽。他走到那枚帶血的銅錢旁,腳尖隨意地一挑,銅錢便靈巧地跳入他攤開的掌心。
“我。”武陽的聲音不高,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尹文眯起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武陽。
從那雙沾著泥的舊布鞋,看到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最後落在那張年輕卻沒什麽表情的臉上。
窮酸,徹頭徹尾的窮酸!一股被冒犯的邪火“噌”地竄上尹文頭頂。
他鼻孔裏重重地哼出一股氣,下巴傲慢地抬起:“小子,招子放亮點!你可知道,我是誰?”
武陽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連冷笑都算不上,更像是一種本能的輕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
這幾句話平平淡淡,卻像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尹文那張自以為是的胖臉上。
他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了幾下,瞬間黑得如同鍋底。
在同會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人敢如此無視他尹文!
他強壓著暴怒,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恨不得讓整條街都聽見:“豎子狂妄!聽好了!老子是同會縣漆業行首,尹家主管,尹文!”
“尹家?”武陽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個名字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了他平靜的思緒。
尹天震,那個當初在靖州尹家設宴款待自己和嚴林的尹家家主,他手下派駐同會縣漆業的主管,竟是個這般當街強搶民女的醃臢貨色?
尹文將武陽那一瞬間的蹙眉盡收眼底,心中大定。
果然,在這同會縣,報出尹家的名號,就是最好的護身符!
剛才那點驚疑瞬間被膨脹的得意取代,他鼻孔朝天,聲音帶著施舍般的倨傲。
“怕了?哼!現在知道厲害了?晚了!識相的,立刻給老子磕頭認錯,然後夾著尾巴滾出同會縣!否則,哼哼…”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綠豆眼裏射出陰毒的光。
“老子讓你小命都保不住!”
“哦?”武陽終於抬起了眼皮,目光平靜地落在尹文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胖臉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塊路邊的汙穢。
“朗朗乾坤,我倒想看看,我的小命怎麽個不保法。”
“找死!”
尹文被那平靜的眼神徹底激怒了,最後一點耐心也消耗殆盡。
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因為暴怒而嘶啞,“給我上!廢了他!往死裏打!”
十多個如狼似虎的打手,早已按捺不住,得了命令,立刻嗷嗷叫著,揮舞著棍棒拳頭,從四麵八方朝著武陽猛撲過去!
棍棒帶起的風聲呼呼作響,拳頭破空,氣勢洶洶,眼看就要將中間那個單薄的身影淹沒。
武陽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分毫。
就在第一根粗木棍帶著惡風砸向他後腦的瞬間,他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有快!
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隻見他身形微微一晃,如同水中的遊魚,那勢大力沉的一棍便擦著他的衣角落空。
幾乎在同時,他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精準地叼住了持棍打手的手腕,一擰一帶!
“啊——!”慘叫聲中,那打手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扯得騰空而起,像個沉重的破麻袋般,狠狠砸向旁邊兩個正衝過來的同伴!
“砰!”
“哎喲!”
三人頓時滾作一團,棍棒脫手。
左拳如毒蛇出洞,後發先至,狠狠搗在一個打手的小腹上。
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雙眼暴凸,捂著肚子像煮熟的蝦米一樣蜷縮倒地。
側身,肘擊!
一個試圖偷襲的打手隻覺得胸口像是被攻城錘砸中,喉頭一甜,倒飛出去,撞翻了街邊一個賣陶罐的攤子,碎裂聲和慘叫聲混成一片。
腿影如鞭!橫掃而出!
兩個並排衝來的打手隻覺小腿脛骨傳來鑽心劇痛,身體頓時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啃了一嘴的泥灰。
武陽的身影在人群縫隙中穿梭,每一次停頓都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或清脆的骨裂聲。
他的動作簡潔、直接、狠辣,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哨,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地擊中對手最脆弱的地方。
關節、軟肋、穴位…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不過短短十幾次呼吸的功夫,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十多個打手,已經沒有一個能站著了。
他們或抱著斷臂蜷縮呻吟,或捂著肚子痛苦幹嘔,或直接昏死過去,如同被狂風掃過的敗葉,七零八落地鋪滿了茶鋪門口的青石板。
碎裂的桌椅、傾倒的茶壺、潑灑的茶水,一片狼藉。
尹文臉上的得意和凶狠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根木頭樁子一樣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自己倚仗的爪牙在幾個呼吸間就被摧枯拉朽般放倒。
冷汗,大顆大顆的冷汗,不受控製地從他肥胖的額頭、鬢角、後頸瘋狂滲出,瞬間浸透了他那身昂貴的綢衫。
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身體控製不住地篩糠般抖了起來。
“你…你…”尹文嘴唇哆嗦著,看著那個一步步向他走來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地獄裏爬出的煞神。
他猛地一個激靈,色厲內荏地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你…你別過來!我警告你!我可是尹家的人!同會縣的縣丞大人,那是我過命的兄弟!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你…你立刻跪下給我磕頭賠罪!否則…否則你休想活著走出同會縣!縣丞大人一句話,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
武陽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驟然爆發出一陣洪亮的大笑。
笑聲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冷冽的殺意。
笑聲未落,尹文隻覺眼前一花,一隻手掌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惡風,在他視野裏急劇放大!
“啪——!!!”
一聲極其響亮、極其清脆的爆響,如同在眾人耳邊炸開了一個炮仗!
尹文甚至沒感覺到痛,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力量狠狠扇在自己左臉上,腦袋裏“嗡”的一聲,仿佛有無數銅鍾在轟鳴!
他肥胖的身體完全失去了控製,像個被大力抽飛的陀螺,原地轉了半圈,雙腳離地,然後重重地、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冰冷濕滑的青石板上!
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火辣辣地疼。
他懵了,嘴裏一股濃烈的鐵鏽味彌漫開來,下意識地一張嘴,“噗”地一聲,混著血沫,吐出了三顆白生生的後槽牙,滾落在泥水裏,格外刺眼。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隻剩下尹文像條離水的魚,徒勞地在地上扭動,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抽氣聲。
他那雙被肥肉擠得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裏,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更深的、無法置信的茫然——在同會縣,竟然真的有人敢這樣打他尹文的臉?還打掉了他的牙?
武陽看都沒再看地上那攤爛泥,徑直走到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麵無人色的茶鋪老板麵前,伸手將他攙扶起來,聲音溫和了些:“老人家,沒傷著吧?”
老老板渾身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借著武陽的力氣勉強站直,嘴唇哆嗦著,渾濁的老眼裏全是驚惶和後怕:“沒…沒事…多謝…多謝少俠救命之恩!可…可是少俠啊!”
他猛地抓住武陽的手臂,力氣大得出奇,聲音帶著哭腔。
“你快走!快離開同會縣!一刻也別耽擱!你闖下潑天大禍了!這尹文…他是尹家在這裏的主事,手眼通天啊!你打了他,還打了他的手下…他…他絕不會放過你的!縣丞大人跟他穿一條褲子,就是縣太爺徐大人,跟尹家也是交情匪淺!你鬥不過他們的!快走!趁他們大隊人馬還沒來,快逃命去吧!”
武陽輕輕拍了拍老老板枯瘦的手背,語氣平靜得近乎淡漠。
“老人家,莫慌。今日這事,既然撞在我手裏,就不會這麽算了。您安心。”
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現場和地上哀嚎的打手,最後落回老老板驚恐的臉上,“像今天這樣的事,他們常幹?”
老老板聞言,臉上更是悲苦絕望,深深歎了口氣,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唉…作孽啊!自從尹家漆業越做越大,這尹文…就越發無法無天了!這半年來,就我這小小的茶鋪…他強索‘茶水錢’,砸東西,搶東西…哪個月不來鬧上幾回?我這點微末家當…都快被他榨幹了!這次…這次更是要搶我的閨女啊!”
老人說著,老淚縱橫,“報官?有什麽用?尹家勢大,縣衙裏…縣丞老爺就是他們的人,縣太爺…唉…誰敢管?誰又能管?”
武陽靜靜地聽著,臉上那點溫和迅速褪去,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怒意如同寒潭深處的暗流,緩緩凝聚、湧動。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重新投向那個剛剛掙紮著撐起上半身、正捂著臉驚恐地看著他的尹文。
沒有任何廢話。
武陽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尹文嚇得魂飛魄散,手腳並用想往後爬,嘴裏發出驚恐的嗚咽:“你…你要幹什麽…縣丞…縣丞馬上就到…你死定…”
“啪——!!!”
又是一記毫不留情的耳光!比剛才更重,更狠!這一次是反手,狠狠抽在尹文的右臉上!
“噗——!”尹文腦袋猛地偏向另一邊,一大口鮮血混合著更多的牙齒噴了出來,灑在青石板上,觸目驚心。
他整個人被抽得再次翻滾出去,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連嗚咽的力氣都沒了,隻剩下身體無意識的抽搐,翻著白眼,口水混合著血水從歪斜的嘴角不斷淌下。
武陽嫌惡地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群噤若寒蟬、連呻吟都死死壓低的打手,最後落在一個看起來傷勢最輕、縮在角落發抖的漢子身上。
那漢子被武陽的目光一刺,嚇得一個哆嗦。
“你。”武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漢子渾身一顫,驚恐地抬起頭。
“去。”武陽朝縣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平常的小事,“把你家尹主管那位‘過命的兄弟’,請過來。”
“我要當麵問問,”武陽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數九寒冬的冰棱,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清晰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同會縣的地界上,欺男霸女,魚肉鄉裏,到底是尹家的規矩,還是王法的規矩!”